第2171章 心驚膽戰的巧合

  李萌似乎對自己挑選的『交易地點』非常滿意,刻意強調了一下最後的『安全』兩個字,然後露出一副讓鄭清快點誇獎她的模樣。

  年輕的公費生表情漸漸僵硬起來。

  聽到小女巫的『通知』後,他心底微微一突,立刻想起今天早上最後那段噩夢。噩夢裡,貓果樹下的交易可一點兒也不安全——黑貓先是從樹上掉下來,而後再遭遇兩位女巫面對面相互對峙的兇險場面。

  屬實糟心。

  「貓果樹?」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很沒底氣的反問了一遍。

  「賓果!」

  李萌抬手,噗的一下,打了個沒有一點兒聲音的響指,而後有些懊惱的看著指頭,咕噥道:「咦?奇了怪哉,昨晚上還挺響的!」

  說罷,自顧自開始研究為什麼今天的響指聲像放屁。

  「哦,好的,好的。謝謝,我知道了。」年輕公費生同樣有些神不守舍,心不在焉的道著謝,沒精打采著向自己位置走去。

  蔣玉眨眨眼,看看『苦思冥想』的表妹,再看看『失魂落魄』的鄭清,眉毛很好看的蹙在一起,不知兩人又出了什麼狀況。

  鄭清來到座位前,遠遠便嗅到了甘菊茶的香氣。

  這讓他浮躁情緒頓時安定了許多。

  「謝謝。」

  男生重複著片刻前說過的字眼兒,真心實意的沖辛胖子道著謝。胖巫師恍若無聞,整個腦袋都藏在厚厚的報紙後,自顧自讀著今天的貝塔鎮郵報,一言不發,似乎沒有聽到年輕公費生的寒暄。

  鄭清心底再次打了個突。

  「有什麼……今天有什麼…嗯,有趣的新聞嗎?」

  他擺弄著手邊的《標準咒語》與法書,把兩本書邊角細細撫平,竭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隨意一些。

  只不過那飄忽不定的眼神出賣了這份隨意。

  胖巫師一聲不吭。

  倒是蕭笑,似乎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流淌的古怪氣氛,摸了摸眼鏡腿,手腳麻利的取出自己的水晶球,嘴唇微微蠕動,開始無聲的占卜。

  「真見鬼!」

  半晌,辛胖子才罵罵咧咧著丟下手中的報紙,仍舊沒有搭理鄭清,而是眼神不善的環顧四周,仔細打量著教室里的每一個人:「不知道哪個狗娘養的,把老姚昨天晚上的發言透露出去了……一點兒都沒給我剩下!白瞎了昨晚上我辛苦兩三個小時的稿子!我原本打算今天讓尼古拉斯牽線,採訪幾個北區巫師,然後再寫一篇綜合報導的!」

  話鋒一轉,他又罵起貝塔鎮郵報:「郵報那群小癟三也不講規矩!屁股是歪的,手也長歪了!講道理,整個布吉島,誰不知道我在老姚班上……每個記者都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去別人地盤搶吃的,也太難看了吧!」

  鄭清深切懷疑胖巫師所言『誰不知道』這幾個字的可靠性。

  倘若在平時,他少不得冷嘲熱諷幾句,列舉幾個反例證明一下布吉島上不知道辛胖子這號人的巫師有多少。

  但現在,能保持表面的平靜已經是他這一年多來歷練充分、經驗豐富了。即便如此,當他順手撿起胖巫師丟下的那份報紙時,臉色仍舊有些蒼白,仿佛吃了一隻綠頭蒼蠅。

  厚鼓囊囊的桑皮紙抓在手裡給人一種非常可靠的感覺,然而鄭清感覺不到安全,只感到絲絲寒意正從四面八方悄無聲息湧來。

  頭版用巨大的黑體字奠定著整篇報導的基調——《九有學院院長發聲,支持北區巫師平權運動》!

  年輕公費生一目十行,匆匆掃過前面那些由他提供的資料撰寫的報導,中規中矩,並無誇大與弄虛作假,讓男生提起的心放下一小半。

  他也隱約猜測到貝塔鎮郵報這次異常『友好』的緣故了——雖然同樣是九有學院的院長,但幾個月前的老姚與現在的老姚身份已經完全不同,貝塔鎮郵報可以偶爾編排一位大巫師,卻不能對一位傳奇不夠尊重。

  即便如此,在文章快結束的幾個段落里,郵報終究沒能克制它的慣性,一如既往的,用不陰不陽的語氣提及九有學院院長使用『包袱』之類字眼形容北區巫師用詞不當,嚴重影響巫師聯盟內部團結;九有學院院長指責第一大學其他學院與聯盟不負責任,相互推諉,甩鍋給九有學院;此外,還惡意揣測『插班』的吉普賽女巫在九有學院受到了不公平對待,等等。

  直看的鄭清冷汗涔涔,面如土色。

  文章里許多『斷章取義』的說辭,與他在夢裡聽老姚咆哮的內容不能說毫不相干,只能說一模一樣。

  預知夢!

  目擊者!

  莫名的,年輕公費生腦海中突兀浮現了這兩個詞,幾乎同時,他想起了埋藏在記憶深處,許久以前在夢境中目睹過的臨鍾湖畔的那場『二級謀殺案』。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蔣玉。

  女巫正側著身子,耐心給李萌講解著什麼,一綹長發從她側向男生的那面臉頰邊垂落,在穿堂微風中緩緩起伏。

  鄭清用力晃了晃腦袋。

  不對!

  他清楚的記得,在他第一次炸掉、從茶壺裡出來的那天,先生曾經對他說過,他並沒有真正擁有『目擊者』天賦,那只不過是禁咒帶來的『副作用』。

  按照先生的理論,禁咒由世界收斂而出,一道完整的禁咒中天然便擁有整個世界的信息。也就是說,凡是世界擁有的、出現過的、真實存在的『天賦』,在禁咒影響下,都有機會在承載禁咒的『客體』上復現出來。

  前提是這種『復現』基於某種強烈的渴望。

  只不過這種復現猶如在大海中打撈一枚特定花紋與形狀的鵝卵石,非常困難,且機率極低。而且只有完全掌握禁咒後,才有可能隨時隨地體驗這種『復現』的能力。

  這套理論與他昨晚經歷的情形非常不契合——難道他內心深處強烈期盼著同時面對兩位女巫的質問嗎?

  開什麼玩笑!

  他可還沒活夠呢!而且,沒聽說目擊者天賦能看到未來發生的事情,也沒聽說預知夢能穿透兩層夢境的先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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