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3章 權衡之下

  「我覺得……」

  胖子剛打算開口,朱朱便舉手打斷了他說話。

  「向尼古拉絲殿下祈禱!」她嚷嚷著,猩紅的眸子中閃爍著名為興奮的光芒:「讓小山羊們向尼古拉絲殿下祈禱……祂會保佑它們,讓小山羊們成為祂的眷屬……黑山羊幼崽不吃白菜,也不怕大灰狼!」

  鄭清默默瞅了尼基塔一眼。

  女妖捂住了小女妖的嘴巴,抱歉的笑了笑。

  鄭清看向辛胖子:「你剛才覺得什麼?」

  「阿拉伯式烤全駝。」辛胖子輕聲咳嗽一下,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什麼意思。」其他人一臉茫然。

  「阿拉伯人烤全駝,會在駱駝肚子裡塞一隻羊,羊肚子裡塞一隻鵝,鵝肚子裡塞雞,雞肚子裡塞魚,魚肚子裡塞青菜,」胖子咽了一口口水,繼續說道:「我們可以簡化流程,狼肚子裡塞羊,羊肚子裡塞那筐小白菜。」

  「我不介意給肚子裡多塞點東西。」尼基塔很積極的回答道。

  「但是我介意。」鄭清虛著眼,看了胖子一眼:「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們費這麼大勁兒,就是為了進尼基塔的肚子嗎?」

  鄭清感覺畫風有些跑偏。

  他有點後悔,不應該與一群巫師討論白丁們的數學故事。他們更擅長認識並解決與魔法有關的問題。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上面兩個傢伙一樣不靠譜。

  蕭笑還是很可靠的。

  「我明白你的這個故事了。」他攤開筆記本,飛快的畫了幾個草圖做對比:「理論上,應該讓農夫與山羊先過河,這樣留在原地的狼不會吃掉小白菜;然後農夫轉回後,再把狼接過去,把羊帶回去,第三趟送小白菜,最後再回去接一次羊……」

  鄭清連連點頭:「這也是一種辦法,事實上我們第二趟可以不送狼,送小白菜,理由都是一樣的。」

  「問題是,」羽毛筆尖在那幾張草圖上打了個大大的叉,蕭笑搖搖頭,收起筆記本:「在我們的故事裡,我不是農夫……充其量,應該算那條小船。而這條船每次只能帶一個人過河。」

  「所以我說『像』,沒有說一樣。」鄭清攤了攤手。

  「我們應該找一條更大的『船』。」蕭笑扶了扶眼鏡,轉身看向斯凱河對岸那座灰撲撲的小城。

  「你打算去神廟?」辛胖子順著小個子男巫的視線看去,立刻領會道。

  「如果說我們周圍還有什麼人,能夠知道一條更寬敞的回家的通道,那麼只可能是烏撒神廟裡那位老人了。」

  「你一個人去嗎?」

  「對……唔,不,還是我跟胖子兩個人吧。」

  「可靠的夥伴在什麼時候都會顯得很可靠。」辛胖子曲起自己的胳膊,露出粗壯的股二頭肌,很是滿意博士的點名。

  「不,」蕭笑推了推眼鏡,解釋道:「我只是覺得你變成藍巨人後,我們趕路的速度會更快一點……而且,你表里還有琥珀光嗎?烏撒神廟的那位長老似乎很喜歡現實的酒水。」

  辛胖子那張藍汪汪的面孔在這番解釋下變得有些發綠。

  也就是說,這一趟他不僅要充當蕭大博士的『坐騎』,而且還要破費請烏撒神廟那老頭兒喝酒?昨天晚上他已經浪費很多酒水了!

  張季信捂著肚皮,拍打著地面,瘋狂嘲笑起胖子剛剛那番作態了。

  ……

  ……

  藍色的巨人與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個子男巫,在宥罪獵隊其他幾位年輕巫師的視線中漸行漸遠。

  當那抹藍色徹底消失在烏撒城的陰影中後,鄭清終於收回關注的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尼基塔身上。

  然後他看到女妖正盯著斯凱河平靜的水面發呆。

  「老實點!」他抖了抖手中的符槍,粗著嗓子吆喝了一句。

  尼基塔回過頭,扯了扯嘴角。

  「放輕鬆,年輕人。」她指了指身上掛著的那枚玉符,然後晃了晃手腕上貼滿符紙的鐲子:「我倆被封印的很結實……你完全不需要時時刻刻用槍指著我。」

  鄭清撇撇嘴,不為所動。

  確實,尼基塔自始至終表現都很配合。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警惕。一個能夠逃脫學校獵隊追捕,在巫妖與海妖勢力間橫跳而毫髮無損的女妖,表現的越軟弱,就越可疑。

  正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

  他可不想在押送的最後一段旅途中,因為一點疏忽,被對方翻了盤。

  「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們你剛剛在看什麼,那麼對我們之間建立有限的互信會是一個很好的開端。」蔣玉從鄭清身後走了過來,與他並排坐在一起,笑眯眯的對女妖說道:「我注意到你盯著水面看了很久。」

  然後她按了按鄭清的肩膀,小聲提醒道:「你確實應該放鬆一點……精神一直緊繃,是看守獵物時的大忌。很容易疲勞。」

  鄭清勉強笑了笑。

  他無法解釋自己精神一直高度緊繃的真正緣故——意識海中,那根插入『風團』里的管道每時每刻都在汲取海量的魔力,凝聚進符槍的子彈中,現在已經又快要灌滿一顆子彈了。

  他也知道高度緊張的狀態不可持久。

  但他更知道,沒有這份緊張的束縛,符槍與狂暴的魔力隨時都會將他與周圍的夥伴們徹底淹沒。

  而且,或許正是因為他這份『持續不斷的緊張』,尼基塔才會表現的這麼老實。

  「朱思呢?」他扯開話題,看了看女巫身後。

  「去聽長老講故事了。」蔣玉沒有繼續勸說,而是笑著翻開法書,向鄭清釋放了一道清心咒、一道靜心咒:「……她很喜歡長老那些狩獵的故事。」

  鄭清頗感意外的向張季信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朱思與另一位小女妖,抱著腿,整整齊齊坐在宥罪主獵手的面前,聽他手舞足蹈的講他的冒險與狩獵故事——比如他十歲跟著家人狩獵唐古拉冰螭時,是如何從三頭喜馬拉雅雪人手中驚險逃脫。

  更遠一點的地方,是尼基塔招攬的那支『軍隊』。

  夏塔克鳥群不知疲倦的盤旋在眾人頭頂,仿佛一片片烏雲;食屍鬼與古革巨人們老老實實呆在下風向,避免它們身上骯髒的氣息污濁了主人的鼻子;還有數量最多的迷魅鼠祖各們,正一圈圍著一圈,仿佛疊羅漢似的,把自己摞成金字塔。

  不知是不是它們的古老習俗。

  「我剛剛在看河裡那條通道,」尼基塔的聲音在鄭清耳邊響起:「就是那顆水眼。或許不同人接觸時,它的大小會不同……當然,這只是我的一點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