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
尼古拉斯啞著嗓子,重複著這個詞,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他記得很清楚,稍早些時候,在劉菲菲的自習室里,宥罪獵隊幾位獵手討論進入鏡中世界的辦法時,就提出要混進第一大學魔法歷史博物館,通過一面魔鏡進入。
當時,尼古拉斯還給大家分析過那面魔鏡被搬進博物館是件很異常的事情。眼下,聽到科爾瑪大賢者說學校博物館出事,他第一反應就是宥罪獵隊要有麻煩了。
或許因為學校博物館發生的事情距離北區巫師稍微有點遠。
科爾瑪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可能是某個學生趁著夜色溜進博物館,不小心觸發了學校的某些魔法防禦處措施。」她很清楚在期末考試巨大壓力下,學校里那些年輕巫師為了放鬆心情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校工委與助教團已經派人查看了……應該不要緊。」
「這些不是我們關注的重點!」
她話鋒一轉,將北區巫師們的注意力重新轉回即將爆發的黑潮上:「但這也恰恰是我們今天討論的重點……北區是北區人的北區,不是第一大學的北區。黑潮湧起的時候,我們能夠完全依靠的,只有我們自己。」
「我們身後沒有一座大學的巫師可以調遣。當意外出現在學校的門口,就像今天的博物館,學校可以調集助教團、可以召回已經退休的老校工、可以邀請早已經畢業的校友……而我們不能,我們只有自己。」
「我們的先輩埋骨沉默森林與寂靜河,我們的朋友生活在狹小的北區,我們很窮,雇不起強大的獵隊……我們只有自己。」
「黑潮將從哪裡來,我們不知道。」
「黑潮規模會有多大,我們也不知道。」
「學校已經開始了在黑獄的行動,新世界的獵隊一年前就陸續回調,現在,整座大學嚴陣以待,而我們對此卻幾乎一無所知……不知道黑潮中裹挾的,除了那些魔法生物外,有多少黑巫師;不知道貝塔鎮這座巫師小城裡,有多少巫師與我們站在一起。」
「今天,我站在這裡,就是要告訴大家。」
「當黑潮從沉默森林湧出的時候,對學校而言,這裡只是一處可有可無的策應戰場,但對我們來說,這裡就是正面的主戰場!」
……
……
距離櫻花酒館兩個街區之外。
貝塔鎮,步行街,九十九號店,三有書屋內。→
店裡一片安靜。
沒有客人,也沒有老鼠。除了一隻正在打盹兒的花貓,另一個出氣兒的存在便是小火爐上那個冒著熱氣的紅泥小茶壺了。
與安靜的店裡不同,店外倒是有不少噪音。
北區巫師們的吶喊,還傳不到這條平靜的小街上。但書店斜對面,那座流浪吧里滾滾的聲浪,伴隨著門帘起落,時不時傳出來。
黃花狸蜷臥在書店裡靠窗的一張書桌上,依靠著一本厚重的《巫師界大百科全書》,心滿意足的打著呼嚕。
它的耳朵軟軟的向下耷拉著,緊緊貼著頭皮,阻擋噪音的侵擾。
兩位路過的男巫注意到窗後橘黃色的身影,興奮的湊了過去,曲著手指,咚咚敲打著玻璃,嘴裡發出『咪咪』的聲音,想勾引花貓的注意力。
只不過黃花狸不樂意搭理他們。
連一條小魚乾都不肯掏出來,它眯著眼,打著呼嚕,腦海中飄過這個稍稍令人沮喪的念頭,如果外面是兩個女巫……兩個漂亮的小女巫,或許它才會勉強發發慈悲,沖她們伸個懶腰。但現在,兩個皮小子?讓他們的咪咪聲見鬼去吧。
年輕巫師們的注意力總是轉移的很快。
窗後的花貓不肯搭理他們,但隔壁那家名叫『D&K』的小店裡,卻有兩隻貓站在門口招徠客人,它們尾巴高高豎起,勾搭著每一個路過巫師的腳腕。
男孩子們進了隔壁的小店。
黃花狸似乎又能安靜的打呼嚕了。
就在這時,三有書屋的店門後,那枚掛在門扉下的黃銅小鈴鐺『叮鈴鈴』的響了起來,似乎有人在拉門鈴。但門外並沒有人。
黃花狸的呼嚕聲停了下來,它抬起一隻眼皮,瞥了一眼店門。
一扇虛幻的黃色光門浮現在店門上,與之重合,伴隨著鈴鐺的搖晃,那扇光門開始慢慢抖動,片刻之後,光門被推開。
門後是一片漆黑的世界,隱約可以看到幾點燦爛的星光。
吳先生從光門外走了進來,撣了撣袍子上的灰塵,走到書桌後,愜意的躺在了還殘留一絲餘溫的藤椅上,順手端起小火爐上的紅泥小茶壺。
壺中茶水溫度恰好,泡開了茶葉,又不燙嘴。
先生啜了一小口茶水,心滿意足的嘆了一口氣。
「有客人嗎?」先生順口問了一句。
黃花狸掀起的眼皮重新黏了起來,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你走了才幾分鐘,有沒有客人你不知道?」
「總要問一下,才顯得有活氣兒嘛。」
「虛偽!」
「這叫生活的儀式感。」
黃花狸抬起爪子,擦了擦鬍鬚,惱火的抬起頭,看了店主一眼,但終於抵不過心底的好奇,問了一句:「那你跑那麼遠,看到什麼了嗎?」
「星空之中沒有什麼新鮮事兒,倒是優格對時空領域的掌握又精進了不少。」先生搖搖頭,啜了一小口茶水,停了停,才補充道:「我的突破給不少老傢伙指明了方向,也讓許多底蘊不足的傢伙多了些靈感……或許祂們覺得我一直專注禁咒有特殊的原因,所以祂們把注意打到那個孩子身上了。」
「鄭清?」黃花狸抖了抖鬍鬚。
「與禁咒有關的孩子,除了他還有誰。」先生平靜的回答道。
黃花狸正準備嘲諷那些外神的不自量力,忽然轉頭向窗外看去——它的耳朵比它的腦袋轉的更早一些。
與此同時,吳先生也抬頭向學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博物館。」黃花狸肯定的點點頭,然後一腳踹翻身旁那本厚重的工具書,破口大罵起來:「見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它連罵三聲,卻最終沒有說出它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