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警方很快查到了孫翹,她是嫌疑人魏連虎的女朋友,是極有可能知道他下落的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可孫翹聯繫不上了,她的手機再也打不通。

  像是從人間蒸發了。

  警方開始嘗試聯繫孫翹的家人。

  孫翹的老家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家裡除了父母還有兩個哥哥。

  趙航坐在椅子上,示意宋柔撥電話。

  宋柔:「阿姨您好,我們是北巒市警察局的,想向您了解一些您女兒孫翹的情況。」

  孫翹母親:「丫頭啊,丫頭出去打工,十幾年沒回家了,也沒聯繫。」

  一時間,宋柔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條線基本就算斷了。

  她想了一下:「阿姨,要是孫翹回家了,或者聯繫您了,麻煩您聯繫一下我們或者當地的警察局。」說著報了一串電話號碼。

  孫翹母親:「你們警察要是有什麼消息趕緊讓她回家,他二哥馬上結婚了,她當妹妹的,不能連禮都不隨吧。她大哥結婚的時候她就沒隨禮,哪有這樣當人妹妹的。」

  宋柔想說,哪有您這樣當人母親的,但她閉了嘴。

  邵其峰過來匯報:「趙隊,據死者王英的同事和鄰居說,死者生前和孫翹發生過好幾次劇烈的爭吵。」

  趙航揉了揉太陽穴,躺在椅背上,嘴裡念念有詞:「孫翹,孫翹和王英,孫翹和魏連虎。」

  王英和魏連虎並不熟,似乎孫翹才是這三個人的中心點。

  宋柔走過來:「趙隊,我知道一個人,她可能會了解孫翹的一些情況。」

  趙航轉頭看著她:「誰?」

  宋柔:「政法大學食堂,一個叫陸姐的人,我看見過孫翹給食堂送菜,跟這個陸姐看起來有點熟。」

  趙航嗯了聲:「你帶人去一趟政法大學。」

  他起身:「不,我親自去。」

  蔣星星舉了下手:「趙隊,就去走訪一下,哪能勞煩您親自過去,我去吧,我對政法大學熟悉。」

  陳麥文的案子裡,他在政法大學的小賣部做了六天的臥底,特別懷念那段暗中守護漂亮女大學生們的日子,還差點就要到了中文系系花的微信號。

  趙航拍了下他的腦袋:「先去把你這頭巧克力色的頭髮給老子染回來。」

  市局停車場,趙航拉開車門坐進去。

  他轉頭看見宋柔坐在后座,十分不爽地說道:「坐過來,副駕。」

  宋柔想了一下,大概姐姐喜歡坐在副駕,於是拉開車門下去,再打開副駕的門上去,繫上安全帶,轉頭笑了一下:「OK了。」

  趙航也不發動車子,他將身子轉過去,歪頭看著身側女人熟悉的面容:「宋嵐,你……」

  然後他突然氣勢恢宏地說了句:「天王蓋地虎。」

  宋柔迅速接上:「我是王老五。」說完笑了笑,露出一對小酒窩。

  以前姐姐在家裡說過,趙航那個傻逼大概是腦子有坑,想了個什麼玩意破暗號,小柔我念給你聽,讓你也感受一下這濃濃的沙雕風。

  趙航嗯了聲,轉回身,發動車子。

  他本來想說的是,宋嵐你怎麼能那麼麻煩,還從車裡下去再到副駕上來,你不都是直接從后座爬到副駕上來的嗎。

  更多的時候,你都是直接坐到我的副駕的嗎。

  趙航看她一下就把屬於他們之間的暗號對出來,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等周末吧,不管她願意不願意,他都會去她家裡查一查。

  上午的三節課上完,顧修然握著一本書走出教學樓。

  今天的太陽很好,又是正中午,有點熱,他出了教學樓就把襯衫領口解了解。

  他先回了趟辦公室,把書放回去。

  顧修然靠在窗邊,往外面看了看,這裡能看到籃球場。不久前他就喜歡站在這個位置,點上一根煙或者泡上一壺茶,看他的心上人混在一群學生中間的身影。

  顧修然眯了下眼睛,他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那個站在球場邊,扎著馬尾,穿著一件卡其色風衣的女人不是她又是誰。

  顧修然將身上的黑色外套脫掉扔在衣架上,隨手拿起一件跟她同色系的風衣。

  十分鐘後,他出現在了她身側。

  宋柔正在看打球,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白檀的香氣,一轉頭就看見了顧修然。

  他高大的身材幫她擋住了刺人的陽光,她在他的影子裡笑了笑:「課上完了?」

  顧修然點頭,問她:「什麼時候過來了的?」邊說邊往籃球場上看了一眼。

  某個連鬍渣都沒刮乾淨的人投了一個三分球,投完嘚瑟地往看向這邊。

  宋柔鼓了個掌,轉頭對顧修然說道:「剛來一會,孫翹的事,你們食堂的陸姐可能了解一些情況。」

  趙航把手上的籃球扔給別人,跑過來抱著顧修然的肩膀:「走吧老顧,正等著你的飯卡呢,教工食堂。」

  顧修然捏著趙航的手指,把他的爪子甩掉,又往宋柔身側站了站。

  三個人走在校園小徑上,趙航站在中間,不一會就變成了顧修然站在中間。

  趙航不願意,往前疾步走了幾步:「不行,我要走中間,我是電我是光,我要站C位。」

  宋柔笑了笑:「趙隊,您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嗎?」

  有路過的學生看見他們,也有人認出了宋柔,當初在政法大學臥底的那個校花柳依依。

  顧修然握了握宋柔微涼的手,柔聲問她:「待會想吃什麼?」

  他又看出她的心思了,他總是一眼就能看透她。

  她一直都沒有完全從楊桐的死亡中走出來。

  顧修然看著宋柔:「我們食堂大師傅燒的糖醋排骨不錯,是你喜歡的紅糖紅棗的燒法。」

  趙航切了一聲:「糖醋排骨甜唧唧的有什麼好吃的,我要吃水煮魚片,還有乾鍋牛蛙。」

  三人走走邊說,很快到了食堂。

  趙航亮了證件,對負責人說明了來意。

  他們要了一個包間,很快,陸書燕就被叫過來了。

  陸書燕敲門進來,轉身關上了門,她膽子似乎有點小,不大敢看趙航和宋柔。

  說是陸姐,她的年齡看起來並不算特別大,頂多三十出頭。大約是因為經常干粗活,臉上的皮膚有點粗糙。

  她站在門邊,整個人透著一股無處安放的拘謹。

  顧修然站起來,聲音輕緩:「陸姐,不用緊張,兩位警官就是過來了解一下情況,問幾個問題就走。」

  陸書燕果然就鬆了口氣,她看向攤在椅子上一看就是領導的趙航,低聲說道:「您問吧。」

  宋柔走過去,幫陸書燕把椅子放好:「陸姐,您坐。」說完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從包里拿出來一支錄音筆。

  打開錄音鍵之前,宋柔沖陸書燕笑了一下:「陸姐,上次我還沒謝謝您呢。」

  她臥底的時候,有一回在食堂門口被幾個不懷好意的人開玩笑,校花長校花短地叫,還約她晚上去漣漪園。

  陸書燕看見,舉著拖把把那幾個人趕跑了,回頭細聲叮囑她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出門,那眼裡的關切不是假的。

  陸書燕跟宿管阿姨是一樣的好人。

  此時知道宋柔是警察了,陸書燕顯得十分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垂著眼睛,不大敢看人。

  宋柔想要握一下陸書燕的手,安撫她讓她不要緊張。

  她的手指剛一觸碰到陸書燕的手背,對方就像觸了電一般,猛地一下把手縮了回去。

  陸書燕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雙手整齊放在腿上。

  顧修然看著這一幕,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沒說話。

  宋柔聲音溫和:「就是簡單詢問您幾個關於孫翹的問題,您把知道的說出來就行了。」

  陸書燕點了點頭,她的眼睛要麼看著腳尖,要麼看著桌布,頂多再往顧修然那看一眼。從進屋到現在,她統共看了趙航兩眼,而宋柔,她只看了一眼。

  她似乎很害怕。

  不知道是不懂,還是不會掩飾,她表現得太明顯,在場的人都看出來了。

  她牴觸警察。

  顧修然跟宋柔換了個位置,詢問人變成了顧修然。

  陸書燕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不似先前那般緊張了。她把自己知道的關於孫翹的事講了一遍。

  很多年以來都是魏母給政法大學送菜,大約八.九年前開始,孫翹開始幫著魏母一塊送菜。

  陸書燕一邊回憶一邊說道:「那是個可憐人,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問她,她只說是跟人打架打的,還說自己打架可厲害了。後來我才知道,她那身傷都是他男朋友打出來的。他們沒領證,同居生活。」

  「她那婆婆也不是什麼好人,經常對她又踢又罵,稍微做錯點事就被摁著頭打。有一回孫翹沒站穩,裝南瓜的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婆婆上來就是一腳,直接揣在肚子上。」

  陸書燕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我跟她說,你還是回老家吧,你要是沒有錢買火車票,陸姐給你出,家裡再窮也比待著這大城市隨時就會被人打死好。」

  「孫翹說她沒有家,她家裡重男輕女的厲害,她上面有兩個哥哥,回去也只會被她媽隨便找個人嫁了,好拿彩禮貼補她那兩個哥。」

  顧修然遞了張紙巾給陸書燕:「不急,慢慢說。」

  陸書燕接過來:「孫翹被她婆婆那一腳踹得蹲在地上起不來,我說我給你打120吧,不然咱們報警也行,警察應該會管這個的。」

  「孫翹不讓,她說不能報警,一定不能報警。還說陸姐你要是為了我好就當什麼都沒看見。說完嘴上還吐了一口血出來,都是被那家人打的。」陸書燕氣憤道,「不知道怎麼下得去手的。」

  「那魏阿姨對自己的兒子百般溺愛,對孫翹百般虐待。她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別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嗎,」陸書燕邊說邊哭,「孫翹太可憐了。」

  她看著顧修然,反應過來,抓住他的胳膊:「顧教授,你們怎麼問這個,是孫翹出了什麼事了嗎,她是不是被打死了?」

  顧修然低頭看了一眼,陸書燕自覺收回自己的手。

  「孫翹失聯了,警察現在正在找她。」顧修然繼續說道:「孫翹有沒有跟你提過一個叫王英的女人?」

  陸書燕想了想:「沒有。」

  顧修然:「你最後一次見到孫翹是什麼時候,她有沒有說過什麼奇怪的話?」

  陸書燕:「前天下午,也就是5號。她來送菜,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她說她以後都不來送菜了。我問她有什麼打算,她什麼都沒說。不對,她說了,但我覺得她是在開玩笑。」

  顧修然問道:「她說了什麼?」

  陸書燕:「她說她不會再受人欺負了,她要去當一個公主了。這應該就是開玩笑吧,公主不是童話故事書里才有的嗎。」

  顧修然跟宋柔對視了一眼,令人目光輕輕接觸,又彈開。

  陸書燕:「對了,她臨走的時候硬塞給我兩萬塊錢,我沒花,想等下次見著了還給她。」

  臨走的時候,趙航問陸書燕:「11月4號晚上十一點到次日凌晨一點之間,你在哪裡?」

  陸書燕想了一下說道:「我在家裡睡覺。」

  趙航:「家裡還有別人嗎?」

  陸書燕:「沒有,我是外地來的,還沒結婚,一個人住。」

  從政法大學食堂出來,宋柔說道:「孫翹的錢不會是從王英那搶來的吧,這樣的話孫翹的作案嫌疑就很大了。」

  趙航舉了舉手上從陸書燕那拿來的那兩萬塊錢:「這些錢都是連號,回去查查就知道了。」

  宋柔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那王英若是孫翹殺的,就說明魏連虎不是兇手,說明他從來就沒回來過。姐姐的下落就又成了空。

  顧修然看出了宋柔眼裡的擔憂,他抬起手,輕輕在她頭髮上揉了揉。

  他身姿挺拔,像一棵堅定的柏樹,他站在她身側,幫她擋著過分刺人的太陽,也幫他擋著突然吹來的風。

  趙航不爽地看了顧修然一眼,聲音酸地都快能去賣檸檬了:「顧教授,這為人師表的,言行舉止要注意。」

  宋柔乾笑了兩聲:「大家都是好兄弟。」

  趙航:「就是。」

  顧修然:「不是。」

  兩人同時出聲。

  趙航看了看顧修然,後者眼神溫柔和又堅毅,帶著點男人看女人的那種霸道勁,毫不遮掩,赤.裸地令人羨慕。

  非常不和時宜地,趙航開始在心裡算帳,他一個月的工資多少,他一個月的支出是多少,再減去母親的醫藥費,一個月能剩下多少,還差多少能湊夠一套新房的首付。

  就快了,他想。

  趙航對顧修然說道:「這個陸書燕我總感覺她怪怪的,老顧你應該仔細觀察了吧,她說謊了嗎,她為什麼那麼怕警察?」

  宋柔一直盯著顧修然。

  顧修然垂眸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目光清澈帶著亟待知道真相的渴望,像中學時期問他問題的時候一樣。她對他的依賴和崇拜,還是被他一眼看出來了。

  他邊走邊說道:「她沒說謊,至少從她的語言、微表情和肢體行為上看,她沒有說謊。」

  「她面對警察時候的坐姿、神態,下意識地肢體緊繃,都說明她坐過牢。這一點不難確認,系統里查查就知道了。」

  趙航當即打了個電話給局裡,讓人查了陸書燕的底。

  這個陸書燕原名叫陸燕,外地人,十八歲的時候因為殺害同村一個酒後試圖傷害她的酒鬼,坐了六年牢。

  趙航轉頭問顧修然:「這應該跟孫翹和碎屍案沒關係吧,這都過去十幾年了。」

  顧修然想了一下,點頭。

  陸書燕之於王英,不過是不小心被卷進來的一個小小的配角,配角們有自己的過去和人生,他們在別人的故事裡只是個配角,等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戲了,他們才變成主角,那些過去的一絲一毫也便都變成了舉足輕重起來。

  趁趙航去洗手間,宋柔快速對顧修然說道:「孫翹以前當網吧小妹的時候借我姐姐的手捅魏連虎,我猜當時魏連虎就知道捅他的人根本不是我姐,是孫翹握著我姐的手捅過去的。」

  顧修然嗯了聲,抬手揉了揉宋柔的頭髮,柔聲道:「繼續說。」

  宋柔受到鼓勵,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後來魏連虎以此為要挾,讓孫翹給他和他媽當牛做馬,孫翹不得不順從。她這個人表面上看著狂,其實很慫,不然也不會借我姐的手捅人,應該直接自己親手就上了。」

  她說完,下意識地看著顧修然,像是一個尋找老師肯定的學生。

  看到他笑了一下,她放下心來。這樣的她不會給同事們拖後腿,也不會給姐姐的生命拖後腿。

  顧修然認真道:「宋柔,你不比我帶的那幾個研究生差,你對犯罪心理學感興趣嗎?」

  宋柔垂著眉,肩膀縮了縮,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我有案底,我跟陸書燕一樣,是坐過牢的人。」

  一隻溫暖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誰說坐過牢就不能讀研究生了。」

  宋柔的身份遲早會跟宋嵐換回來,她其實不喜歡當一個終日跟一堆枯燥的數據打交道的會計。

  她曾問過顧修然,你為什麼要研究犯罪心理,他說這個世界是兩面的,有反面就有正面,有黑暗就有光明,有邪惡就有正義。你看到多少黑暗,就會接觸到多少光明和希望。黑暗是短暫的,而希望是永恆的。

  他說他想活著,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她又何嘗不是呢。

  她小聲試探道:「我可以考嗎?」

  陽光透過樹葉灑落下來,水泥地面上映出一片斑駁。她抬頭,看見眼前的男人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落在她耳邊的聲音低沉又沙啞:「你先叫聲老師聽聽。」

  ※※※※※※※※※※※※※※※※※※※※

  宋柔:我在跟你說正事,你卻想著……

  顧修然:我在想什麼?

  宋柔:我哪知道!

  顧修然:你知道。

  宋柔:我不知道。

  顧修然:你知道。

  張小素:知道了知道了,安排安排,先記小本子上了。

  ***

  張小素(驕傲地叉著腰):這章五千多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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