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掛了邵其峰的電話,腦子嗡地一下炸開,整個人險些沒站穩。記住本站域名
顧修然扶住她,她的手已經涼透了,微微顫抖著。
他把她往自己懷裡攬了攬,安撫她道:「別擔心,不會是宋嵐。」
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她忙不迭地附和道:「對,你說的對。」
自從宋嵐失蹤,每次在市局聽到發現屍體,她心底都是一顫,禁不住地手腳發涼。險些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
顧修然下午一點鐘的課請傅翰文幫忙代了一下,開車陪宋柔去了北巒二中後門。
下車前,宋柔吞了顆藥,不斷告訴自己,要鎮定。
顧修然轉頭說道:「你先在這等我,我去看看。」
宋柔拉住他:「我也去。」
顧修然轉頭,看著眼前的女人柔弱卻也堅韌的眼神,點了下頭。
下水道周圍被拉了黃色的警戒線,幾個民警在邊上守著。
警戒線外面被外觀的群眾團團圍住了。
不斷能聽到討論聲。
一個飯後散步的大媽說道:「我剛才看了一眼,可瘮人了,眼珠子都爆出來了,那個腸子啊血啊流得到處都是,跟殺豬似的。」
另一個人說道:「可憐啊,死都沒有個全屍,下輩子投胎都不好投。」
宋柔和顧修然撥開人群,亮了下警官證,掀開警戒線。
下水道入口處飄出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摻雜著生活垃圾腐敗發酵的氣味,令人忍不住作嘔。
宋柔探頭往下面看了看。
穿著一身藍色防護服的趙航插著腰站在一邊,低頭看兩個法醫撥開一塊塊血肉模糊的人體屍塊。
趙航抬頭看見宋柔,又看了看旁邊的顧修然。
他臉色不爽地朝宋柔吼了聲:「你他娘的幹什麼去了,現在才來。」
顧修然溫柔地說道:「別理他。」
兩廂對比之下,宋柔越發覺得顧修然長得帥氣了,是適合當老公的那種帥氣。
同時,她也放下心來,那具碎屍不會是宋嵐,不然趙航不會是這個反應。
宋柔穿上旁邊的警員送過來的防護服,蹲在下水道入口的地方,伸出腳往裡面探了探,她不知道該怎麼下去了。下面也沒有梯子,到處是污水和已經分不出形狀了的生活垃圾。
顧修然把宋柔拉到一邊:「我先下去,在下面接著你。」
顧修然身手敏捷,撐著洞口就跳了下去。
他站在底下,抬頭看著宋柔,示意她往下跳。
趙航站在一邊,看熱鬧似地吐槽:「這特麼是在拍偶像劇嗎,接到了是不是還得原地轉個圈撒個花啊。」
邵其峰也抬著頭往上看,嘖了一聲:「想當年,我嵐姐,山風哥,多威猛一大姐頭。愛情令人柔弱,令人迷失自我。這話果然不假。」
顧修然不理會旁邊人,抬頭張開雙臂,對宋柔說道:「有我在,不用怕。」
趙航呵呵笑了一聲:「呦呵,這偶像劇還演上癮了是吧。」
他抬手指著宋柔:「趕緊給老子滾下來。」
宋柔強裝鎮定,小手一揮,大大咧咧地笑了笑:「顧教授,你看你矯情的。都讓開,我來也。」
她說完,往下一跳。
她穩穩落在了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里。
趙航切了一聲,翻了個大白眼。
顧修然攬著宋柔的腰,輕輕將她放了下來。
宋柔剛一站穩就問道:「有火鳳凰圖章嗎?」
趙航答道:「目前沒發現,還不好說跟教化案有沒有關係。」
法醫何夢蕾過來匯報導:「屍塊屬於人類,女性。年齡在15到30歲之間,死亡時間為昨晚十點到凌晨三點之間,屍塊完整,初步預測屬於同一人。沒有中毒跡象,沒發現兇器。具體需要進一步的屍檢。」
顧修然走過去看了看,血肉模糊的屍塊躺在三層厚的黑色塑膠袋裡,血水混合著下水道的污水,黑紅一片。
他蹲下來,盯著一塊屍塊看了看:「斷口乾脆利索,兇手有一定的力氣和技巧,這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程度。」
趙航看著一塊帶著頭髮的皮肉,轉頭問何夢蕾:「死者頭髮上的染色劑有什麼特別的嗎?」
何夢蕾看了看答道:「暫時看不出來,得帶回市局做進一步的成分檢測。不過希望不大,這種染髮劑大街小巷都是。」
宋柔站在顧修然身側,低頭看他戴著手套撿起一個個屍塊左瞧右瞧,像在菜市場挑豬肉一樣。
她蹲下來,轉頭看著顧修然:「顧教授有發現?」
顧修然點頭:「死者皮膚粗糙,中指和無名指都沒有戴過戒指的痕跡,牙齒發黃有蛀齒。」
他點了點那兩顆已經被蛀了一大半的牙齒:「這種程度的蛀牙已經嚴重損傷牙神經了,發作起來非常疼,甚至會伴隨著頭疼發燒,可她一直沒去治療。她經濟條件非常不好。」
趙航沉思了一下:「從死亡時間上來看,昨晚到現在,不過也就十個小時左右,報失蹤的可能性不太大,這對核實死者身份不利。」
顧修然點頭:「死者面部被破壞地太厲害了,頭骨都被劈開了,說明兇手不希望警方查到死者的身份,兇手和死者是認識的。」
他轉頭看了一圈說道:「周圍沒有屍塊被拖動的痕跡,也不是從水溝里飄過來的,可以肯定,這裡是第一拋屍現場。」
趙航轉頭對邵其峰說道:「查案發十五個小時內,附近的監控攝像頭。」
邵其峰:「是。」
趙航又對宋柔說道:「宋嵐,你怎麼看?」
他好像非得讓她說出點什麼似的,盯著她的眼睛等她說話。
宋柔走到屍塊邊看了看,抬頭說道:「死者說不定在理髮店工作,是個理髮小妹。」
趙航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哦?」
宋柔下意識地往顧修然那邊看了一眼,看見他讚許和鼓勵的眼神,她堅定道:「顧教授剛才分析過,死者很窮,連拔牙都捨不得。但她的頭髮卻染了好幾種顏色。有那個染頭髮的錢,不如先去拔個牙了,畢竟牙疼起來是要命的。她沒有錢卻染那麼多頭髮,說明她染頭髮不需要錢,連染髮膏的錢都不用出。所以我認為,死者可能是理髮店的人。」
趙航笑了一下,走到宋柔面前:「宋嵐,可以的。」
宋柔揚了揚下巴,眨了下眼睛:「所以趙隊什麼時候把我提為副隊長?」
趙航切了一聲:「說話就好好說,特麼的亂拋媚眼乾什麼。」
宋柔看了看趙航,又看了看顧修然:「我沒有。」
顧修然:「你有。」
宋柔:「……」她怎麼覺得自己像個花心負心漢,還一下子辜負了兩個人。
現場勘查工作結束,一行人準備回市局。
剛從下水道爬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就哭著跑了過來。她衝進警戒線,抱著一個警員的胳膊就開始問:「我賣菜的時候聽說這邊死人了是不是?」
然後坐在地上就開始嚎:「大虎啊,我可憐的兒子啊。」
這個人宋柔認識,是魏連虎的母親。
趙航走過去:「行了行了,別嚎了,那不是你兒子。」
魏母擦了把眼淚:「那我兒子呢,怎麼還沒找到,這都多少天了,也沒個消息。」
趙航:「盼著點好行嗎,別一看到死人就覺得是自己兒子。」
魏母突然哭得更凶了:「我家大虎昨天晚上給我託夢了,他說他被人害死了,死的很慘。」
趙航無奈道:「咱們現在是和諧社會,不搞封建迷信這一套。」
這時,旁邊一家房產中介里走出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小伙子。他把魏母從地上扶起來,幫她拍了拍身上的土:「魏阿姨,您別急,大虎哥肯定沒事的。」
說完把魏母帶去了房產中介裡面,倒了杯水,細聲安撫著。
宋柔轉頭問顧修然:「那個中介怎麼對魏母這麼好?」
顧修然若有所思地說道:「他們要不是早就認識,就是存在某種利益關係,比如,魏家要買房子。」
宋柔想了一下:「魏連虎是個存不住錢的,還有賭癮,他自己住的房子都是租的,又拿什麼來買房子呢?」
她抬頭看著顧修然:「這會和魏連虎的失蹤有關係嗎?」
趙航打開車門,回頭看了看宋柔:「來,嵐嵐,過來坐你航哥的車。」
宋柔抖了一下,轉頭笑道:「還嵐嵐呢,趙隊你在肉麻誰?」
趙航靠在車門邊上,抬了抬下巴,眼神帶著一絲挑釁:「你就說,上不上我?」
顧修然也已經幫宋柔把車門拉開了,她轉身鑽進去,沖趙航說道:「我要坐賓利。」
趙航站在車門前,看那輛黑色的賓利開走。
同樣的話他不是沒和宋嵐說過,他們之間的那些騷話。
他似笑非笑地說:「你就說,上不上我?」的車。
她會挑眉一笑:「看不出來啊,原來趙隊喜歡在下面。」
只是眼前,她再也不跟他打情罵俏了,他心頭一陣低落。
邵其峰抱著筆記本電腦鑽進車子,他抬頭看了看趙航:「謝謝趙隊啊,還幫屬下開車門。」
趙航滿臉不爽地看了他一眼:「滾蛋,誰讓你坐副駕的,坐後面去。」
邵其峰嘖了一聲:「光棍何苦為難光棍」
顧修然開車,卻不是往市局的方向去的,車子最後停在了北巒二中附近的一片廉租房邊上。
兩人從車上下來,宋柔問道:「這是哪裡?」
顧修然:「去魏連虎家看看,找找線索。」
宋柔邊走邊問道:「剛才那具無名碎屍會和魏連虎有關係嗎?」
顧修然:「不好說,先進去看看。」
這一帶是城中村,整片建築沒有一個統一的規劃,一棟棟房子橫七豎八地躺著。有的是五六層的老舊居民樓,有的是低矮的自建房。道路又窄又髒,跟陳麥文住的九福巷環境差不多。
頭頂不知誰家曬出來的內衣還在往下滴水。顧修然將自己的手護在宋柔頭頂,把她圈在自己胸前。
又窄又小的石板路被夾在兩幢建築物中間,陽光照不進來,地上濕滑一片,石板與石板中間生了青苔,旁邊滾落的原木上鑽出來一朵朵黑色的蘑菇,能聞到一股腐敗的氣味。
魏連虎家在東片區域的一棟二層樓的老房子裡。石牆的院子裡有個白髮駝背的老頭坐在門邊剝豆子。
顧修然敲了敲門問道:「請問,魏連虎住在這裡嗎?」
老頭耳背,看了顧修然一眼,大聲問道:「找誰?」
顧修然調高音量:「魏連虎,大虎。」
老頭這回聽清了,手上的豆子也不剝了,拿起邊上的拐杖,撐著站起來走過去,臉色很不好看:「大虎已經好幾個月沒交房租了,你們是他的朋友嗎。先交兩個月的,兩個月八百塊錢,不接受那個什麼掃碼,只要現金。」
宋柔笑了一下:「我們不是他的朋友,就是很久沒見到他了,也聯繫不上,所以來他家看看。」
老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不行,沒有錢不行。」
顧修然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
老頭看了看煙盒的包裝,接過來:「進去吧進去吧,只准看一小會。」
說完從將鑰匙扔給顧修然,從煙盒裡拿出一根,坐在門邊抽了起來。
顧修然帶著宋柔上了二樓。
說魏連虎的房間是狗窩,狗都不願意。這裡太亂了,沙發上橫七豎八地堆著幾件衣服,也不知道有沒有洗過。水泥地板上散落著幾個外賣盒子,裡面的冬瓜排骨已經發霉腐爛了,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顧修然遞給宋柔一幅手套,兩人戴上,開始找線索。
這裡很多東西都是成雙的,枕頭是一對,牙刷也是。衣櫃裡有幾個空了的衣架,上面的衣服應該是被人取走了。
顧修然在床頭柜上發現幾張過期的彩票,旁邊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記滿了彩票號碼,中間甚至還夾雜著幾個手繪的中獎號碼規律分析圖。
宋柔走過來:「看來魏連虎有買彩票的習慣。」
顧修然點了下頭:「這不奇怪,不學無術的人往往更喜歡不勞而獲。」
他低頭將本子翻到最後一頁,上面有幾個數字被圈了起來,旁邊標註的日期是三個月前的一天。
顧修然拿出手機,查閱了那一期的中獎號碼。
結果顯示,這串數字中了八百萬大獎。
他迅速查閱了關於那期彩票的新聞。
領獎人戴著老虎面具,手上拿著那張中獎的彩票,跟彩票站的領導合影。
宋柔睜大眼睛:「這人不是魏連虎,這是個女人。而且這個日期,魏連虎已經被我姐姐抓到牢里去了,他在監獄裡。」
顧修然點頭:「魏連虎買彩票中了大獎,還沒來得及去領,彩票就被人拿去了。」
宋柔仔細看了看照片中戴著面具的女人:「這是誰?」
顧修然:「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女人很眼熟?」
宋柔想了想:「是孫翹嗎,就是前面我們在政法大學見著的,頭髮又黃又藍的那個?」
顧修然搖了下頭:「不是她。」
宋柔抬頭:「那是誰?」也不可能是魏母,魏母身材矮小多了。
顧修然:「是我們今天才見過的人。」
饒是宋柔脾氣好,此時也急地想錘爆顧修然的狗頭,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賣關子。
顧修然勾了下唇:「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宋柔抬頭看了看顧修然,目光從散開了兩粒紐扣的襯衫領口往上,滑過凸起的喉結,再往上是那雙幾近完美的唇形。
像是怕她夠不到他的唇,他很體貼地低下頭來,那雙桃花眼裡含著笑,垂眸看著她。
她被這男妖精勾得恍惚了一下,心臟砰砰直跳。一隻野貓從窗邊竄過去,碰翻了窗台上的半瓶礦泉水瓶子。
瓶子落在地上發出的響聲將她從被蠱惑的邊緣拉了回來。
她惱羞成怒,抬頭捶了他胸口一下:「趕緊說。」這都什麼節骨眼了,還眉來眼去地勾人。
她的小拳頭落在他身上就跟撓痒痒似的,不光不疼,還很癢,連骨頭都被她這一下撓酥了。
他從一片桃色中找回正題:「這位就是今天碎屍案的死者。」
宋柔下意識地問道:「那是誰殺了她啊,難道魏連虎偷偷回來了,看見自己的大獎被人侵占了,討要不成就把人殺了?」
她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魏連虎還活著,那我姐肯定也活著,她只是被魏連虎囚禁起來了,對不對?」
顧修然不想給她太無謂的希望,他理智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殺她的人不一定是魏連虎。」這間屋子透露出來的所有信息都表明,魏連虎從來沒有回來過。
宋柔才不聽,她像一隻抓住浮木的溺水者,拼命在房間裡找魏連虎回來過的證據。
她掀開揉成一團的被子,一把帶血的西瓜刀徒然出現在眼前。
她轉身,笑了笑說道:「顧修然,這次你說錯了。」
※※※※※※※※※※※※※※※※※※※※
感謝尹夢、36539683的雷,謝謝大家,周末愉快,麼麼噠!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