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棄子的死斗
辛特拉，這座海邊的城市，又一次遭遇了圍攻。
發須皆白的維塞基德元帥站在辛特拉城堡的高台上，面色嚴峻的看著包圍城市的尼弗迦德大軍。
辛特拉城堡，這座宮殿曾經經歷過許多事情，而現在，它再一次沐浴在了戰火之中。
黑衣大軍把城市圍得堪稱是里三層外三層，圍繞城市修建了大量的工事與戰壕。
而在這些工事之中，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有明亮的光芒閃過，接著是火炮擊發的轟鳴與炮彈砸在城牆上的巨響。
黑衣人帶來了遠超維塞基德預料的火炮，這些火炮幾乎是一刻不停的轟擊城牆。
辛特拉的城垛基本上都被打爛，城牆的城垛可以說基本被打得千瘡百孔。
即便是再勇敢的守衛者，也沒有膽子貿然登上城牆，因為那往往意味著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攤碎屑。
在黑衣大軍聯繫不斷的轟擊之下，許多人開始懷疑他們固守城市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但真正有著戰略頭腦的人知道，這樣才是正確的。
若非辛特拉的城牆保護，他們早就已經被擊潰了，而不是還在這裡堅持抵抗尼弗迦德。
而在辛特拉的海面上，游弋著掛著黑帆，上面有著金色太陽的艦船，這是尼弗迦德封鎖辛特拉的海軍。
這些艦船的出現斷絕了辛特拉持續堅守的可能，它們封鎖了海上補給線，沒有持續隊伍補給和人力，這座城市絕不可能堅守下去。
「元帥，尼弗迦德人又一次派來了使者，他們說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若是不投降，他們就立即引爆埋在城牆下面的炸彈，徹底終結這場戰鬥。」
「是嗎？終於到了這一刻嗎？」終於來了嗎？
聽到這個消息，維塞基德沒有多少意外，反而是一種事情終於發展到了的釋然。
「請問，我們應該怎麼做。」
在場的辛特拉人看向維塞基德，他們都是跟隨維塞基德作戰了許多年的人，大多數是一些中年老年的臉龐，沒有多少年輕人。
年輕人已經在開戰後不久送去諾維格瑞躲避戰火了。
維塞基德比任何人都明白，對抗尼弗迦德大軍不過是以卵擊石，這是一場絕望的戰鬥。
但維塞基德和他的老部下們還是決定留了下來，他們不願意再次離開好不容易奪回的故鄉了。
送走年輕人和不願意在此而死之人，這些辛特拉人便決定用他們的死亡，來彰顯他們的意志。
「開火，把使者趕走，接下來，不用考慮什麼計劃和戰略了，大家都準備怎麼體面的迎接死亡吧。」
對於元帥的話語，在場沒有任何人提出反對之意，只是開始準備裝備，只待黑衣大軍進入之後，和他們殺個昏天黑地。
元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兩把劍，來吧，就讓他來瘋狂一把吧。
「轟隆！」
終於，隨著仿佛驚天動地一般的爆炸，一整面辛特拉城牆就這樣轟然倒塌，渴望劫掠與戰功的尼弗迦德殺入了城市之中。
但迎接他們的，只有辛特拉的頑強守衛者，街巷裡面到處都是守衛，任何地方都可能有陷阱。
「他死得很勇敢。」
策馬立在維塞基德屍體前的托雷斯說道。
辛特拉元帥現在渾身遍布鮮血，整齊的發須上也滿是血液，他的胸甲上有著一根貫穿的長矛，顯然是這要了他的命。
維塞基德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這讓托雷斯知道，他死得很勇敢，很少有人面對死亡會如此坦然。
而在他的屍體周圍，有著七具尼弗迦德人的屍體，裡面還有個下層軍官。
和維塞基德一樣，許多辛特拉人戰死到了最後一刻，讓黑衣人付出了超過他們預料的傷亡。
曾經的尼弗迦德皇帝沒有侮辱敵人的屍體，而是下令把其收斂起來，然後看向正在冒煙的辛特拉。
街道上隨處可見垂頭喪氣的士兵，太陽旗幟也耷拉在旗杆上，就像是現在軍隊的心情一般。
在經歷了一場苦戰之後，最能夠激起士兵士氣的無疑是一場劫掠，從獲得的戰利品和奴隸身上，士兵們的疲憊會一掃而空。
但是這次沒有，辛特拉城裡只有士兵，甚至連他們的家人都沒有，就只有士兵。
在被收復之後，維塞基德認為辛特拉早晚成為戰爭的焦點，所以沒有在這座城市的重建上花費太多精力。
城牆倒是被他不斷加強，要不是因為這些加強，辛特拉城牆早就在尼弗迦德火炮的轟擊之下倒塌了，而不是逼得最後尼弗迦德人不得不使用挖空城牆塞火藥這樣的辦法。
對於城區，他只是保持了維持海運進行的基礎人力，還有就是讓士兵們的家人居住。
在北方領域發生那種巨大的變亂之後，維塞基德是最早幾個意識南辛特拉方面異動的北方統治者。
他判定在沒有北方諸國幫助下，辛特拉必然再次淪陷，所以他疏散了平民，還讓所有不願意留在這裡死戰的士兵也離開，為未來留下一些力量。
所以在辛特拉，尼弗迦德人根本沒搶到東西，連奴隸都沒有幾個。
而且不只是在辛特拉城，整個北辛特拉也是如此。
維塞基德的命令和黑衣大軍曾經的暴行發揮了巨大作用，當地人對於尼弗迦德人曾經做過什麼是非常清楚的，這導致了不需要花多少力量，居民們就會大舉遷移。
北辛特拉的許多地方直接就這樣空掉了，人不是逃往泰莫利亞就是逃往安格林，還有許多人則是乘船離開。
因此，帝國大軍在北辛特拉的行動仔細算起來，也就只有賠錢和賠錢。
「這可真是個『開門紅』，哈瓦特那小子看到這邊的報告，估計腦袋裡面只有焦頭爛額吧，也不知道他在泰莫利亞那邊的戰事如何，進入泰莫利亞之後，應該怎麼樣都能夠有些收貨吧。」前提是他能夠快速打垮約翰·納塔利斯。
哈瓦特·莫罕，門諾·庫霍恩的副手，現如今的尼弗迦德元帥。
對於這個人充當元帥，托雷斯看來還是合適的。
畢竟，現在帝國明面上來說，也就這這位有足夠的指揮大兵團經驗了。
而在北方的戰事之中，帝國也並不是多麼順利。
。
在帝國的預計之中，失去了國王的泰莫利亞已經在短時間內崩潰，貴族們應該一個個倒向帝國，泰莫利亞也將會變成帝國的領土。
而且帝國吸取了第二次北方戰爭的教訓，他們沒有搞兩線進攻，而是把兵力集中在一線，以達成快速突破的效果。
排除在索登提防亞甸和利維亞，還有圍攻辛特拉的軍隊，北上的尼弗迦德軍隊有著足足二十萬人，這支力量應該橫掃泰莫利亞的。
而事實上，帝國對於泰莫利亞的那些預料：軍隊崩潰、貴族叛亂還有城鎮倒戈，這些都發生了，但有一件事不在預料之中。
那就是約翰·納塔利斯的頑強。
「告訴巴多夫總督，他必須擋住尼弗迦德人三天，至少三天！為主力保護住側翼，不然我們的反攻會立即失敗。然後第五師和第七師推進到多恩戴爾，切斷那些冒進尼弗迦德人前鋒的退路。接著，我要砸爛那些尼弗迦德人！」
看著面前的地圖與其上描繪的糟糕局勢，約翰·納塔利斯沒有被嚇倒，他反而有條不紊的逐步收縮戰線，接著尋找尼弗迦德人的一切漏洞給他們製造傷亡。
納塔利斯元帥的手中握著近三萬士兵，這是他得以這樣做的本錢。
雖然一些貴族發動了叛亂，一些軍隊也潰散了，但是其主體還是在的。
而國王雖然沒有了，但是他約翰·納塔利斯還在。
而且他手裡還有國王的女兒阿奈斯小姐作為號召人們的旗幟。
至於為什麼就一個女兒了，那是因為國王的兒子被那些意在倒戈的泰莫利亞貴族殺死了，作為獻給南方帝國的投名狀。
納塔利斯和羅契這樣的忠臣於是就只能把小公主抬出來作為旗幟，然後像是保護自己的眼珠一樣保護著她。
在納塔利斯完成戰役布置之後，弗農·羅契走了進來，藍衣鐵衛隊長明顯是經歷了一場血戰，不過看那些血液已經凝固，顯然是有些時間了。
「艾爾德蘭公爵已經被解決了，艾爾德蘭公爵領的四千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羅契只是說了這樣一句話，但卻讓納塔利斯大鬆一口氣。
艾爾德蘭公爵是泰莫利亞西北的強力貴族，曾經是白薔薇騎士團的最大金主，還和王室有血脈聯繫，平日裡都是泰莫利亞的最大威脅了。
弗爾泰斯特死後，這位更是各種上躥下跳，可以說是泰莫利亞的最大威脅，他極可能發動一場內戰來逼迫大家認可他的地位。
而他要是發動內戰，那對於現在的泰莫利亞來說可就太糟糕了。
「非常感謝你了，羅契，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處理那邊的事情。」
約翰·納塔利斯根本不懂政治，相較之下，長期給國王做髒活的羅契的更知道應該做什麼。
「你我之間的關係就不用多說了，納塔利斯，我們現在必然正視一件事，你已經有打算接下來怎麼辦了嗎？」
「什麼？」
「你知道的，我們都不願意面對的那件事，塔勒已經從瑞達尼亞和亞甸弄到了情報，國王和護國公最多給我們一些糧食和軍械上都援助，然後他們什麼都不會做，就這樣看著尼弗迦德把我們滅亡，拉多維德和赫梅都不放心把後背交給互相。哦，也許在滅亡之前，他們還會搶占我國的邊境要塞。」
整個場面立即就陷入了沉默，當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很少有人能夠坦然面對，但是他們又不得不面對。
「首都是肯定守不住的，尼弗迦德人的優勢實在是太大了，我目前有兩個想法，一個是往瑪哈坎靠攏，獲得來自瑪哈坎的支持，一個是前往希達里斯，利用那個半島三面靠海的情況堅守。」
納塔利斯雖然不願意面對那個殘酷事實，但是他早就在思索接下來的戰略應該怎麼走了。
「矮人和大海……哼，這才多久，我們就淪落得只能靠這些了。」
羅契諷刺的說道，但語氣里都是自嘲。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終究要堅持下去，一直到最後一刻。」
「是啊，羅契，我們要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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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莫利亞的戰局發展，比起哈瓦特元帥的預料里要困難太多了。
泰莫利亞人步步為營，雖然兵力差距巨大，但是他們利用作為守軍的優勢，尋找帝國戰線上一個個弱點。
而一旦發現弱點，泰莫利亞人就會像是鑿子一樣狠狠鑿進去。
泰莫利亞人對火炮的運用更是爐火純青，火炮總是可以成為泰莫利亞人反攻的最鋒利匕首。
在這樣的情況下，帝國原本預計的無傷拿下泰莫利亞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哈瓦特元帥難以接受的是，泰莫利亞人居然在這三個月的戰事裡面累計殺傷了上萬尼弗迦德士兵，要知道帝國在兵力上可是占有全面優勢的啊！
而在思來想去之後，哈瓦特元帥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如今的帝國軍隊，已經不是原來篡位者留下的精銳帝國大軍了。
作為軍隊中的老人，哈瓦特對此的感受也是很明顯的，但是他不願意承認，一直都不願意，但是現在現實逼得他不得不正視。
不過，不過，雖然付出了這樣的傷亡，但是戰略目的還是大致達到了。
到如今，泰莫利亞全境差不多落入他們手中，帝國的旗幟現在已經飄揚在了泰莫利亞首都維吉瑪上空。
作為主導這一切的人，哈瓦特元帥活動了大量榮耀加身，金塔之城那邊已經把他的戰績吹上了天。
畢竟帝國從未在對北方的戰事中取得這樣輝煌的戰績，第二次北方戰爭也不過是拿下了幾個邊緣北方國家而已，這次可是拿下一整個北方四強國之一。
唯二的成建制泰莫利亞軍隊現在一個活動在瑪哈坎山脈的邊緣，靠著矮人的支援維持活動，另一個則在希達里斯半島，死守那個小小的半島。
而這些地方的泰莫利亞軍隊加起來，也不過三千人不到。
相較之下，散布在泰莫利亞各地的游擊隊更煩人。
約翰·納塔利斯在戰鬥的最後階段，解散了大量泰莫利亞軍隊。
這些泰莫利亞人在回到家鄉後，看到尼弗迦德人的暴行，大多選擇了重新扛起武器，聚集起家鄉的壯丁們反抗帝國。
他們以阿奈斯公主作為旗幟，大家都希望弗爾泰斯特國王的女兒能夠打回來。
由於這些游擊隊是泰莫利亞軍人所組織的，因此他們的抵抗烈度比起一般游擊隊高多了。
現在在帝國占領區內，甚至會出現泰莫利亞人拉起上千人和帝國大軍打正規戰的情況，可見局勢是多麼混亂。
這給帝國製造了巨大的治安壓力，哈瓦特元帥不得不在泰莫利亞各地布置了差不多五萬人方才保證了地方治安和帝國的後勤補給線。
算上帝國在辛特拉、索登和安格林保留的部隊，這次北上二十五萬人，十萬人都留著在占領區裡面作為守備部隊。
這是帝國始料未及的，帝國的戰略目標是拿下整個北方——最起碼都要吞掉龐塔爾河以南兩個國家——結果現在只拿下了一個泰莫利亞。
本來在帝國的計劃中，拿下泰莫利亞後就全面向亞甸推進，拿下亞甸和利維亞。
但是就現在這情況，也別說什麼推進了，太多兵力都被釘死了。
而從接下來帝國要面對的兩個敵人上來說，帝國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瑞達尼亞人越過龐塔爾河，拿下了泰莫利亞在龐塔爾河南岸隊伍一系列重要要塞。
無獨有偶，亞甸人也這樣做了，亞甸-泰莫利亞邊境上的要塞現在都在亞甸人手中。
這對於尼弗迦德來說是極其糟糕的，這些重要的要塞落在敵軍的手中，那意味著瑞達尼亞和亞甸隨時可能對帝國大軍展開進攻。
不過，冬天的到來使得各方都暫停了軍事行動。
北方的冬天不屬於戰爭，這是尼弗迦德在上一次北方戰爭中獲得的經驗。
尤其是對尼弗迦德這樣的入侵者來說，他們必須大量調配物資，以保證來年攻勢的物資供應，不然前線就得出大問題。
但是，但是，如今的局勢，比起第二次北方戰爭是非常非常不一樣了。
作為被入侵者，尼弗迦德人不能動，但是北方人可以。
在第二次北方戰爭時，北方隨著尼弗迦德的步調一起冬日罷戰，那是因為被帝國的攻勢給打懵了，不得不在冬日裡重新調整和調集力量。
而現在，亞甸人和瑞達尼亞人可是在過去三個月的戰事裡面沒有一點受損，他們是在已經動員的基礎上，在其國內進行進一步的動員。
1271年11月，北方人也要開始他們準備已久的行動了。
現在，尼弗迦德人受苦的時候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