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獵魔人與三寒鴉
看到那麼多人看著自己，伊文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
「不知道，我不知道布拉文大人到底在哪裡，我方總崩潰時，布拉文大人的隊伍距離我很遠，我只看到了天鵝旗幟的倒下，其他我都不知道了，接下來就是我跑到了這裡。」
伊文的回答讓大家陷入了沉默之中，生死不明，這實在是……
在場一些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了一起，小聲討論當下的局勢，另一些人則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根本不知道未來應該怎麼辦。
赫梅注意到，一些人已經開始產生了異心。
他們似乎在鼓吹著散夥回家，這讓赫梅立即就急了起來。
眼下哥薩克大軍崩潰，岳父生死不明，若是集結在謝契的這些哥薩克盡數崩潰，那哈克蘭人就無人可以阻擋了。
他必須做些什麼，赫梅這樣想到。
接著護國公猛的點點頭，下了一個決心。
「諸位，請聽我說說。」
護國公走到了所有人面前，用自己最大聲音吸引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大家也的確把視線都偏轉了過來，在眼下這個沒有主心骨的時刻，一個人只要站出來很容易獲得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是赫梅，赫梅·博特丹，來自薩扎堡，我想你們都很熟悉我，或者熟悉我的城鎮，你們身上的裝備和許多日用品可都是從我的城鎮裡面採購的。」
護國公介紹了自己的身份，讓這裡的哥薩克知道自己是誰。
哥薩克之地是很大的，總還是有人不知道赫梅，所以這個自我介紹很有必要。
赫梅同時還在觀察在場所有人的眼睛，想要從裡面分析出來信息，確定哪些人支持他，哪些人棘手，哪些人可以說服。
「我還有一個身份，相信大家都知道，就是布拉文的女婿，布拉文之女卡佳的丈夫。」
表明自己的身份，則是為了給接下來的要求作鋪墊。
畢竟，以布拉文女婿的身份接手這一切完全是順理成章的。
「眼下大軍潰敗，前線局勢已經崩塌，但正是在這樣的前景之下，我們應該更加努力，更應該團結在一起，若是我們不團結在一起，大家認為誰還可以抵擋那些哈克蘭掠襲者？到時候所有的哥薩克土地都會在遊牧民的鐵蹄之下被毀滅，所以我在這裡自薦，讓我來統領哥薩克大軍對抗哈克蘭人，一直到我的岳父歸來。」
赫梅的話引起一些人的叫好，他們大多是支持繼續戰鬥的，博戈是這些人中喊聲最大的，接著就是伊文。
若是謝契的軍隊都潰散了，那麼哥薩克之地就徹底對那些遊牧民打開了大門。
不過還是有許多人在那裡冷靜的看著，顯得很淡漠。
他們如此冷靜的原因很簡單，除了那少半部分鐵了心打算要走的，剩下的都是在待價而沽，想要看這位亞甸護國公可以拿出來什麼籌碼收買他們。
看到這裡，赫梅怎麼會不明白這些人得所想。
在內心罵了一句「都是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之後，他還是和顏悅色的給出了自己的條件。
「我帶來了很多盔甲，都是從我在西邊打扮的尼弗迦德人身上扒來的，這些武器裝備我會無償的向謝契的每個人開發，這些東西足以武裝上萬人了，我相信，只要我們完成武裝，哈克蘭人絕不是我們的對手。」
說這些話的時候，赫梅心是痛的，但沒有辦法。
雖然本來就是打算賤賣，但他沒有打算白送啊。
想要這些阿塔曼都下場，那就只能出付出代價。
護國公的誠意足得不能再足，而這的確起到了效果。
那些原本待價而沽的阿塔曼們立即加入到了支持赫梅的隊列之中，想要從亞甸護國公這裡獲得裝備。
諸位阿塔曼都是在刀尖上喋血的廝殺漢，對武器盔甲的重要性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盔甲和沒盔甲那就是兩個概念，哥薩克和遊牧民多不穿甲是因為他們沒有條件穿，而不是他們不想穿。
所以他們心動了，赫梅給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而看著眾人支持自己這一幕，赫梅卻苦笑了一下，為此他付出的代價克不算是少啊。
但好歹花錢還是起到了效果，至少這裡的眾人都支持自己來領謝契裡面的眾人，也算是一種成功。
在獲得了諸位阿塔曼的效忠之後，赫梅立即開始整理謝契內龐大而散亂的哥薩克軍隊。
只不過整理出來的結果並不好。
加上赫梅部與謝契守軍，現在謝契內差不多有著兩萬五千人，比起岳父手中的四萬人直接少了一萬五。
而換句話說，當年出征的四萬人，現在也就一萬五千人跑了回來。
看到這個數字，赫梅就無比牙疼。
他知道，那兩萬五千人肯定大部分都是跑了，而不是被殺或者被俘。
但對他來說，不能把這些人集結起來，那可不就是死人。
相較之下，對面哈克蘭人有著超過五萬人的大軍，自己要面對整整二倍於己的敵人。
哪怕是他手上有著火炮，面對這個數量的敵人，也感覺壓力無比巨大。
而且這些人的重組也有大問題。
崩潰而來的這些哥薩克大多都失去了組織，戰幫結構已經解散，很多阿塔曼都找不到麾下的哥薩克，同理很多哥薩克也找不到他們的阿塔曼，重組的難度頗大。
哥薩克本質是一群毫無組織與秩序之人，控制他們全靠著戰幫阿塔曼們，現在組織都被打散了，局勢可想而知。
雖然可以讓他們臨時組織，但怎麼都無法和原來的組織度相比。
但沒辦法，只能將就著用啊。
赫梅盤算著，未來他多半只能打守城戰看能不能翻盤。
那個兀魯可汗不會放著謝契不管，必然要拔除謝契之後才會發動對哥薩克之地的劫掠。
又一次嘆息著放下手中的資料，這一仗真是有夠艱難啊，他面對尼弗迦德大軍時，都沒有面對這樣麻煩的仗。
但只能硬著頭皮上，不勝利也得勝利。
。
作為一個在哈克蘭大草原上遊牧已久的民族，哈克蘭人無論前往何方，都會帶著龐大的牲畜群和整個部落。
每當這樣的景象發生，那都是無比壯麗的一幕，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人和牲畜，充斥著視線的極限。
而當幾乎整個哈克蘭的遊牧民都集結起來了呢？那又是一副什麼樣的景象？
眼下就有著一副這樣的景象，遊牧民的氈帳充斥著整個草原。
至於牲畜的數量，那就更是誇張，仿佛是無邊無際一般。
雖然現在已是黑夜，但是這個龐大的遊牧營地正處於歡慶之中，篝火充斥著營地各處，甚至把天空都照得亮亮堂堂的。
到處都是在大口灌著美酒，吃著牛羊肉的遊牧民，每個人都非常痛快。
尤其是那些普通牧民，要知道，對於牧人來說，牲畜群是生產資料。
他們本質靠著牛羊馬的各種副產品和採集獵捕到的一些野菜獵物之類的東西過活。
吃肉？那平時別想，只有在最極端或者最需要慶祝的時候，牧人才會吃肉。
只有草原上的權貴們才能大口大口的吃肉，所以這場盛宴對普通牧民來說，就像是神話裡面一樣。
還有一些牧民在宴會之中翩翩起舞，口中唱著草原語言的歌謠，悠揚的吟唱不絕於耳，整個景象別提有多麼歡樂。
而與這歡樂景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營地外那一座座人頭與屍骸組成的小山，還有被肢解的俘虜屍體。
這是「尼雅之鞭」兀魯對部下們的獎勵，以及對自己武功的彰顯。
同時他也是用這場盛宴作為向尼雅女神獻祭的儀式，整個遊牧營地的中央可是有著一大片廣場，那正是為了這儀式而設立。
「把俘虜拖上來！」
隨著命令的下達，永夜之蝕的信徒們立即把祭品給拖了上去。
他們有的是阿塔曼，有的是出名的哥薩克勇士，還有幾個漂亮的女人，而他們都有著同一個身份，那便是被俘虜的戰敗者。
戴著面具的永夜之蝕信徒就像是變戲法一樣從他們的黑袍裡面拔出匕首，十分利落的劃開了俘虜的脖頸。
他們還把俘虜的頭儘可能仰起來，讓血流更快的流下，而俘虜則在痛苦的掙扎中死去。
鮮血流入了廣場，順著上面已經雕刻好的紋路而流淌。
很快，一個代表著尼雅信仰的複雜紋章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隨著這一切完成，在場所有觀禮的遊牧民都發出了歡呼，向著他們的神靈歡呼，向著偉大的可汗歡呼。
每個看到這紋章的人都感到了一陣興奮，仿佛那紋章有著什麼魔力，正在調動人們的心靈一般。
永夜之蝕的祭司們則在唱著古老的頌歌，讚美他們那位無比偉大的神靈，讚美毀滅世界的女神。
兀魯端坐在由頭顱組成的王座上，這些頭顱都經過了風乾出來，堆起來之後看著頗為駭人。
可汗本人帶著一頂漂亮的紅狐帽子，身上穿著遊牧者的長袍，但上面點點寶石裝飾說明這服飾的不凡。
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欣賞小丑表演一般——是的，這位可汗看來，永夜之蝕的人就是一群小丑。
也只有那些祭品死亡時的掙扎與臉上的恐懼能夠讓他開心一些了。
而當可汗的視線掃過之時，每個被注視的人都恐懼的低下了頭，每當這時，可汗都會滿意的點點頭，這是他喜歡的景象。
「食人者」可泰安謹慎站在兀魯身邊，他現在全副武裝，除了面甲之外，一整套裝備都穿起來了。
別看他就像是一個侍從一樣，但實際上，這位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兀魯可汗之下，所有人都必須聽從他的命令。
而在歡慶的人群之中，有一個棕色頭髮的男人正在其中悄無聲息的走動，男人穿著一套皮製護具，從裝飾上來看，就像是一個草原獵人。
但是他的劍說明了其來自西方的身份，而且若是有人仔細注意他的眼瞳，會發現那是一對豎瞳。
男人的動作很巧妙，每次活動都他都把自己隱藏在人群之中，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他距離兀魯可汗越來越近了。
男人看著兀魯那張玩世不恭的臉龐，內心殺意大盛。
他在兀魯的營地里潛伏了很久，期間見過了無數此人與永夜之蝕的暴行。
他已經確定，這位哈克蘭可汗，就是一個可怕的怪物。
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帶來殺戮與毀滅。
怪物，需要獵魔人來制裁。
獵魔人一直都在給兀魯和莉莉特信徒們找麻煩，只是很可惜，他的最終目標兀魯總是難以見到。
而現在，機會就在眼前，看起來殺掉兀魯是那麼的輕鬆……
「哦，喬治大師，居然在這裡見到您了，怎麼樣，我們來喝一杯吧。」
一隻手搭在了喬治的肩膀上，這人有著一頭濃密捲曲的棕發，厚重的棉外套下穿著深棕色束腰上衣，束腰外衣上有著褪色紋章——上面繡著三隻黑鳥，在金色的田野里排成一行。
突如其來的通用語讓獵魔人內心警鐘大作，他下意識想要殺死身後之人，但轉念想到現在的環境，最後還是停止了動作。
「走吧走吧，我們可是好久都沒有見面看。」
這人繼續拉著獵魔人離開，而獵魔人也沒有反抗。
剛剛那些呼喊，已經讓自己被眾人注目，刺殺已經進行不下去了。
只能跟著這個人離開，看看他的葫蘆裡面賣得什麼藥。
而在他離開時，他沒有注意到，兀魯看向了他離開的方向。
「退縮了，真無趣。」
說完之後，可汗又給自己灌了一杯馬奶酒，腦子裡面想著下次屠殺應該玩出些什麼花樣。
這樣想著，他的嘴角不自覺流露出了滲人的笑容，看得侍立一旁的可泰安一陣膽寒。
這人一定想到什麼變態的事情了。
一直以來，可泰安都以為自己足夠邪惡了，但是面對這位可汗時，他才知道，這些吃人那點事情，在他的面前什麼都不是。
。
獵魔人，準確說獅鷲學派的喬治跟著男人的步伐，他們來到了遊牧營地中的外國人居住區。
在兀魯可汗的大軍裡面，還是有著不少外國人的，他們或是俘虜變成的士兵，或是給大軍提供專業技能的，比如那些瑟瑞卡尼亞人，他們為哈克蘭大軍提供攻堅技術。
喬治看到了兩位瑟瑞卡尼亞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上了他們，她們從眼角到耳尖都有藍色條紋狀的文身，大腿到臀部的健壯肌肉用山貓皮包裹，鎖甲手套上方露出赤裸的雙臂，同樣鎖甲包裹的肩膀上露出一把軍刀的刀柄。
看起來這正是這位博爾奇的保鏢。
在這期間，喬治確定了此人身份，他絕不是為那個可汗效力的，他有著別樣的想法。
那麼問題就是，這人到底找他幹什麼。
「啊，喬治大師，很抱歉帶著您走了那麼久，但只有在這裡說話，我們才比較安全，或者說不那麼引人注目。」
男人在一頂金色帳篷面前停下，領著幾人走了進去，然後這樣說道，
至於那兩位少女，她們守住了帳篷的入口。
「我是博爾奇，還有人叫我三寒鴉，很高興看到您，更高興看到與我有著同樣目的之人到來。」
對此，喬治並不意外，折騰那麼久只為把自己引到這裡，那麼不可能是敵人，也只能是朋友了。
「為什麼阻止我的行動。」
喬治沒有接話，只是這樣問道。
為了這個機會，他準備了很久，而現在錯過了，那就天知道什麼時候還有機會了。
「獅鷲學派的獵魔人的確品德高潔，也就只有你們，才會做出如此勇敢的事情。而我讓您停止行動，則是為了避免您無謂的死去，您知道嗎？那個兀魯從一開始，就知道您的行動。」
這話讓喬治一愣，但他的臉上也沒有浮現驚訝之類的神色，對此他並不意外。
那個兀魯是有著尼雅——也就是莉莉特——的力量保護的，對他來說，發現刺客的存在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那又有什麼呢？喬治並不在乎這點，重要的是要幹掉那個該死的混蛋。
「我知道，您不懼怕死亡。」
三寒鴉就像是知道喬治在想什麼一般，
「但現在的確不是時候，兀魯身上的力量可不一般，莉莉特可是親自在眷顧著他，無論是誰，想要面對他，就必須直視莉莉特的力量。」
「你是什麼人？」
喬治眯著眼睛說道，這個人知道的……似乎太多了。
「我是三寒鴉，也是博爾奇，我和我的姑娘們來自瑟瑞卡尼亞，來自這個崇拜巨龍，而不是莉莉特的國度。」
說到這裡，三寒鴉也基本明牌表示自己的身份了。
「所以，我們既然都有著共同的目標，那為什麼不合作呢？」
三寒鴉十分誠懇的發出了邀請，喬治則沉默了一會兒。
「好。」
「這可真是太好了，我的朋友，您一定不會因此而後悔的。」
三寒鴉的笑容自信而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