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娘倒是覺得,這樁婚事未必是壞事。你與荊王雖是奉旨成婚,毫無感情可言。但感情日後可以培養,慢慢的你會發現,荊王殿下或許也是值得託付一生的好兒郎。」
唐綿有些不敢相信,前後不過短短几日,林氏對這樁娃娃親的態度就已經發生了如此大的轉變?
像荊王這般冷麵冷心高傲不可一世的人,怎麼會是好兒郎呢?
想到什麼不好的可能,唐綿一把抓住林氏的手,滿臉擔憂道:「娘,你老實告訴我,荊王是不是威脅你了?是不是?若他真威脅了你,女兒現在就進宮面聖,死也要退了這樁娃娃親!」
林氏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滿臉無奈道:「你這孩子,淨胡說八道!」
頓了頓,她接著道:「這樁婚事說到底還是因為當年,皇上宅心仁厚,一直記著咱家這份恩情。如今既然賜婚,咱們就當領了皇上這份情。至於荊王身份尊貴,娘知道你怕自己人微言輕,日後嫁進皇家會受欺負。其實,娘心裡何嘗不擔心你會受欺負呢。」
察覺到林氏聲音漸漸哽咽,唐綿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兒。在永州時,你看我何曾受過欺負?放心吧,爹在世說過,人生在世,不可欺人亦不必懼人。正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以牙還牙!」
見她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林氏「噗嗤」一聲笑了:「以前在永州,娘總嫌你性子野不像個女兒家。如今你要嫁進皇家,娘反倒又不希望宮裡那些個規矩束縛著你。」
「阿娘……」唐綿順勢又趴在林氏的懷裡,在林氏看不見的角度,她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舍和落寞。
不論荊王對林氏說了些什麼,但有一點他沒說錯,黔帝絕對不會同意這樁娃娃親作廢。
唐綿還拉著林氏說些體己話時,門外忽然來了人,隔著門詢問道:「唐夫人,荊王殿下命我來問,唐姑娘是否已經醒了過來?」
林氏朝門口看了眼,溫聲回道:「已經醒了,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門外那人沒再說話,而是徑直推門走了進來。
唐綿循聲望去,但見是位眉眼清秀,十七八歲的丫鬟。那丫鬟穿著青黛衣裳,端著食案走到桌邊,又將幾樣精緻的點心小食一一拿出來擺在桌上。
隨丫鬟一同進屋的還有一襲白衣袂袂的荊王公惟殊,神態一如既往清冷平淡。
林氏起身,朝荊王微微福了福身,「民婦見過荊王殿下。」
「唐夫人無須多禮,算起來您是我的長輩。」面對林氏,公惟殊面色之上難得露出一抹溫和。
唐綿正在思考用不用下床行禮,耳邊就傳來某人清冷低沉的嗓音:「既是身體抱恙,繁瑣的禮節便就免了罷。」
話落,公惟殊指著立在一旁的丫鬟對唐綿淡然道:「這是府上調來供你使喚的丫鬟,日後你有事直接找府里的下人即可。」
青衣丫鬟將桌上的飯菜擺好後,低眉順眼道:「唐夫人,唐姑娘,奴婢名叫新蕊。這是殿下特意吩咐廚房做的飯食,唐姑娘,請趁熱吃吧。」
荊王的熱情顯然出乎林氏母女二人的意料,傳聞里荊王是出了名的冷麵冷心。如今一見,冷麵是真,但這心倒並不像傳聞那般。
𝐬𝐭𝐨𝟓𝟓.𝐜𝐨𝐦
「有勞殿下費心了,說起來倒是民婦母女給您添了麻煩。」林氏習慣性搓了搓手,她畢竟是市井婦人,即使接受了赫赫有名的荊王殿下將要成為自己女婿一事,但也不敢真的以其丈母娘的身份自持。
公惟殊微微頷首,視線卻是一直盯著唐綿看。自打自己進屋開始,這丫頭便用被子將自己從頭到尾蒙了個嚴嚴實實。
「唐夫人,可否請您先回屋稍作歇息?有些話,我想單獨與唐姑娘談談。」
唐綿心裡一咯噔,當即拉下臉上的被子,急道:「有何事不能當著我阿娘面說?」
林氏神情一變,責備的瞪了唐綿一眼,隨即滿是歉意的對公惟殊道:「殿下,小女從小被我慣壞了。若是有何規矩做的不對,還望殿下能多多包涵。」
公惟殊淡笑道:「唐姑娘性情率真,甚是有趣,夫人不必擔憂。」
聞言,林氏的心才稍微定了定,隨即對唐綿用眼神無聲示意了一番後,便在丫鬟新蕊的帶領下離開了屋子。
眾人散去後,滿屋只剩下唐綿與公惟殊大眼看小眼,場面一度安靜的詭異。
公惟殊負手而立,神情平靜沒有一絲波瀾,看著唐綿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毫無關係的人。
唐綿佯裝淡定的移開視線,為了不去看他而開始漫無目的的左顧右盼。其實她心中有許多疑問,但他的視線太過專注,反而令她無從問起。
公惟殊眸間一閃,神思有些恍惚。憶起前世初見唐綿,她那時便已經是煊王妃。在煊王和王皇后的調教下,言行舉止格外小心謹慎。
如今看來,其實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才是真正的她。
「你很怕我?」公惟殊率先打破兩人間的靜謐氣氛。
唐綿眨眨眼否定道:「沒有。」
但其實,她躲閃不定的眼珠子已經出賣了她的心虛。
「不怕便好。」公惟殊心知肚明,並不去拆穿她的小心思:「明日一早,你隨我一同進宮。」
進宮?!唐綿猛地看向他,滿臉詫異:「是皇上要召見我嗎?」
「是,父皇母妃都想見見你。」
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雖說自己並不是要進宮為妃,但一想到那高牆大院的皇宮,唐綿難免會有些激動和忐忑。
「殿下。」
公惟殊挑眉看她,語調低沉而富有磁性:「嗯?」
唐綿盯著他的冷麵,問出了心裡最大的疑惑,「校書郎李徊之女李明襄,她要我的命,當真是因為想取而代之做荊王妃?」
別看唐綿當時凍的說不出話來,但她心眼卻亮堂的很。明面上看,李明襄似乎是真出於對公惟殊的狂熱愛慕,才會不惜一切要下手為強置她死地。
可當李徊當眾跪在公惟殊面前為女求情時,唐綿發現這位校書郎並不知情,更想不到自己女兒會有此番大逆不道之舉。
由此可見,李明襄平日裡應該是位循規蹈矩的女子。
即使真的對荊王愛慕有加,怎麼該也不會冒著丟腦袋的風險去謀害皇上欽定的荊王妃啊!
可若不是因愛恨情仇,那又是因為什麼?唐綿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