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舊時你們互相稱呼為硯席,也可以稱呼硯台、同硯。既然你們共用一方硯台,同一張坐席,同一個先生,那麼今日,新的學府當有新的氣象,你們之間的稱呼應當變更為同學,意思是同一方天地下學習。也從今日起,先生我也稱呼你們為同學,大家可要記住了,師生之禮不可廢。」
「記住了,孫先生。」
「那好,同學們,上課。」
「起立!」
「先生好!」
「同學們好。」
「坐下!」
教室內發生了這樣的對話,高衡就站在教室的外面,面帶微笑朝裡面看。台上站著的老師正是孫和鼎。因為教師缺乏的緣故,高衡要求製造局的各位大師們有空都要來教授課程,所謂教師缺乏,其實指的是興華軍建立的學府跟大明的學府有著本質的不同。
大明八股取士,所以不管是學堂還是私塾,早就已經變了味,天天就是之乎者也那一套,說白了就是應試教育,教出來的學生很多都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只知道寫而不知道應用,特別是實用科學這一欄基本上就是空白。
興華軍可不能這麼幹,西方之所以能超過東方,正是他們順應了時代,重視科學技術,開啟工業革命。實際上,古代華夏也有君子六藝,騎射、數術、書畫等等都是學生必須要學習的項目,頗有些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意思,但是到了儒家稱霸特別是宋代之後,君子六藝漸漸被廢棄,華夏的教育反而產生了倒退。高衡就是要把這種倒退的局面徹底扭轉過來,重新走向正軌。
比如孫和鼎,作為西學大師,精通物理數學,那麼就應該由他來教授數術,再比如南懷仁,可以來教化學,倒不是要把這些學生都培養成大師,而是一些生活常識他們必須要了解。
比如二戰時候的小日子,軍隊的受教育程度在明治維新之後穩步提升,這就造成軍隊戰鬥力的大幅度提升,畢竟大字不識一斗的農民組成的軍隊其訓練和掌握武器知識的技能要比受過教育的士兵組成的軍隊低一大截。
高衡知道,他的理念在這個時代太過超前,特別是讓女孩子也跟男孩子一樣接受同等教育這一條,就有很多人不理解,幸虧是興華軍的強制執行力很強,在高衡的巨大威望影響下,民間很多人雖然不理解,但是也必須執行。
比如孫和鼎教授的這個班,就全是女娃娃。孫和鼎在講台上用心授課,下面的學生津津有味聽著,不時用學校統一方法的紙筆記錄著什麼,雖然這些女娃娃很多才剛剛開始學習寫字,但是有讀書的機會,女娃娃們往往更加珍惜,也比男孩子更加用功,所以她們後來居上,認的字反而比男孩子們更多。
高衡點點頭,只要這個模式持續下去,十年後,興華軍將會是一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軍隊,興華軍控制區將充滿這樣的四有青年,無數積極向上的四有青年集中在一起,會爆發出怎樣的生命力,高衡根本無法想像。
聽著教室里朗朗的讀書聲,高衡背著手走出了學府,這只是第一步,先完善孩子們的基礎教育,未來,還要在此基礎上繼續發展高等教育,比如五年級畢業之後,是不是應該叫進入更高等的學府?再比如,興華軍是不是應該從戰士或者學生當中選拔精英,接受系統性的戰略戰術教學?也就是成立軍校或者講武堂,這都是軍部和政務部未來要考慮的事情。
回到軍部,高衡還沒坐下來喝口熱茶,成子龍就找了過來,手上還拿著一本厚厚的文件。
高衡一見到這就有些頭疼,畢竟是特種兵出身,打仗他在行,政務方面實在是有所欠缺,對於興華軍來說,政務方面的人才也是緊缺的,成子龍倒是跟宋應星提過,是不是可以邀請宋應升來諒山府。
畢竟宋應升跟一般的官員不一樣,不僅政務治理方面非常厲害,而且跟宋應星一樣,本身並不是保守的人,反而是對科學技術還有西學都非常感興趣,這樣的人正是興華軍需要的,只是目前宋應升還是大明朝的廣州知府,宋應星覺得他不一定會立刻捨棄廣州知府的位置到諒山府來,倒不是他貪戀大明朝的權位,大明朝基本上都快完了,這官當的也沒什麼意思。而是宋應升愛民如子,捨不得廣州數十萬百姓,他一走,廣州可就沒了主心骨了。
高衡只能將這件事情壓下來,後面再議,華夏局勢如果按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估計廣州也撐不了多久了,多鐸的大軍估計已經馬不停蹄南下了。那麼大明剩下的半壁江山,將會遭受滅頂之災。
「大統領。」成子龍說道。
「軍師,這大統領叫著實在是有些彆扭,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高衡低聲道。
「呵呵,其實在下也想到了,現在畢竟是軍隊優先,所以你看,這第一份文件就是關於軍部改制的事情。」成子龍遞過來一份文件道。
高衡一看文件抬頭,關於將興華軍軍部改為統帥部的報告。高衡眼前一亮,只見上面寫著,統帥部的最高指揮者為興華軍統帥,下分作戰指揮部、陸軍贊畫部、水師贊畫部、宣傳部、哨探偵查部等等部門。
高衡回憶了一下在軍校學習的一些知識,對成子龍的提議進行了完善,將統帥部的機構更加明確劃分出來,以這份文件為導向,後續慢慢完善,這樣成立的統帥部將會比現在的興華軍軍部更加全面,將來能負擔更重的作戰任務。
成子龍道:「這樣一來,將軍就是興華軍統帥部統帥了,以後大家一律以大帥來稱呼,這樣聽起來是不是比大統領要好一些了。」
高衡道:「這個稱呼要好聽一些,至少符合軍人的身份,對了,後續我還想籌備軍校,這個軍校校長的位置本帥當仁不讓。」
「哈哈,好,到時候興華軍的軍官們可就要稱呼一聲校長好了。」成子龍打趣道。
兩人對視一眼,皆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高衡和成子龍討論接下來興華軍如何發展的時候,北邊的莫氏小朝廷卻在經歷著一場驚天巨變。
莫氏北部的保樂州,十幾萬軍隊在這裡對峙,莫敬完做夢都想不到,正當他將目光鎖定在安南境內的時候,背後竟然被人插了一刀。
自從升龍府被保皇軍和興華軍攻占之後,原先的鄭氏政權便逃到了西北,北河國直接被鄭主兼併。當時出兵的莫氏雖然沒有直接參與戰爭,但是在吞併土地方面卻是絲毫不讓,北河國原先東部的不少領土都被莫敬完給直接吞併了。比如保樂州和蒙恩州,就是莫氏新占領的領土。
可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誰能想到,占領了這兩座城池之後,莫氏的地盤便直接跟雲南接壤了,本來,沐王府跟莫氏的關係不錯,畢竟莫氏是大明朝封的安南國主,雖然偏安一隅,但是頭銜還在,沐王府作為大明的臣子,自然是要承認朝廷的敕封,所以多多少少也給了莫氏一些支援,特別是在鄭氏和莫氏的戰爭中,莫氏之所以一直支撐下去,也是因為沐王府支援的緣故。
但是,當沙定洲反叛之後,一切都改變了。沐王府被趕去了雲南東北部,因為背靠大明,沙定洲目前還不敢做得太過分,但是對於莫朝來說,沙定洲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沒了沐王府的支持,莫朝這麼一小塊土地還不是他的囊中之物,所以八萬大軍直接南下,挺進到了保樂州城下。
接到消息的莫敬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還想著怎麼在安南分一杯羹,哪知道竟然後院失火,他立刻將陳兵安南邊界的軍隊往回調,並且徵集國內軍隊,東拼西湊了四萬人馬,直接北上,在保樂州和蒙恩州一帶阻擊沙定洲的大軍。
「沙定洲!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這麼幹是什麼意思?」保樂州城頭,莫敬完親自帶領從都城高平府帶來的衛隊登上了城頭,為了應對這一戰,莫敬完幾乎將莫氏全部的兵力抽調一空,可不管如何徵集,也只有區區四萬人馬,這其中有一萬是各地的軍戶。跟大明朝一樣,這些人可以算是莫氏的衛所兵,戰鬥力堪憂,實際上能戰的也就是兩萬野戰軍和都城的一萬禁軍。
保樂州是第一道屏障,莫敬完直接安排一萬禁軍和一萬野戰軍防守,蒙恩州放了一萬衛所兵,另有一萬野戰軍作為機動部隊,隨時支援。
此刻的保樂州城內,早就是一片慌亂,這裡的民眾剛剛經歷了莫氏和鄭氏的朝廷更換,還處在驚魂未定的階段,哪裡想到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北面的沙定洲又打過來了。這裡的民眾對沙定洲並不熟悉,以前只知道雲南沐王府,可是當沙定洲領兵八萬,大軍壓境的時候,他們徹底慌了。莫敬完下令封鎖全城,出入禁止,更加加劇了民眾的恐慌情緒,但莫敬完不管這些,必要時候,還要徵集民眾上城助戰,沙定洲帶這麼多人來,就是衝著滅國來的,沒了沐王府的支援,莫氏只能自己扛了。
莫敬完披掛整齊,站在城頭朝著下方的軍隊大吼著。大軍分開一條路,一員同樣頂盔摜甲的大將從人群中策馬出來,正是沙定洲。沙定洲冷笑一聲對莫敬完道:「什麼井水不犯河水,我家世代是安南土司,要不是你莫氏驅趕,祖上又何必去雲南討生活,現在我大軍在手,就是來找你們莫家討一個公道,識相的,立刻下城投降,我饒你莫敬完一條狗命,否則,攻下城池,雞犬不留!」
莫敬完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沙定洲這些狗屁理由不過是為了開戰而拿出來說給大家聽的罷了,他沙家多少年前就去了雲南,無非是因為雲南的環境比安南好一些,現在又說出什麼是莫氏逼他們走的話來,簡直是一派胡言。
沙定洲道:「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考慮一下,我八萬將士枕戈待旦,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沒那麼多時間跟你消耗。」
莫敬完扭頭看了看左右,野戰軍和禁軍的士氣還算是高昂,畢竟這些人都是跟著莫氏許久的士兵,對莫氏的忠誠度很高,雖然兵力處於絕對劣勢,但他們尚且能穩住陣腳。莫敬完有了一些底氣,回答道:「不用了,要戰便戰,莫氏絕不投降。」
沙定洲冷哼道:「那好,你可不要後悔!炮隊!壓上去!」
沙定洲調轉馬頭,一揮手,軍隊分開數條道路,不少士兵推著火炮來到了隊伍最前面。城頭的莫敬完瞳孔一縮,該死的,這個沙定洲哪裡來的這麼多火炮?猛然,他想到了什麼,既然沙定洲起兵反叛,並且擊敗了沐王府的軍隊,拿下了昆明,那麼他應該全盤接收了明軍的裝備,擁有這些火炮可就不奇怪了。
莫氏雖然得到了沐王府的支援,但是這麼些年,莫氏也沒有出海口,國土就集中在北部山地,除了沐王府之外就是跟廣西有一些貿易,他們的火器裝備很差,大將軍炮全國只有十幾門,剩下的都是一些中小型的佛郎機。因為軍費稀少的緣故,火器的維護保養也不怎麼樣,很多火炮火銃都無法打響,多年來,自保可以,但是進攻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要不然莫敬完早就主動攻擊鄭氏了。
現在沙定洲抬出這麼多繳獲自明軍的重炮,莫敬完看看城頭,僅有數門大將軍炮能跟對方比一比,就這些火炮還是從高平府運來的,可數門大將軍炮在城下一字排開的沙定洲炮隊面前,根本不夠看,他猛然意識到了一個非常不好的事情,他們沒有遠程火力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