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黎真宗的隊伍已經過了諒江路,逼近順安,若是打下順安,升龍的門戶可就沒了。」升龍皇城中,不斷有傳令兵進進出出,將前線的戰報帶給鄭主,保皇軍的實力實在是太過強大,一路勢如破竹,各地守軍根本沒辦法抵抗。
也難怪,黎真宗自己的人馬戰鬥力非常孱弱,可是架不住他的隊伍中有興華軍啊,為了快速解決鄭主的威脅,高衡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出戰的兩個火銃旅當中,一個火銃旅已經全面換裝了四四式,並且每人還裝備了一桿四四式手銃,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
這個旅由最早跟隨高衡作戰的老兵組成,戰鬥力極其強悍,作戰意志極其堅決。而阿木指揮的一千騎兵,也是鐵甲精銳,製造局生產出來的第一批騎兵板甲全部裝備給了這些騎兵,可以說為了這一仗,製造局將家底全部掏空了。
這些騎兵的鎧甲在五十步外可以抵擋拉力跟清弓一樣的弓箭直射,若是在裡面襯上鎖子甲或其他內襯甲,三十步內任何騎兵弓、步兵弓都無法射透,並且製造局還用了用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方法,經過測試,在八十步距離上,騎兵板甲能抵擋住四四式的轟擊,足見板甲質量的過硬。
吳榮指揮的炮兵旅更是霸道,每個營都配備了至少三十門各式火炮,全旅以三十門四輪磨盤重炮為主要火力,各營配置中小型改良佛郎機各十門,沒良心炮五門,如此強大的火力構成了攻城的密集火力網。
諒江城的守軍本來還準備靠著堅城抵抗一番,沒想到吳榮一陣狂轟濫炸,直接把諒江城的城門給炸上了天,一天之內,諒江就陷落了。
各種不好的消息匯總過來,鄭主真是要吐血三升,他抓住鄭威的胳膊道:「北河國的援兵到了沒有,本王就不相信,黎維佑敢對他老子開火。」
鄭威立刻躬身道:「殿下,北河國的援軍已經發來急報,明日就能到升龍府協防。」
原來,雖然黎真宗發布詔令之後,大量黎皇舊臣群起響應,但是因為鄭主重新讓神宗復位,所以保皇黨一下子分成了兩派,畢竟從世俗來看,神宗是真宗的父親,從法理上來說,位置更正一些。然而神宗被拿捏在鄭主的手上,導致他的命令都是在鄭主的授意下發出,他不得已頒布詔令,說真宗攻擊升龍府是大逆不道,是兒子攻打老子的行為,要求支持神宗的軍隊進入升龍府勤王。
這樣一來,保皇黨分成了兩派,比如原先估計加入保皇軍的北河國,就變成了神宗的附庸,集結了一萬人馬來升龍府保衛神宗,無形中加強了鄭主的軍力。
從兩軍態勢上來看,鄭主已經顧不上跟阮主的紛爭,調集邊軍回防,同時集結各地人馬前來升龍府勤王,各路勤王軍總數已經達到了近五萬,占到了鄭主手中兵力的一半,大軍齊聚升龍,準備在升龍府跟保皇軍決戰。
鄭威又道:「我軍兵力基本已經準備妥當,總計超過四萬五千人,臣也在城中募集民團,兵力肯定超過五萬,大小火炮算上城防炮總計三百一十五門,輕重騎兵五千人。各路人馬之中,京軍兩萬,四鎮兵一萬餘,北河兵一萬,各地支持神宗的軍隊合計五千餘,另有民團數千。」
聽到鄭威的匯報,鄭主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五萬大軍在手,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兵力,對於安南這種小政權來說,集中五萬兵馬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態了。升龍府內最近人心惶惶,人們都知道黎真宗帶著大軍殺回來了,但是鄭主已經在都城實施了嚴格的戒嚴令,不僅出入禁止,而且在城內散播謠言擾亂軍心民心的人一律進行抓捕。
京軍組成的搜捕隊在城內如狼似虎,只要是看著不順眼的人,一律抓走投入監獄之中,升龍的監獄早就已經是人滿為患,但即便是民眾噤若寒蟬,可是關起門來,大家都知道,這一仗鄭主也是賭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這五萬兵馬還包含了從前線抽調的近萬人,也就是說,如果戰爭能贏還好,一旦輸了,鄭主恐怕就要丟掉基業了。
在鄭威的命令下,士兵們在全城強抓壯丁,要不然根本就沒人願意充當民團,本來鄭主因為窮兵黷武就已經弄得民間怨聲載道了,這麼一弄,民間的怨氣更大,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期盼著黎皇趕緊打回來。
鄭祚來到皇宮內,正巧碰見鄭主和鄭威在一起,他立刻稟報導:「父王,城外大軍已經準備妥當。」
鄭主點點頭,這一仗他必須親自出馬,他立刻對鄭祚道:「城內五萬大軍無法施展,本王的意思是,全軍在城外跟敵軍決戰,依靠城牆防禦,在城外野戰,充分發揮我們人數和火力上的優勢。」
因為哨探隊的嚴防死守,加上諒山府民眾基本都是華夏後裔,除非是內部出現叛徒,否則鄭主想要派人打入諒山府進行偵查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就導致了,情報幾乎是單向透明,高衡可以利用混血士兵進入安南刺探情報,鄭主卻沒有混血士兵可以利用,誰叫他一開始就把這些人當做雜種對待,導致混血民眾深恨鄭主。
所以對於諒山府的大發展,鄭主只知道一些皮毛,興華軍現在的戰鬥力究竟如何,他根本沒有直觀的印象,他的觀念還停留在兩年前,興華軍剛剛建立不久的時候,總覺得對方的武器裝備跟自己這邊沒有太大差距,無非是組織訓練比自己好一些,士兵的戰鬥意志比自己頑強一些罷了。
但那都是在興華軍的地盤上進行作戰才有的情況,現在戰場就在自己的家門口,興華軍能發揮出多少戰鬥力還是個未知數,加上自己人數上占有絕對優勢,鄭主還是有信心的,不說能大獲全勝,至少能立於不敗之地。他的打算很簡單,只要能擊退黎維佑的軍隊,自己就算是獲勝了,先把政權穩固下來再說,有神宗在手,未來再慢慢消耗黎維佑的實力。
黎真宗的大軍過境,鄭主也基本掌握了對方的情況,大約兩萬多人的兵力,總兵力僅有自己的一半,除了其中的興華軍以外,大部分都是黎維佑募集的雜牌武裝,莫氏雖然進行聲援,但莫敬完這傢伙在邊境按兵不動,擺明了是要坐山觀虎鬥。等自己把這邊的戰鬥結束了,再掉過頭去收拾莫敬完。
鄭主如是想著,立刻對鄭祚道:「本王將親自督戰,在城外擊敗黎維佑的隊伍,另外,你把神宗也帶上,這個廢物平日裡沒什麼作用,但是現在,是他展現一下用處的時候了。」
順安城內,大量的士兵正在城內清掃街道,城頭的屍體被直接搬運下去,有民眾自發組織起來,在城外挖了大坑,然後將這些屍體全部拋入大坑之中。一天前,黎真宗的隊伍到達了順安,順安守軍僅有三千人,大部分都是四鎮兵,僅僅抵抗了幾個時辰,就作鳥獸散,吳榮的炮兵旅百炮齊發,沒良心炮小隊更是直接抵近城門,將一大段城牆給炸塌。
大軍湧入城內,小半個時辰就解決了戰鬥。剩餘的守軍投降,民眾歡呼著前來迎接黎真宗回歸,黎真宗發表了激動人心的講話,表示一定會奪回升龍府,還大家一個安定的生活。
城外,興華軍的軍將們正圍坐在一起,研究升龍之戰的方略,高衡說道:「諸位,根據陸濤哨探隊傳回來的情報,鄭主為了此戰跟我們一樣也是下了血本,足足五萬大軍在升龍府布防,不過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竟然將大軍安排在城外要跟我們進行野戰。」
王奇興奮地搓了搓手,「太好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我還在考慮怎麼突破城防,沒想到他們竟然敢野戰,那好,就讓他們領教一下我們的厲害。」
吳榮道:「將軍,不如就交給我吧,我們炮兵旅先轟他娘的,把他們轟完了,步兵兄弟們上去收玉米。」
「滾蛋。你把我們騎兵置於何地。」阿木佯裝發怒道。
「哈哈哈哈。」眾人發出了一片笑聲。
「好了,都不要太大意,戰略上我們要藐視對手,但是戰術上我們要重視對手,不管對手是誰,我們都要嚴陣以待,驕兵必敗,輕敵之心是萬萬不能有的。」高衡敲了敲桌子道。
「我等明白。」眾人一起抱拳道。
高衡對一邊的黎皇道:「陛下,此戰我決意採取誘敵深入的打法。」
黎皇起身道:「聽憑將軍安排,軍事方面朕不太懂,此戰我軍指揮權也交給將軍。」
高衡對黎皇的態度很滿意,果然經過這麼長時間生活的折磨,黎皇的心性被磨鍊了不少,知道在什麼場合說什麼樣的話。
「那好,我軍到達升龍府之後,以黎皇的一萬多人在前,排兵布陣的時候可以隨意一些,示敵以弱,興華軍全部隱藏在保皇軍的身後,大軍分成三部分,以保皇軍在前,炮兵旅居中,步兵殿後,騎兵暫不出擊,埋伏起來,等待最佳時機。」高衡在桌上用手指沾水,大致比畫了一下道。
「諸位請看,鄭主人多勢眾,見我們前排都是保皇軍,必然先發起衝擊,想要一舉擊潰保皇軍,沒關係,保皇軍的任務就是崩潰,請黎皇傳令下去,敵軍發起進攻之後,保皇軍一分為二,朝我軍軍陣左右兩翼移動,進行後撤,將我們的正面暴露出來,敵軍必然欣喜若狂,以為勝券在握,此時由我們來打擊敵軍,等到我軍擊潰當面之敵,你們再出擊,圍殲殘敵。」高衡對黎維佑道。
黎皇點點頭,這段時間雖然還沒有見識到興華軍步兵和騎兵的威力,但是對方炮兵給他帶來的震撼已經足夠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強大的炮兵隊伍,幾乎每次攻城的時候都是興華軍的炮兵一頓狂轟濫炸,然後城池就基本陷落了。
可想而知,如果在曠野之中對上他們的炮兵,進攻方將會付出多麼慘重的代價。
高衡起身,環視一圈道:「本將命令。」
唰的一下,所有軍將一同起身,高衡抽出一支令箭遞給吳榮,「吳榮以炮兵旅打擊敵方炮兵,務必利用射程優勢,占據先機,搶先摧毀敵炮兵陣地,讓他們失去遠程火力支持,隨即用沒良心炮及大小佛郎機轟擊敵軍步兵,遲滯敵軍攻勢。」
「得令!」吳榮抱拳道。
「王奇、宋志!」
「末將在!」
「你們以兩個步兵旅形成火力防線,以營為單位進行三段擊,王奇的精銳老兵旅擔任主要火力覆蓋任務,務必打出密集火力網,收割對方有生力量。宋志的步兵旅,雖然裝備差了一些,都是以前繳獲的鳥銃,但是必須擔當起掩護王奇兩翼的任務,阻止敵軍步兵衝擊兩翼。」高衡又給出兩支令箭。
「末將得令!」兩人接過令箭道。
這也是高衡不得已而為之,主要是四四式的產能還沒上來,整個興華軍也才裝備了四千杆,所以宋志的旅還是只能用以前的鳥銃,這個旅是從長槍兵轉換而來,所以除了背著鳥銃之外,所有士兵皆裝備了長槍,這是為了在敵軍大隊騎兵衝擊兩翼的時候,組成槍陣迎敵。日後興華軍全面換裝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四四式將會形成密集火力網,不管敵軍從哪個方向過來,都會遭到火力打擊。
「阿木,你跟本將待在一起,伺機而動。」高衡命令道。
「末將明白。」阿木接過令箭抱拳道。
安排完畢,大軍在順安休整一日,補充體力之後,立刻奔赴升龍府,公元一六四五年八月,正是天氣最炎熱的時候,升龍府大戰在安南的土地上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