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公元2544年10月3日,太陽系防衛總司令部的軍事法庭內,氣氛緊張而肅穆。這一天,是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這位備受爭議的軍事指揮官的審判日。

  法庭位於太陽系防衛總司令部地面部分的地下深處,是一個由厚重的混凝土和鋼鐵構成的密閉空間。牆壁上掛著聯合政府的旗幟和太陽系防衛軍的軍旗。

  正常情況下審判庭的中央是一個半圓形的審判台,審判官和陪審團的座位呈弧形排列,面對著被告席。審判台後方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太陽系圖,象徵著法庭對整個太陽系的司法管轄權。特殊情況下會設置一個專門的顧問席,而今天則設置了整整10個顧問席。

  被告席位於審判台的正前方,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身穿軍裝,儘管戴著鐐銬,但他依然保持著軍人的挺拔姿態。他已經逃避太久了,久到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曾是一名勇往直前的光榮戰士。

  審判庭兩側是旁聽席,坐滿了來自各地的軍官、政要、記者以及普通民眾。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被告席上,等待著審判的開始。

  「請顧問入席!」

  由於有許多陳年舊案要一併審理,當年的一些主審在世的需要擔任特別顧問,而不在世的則根據對案情的了解選舉當時受理此案的司法官擔任次要顧問,所以這次審判開始之前需要先請顧問入席。

  參與到今天審判的共有十名顧問,以最早的謀殺長官案的主審官厲正功為首,除他之外還有一名非洲裔的軍法處女官員曾擔任過小崔斯特林挪用軍餉案的主審,他們兩個座位是顧問席的第一排獨立的兩個座位,而其他人則是後面一排。

  隨著一聲響亮的法槌敲擊聲,審判正式開始。審判長是軍法部一位經驗豐富的老法官,站在審判台中央宣布:

  「聯合政府軍事法庭,今日開庭審理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涉嫌謀殺長官、拋棄戰友、受賄、行賄、挪用軍餉等十七項重罪。被告,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話將作為呈堂證供。」

  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的辯護律師,一位知名的軍事法律專家,雖然他知道辯護幾乎是徒勞,但職責所在所以他依舊立即起身,開始為他的當事人辯護:

  「尊敬的審判長,尊敬的陪審團和各位曾經的主審顧問們,我們堅信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是無辜的。他是一位忠誠的軍人,一位優秀的指揮官,他的行為都是在執行上級的命令,而非出於個人惡意。」

  審判長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詢問或讓證人出庭,而是直接點了厲正功:

  「那麼,按照新規,我們應該從首案,也就是謀殺長官、拋棄戰友案開始審理,現在請原謀殺長官拋棄戰友案主審官前狩獵者基地軍法處參謀厲正功同志陳述案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顧問席投去,他們看到厲正功重新掛回那把執法劍,這也代表他對這次審判的態度。

  厲正功從顧問席上站了起來,向審判長和陪審席各敬了一個禮,然後才把信息盤插入終端開始陳述案情:

  「2526年5月22日,由原警戒第四軍組織的開拓團在雷蒙德三十三號星登陸,該行星有生命活動跡象且大氣並不適合人類長久呼吸,因此登陸後所有戰士攜帶過濾器和應急氧氣瓶在登陸地點附近進行探索。

  5月25日,團長與被告人等七名軍官前往一處山脈進行考察,考察期間團長與兩名軍官不慎跌入地洞,被告非但不組織營救還向洞內投入爆炸物,並阻撓其他成員進行營救,在其他軍官返回戰艦求援後被告再次投入爆炸物並離開洞口。

  以上所述皆有充足證據與證人。」

  「請提供證物並請證人出庭」

  厲正功將當年從小崔斯特林戰甲和團長與兩名遇害軍官戰甲殘骸上取下的核心呈上,隨後,法庭傳喚了當時在場的兩位軍官作為證人出庭作證。他們的證詞與厲正功的基本一致。

  辯護律師沒有說話,因為他也是軍人,他知道,在2520年5月4日那次襲擊以後,所有機甲和戰甲都加裝了極其嚴格的鎖定程序,除非駕駛員和使用者本人無法解開,前面提到的厲正功經常更換戰甲只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所以備有幾十套備用戰甲在出門的時候都會安排人帶上幾套而已,他自己常用的三套在編戰甲則是儲存在家裡的地下室、軍委會大樓、軌道防禦堡壘。

  本來辯護律師還打算說小崔斯特林是受人指使或者被蠱惑導致,結果他查到把小崔斯特林塞進第四軍又塞進開拓團的竟然是那個麥爾·樂,這就完了,雖然兩項罪名會輕判,但是會加一條動用關係謀取私利並且後面的第二次開拓者之難會由從犯變成主犯。這更是不利,而且也罔顧事實。

  審判長見辯護律師沒有說話,於是詢問小崔斯特林:

  「被告是否有情陳述?」

  「沒有,我無可辯駁,當初是麥爾·樂拒不承認相關證據,以其為偽造為藉口減輕了我的責任,現在我願重新接受懲罰。」

  審判長點了點頭,然後揮下法槌:

  「下一項,挪用軍餉罪,有情前比鄰三基地軍法處參謀艾琳·奧科瓦陳述案情」

  坐在厲正功旁邊的艾琳·奧科瓦站起來陳述案情,挪用軍餉案的案情厲正功並不感興趣,因為這案他當時聽說過,是一件很離譜的案子,而最離譜的一點是當時的主審艾琳·奧科瓦並不具備主審資格,所以,他最在意的是奧科瓦如何為自己的行為解釋。於是他著重聽了她最後一段陳述:

  「在坐不少從事過或者參與過執法程序的人都知道,包括厲正功前輩,我在當時只是剛參加工作的實習人員,但不知道被誰直接安排到了這個案件的主審,因此造成了審判混亂,有了許多漏洞,審判結束後我被安上罪名在監獄過了整整十年……」

  說到這裡,奧科瓦難掩內心委屈,留下了淚水,其他顧問也不由得動容,而為了確保案情無誤,審判長再次請證人出庭,這次的證人就是那個曾經把奧科瓦視為己出後來又把她扔進煉獄的男人——前比鄰三基地軍法處參謀,他現在仍在刑期內,算是一個污點證人。這個男人走上證人席,他愧疚地看了一眼艾琳·奧科瓦,然後向審判長如實陳述了當時的情況,表示自己受到了上級的壓力,不得已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審判長聽完證言後看向辯護律師,同樣的,辯護律師沒有說話,因為在這個案件更是無法辯護,本身這個案件就是鐵板釘釘的鐵案,只是因為舊軍事司法集團和新軍事司法集團的利益糾葛所以才導致變成的一場鬧劇。

  看著辯護律師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在現場和觀看直播觀眾們都樂了,他們看不太懂這裡的形式,也不太懂那些高官的爭權奪利,但是反派律師被說的啞口無言卻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最終審判長宣布:

  「今日所重審的兩件舊案三項重罪均罪名成立,現因後續工作和時間原因休庭,被告將於其餘罪名均審理結束後進行最終審判。」

  眾人都離開了法庭,厲正功和奧科瓦走在最後面,他必須安慰一下奧科瓦,因為後面一些案情還需要她,而他自己也是一陣後怕,如果不是有那組織的庇佑,恐怕自己也已經被人暗算死過好幾次了,輕點也得蹲個十年八年監獄。

  法庭外的人們也在討論著這場審判。有人認為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應該受到嚴厲的懲罰,而另一些人則對他早些年並不幸福的童年遭遇表示同情。

  時間轉眼來到了11月7日,今天是最終審判日,審理的是第二次開拓者之難一案,這個案件因為規模甚大時間跨度極長而被放在了最後,今天是第二次審理,主要是關於小崔斯特林在作戰時究竟有沒有實際貢獻進行判定。

  在證人環節,一位曾經在哈羅德指揮下的軍官,他身為一名戰場指揮官,情緒激動地描述了哈羅德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試圖證明他的忠誠和勇敢。然而,當被問及戰事的關鍵細節時,比如當時通訊頻道中是誰在一直要求艦炮支援,他的聲音卻變得支支吾吾,無法提供有力的辯護。

  那只能看其他人的證詞了,湊巧的是,當時小崔斯特林吹噓自己作戰的區域最後是被厲正功、張功然、葉正英三人的軍隊合力收復的,當時呼叫艦炮支援的是葉正英,而擁有艦炮支援能力的厲正功已經病倒所以軍隊內指揮有些混亂導致沒有及時支援,這就是頻道里一直有呼叫艦炮支援的原因。

  審判的高潮出現在葉正英將軍出庭作證的時刻。他作為遠征第一艦隊總指揮,同時也是案件的直接受害者之一,他的證詞對審判結果至關重要。

  葉正英將軍站在證人席上:

  「尊敬的審判長,尊敬的陪審團,我與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也算是共事多年,而事實就是事實。在那次行動中,他的行為已經完全違背了一名軍人應有的行為準則。我今天站在這裡,不是為了指責,而是為了還原真相。

  在那次戰鬥中,收復他所描述的作戰地區的是我、張功然將軍、厲正功將軍的部隊,我們攻入陣地後沒有發現比我們更早的交戰痕跡,根據俘虜描述,在小崔斯特林所敘述的作戰時間,他們還沒有占領這個地區,所以,如果小崔斯特林描述作戰時間屬實,作戰情節屬實,那麼他當時一定是在對自己的同胞下手而不是敵人。」

  這辯護律師還能說什麼?那次作戰的物證人證海了去了,哪怕能駁倒一件一人,還有千千萬萬的人證物證,況且,確實也是別人收復的那個地區,就算是小崔斯特林收復後丟棄,還得落一個守備不利丟棄陣地的罪名,加上在小崔斯特林匯報作戰時此地確實沒有在叛軍手裡,還得加一個攻擊友軍。辯護律師只能再度沉默,這也是他最後一次沉默。

  這短暫的沉默也宣告了審判的結束。經過數小時的審理,審判終於是進入了尾聲。審判長總結了雙方的證詞和證據,然後宣布休庭,陪審團和顧問團將進行閉門討論。

  這時候法庭內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最終的判決。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靜靜地坐在被告席上,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死刑。他自覺沒有什麼需要後悔的,因為這都是他當年的決定,自釀苦酒自己喝。

  最終,陪審團和顧問團返回法庭,審判長宣讀了判決結果:

  「根據太陽系防衛總司令部軍事法庭的審理,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因謀殺長官罪名成立,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和軍銜待遇終身處罰金20萬加納爾;因拋棄戰友罪名成立,判處有期徒刑30年剝奪政治權利和軍銜待遇終身處罰金12萬加納爾;因挪用軍餉罪名成立,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和軍銜待遇終身處罰金773萬加納爾;……因虛報戰果罪名成立,判處有期徒刑15年剝奪政治權利和軍銜待遇終身處罰金31萬加納爾。

  多罪並舉,判處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軍銜待遇終身,並處罰金3771萬加納爾,所有罰金均為造成政治經濟影響和對受害者補償。」

  法庭內響起了一片議論聲,多數人人為判決結果感到滿意,也有人覺得還是太輕了,畢竟他的子孫並沒有受到絲毫牽連,卻從未有人注意,他的兒子似乎已經消失在了世界上,而在一個生活圈的角落裡多了一個小店鋪,主人是一個叫克林·威爾的年輕人。但無論如何,審判已經結束,遲來的真相和正義得到了伸張。

  隨著法槌的再次敲擊,審判正式結束。哈羅德·維爾戈·崔斯特林被帶離了法庭,他的死刑將在幾個小時後執行,而厲正功等顧問則先後在最終判決書上簽字,他們也是小崔斯特林長期連環案的間接受害者,地位不可撼動的厲正功都被這心結折磨了十幾年,更別提還有奧科瓦被陷害得鋃鐺入獄。

  簽完字後,厲正功拒絕了奧科瓦一起觀看小崔斯特林死刑的邀請,而是換回了中將制服坐飛機回了家,因為妻子不喜歡看新聞直播也不太關注政治上的細節,所以不用怕她因為這個為自己擔心,回到家裡迎接他的自是一大一小兩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