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什麼?失聯了?這又是怎麼回事?蟲洞附近的探測器呢?沒有反應嗎?」

  厲正功剛剛歇了沒幾天,一份加急匯報就送到了他的辦公室,他把儲存器連接在計算機上,反覆觀看著前哨基地後勤艦隊錄下的影像。

  「去叫張恪、文洛準備開會,還有,告訴庫珀,讓他去向麥克·里根匯報,另外,走正式渠道通知所有駐外軍隊協助調查,這個臉老子丟就丟了,人命關天!」

  我們並不知道防衛部的小會開的怎麼樣,因為剛開沒多久他們幾個就都接到麥克·里根通知去總指揮中心會議室開會。

  一艘後勤船飄蕩在太陽系邊緣小行星帶,它慢慢靠近一坨廢鐵樣的建築——那正是之前厲正功帶兵占領過的極端組織的空間站。後勤船緩緩靠了上去,然後與之對接成功,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進入了空間站,他們迅速控制了各個要點,隨後開始搜索倖存者。

  然而,整個空間站一片死寂,沒有絲毫生命跡象。隊長面色凝重地向上級報告情況,得到的回覆是繼續深入搜索。正當他們準備行動時,一陣詭異的聲響傳來,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逼近。隊員們緊張地舉起武器,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黑暗角落。突然,一群形態怪異的生物從陰影中衝出,與士兵們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這是在總指揮中心會議室內播放的影像資料,大多數人都是感到驚訝,而厲正功和麥克·里根的臉色非常難看,因為他們都見過這種生物,那是他在一個廢棄基地遇險而厲正功正好路過救援的時候。

  「各位,我先說一下我的看法吧,厲正功將軍很顯然不再適合擔任太陽系防務總司令一職,這次事件和以前的幾次爆炸案他都有難以推脫的重大責任,我建議發起彈劾,以解除他的職務。」

  發言的是接替厲正功警戒司令部職務的新任的警戒司令部司令石鎮南。

  石鎮南的話引起了一陣騷動,眾人竊竊私語。厲正功面沉似水,他靜靜地看著麥克·里根,眼中閃過一絲憤怒。

  「如果我被解職,誰來領導太陽系的防禦工作?你嗎?你覺得你夠格?」

  厲正功的聲音帶著威嚴。他知道這個石鎮南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位子好久了,當自己把警戒司令部的職務讓出來的時候,這個石將軍就用盡千方百計來博得了這個職務。

  「我認為可以由一位更有經驗和能力的人來擔任這個職位。比如葉正英將軍。或者讓巴金斯將軍來也行。總之,這個位置不應該屬於你這樣能力不足的人來擔任。」

  石鎮南毫不示弱地回應道。

  「夠了,你給我閉嘴!坐下!」

  這時,自從第一次爆炸案以後就一直沉默的聯合政府副總參謀長泰勒站了起來。

  「聽我說,現在不是爭論誰擔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應對這些外星生物的來歷進行分析,我們需要知道它們是哪裡來的。麥克·里根將軍,我想我們需要制定一個新的全面的戰略計劃。」

  厲正功感激地看了泰勒一眼,他知道這位老友是在替他解圍。

  「副總參謀長說得對,我們不能讓個人恩怨影響到大局。」

  文洛也表示支持。會議室內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看到自己的副手說話,剛剛接權的總參謀長杜勒斯也站了起來:

  「其他都好說,不過泰勒將軍,你有一點說的不對,那就是責任是必須首要追究的,這是必然的……」

  「沒錯,必須有人要付出代價……」

  石鎮南一聽總參謀長這麼說,以為找到了盟友,趕緊接著說,但他收穫的只有一句呵斥:

  「石鎮南!沒有人告訴過你,在上級說話的時候要閉嘴嗎?剛才你說厲正功同志不配為太陽系防務總司令,那麼你現在的行為呢?連個普通士兵都不如,我是不是該把你調到艦上去當個普通士兵?你給我坐下!」

  杜勒斯氣不打一處來,他追究責任並不是要把厲正功拉下水,而是要維護他之前所提出的軍法改革。

  「追究責任,怎麼也追究不到厲正功將軍的頭上,聯繫增援,按比例留下守備力量,留下充足的補給,這些他都做了,而且空間站的儲存器裡面是有數據的;也就是說那些大談陰謀論說厲正功將軍消耗掉這些物資自己把那支艦隊殺人滅口的更是扯淡!」

  杜勒斯轉過頭來面向麥克·里根:

  「總之,我們現在一定要追究責任還厲正功將軍一個清白,同時我們要啟動應急預案來為此事件善後,厲正功將軍的名譽不能受到不明不白的玷污!」

  「這話我同意,我想在座的所有正義之士應當都會同意,那麼現在,我們討論一下調查和研究的事情吧。」

  麥克·里根非常贊成杜勒斯的話,於是做出了最後的決斷,大家開始討論應對策略。會議在緊張的氛圍中繼續進行著,幾個科學家紛紛提出自己的見解和建議。

  「這些外星生物的形態如此怪異,很明顯有人類型生物與其他類型生物融合的特徵,我想它們的來源地的生物科技水平不一定比我們高,但是在道德上一定是毫無底線的。」

  一位科學家說道。他負責的項目就是生物工程,而生物融合是在第一次開拓者之難時非常盛行,第二次開拓者之難前被約束的項目,明令禁止不得使用生物定義人類和類人生物與其他生物進行融合,可是眼前這些外來生物卻有這種特徵。

  「也許它們是通過我們的蟲洞來到這裡的,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它們的來源,並採取相應的防禦措施。畢竟自己的家門被其他人肆意出入,不太好啊……」

  這位發言者是一個蟲洞工程師,他剛剛分析過蟲洞能量波動,覺得中間有幾個小波動似乎有些異常:

  「如果這些異常波動真的是他們的飛船進出導致的話,那麼他們的飛船科技似乎比我們高一些,但是不多,因為我們的實驗艦僅僅能造成峰值比他們大5%的波動異常,這個差距十年內其實就能追平,三十年內就能全面列裝……呃抱歉,我扯遠了,話說回來,我覺得要對兩個蟲洞出入口都進行調查。」

  厲正功沉思片刻後開口道:

  「無論如何,我們不能讓這些外星生物威脅到地球的安全。我還是之前的法子,建議成立一個特別行動組,深入調查此事。你們也別說我只會這招,無論發生什麼樣的意外,組織專業行動團隊永遠是最優解,這招好用,那麼我們就得用。」

  麥克·里根點頭表示贊同:

  「厲正功的話我是認同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專業人去做專業事才是好主意,那這樣吧,還是由你來負責這個行動組,大家有沒有異議?」

  杜勒斯撇了撇嘴:

  「得,咱們的科研人員,第一是聯合政府總部的,第二是人太陽系防務部的就這兩家有這本事去調查,咱們軍委會裡可就是厲正功的太陽系防務部科學研究體系一個,你不讓他負責還能誰去負責?」

  杜勒斯看似發牢騷的話語一出,會議室里立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笑聲。

  「說的可不是嘛,專業人做專業事,這專業人可在厲將軍的手裡攥著,反正這樣的倒霉活他也沒少干,這次啊,還得是他,哈哈哈哈……」

  「哼哼,你看,我就知道,研究所研究站,到頭來,功勞沒有麻煩一堆,說著了吧,功勞從沒厲將軍的份,黑鍋全是他在背,這是鬧的……」

  麥克·里根現在頭都大了,他隱約聽到有些人說厲正功是想自己主導調查讓那些殘留證據銷聲匿跡,仔細想想讓本該避嫌的厲正功主導調查確實也不太合適,於是他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幾個將軍:

  「這樣吧,厲正功將軍確實需要避嫌,剛才是我考慮不周了,朗格萊中將、王輝准將,這次調查,你們倆來負責,人手方面我去向總部科研院要去。」

  朗格萊和王輝起立:「定將全力以赴!」

  散會後,麥克·里根立即著手挑選科研員,朗格萊開始挑選特種部隊各路精英匯聚一堂,同時王輝調集各種軍事資源全力支援。

  厲正功則在散會後再次飛往美國,去福布斯那裡詢問關於劉夢蓉的情況。老福布斯一見是厲正功到訪趕緊開門:

  「兩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她還記得你;壞消息是她保留的記憶沒有關於你們婚姻的部分,而是主要停留在你去做駐外基地軍官那段時間,而且她現在時不時還是會陷入昏迷,我很確實那是昏迷不是深度的沉睡;還有一個好消息是,我斗膽讓她了解了你們之間是有婚姻關係的,她沒有反對,反而清醒的時候情緒更加穩定,昏迷時候狀態也更好了,說明她對你的感情很久而且本來就希望和你組成家庭……」

  「好了,直接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裡就好,反正出事我先斃了你,你也不用解釋這麼多。」

  厲正功粗暴地打斷老福布斯的話,把老人家噎得夠嗆,他還沒見過厲正功這個狀態,似乎是受了不少氣來的。只好先往後面一指:

  「老地方,你應該知道的……」

  福布斯話音未落,就看見厲正功徑直走向劉夢蓉的病房。他輕輕推開房門,看見劉夢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陷入昏迷還是睡著了,旁邊則是輪番播放著他們兩人蜜月時候照片的一套粉紅色機甲風的終端,那是厲正功花了大價錢定製的。厲正功走到床邊,凝視著她蒼白的面容,心中湧起無盡的愧疚和自責。

  他輕輕握住劉夢蓉的手,低聲說道: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這時,劉夢蓉的眼睛微微睜開,看著厲正功,臉上露出了微笑。

  「原來這不是夢啊,我們倆真的結婚了嗎?」

  厲正功心頭一震,他能感覺到劉夢蓉的意識非常清醒,但是確實有些失憶。他趕緊問道: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劉夢蓉艱難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然後接著問:

  「那老公,我們什麼時候要一個孩子呢?」

  厲正功稍微輕鬆了一些的心又重新揪了起來,這話是他們倆正式領證後幾個月她說的,然後才有了他們的女兒——厲羽潔,這個名字也是她取的。

  「等你能下來到處亂跑了,咱就要一個孩子。」

  「那我要是不想要了,你會不會不高興啊?」

  劉夢蓉笑的很好看,但厲正功只能強顏歡笑,他不知道如何去解釋那個才八個月的女兒,也許可以直接告訴她?他強行掐滅了這個想法:

  「不會,老婆不想要,咱就不要……」

  「沒有,就是我不想生,我怕疼……」

  「我怕疼」這三個字仿佛三萬把刀一下一下地扎在厲正功心裡,劉夢蓉失憶,他沒有失憶,他知道劉夢蓉如此怕疼的真實原因是什麼,這個名號極多的天才將軍、少年英豪、鐵血戰士、護法金剛、星河衛士在此刻竟抑制不住那眼淚滾落,他只好假裝回頭看去:

  「那好說,咱去抱一個不就行了?」

  「好~我想要個女孩子可以嘛?」

  「當然可以,當將軍的女兒,她們不得搶瘋了?」

  劉夢蓉又笑了起來,厲正功在她臉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後叮囑她好好休息就退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的厲正功再也堅持不住,這三年來,這十三年來,他有太多的委屈無法訴說,別人都以為他是高高在上擁有無限的榮光和至高的權力,可實際上他被束縛了手腳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聯合政府政府內從沒有人記住他的功績,只有別有用心的人在不斷從他那些豐功偉績中挑出一點點的瑕疵然後將它們無限放大化作一把把尖刀,捅在他的身上,而他,還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堅持七年。

  看著在福布斯客廳失聲痛哭的厲正功,匆匆趕來的麥克·里根攔住了想上前勸慰的哈倫·戴因斯和福布斯:

  「讓他發泄一會吧,這些年,我們欠他的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