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逆鱗

  夜幕降臨,公園裡一片熱鬧,音樂聲此起彼伏。各種不同的廣場舞音樂像是在比誰的聲音更大,一聲高過一聲,揚聲器肉眼可見的猛烈震盪,聲音方圓幾里可聞。

  業餘的廣場舞,專業的探戈,優雅的交誼舞,老頭老太太們在這裡煥發出第二波青春。

  杜峰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甚是厭煩。這些老人們在家裡帶帶孫子享受下天倫之樂多好,沒有孫子的看看書修身養性也好啊,不喜歡看書安安靜靜的跑跑步也可以,偏偏要在這人聲鼎沸的環境下斗歌斗舞,先不說周圍的居民受不受得了,要是把自個兒心臟病整爆發了多不划算。

  捂著耳朵穿過載歌載舞的廣場,角落裡一個穿汗衫的老人正慢悠悠的打著太極拳。

  杜峰把身上的外套脫下,給老人披上。

  「劉老,這麼鬧的地方,你也能靜下心來」。

  劉希夷緩緩手勢,吐出一口濁氣,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古人有的專挑鬧市讀書,講求的就是心靜,心靜無外物,自然聽不見」。

  杜峰嘖嘖搖了搖頭,「這裡比菜市場還熱鬧」。

  劉希夷笑了笑,坐在公園椅子上。

  「年輕真好」。

  杜峰看著廣場上身形矯健的老頭兒老太太,「相比於劉老,他們確實年輕,等他們到了你這個年紀就蹦躂不動了」。

  劉希夷呵呵一笑,「你是在說我這個老頭子蹦躂不動了」?

  杜峰笑了笑,「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劉希夷捋了捋鬍鬚,「今天去見了納蘭振山,怎麼樣」?

  「他說陸山民不是他們納蘭家弄進去的」。

  劉希夷手掌停在鬍鬚前,「不是」?

  杜峰點了點頭,「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

  劉希夷嗯了一聲,「他也沒有必要撒謊」。

  「劉老,那你說還會有誰呢?」

  劉希夷再次捋著鬍鬚,幽幽道:「我也很想知道是誰」。

  杜峰搖了搖頭,說道:「不管是誰,陸山民這小子早晚都得除掉,省得一直惦記著我們。我擔心的是納蘭子建那小子,金不換在他手上我很不放心」。

  劉希夷喃喃道:「呂清風到底有沒有把所知道告訴金不換,如果告訴了,又透露了多少,這確實是個大問題。不過呂清風既然十幾年都沒行動,金不換現在反倒不是最緊要的」。

  「劉老反倒覺得陸山民更為緊要」?

  劉希夷搖了搖頭,「更緊要的不是他,而是誰把他弄進去,目的又是什麼」。

  杜峰想了想,「是誰不知道,但目的自然是想幹掉他」。

  劉希夷眉頭微皺,「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總有種不安。」

  杜峰笑了笑,「劉老多慮了,平陽縣一行我們算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務」。

  劉希夷笑了笑,他們這次浮出水面最大的目的就是找出那個潛藏在暗處的敵人,雖然現在還沒有徹底找到最後那一個人,但大概已經摸得差不多了。

  「『戮影』,這個名字倒是起得貼切」。

  「他們和我們一樣,只要暴露在陽光下就不可怕了,問題的關鍵還是在金不換和陸山民身上。幹掉這兩個人,這個所謂的『戮影』想找到我們也沒有了線索」。

  劉希夷眉頭微微皺了皺,「不要亂動,別忘了今日的局面就是因為當年對陸晨龍和金半城貿然動手所造成,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說不定對方正等著我們出手抓破綻呢」。

  杜峰笑了笑道:「劉老放心,用不著我們親自動手,納蘭振山對納蘭子建已經動了殺心,至於陸山民,最好是能夠判他個死刑,即便不能,我們想想辦法也能讓他在監獄裡養老」。

  劉希夷嗯了一聲,「納蘭振山能夠殺了納蘭子建最好不過,至於我們,沒有上頭的指令不能親自動手」。

  兩人正說話間,一股殺氣撲面而來,一個鐵塔般的男子穿過一群老頭兒老太太緩步而來。

  杜峰怔怔的看著男子,身上氣息不自覺開始沸騰,「你就是黃九斤」?

  黃九斤撇了一眼杜峰,「三十多歲的易髓境後期巔峰,不錯」。

  面對黃九斤居高臨下的點評,杜峰心有不忿,癟了癟嘴說道:「你不也才三十多,就到了搬山境後期巔峰」。

  黃九斤沒有再看他一眼,一雙虎目緊緊的盯著劉希夷。

  劉希夷面色自若,淡淡一笑,「這麼快就能找到我們,比我想像的還要快」。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隱秘,影子只要現身,自然就能找到」。

  劉希夷呵呵一笑,「你太樂觀了,別說你不能把我們怎麼著,就算你能活捉了我們,你確信能從我們嘴裡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黃九斤面色漠然,「得不到就把你們都毀滅掉」。

  杜峰早已對黃九斤的漠視感到不滿,猛然站起,面對面和黃九斤對視,不過即便他站起身來,頭頂也只能達到黃九斤胸口。

  「黃九斤,你自大過頭了吧。你能不能過我這一關還難說,還想單挑我們兩個」。

  黃九斤斜眼俯視著杜峰,「你,不夠看。他到可以一戰」。

  杜峰後退一步,擺好架勢,「放馬過來,有種我倆一對一生死一戰」。

  黃九斤沒有再理會他,越過他的頭頂看著劉希夷,「我今天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劉希夷笑了笑道:「你是想問陸山民是怎麼進去的」。

  「對」。

  「我要說我不知道,你信嗎」?

  黃九斤眉頭皺了皺,「真不是你們」!

  劉希夷淡淡道:「你是不是也在懷疑納蘭家,我也可以告訴你,也不是納蘭家」。

  黃九斤冷冷盯著劉希夷,「你的意思是他們,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劉希夷淡淡道:「我沒有說是他們」。

  黃九斤眼中的殺意毫不掩飾,「今天就暫時留下你們的狗命,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們的頭顱一個個擰下來」。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杜峰氣得雙拳緊握,「目中無人,比納蘭子建還目中無人」。

  劉希夷望著黃九斤的背影,「以後出門小心點,別一個人在偏僻的地方落單」。

  杜峰愣了一下,「劉老,連你也認為我不是他的對手」。

  劉希夷起身將外衣還給杜峰,緩步朝離開,「別說你,就連我也不一定能殺死他」。

  杜峰不可思議,「劉老,你可是半步化氣的神仙」。

  「我老了」。

  ..........

  ..........

  晨龍大廈,阮玉坐在山貓辦公室里,神色肅然。

  「山貓,這一次,你不能在瞞著我」。

  山貓眉頭緊皺,「山民哥說了,你負責你的事,我負責我的事,我們分工合作」。

  阮玉臉上帶著濃濃的怒意,「這次不一樣,我問過郝偉,山民哥這一次很難脫身」。

  山貓抓耳撓腮一臉為難,「你不能牽扯進來」。

  阮玉冷哼一聲,「你信不信我馬上把你趕出董事會,派人把你軟禁起來」。

  「阮姐,你就別逼我了」。

  兩人正說話間,辦公室門被人推開,曾雅倩直接走了進來。

  山貓心裡咯噔一聲,心裡暗暗叫苦,一個已經夠了,又來一個。

  曾雅倩開門見山問道:「你們有什麼打算」?

  阮玉指了指山貓,「問他」。

  山貓把頭深深埋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曾雅倩冷著臉走過去,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嚇得山貓猛的抬起了頭。

  「山民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這裡面的事情不僅僅與薛家和納蘭家的仇恨那麼簡單,背後肯定還有更深的糾葛,今天你不說清楚,休想走出這間辦公室」。

  山貓欲哭無淚,「阮姐,曾姐,沒有山民哥的命令,我不能說」。

  曾雅倩冷冷看著山貓,「山民現在沒辦法發號施令,我是他女朋友,是你未來的老闆娘,今天我就要對你發號施令」。

  山貓內心煎熬無比,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個時候辦公室門砰的一聲響起,一襲黑色風衣闖了進來。

  山貓直接一個哆嗦差點從椅子上跌倒,心裡那個苦啊,媽呀,今天算是徹底死定了。

  海東青看了眼阮玉和曾雅倩,「到現在,你們都沒有任何行動嗎」,語氣中滿是質問。

  不容三人說話,海東青直接走到山貓身邊,一把將他拎起來扔了出去,徑直坐在了山貓的位置上。

  阮玉眉頭微皺,當年的恩怨雖然沒有再提及,但心裏面那個坎一直都在,再次看見海東青飛揚跋扈的樣子,不禁怒火中燒。

  「海總,這裡是晨龍集團,不是你的海天集團,你也太不見外了吧」。

  海東青冷冷道:「大是大非面前,你我的恩怨往後再說」。

  曾雅倩心裡也是很不滿海東青的強勢,不過並沒有立刻發作。

  「不知道海總有什麼好的建議」。

  海東青把目光移向山貓,「先說說你的看法」。

  山貓知道今天是躲不過去了,嘆了口氣說道:「海總知道所有的事情,那我就先向阮總和曾總說說大概的情況」。

  「當年晨龍集團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但事情的背後遠沒有那麼簡單,有一股如影子般的勢力一直潛藏在暗處,他們無影無形不見蹤跡,納蘭家和薛家只不過是他們控制在明面上的勢力而已。所以山民哥的敵人不僅僅是薛家和納蘭家,還有這個無影無蹤的影子。當年晨龍集團的事情讓有心人注意到了影子,這股勢力也藏在暗處尋找影子,他們的身份和目的更為隱晦,有可能是單純的想除掉影子,也有可能是眼饞影子所掌握的利益。總之,山民哥成為了兩方交戰的棋子,現在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已是騎虎難下,必須從夾縫中闖出一條路來」。

  海東青面無表情,這些事情她都知道,阮玉和曾雅倩聽得是膽戰心驚,他們其實不是完全不知道影子的存在,只是聽到其中的關節,更加清楚的知道了陸山民所面臨的危險。

  山貓繼續說道,「那個叛徒到底是受誰的指使,山民哥到底是被誰陷害,我們現在一無所知。山民哥現在的處境極為不利,叛徒的供詞和平陽縣的證人都對山民哥不利,有一個很重要的證人是平陽縣公安局局長,本來我已經想辦法打點好了一切,也派人去對接,想先弄清楚他到底是哪一邊,結果今天上午傳回消息,這個叫宋挺的警察死了」。

  「有人滅口」?海東青冷冷道。

  「是不是滅口不知道,傳回來的消息是zì shā,現在看來那個叫宋挺的極有

  可能會做出對山民哥有利的供詞」。

  曾雅倩問道:「會不會是納蘭家的人幹的」。

  山貓淡淡道:「納蘭家有這個動機,但現在還沒有明確的證據指明是誰在陷害山民哥」。

  海東青冷冷道:「天京是納蘭家的地盤,陸山民身在天京,極為不利,陸山民在裡面多呆一天就多一天危險」。

  說著問左丘道:「你們在天京不是有位智囊嗎」?

  山貓苦笑道:「我第一時間就聯繫了,他還是那句話,讓我們盡最大的努力應對,他會相機行事」。

  阮玉喃喃道:「盡最大努力,那我們該怎麼努力」。

  海東青冷冷道:「共榮商會最近有異動,在於我們合作的項目上頻頻更換人員,我估計他們會利用這些合作項目對我們下手,也就是說共榮商會有問題」。

  山貓點了點頭,「對,我這邊已經派人暗中調查共榮商會的人,老神仙親自去跟闞吉林,看能不能從共榮商會身上查到什麼線索」。

  「這還不夠」。曾雅倩咬了咬牙,「山民遠在天京,我們的影響力有限,必須要為山民在天京找到助力」。

  阮玉眉頭皺了一下,知道曾雅倩指的是葉以琛,也知道曾雅倩因為葉梓萱的原因,最不想求的人就是葉以琛。

  「這次我去吧」。

  曾雅倩搖了搖頭,「我去,你負責動員好晨龍集團的人,做好應對的準備」。

  海東青起身,冷冷道:「我去天京」。

  三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山貓蜷縮在角落裡,被三人的氣場震撼得瑟瑟發抖。

  海東青轉頭看了山貓一眼,「真不明白陸山民為什麼把東海的安全交給你這樣一個人」。

  山貓咧了咧嘴賠笑道:「我負責好所有暗中人員的活動」。

  海東青冷哼一聲,抬腳走了出去。

  走出晨龍大廈,一聲喊聲從背後響起。「海東青」。

  海東青停頓了一下,曾雅倩跟了上來。

  「有什麼事嗎」?

  海東青的聲音冷漠,但曾雅倩能感覺到海東青對她更為冷漠,雖然心裡有些不滿,不過她非常清楚這種情況下不是要和她分個高低的時候。

  「謝謝你」!

  「你追上來就為了跟我說謝謝嗎」。

  「你和山民只是普通朋友,你能為他做這麼多,作為他的女朋友,理應向你說聲謝謝」。

  海東青轉頭看著曾雅倩,雖然戴著墨鏡,但眼中的冷意依然清晰可感。

  「你在向我宣示主權」?

  曾雅倩忍住心中的怒氣,淡淡道:「你想多了」。

  海東青冷哼一聲,「你也想多了,只有你們才把陸山民當個寶,我不想他死,是因為從他身上能查出害死我父母的兇手」。

  辦公室里,山貓擦了擦汗,喃喃道:「山民哥認識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厲害,也只有山民哥這樣的男人才能降服得住」。

  阮玉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海東青飛揚跋扈目中無人,到頭來還是敗在山民哥手上」。

  山貓愣了一下,驚訝得張大嘴巴,「阮姐,你不會是說海東青喜歡上山民哥了吧」。

  「不可以嗎」?

  「這,這,不是不可以,是,太不可思議了」。

  阮玉冷冷一笑,「本以為這輩子沒希望抱當年之仇了,想不到山民哥已經替我報了」。

  說著冷哼一聲走出辦公室,「海東青,你等著,難受的日子還在後頭」。

  山貓愣愣的呆在原地,喃喃道,「女人真可怕,這三個女人碰到一起更加可怕」。

  ..........

  .........

  曾雅倩沒有理會門口的秘書,直接闖進了葉以琛辦公室,身後保安和秘書趕緊跟了進來。

  葉以琛看了眼曾雅倩,朝秘書和保安擺了擺手。

  門關上之後,葉以琛搖了搖頭,「真不知道陸山民那小子有什麼好,值得你一再放棄尊嚴來求我」。

  「葉先生,求您再幫他一次」。

  葉以琛眉頭緊皺,「我憑什麼要幫他,你又憑什麼以為我能幫得了他」。

  「因為您上次幫過他一次」。

  葉以琛笑了笑,像是聽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上次幫他不是因為我想幫他,而是我與納蘭家有私仇。上次能幫他,那是因為他占了大義。這一次他犯的謀殺,我怎麼幫他」。

  「我相信他沒有殺人」。

  「他有沒有殺人你我說了都不算,法律自有評判」。

  「我求您幫的忙不是要您違背法律,正是要讓法律有個公平公正的評判,以朱家老爺子在天京的聲望,只要他老人家說句話,我相信任何人也冤枉不了陸山民」。

  葉以琛冷冷一笑,「你走吧,我沒有理由幫他」。

  曾雅倩毫不退縮,「我有一個你必須幫忙的理由」。

  葉以琛對曾雅倩的執著頗為震驚,「任何理由都沒用」。

  曾雅倩冷冷一笑,「是嗎?如果你不願意幫忙,我就找葉梓萱,相信她知道陸山民的處境後,會哭哭啼啼的找到朱老爺子,效果比你還好」。

  葉以琛渾身震了一下,冷冷的盯著曾雅倩的眼睛,「梓萱是我的逆鱗,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

  曾雅倩毫不示弱與葉以琛對視,「陸山民也是我的逆鱗,我了他,我可以傷害任何人」。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