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一個畫家

  吳曉寧從沒主動聯繫過陸山民,這次主動聯繫他並且還是他親自打電話,陸山民不敢怠慢,立刻坐一輛計程車趕往市政府。

  年關將近,市政府大部分公務人員都已放假,偌大的市政府大樓冷冷清清。

  走到副市長辦公室門口,吳曉寧正在看著一份件。

  陸山民輕輕的敲了敲門,「曉寧市長,沒打擾到你吧」。

  吳曉寧放下件朝他招了招手,「把門關」。

  陸山民轉身輕輕關門朝吳曉寧走去,由於次來過,這次沒有那麼拘謹,自然的坐在了沙發。

  「大過年,您還在加班不辭辛苦為人民服務,真是令人敬佩」。

  吳曉寧笑了笑,「拍馬屁是們高深的學問,不會別瞎拍」。

  陸山民誠懇的說道:「我不是拍馬屁,是實打實的實話」。

  吳曉寧淡淡道:「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

  陸山民搖了搖頭,他在來的陸山民想過很多可能,不過真還想不出吳曉寧為什麼大過年叫他過來。

  吳曉寧怔怔的看著陸山民,他的目光很溫和,但卻有一種直透人心的威懾感,竟讓人產生一種做了虧心事的錯覺。

  「你打算動手了」?

  陸山民心臟仿佛突然間遭到一股重擊,腦袋也嗡了一下。

  「我不明白您什麼意思」?

  「你只需要回答是還是不是」。

  陸山民有些不敢直視吳曉寧的目光,但這個時候也不能移開視線,否則等於是心虛。他儘量平復內心的震撼,竟可能的表現出迷茫和不解。

  他不是信不過吳曉寧,反之他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和佩服這位領導。但是他一時還是拿不準該不該對他說實話。

  猶豫了片刻,正當他開口否定的時候。吳曉寧說道:「不必回答了,我知道了」。

  陸山民這次是真的茫然了,試探的問道:「您知道什麼了」?

  吳曉寧淡淡一笑,「你這個小滑頭誰都不信任」。

  陸山民正準備辯解兩句,吳曉寧再次打斷他的話,「你做得很對,雖然聖人說人無信不立,但《孫子兵法》也說兵者詭道也。見人老老實實托盤而出,不管是在官場還是商場都是大忌」。

  陸山民心裡像坐過山車一樣下起伏,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我不想您和這檔子事兒扯關係」。

  吳曉寧笑了笑,「在你的認知是不是認為所有當官的都是明哲保身的縮頭烏龜」。

  陸山民看了看吳曉寧,尷尬的笑了笑,說實話他之前還是這麼想的。

  吳曉寧呵呵一笑,「明哲保身有個近義詞,叫顧全大局」。

  陸山民愣愣的看著吳曉寧,要是別的領導說這句話他會認為是在找藉口,但從吳曉寧嘴裡說出來,他相信是真的。

  吳曉寧點燃一根煙,陸山民趕緊前替他點。

  吳曉寧擺了擺手,「任何人犯了罪都應當受到法律的制裁,薛家也不例外」。

  「但是」,吳曉寧在這兩個字加重了語音,「不能殃及無辜」。

  陸山民皺了皺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吳曉寧淡淡吸了一口煙,「薛家的產業為江州貢獻近百分之二十的稅收」。說著看了看陸山民的表情,陸山民臉色很平靜,江州少不少百分之二十的稅收他壓根兒不在意也不關心。

  「更重要的是涉及萬人的業,這些人都有老婆孩子要養,他們是無辜的」。

  陸山民這時才總算知道吳曉寧找他的目的。

  「您不希望看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吳曉寧點了點頭,「你要向我保證把事態控制在最小的範圍之內」。

  陸山民很是不解的看著吳曉寧,試探的問道:「您那麼肯定我能戰勝薛家」?

  吳曉寧眉頭微皺了一下,看得出他並不是完全肯定。

  「剛開始也並不認為你有這個能力,但隨著事態的變化,我有種預感你能贏」。

  陸山民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吳曉寧,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任何計劃,在所有人看來他都是輸定了局面,他怎麼能產生這樣的預感。

  「不用感到驚訝,我沒你想得那麼高深莫測。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薛家多行不義必自斃。」

  「樹大招風,看似無法撼動的參天大樹,其心已腐,從那場劫殺案開始,薛家埋下了禍根。風平浪靜的江州可以繼續枝繁葉茂,暴風驟雨一起有傾倒的可能,現在不過是缺乏一個契機而已」。

  吳曉寧的論述讓陸山民有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不需要知道細節,不需要參與進來,只是遠遠的站在高處靜靜的看著下面的熱鬧能瞭然於心。

  「我向您保證,盡最大努力把影響縮到最小」。

  吳曉寧欣慰的點了點頭,「很好,我知道你本性是個善良的人。」說著鄭重其事的說道:「那我送你一個契機」。

  「什麼契機」?陸山民幾乎是脫口而出。

  吳曉寧指了指窗外,「明江對面那一片,是江州未來五年的打造重點」。

  陸山民趕緊起身望去,明江北岸有著一大片地,起碼有好幾十平方公里。他在江州對各方面的消息都特別關注,還有洪成武和冷海他們替他收集信息,但從來沒聽說過那裡要開發打造。這代表著這是市政府才做的決定,或者才開始商討這件事情。

  「薛家現在還不知道」?陸山民坐下問道。

  吳曉寧抬手在空劃了劃,薛家犯的事兒,「這一層樓的人都心知肚明,雖然不少人不想薛家倒下,但誰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跟薛家有過密的接觸。」

  陸山民雙眼放光,薛家聲望在江州連連下跌,連股價都蒸發了不少,這個時候不管是為了恢復聲望給外人秀肌肉,還是為了啃下這塊肥肉,絕對會不遺餘力的去爭奪。正如納蘭家在江州利用棕櫚泉這個契機來開戰爭一樣,這也將是一個在江州和薛家一決生死的契機。

  陸山民抑制不住興奮的問道:「這些地什麼時候開始打造,以什麼樣的方式出讓」?

  「明年五月,以競拍的方式」。

  陸山民感激的看著吳曉寧,「曉寧市長,謝謝您」。

  吳曉寧淡淡道:「這個消息很快會放出去,我只是多給了一兩個月準備的時間而已」。

  「商場征戰分秒必爭,一兩個月已經是天大的優勢了」。

  說著感激的看著吳曉寧,「您能冒著風險給我提供信息,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吳曉寧淡淡道,「薛家殺了十幾個人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說著頓了頓「你不用替我操心,他省里有人,難道我沒有」。

  說著又接著說道:「記住,我只是和你隨便聊聊天而已,什麼都沒做」。

  走出市政府大樓,寒風一吹,剛才的激動和興奮頓時散去。東海那邊能不能扛過去還不知道,那麼大一塊地至少也得準備百億的資金,短短一兩個月時間,他去哪裡找這麼多錢。

  抬手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不早,趕緊又了輛計程車趕往江州人民大禮堂。

  陸山民到的時候晚會還沒正式開始,但大禮堂里差不多已經座無虛席。

  循著入場券的座位號,陸山民在右側靠后角落處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陸山民坐在最外面一側,右邊是過道,左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

  男子五十多歲,白面無須,臉帶著淡淡的笑容,瓜子臉帶著一副玳瑁黑框眼鏡。他的西裝一看很昂貴,深灰色的絲質領帶,面別著一枚金質的樹形領帶夾,樹幹、枝葉乃至樹根,全部雕刻得栩栩如生。

  男子笑著和陸山民握了握手,「陸先生好」。

  陸山民含笑看著這個儒雅男子,確信從來沒見過。「先生貴姓,我們認識嗎」?

  男子淡淡一笑,笑起來給人一種春風和煦的感覺,陸山民敢肯定他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風靡萬千少女的大帥哥。

  「我叫贏恬,至於為什麼認識你,呵呵,陸先生最近可是江州的風雲人物,我豈能不知」。

  陸山民淡淡的笑了笑,雖然江州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並沒有全都見過,但至少都從收集的資料看到過,這人一點沒有印象,想來在東海政商兩屆並不是什麼有影響力的人。看他斯儒雅的樣子,應該是高學創作的。

  「贏先生是作家」?

  贏恬笑了笑,「我是個畫家,不過學藝術不分家,我偶爾也寫點傷春悲秋的無聊字」。

  陸山民哦了一聲,在他的印象畫家都是一頭長長的的亂發,滿臉的鬍鬚,這位畫家的形象巔峰了之前對畫家的印象。不過想到左丘那樣的大才子都可以長得像流浪漢一樣,心下也覺得很正常。

  一個畫家,陸山民沒有太放在心,禮貌性的寒暄幾句之後看向舞台方向。在他轉頭的那一刻,餘光掃到了贏恬的眼睛,猛然間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本能轉頭再次看向他,發現贏恬依然帶著儒雅斯的微笑,除了眼睛一般五十多歲的人明亮一些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