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停車」。陸山民對小妮子說道。
小妮子看了眼路邊的海東青,眉頭微微皺了皺,哦了一聲,等陸山民下車之後,把車開向遠處。
海東青的目光在陸山民身上停留了幾秒鐘,轉身朝校園裡走去。
陸山民抬腳跟了過去,昂首挺胸,腳步豪邁,這是他第一次心安理得的在海東青面前挺起胸膛。
「陸晨龍很可能還活著」。
陸山民踏出去的腳步懸停在空中,腦袋和心臟仿佛同時受到雷擊,剛樹立起的豪邁姿態瞬間瓦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你說什麼」?
海東青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我十七歲扛起整個海家的時候,你還在山溝溝里玩兒泥巴,在我面前裝老成,你還嫩了點」。
陸山民沒有心思和海東青鬥嘴,嚴肅的問道:「這不可能,他如果還活著,怎麼可能爺爺不知道,老黃不知道,老神棍也不知道」?
海東青繼續邁開步子,「秘密之所以是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自己人也一樣。要是你們都知道了,離敵人知道也不遠了」。
「有什麼證據」?陸山民無法認同海東青的話。
「我去找過馬鞍山」。
雖然陸山民一開始就不信海東青的話,但還是希望從她口中聽到更有說服力的證據,當聽到她是從馬鞍山那裡得知,心裡不免很是失望。
「他是警察,還是一個只講理性不懂人性的固執警察,他那些天馬行空的揣測不足為信」。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一旦傳出去,總有人會信」。
「我知道」。陸山民淡淡道。
海東青停下腳步,轉身盯著陸山民的眼睛,「你不知道,為了個女人橫衝直撞,你幼稚到了家」。
「她不是普通女人」。
「當然不普通,否則你怎麼會像只無頭蒼蠅一樣顧頭不顧腚的四處亂竄」。
「我心裡有數」。陸山民不悅的看著海東青。
「境界突破了,心境提升了,但並不意味著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正不正確,只有我才能判斷,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陸山民冷冷道。
海東青臉上浮現出一抹怒意,以命令的口吻說道:「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好好呆著,哪裡也不許再去」。
陸山民也忍不住怒意勃發,「一群人的命是命,一個人的命也是命,這無關乎理智不理智。你海東青可以做到無情無義,我做不到」。
「你說誰無情無義」?!海東青感到心臟受到猛的一拳重擊,雙拳下意識緊緊握住,一頭黑髮在風中飛揚。
陸山民深深呼出一口氣,「你不明白,她救過我的命」。
海東青轉過身,背對著陸山民,不知為何,心裡感到一陣刺痛。這種感覺,對於她來說,很陌生。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父親真活著,那麼這二十多年,他一定有一場大的謀劃,你現在的任何輕舉妄動,都會對他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
陸山民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無法做到坐視不管」。
「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你死得太快,影響我報父母之仇」。
兩人走在校園裡,吸引了無數學生的目光,當然,絕大部分的目光是被海東青吸引的,正如以前和韓瑤在校園裡行走一樣,他始終都是個配角。
陸山民自覺理虧,淡淡道:「剛才的話只是一時衝動,別放在心上」。
「我海東青是出了名的無情無義,所有人都這麼說,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陸山民淡淡笑了笑,「剛才還說我幼稚,你不也一樣,跟個小女孩兒一樣生悶氣」。
「哎,看看這學校里的學生,談情說愛、閉門讀書,青春無限好啊」。
海東青下意識的看向行走在路上的大學生,曾幾何時,她也憧憬過大學生活。
「聽天叔說你以前成績很好」。
「我從來就沒差過」。
兩人走到足球場旁,停下了腳步。
足球場上兩隻球隊正激烈的交戰,外圍一群女生正在聲嘶力竭的加油助威。
陸山民不禁想到,要是沒有當年的事情,海東青會不會也和那些女生一樣。如果自己當年順利的上學,會不會和場上的那些男生一樣。
只是這世間沒有如果,海東青在高考前夕放棄了高考,他也永遠只是個小學生。
「以前我一直以為上大學的意義在於學到更多的知識,後來漸漸的發現,大學並不見得能學到多少知識,他就像人生當中一個必不可少的過程,經歷了才完整,缺失了多少會有些遺憾」。
足球場上傳來一陣歡呼聲,其中一方打進了一個球。
進球男生赤裸著上半身,揮舞著球衣,仰天大吼,隊友們舉著他拋向空中,球場旁邊的女生發出一陣陣尖叫。
一片濃濃的青春熱血。
陸山民露出一抹自然的微笑。「真羨慕他們」。
「幼稚」。海東青淡淡道,語氣比之前溫和了許多,餘光看去,臉上已經沒有了怒意。
「還沒在大學食堂吃過飯吧,我請客」。陸山民從兜里掏出飯卡晃了晃。
對於陸山民的固執,海東青很想生氣,但不知道為什麼,那股氣就是生不起來。
走到食堂門口,看見密密麻麻的學生,海東青停下了腳步。這麼多年來,以前也就和海東來兩人吃飯,後面海東來上高中住校之後,幾乎都是一個人吃飯,突然看見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吃飯,有些不適應。
陸山民朝海東青招了招手,指了指兩個空位,「在那裡等我」。
海東青猶豫了一下,淡淡道:「不用」。
陸山民笑了笑,又指了指窗口處的餐盤,「那你自己取,我替你刷卡」。
海東青拿著餐盤排隊,她的打扮和氣質引得不少男女學生側目。雖然她早已習慣別人異樣的目光,但在食堂里,卻莫名的有種不自在的感覺。
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高中,在那遙遠的過去,她也曾經在高中食堂排隊打過飯,這種感覺又陌生,又熟悉。
「你是新來的老師吧」?打飯的師父上下打量了海東青一番。
海東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滿臉油光的大叔一邊給海東青打菜,一邊笑著說道:「這麼漂亮,又這麼有范兒的老師,很受學生歡迎吧」。
海東青沒有回答,端起餐盤繼續往前走。
旁邊排隊的學生交頭接耳,「不知道是哪個學院的老師,好有型」。
兩人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
陸山民笑道:「刀山火海都不怕,殺人如殺雞般瀟灑的東海青姐,在學校吃個飯反倒緊張起來,真是沒想到啊」。
「誰說我緊張」。海東青冷冷的說道。
長久被海東青壓迫,陸山民有種翻身做主人的成就感。
「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高中生活」。
海東青低頭小口吃了口飯,抬頭冷冷盯著陸山民,「你現在臉上的笑容很討打」。
陸山民笑呵呵的吃著飯,「同在一片土地上,卻完全是兩個世界。在我們那個世界呆久了,偶爾感受一下他們的世界,其實也不錯」。
「大仇未報,生死不明,你還有心思感受別人的世界,無聊」。
陸山民怔怔的看著海東青細嚼慢咽的吃飯,腦海里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海東青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青姐,而只是一個有些膽怯害羞的大學生。他突然想到上次海東青說過,她曾經是個愛笑愛哭的女孩兒,當時實在是不敢相信,現在突然覺得或許是真的。
「再看,我摳下你的眼珠子」。海東青猛的抬頭,眼中的冷意透過墨鏡傳進陸山民眼中。
陸山民咳嗽了一聲,低頭吃飯,海東青的想像再次定格在母老虎的樣子。
.......
.......
葉梓萱眼中含著淚,不停的抽泣。
中年男人啃著雞腿,嘴巴發出吧唧吧唧的滿足聲音。
倒上一杯酒,端起酒杯,發出滋滋的聲音。
「好酒」!「好肉」!中年男人吐出一塊雞骨頭,搖頭晃腦的嘖嘖稱嘆。
「嗚、、」葉梓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白,你死得好慘啊」。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無奈的搖了搖頭,「水是你燒的,雞是你選的,這可怨不得我」。
葉梓萱擦了擦眼淚,「你怎麼能這樣,明明是你謀殺了小白,還吃了它的肉」。
中年男人夾起一個雞腿,「山泉養出來的雞就是不一樣,細皮嫩肉,入嘴清香,嚼勁兒十足,在城裡可是吃不到這樣的好雞」。
葉梓萱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緊盯著雞腿,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中年男人看了眼葉梓萱,淡淡道:「你不吃正好,我有口福了」。說著就往自己碗裡放。
「等等」!葉梓萱舔了舔舌頭。
「想吃」?
葉梓萱緊咬著嘴唇,內心進行著劇烈的鬥爭。
中年男人笑了笑,將雞腿放進葉梓萱碗裡。
「能夠被喜歡的人吃進肚子裡,我想它肯定很高興」。
「真的嗎」?葉梓萱眨了眨眼睛,眼眶裡的淚珠吧嗒落在桌上。
「當然是真的」。
葉梓萱抓起雞腿就啃,也不顧淑女的形象。
男人無奈的笑了笑,「好吃嗎」?
「好吃!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