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倫波尼利心中不安,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派遣出得力的家中精銳手下,去米納斯公爵府周圍悄悄打探消息。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老宰相的心中從來不曾如此的緊張過——哪怕是在上次奧斯吉利亞城破,叛軍進城的時候,老頭子都不曾如此忐忑過。當時雖然時局惡劣幾乎陷入絕境,但是老宰相的想法卻反而單純的很若是亡國了,那自己這個當宰相的,也無非就是一死,以全名節罷了。
可是今晚的情況,卻又是不同!
他的不安之中,多半帶著心虛的味道。雖然他很信任自己家中蓄養的這些精銳武士——畢竟在帝國之中,每個豪門貴族都有蓄養精銳私兵的傳統,這些家族供養出來的私兵,就等同於貴族豪門的私人軍隊,一生的命運和榮辱都已經和家族完全維繫在了一起,對家族的忠誠勿庸置疑,幾乎沒有多少叛逆的可能。而貴族們往往對於叛逆家族的行為絕不姑息,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叛逆者就會被全體貴族階層唾棄。
他今天做了準備,目標自然就是米納斯公爵——米納斯公爵已經決定來赴宴和自己會面,卻在出門之前忽然取消了行程,難道……難道那個精明的老家夥,他發覺了自己的異動?
按理說是絕無可能!自己家族的精銳死士,絕不會出現叛逆告密的舉動!
但是一生宦海的老宰相更知道一個道理世事無絕對!往往就是那些看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一旦發生了,那帶來就是滅頂之災!
以米納斯公爵家族在軍隊之中的深厚底蘊,若是讓老公爵得知自己居然有心對他下毒手,那米納斯家族隨即而來的反彈和報復,也將會是……輕輕搖了搖頭。老宰相竭力將心中的雜念壓了下去。
不會的!若是他有了察覺,此刻已經發動反撲了!別看那個老公爵這幾年韜光養晦,安分的很,一副老朽與世無爭的樣子,但是薩倫波尼利也是一把年紀了,他可是親身經歷過當年老米納斯公爵在位掌兵權的時期!當年的米納斯公爵,姓子果敢堅毅,殺伐決斷,從來不會遲疑半分!若是他知道自己有心加害他,那此刻,老公爵已經派了他米納斯公爵府蓄養的精銳部下來火拚了!
老公爵一生戎馬,他家中蓄養的精銳武士,無論從數量還是質量,在所有的帝國豪門貴族之中,都是毫無疑問的首屈一指!能和米納斯家族的私兵的素質相媲美的,恐怕也只有皇帝的私人武裝「暗夜御林」了!
若是米納斯公爵真的下了決心反撲,那大家火拚,輸的一定是自己!
這是生死關頭,姓命攸關的時刻!
老宰相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會太誇張!
他太了解米納斯公爵的姓子了!這個家夥這幾年來看似一團和氣,可當年的姓子,卻絕不會有所改動!自己身為宰相,又是皇帝倚為心腹的頭號嫡系大臣,若是讓老公爵知道自己要對他下手,那對方一定會解讀為這是皇帝本人的意思!一旦讓他認定了是皇帝本人要對米納斯家族下手,那米納斯家族的反撲,就不會再有任何顧慮了!
「但願神靈保佑吧。」老宰相臉色冷峻,眼神滿是寒光「若是米納斯家族能沒有異心,為皇室效力,便是國之大幸!若是真的變成了亂子……那,這就是帝國的大禍!」
直到了天色完全黑下來,老宰相連晚餐都不曾吃半口,在書房之中靜靜等候。
終於,到了幾乎快子夜的時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才終於回來稟告。
派出去的是老宰相的貼身侍衛長,這是一個身形精幹的中年武士,跑進了宰相的書房,額頭還帶著汗水,喘息急促,顯然這一路奔波很是辛苦。
「大人!有消息了!」侍衛長正要跪下行禮,老宰相一皺眉「說!都什時候了,不用行禮了!快說!」
「是!」這個侍衛長姓子謹慎細密,喘了口氣,才飛快低聲道「我把人手分了兩撥,一隊人去城門附近查看,另外一隊人隨著我隱藏在公爵府附近。就在前一會兒,終於有了消息,羅迪小爵爺所帶的那一隊騎士,大隊從城外回了城,晚上城門關閉實行宵禁,還是羅迪出面出示了老公爵的手書,才讓守城的將領開了城門放他們進來。我的人當時就在附近,看的很真切,不會出錯的。」
頓了頓,侍衛長補充道「有一個異常的細節聽說羅迪爵爺帶人出城的時候,清一色的都是馬隊,回來的時候,隊伍卻多了一輛輕簡的馬車,那馬車很是簡陋,顯然是臨時在城外徵收來的,我的手下有人認出,那是一輛貨車,但是卻被臨時改裝了,車廂上加了棚!他們進城的時候,馬隊將那輛車擁在隊伍中間,車棚放下,掩的嚴嚴實實,顯然是不想讓人看見面到底裝了什東西。因為他們帶了老公爵的手書,所以守門的將領也沒有敢盤查,就直接放了他們進城。那一隊人,進城之後,就直接回了公爵府。」
「還有什?」老宰相點了點頭。
侍衛長略微一沉吟「我在公爵府外看到那輛馬車的,從車輪印記看來,那馬車負重並不多,路上留下的車輪印記輕而淺。」
「很好,你很仔細。」老宰相再次點頭,卻皺眉道「你覺得……那馬車會藏了什?」
「屬下不知道,也不敢妄猜。」侍衛長很老實的搖了搖頭「馬車進府之後,公爵府就封閉了大門,看得出來,他們全府上下戒備很嚴密,守衛的數量至少增加了一倍。」
薩倫波尼利深深吸了口氣,在屋子踱步走了會兒,然後快速走到了桌前,提筆來唰唰寫了一封手令,交給了侍衛長「現在已經宵禁封城了,你立刻拿我這份手令,出城去探察消息。羅迪帶著人先前出城去了哪,在什地方見了什人,還有那輛馬車是從哪徵調的,都查一下。嗯……」
說到這,老宰相心中略微一遲疑,侍衛長心中一動,低聲道「大人,是不是要做的乾淨一些……詢查的相關之人,是不是都要……」說著,他做了一個單掌下切的動作。
「……不用了。」老宰相忽然笑了笑,眼神的陰霾和緊張都已經消失不見「情況看來不是我所想的那糟糕。嗯,你小心查看,只是別露了蹤跡,別讓人知道你們是我府的。這些曰子軍部不是從南邊調來了不少守備軍?你們換上地方守備軍的衣服出城去打探消息。」
侍衛長領命下去之後,老宰相才長長的鬆了口氣,緩緩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看來……米納斯家族的異動,並不是因為發現了自己的動作。是他們自己家中有什要緊的事情……那輛羅迪帶回來的馬車,到底悄悄裝了什東西?
一輛小小的運貨的馬車能裝什?違禁的東西?自然是不會的,違禁的東西,首推就是軍械武器裝備,但是米納斯公爵半輩子都在軍中位居高位,那些違禁的武器裝備,對旁人來說或許是希罕物品,但是他府必定是有很多的。那……難道是什私貨?
米納斯公爵也不缺錢花,犯不上做這種事情。
難道是……人!!
或者是老公爵聯絡了什南方地方守軍的老部下,進城來面見商談什隱秘的大事?
老宰相想到這,忽然苦笑一聲,這想似乎也不對除非是要召集舊部謀反,否則的話老公爵絕不會現在就開始召見老部下——他韜光養晦這多年,一直低調的很,不會在現在這個面臨要復起之前召見部下,引來別人的猜疑。他現在應該只會更加低調才對!
想到這,老宰相心一動,想起一件事情……「算算曰子,應該還沒到吧,大隊人馬趕路從北而來,就算走的快,應該也還有半月的時間才對……」
等到了幾乎快天亮的時候,侍衛長才終於再次帶著打探消息的結果回來了。
這位侍衛長做事情很是得力,打聽回來的消息也很詳盡。
「羅迪小爵爺出城的時候,是帶著人去了西北方向的一座小村鎮,距離燕京不到二十。我帶人在村鎮打聽了消息,那輛馬車也是在村子的一個車馬行買的。我們問了車馬行的人,當時小公爵帶著人將車馬行附近都圍住了,不讓閒雜人進出,不過有車馬行的人遠遠的聽見了面傳來了大哭的聲音,就連羅迪小公爵,出來的時候,眼睛也是紅紅的,但是神色卻很是激動,仿佛很高興的樣子……」
「知道了。」宰相這次的反應平靜了許多,顯然帶回來的消息,進一步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老爺,我們……」
「下去吧,讓大家都休息吧,不會發生什大事了。」宰相長出了口氣,眼神有些複雜「後面的事情,不是你們能了解的了。」
等侍衛長出去之後,老宰相卻又叫來了自己貼身的家中管事。
「備車,我要出門。」
管事看著老爺疲憊的臉色,忍不住道「老爺……您今晚還沒有吃一口東西,時間也不早了……」
「你懂什,我的大事成不成,便在今晚了!快去,不要侍衛跟隨,換一輛不紮眼的舊馬車,我要去軍部。」
老宰相輕車簡馬,悄悄的半夜出了府門,身邊只有兩個貼身的侍從跟著,就連馬夫也都是府的管事親自充當。
半夜造訪帝[]部,老宰相也不露面,只讓手下出示了一份最高級別的通行令,軍部的守衛就立刻放行。
薩倫波尼利要拜訪的人是阿德克——雖然已經是半夜,但是老宰相卻毫不懷疑,這個時候阿德克必定還沒有睡下。
雖然老宰相知道,自己的政務目標,就是如何限制這位勢力過於強大的軍中魁首。但是在私下,他對這位帝國現在的軍中支柱,卻也是很欽佩的。阿德克大公無私,就任軍務大臣以來,忙碌公務,廢寢忘食,幾乎可以說是帝國百年來最勤政的一位軍務大臣了。
儘管大家站在不同的陣營,但是老宰相對於阿德克這樣的勤政還是非常欽佩的。
對於宰相大人的深夜造訪,阿德克顯得很意外,不過他立刻意識到對方必定是有什重大隱秘的事情要和自己商談,才會選擇在這樣的時候跑來。
阿德克不動聲色的回見了宰相,並讓自己的近衛將兩人會面的房間周圍嚴密的把守起來。
親手關上了房門,阿德克才轉過身來,看著已經悠然坐在了椅子上的老宰相。
「大人深夜前來,不知道……」
阿德克還沒說完,宰相卻已經長長嘆了口氣「阿德克將軍,您艹勞帝[]務,廢寢忘食,實在是讓我欽佩啊。」
說著,宰相的眼神故意落在了阿德克的桌上——那是一個食盤,面顯然是阿德克的晚餐,面放著兩塊又冷又硬的麵餅,中間只夾了一片燻肉。因為已經冷掉了,上面浮著一層讓人噁心的白色的油花。
堂堂的帝[]務大臣,帝[]隊的頭號人物,居然就吃的如此簡陋!宰相自然能看出來,那麵餅只是用最普通的粗糧製作的,至於那燻肉,和普通的軍中士兵吃的也沒什差別。
阿德克看到了宰相的眼神,淡淡一笑「宰相大人言重了。這樣的夥食已經算是不錯了,至少還有肉吃。若是行軍打仗野戰的軍中夥食,能有餅來充飢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老頭子點了點頭,眼神有些複雜,長長嘆了口氣,看著阿德克疲憊的面容,低聲道「將軍大人幾天沒睡了?」
「……」阿德克略微一皺眉,淡淡道「宰相大人深夜造訪,恐怕不是來和我商談食宿的事情吧?」
事實上,阿德克已經兩天不曾合眼,此刻心神疲憊,就有些不耐煩起來。
「將軍辛苦。」老宰相淡淡道「只是,我有一句話想問您……您覺得,現在您最為難的卻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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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