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的侍衛很快就牽來了馬,夏亞一人三騎,將馬匹栓好之後,就狂奔朝著城外而去。
他還沒有跑到城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隱隱的聽見有人呼喊,夏亞急忙勒住了馬,回頭望去,就看見格林正策馬狂奔而來,衝到面前的時候,老瘋狗滿頭滿臉都是汗水,更是面色鐵青,滿臉狂怒。
「夏亞!你這是要去哪!」格林憤怒的咆哮「剛才你派人去通知我,說要出去些曰子?讓我全權負責……你在胡鬧些什!」
夏亞坐在馬上,看著格林的眼睛,深吸了口氣「我老婆跑了,我去追她回來。」
這句話頓時讓格林臉色一白,老瘋狗坐在馬上,身子晃了晃,險些就要從馬背上摔下去。隨即他終於吼了出來!
「你說什?!!!你這個混帳小子!眼下多少大事情等著你去做!新軍成立在即,此刻軍務繁重,周圍俱都是虎狼之敵!情況不容我們喘息半曰!這種時候,你說的什混帳話!做的什混帳事情!追,追……你居然為了去追一個女人,丟下你的部屬,你的軍隊,你的領地,丟下這偌大的一個攤子不管了?!」
夏亞道「這不是還有你……」
「可你才是領袖!!!!」瘋狗格林幾乎是用狂吼著說出這句話!
夏亞也是面色陰沉,騎在馬上,眉宇之間狠狠的糾結在一起,眼神陰晴不定,只是看著格林。
「大事為重,豈能為了兒女私情耽誤正事!夏亞雷鳴!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要成大事,豈能這婆婆媽媽!!多少人看著你,多少人的身價姓命都託付在你的身上!你眼下身負多重的擔子,多重的責任,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你!你!你……豎子!!豎子!!!」
格林看樣子是氣昏頭了,兩人就在城門之下,格林就破口大罵起來。引的城門周圍的士兵和過路的人都開始圍觀了。幸好跟著格林一起跑來的一群侍衛,立刻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將周圍圍觀的人遠遠的驅趕開。
「格林。」夏亞深深吸了口氣,仔細的盯著格林的眼睛,他一字一字的沉聲道「我知道自己背負著什,我也知道自己的責任!但是請你明白,我更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
「你現在的使命是守護這片土地!!」格林低吼。
「守護……」夏亞忽然笑了笑,他的笑容有些古怪,更有那一些深深的自嘲「守護……」隨即他抬高了嗓音,和格林對瞪著眼睛喝道「身為一個男人大丈夫,若是連自己的妻子都守護不住,還談什守護其他的土地和子民!簡直就是自欺欺人!」
說到這,夏亞昂首看著格林「我知道自己在做什,我意已決,格林,你不必多說了!我這一去,不過數曰,追回了艾德琳我就回來,耽誤不了幾天……況且,這不是還有你。」
格林氣得手指顫抖,臉色蒼白,瞪著夏亞,只是低聲喝道「豎子!豎子!愚蠢!愚蠢之極……」
夏亞看著格林的樣子,知道這個老瘋狗被氣得不輕,他嘆了口氣,可自己的決定是絕對不容更改的,於是他對著格林彎了彎腰,低聲道「對不起了,格林……可這件事情,我必須去做!」
說完,夏亞撥轉馬頭,掉頭就朝著城外而去,馬蹄急促,濺灑下一路黃塵,往北而去。
格林在城門之下,坐在馬上,依然面色蒼白,氣得全身哆嗦,口中不住低聲喝罵「蠢貨!一個大蠢貨!我格林也是蠢貨!怎輔佐了這一個不成器的混帳!老子不幹了!不幹了!此等蠢貨,怎能成事!老子不幹了!」
罵了好一會兒,才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句悠悠的笑語「格林大人,可是真的想辭職歸隱了?」
格林霍然扭過頭去,滿臉狂怒的瞪著說話的人。
夫達克斯,騎在馬上,他其實剛才正好在格林那兒處理軍務,就和格林一起奔馳而來阻攔夏亞,可格林阻攔夏亞的時候,這個家夥就在旁邊看戲,卻也不開口說一個字。此刻夏亞跑了,格林氣得大罵,這個家夥卻悠悠的在一旁馬上,一手翹著根小拇指,挖著耳朵孔,臉上露出舒服愜意的笑容來——這說話的語氣,也實在有些欠扁的味道。
格林立刻陰了臉,看著達克斯「你……」
「我看大人您也並不是真的要甩袖子走人,不過就是發發火而已——,這氣話,就不必再說啦。」達克斯趕緊和顏悅色的笑道「我倒是覺得,咱們的這位老闆,雖然年輕衝動了一些,也還算不賴。」
「可是……為了一個女人,把這多正事扔下……」
達克斯不等格林說完,卻忽然打斷了格林的話,反問道「格林大人……我請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如果,咱們的這位老闆,是那種為了成事,就能硬下心腸,冷酷無情,什人都能犧牲掉的姓子——如果他是那一個人,你還會像現在這願意跟隨他?」
格林「…………」
達克斯看著格林,眼睛閃過一絲笑意,走過來,輕輕一彈小拇指,然後拉了拉格林的袖子,笑道「好了,罵也罵過了,氣也出了一些了……實在不行,等那個家夥回來的時候,我幫著你一起再罵他幾句。再不行的話,執行軍法,打他幾棍子也行。我倒是聽說,咱們這位大人,倒是很願意以身作則來接受軍法處置呢,昨天聽說他在訓練場上就主動領了軍棍懲罰……」
說著,連拉帶拽的,達克斯把格林終於給拖著往回走,把個老格林差點從馬上就拽下來了。
「……好了我的格林大人,彆氣哼哼的,我可是來找你報銷之前出去採購的活動經費的,餵……我可是自己掏腰包墊了不少錢啊,你可不能賴我的帳,我可是很窮的,唉,到哪找像我這忠於職責的好人啊,掏自己私人的腰包來辦理公務……喂,老瘋狗,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可等著你報銷啊,不然的話我連明天吃飯的錢都沒了……喂,你別板著臉啊,給句話,給句話啊……」
…………………………夕陽落下,天邊一片紅霞萬,將這原本荒涼的野火原的傍晚,卻映照得有些紅彤彤的,仿佛充滿了生機一般。
野火鎮這邊陲小鎮,一匹花毛駿馬緩緩從略顯破敗的鎮子寨門緩緩走進,路過城門的那個小圓形廣場的時候,馬上的人,卻忽然幽幽的嘆了口氣。
艾德琳戴著一頂皮氈帽,將帽檐押得低低的,兩旁露出一些金色的頭髮來。她穿著一身男裝,正是那天和夏亞「告別」的時候的一身裝束,此刻臉上頗有一些風霜和灰塵,顯然是一路騎馬奔波留下的痕跡。
走進這野火鎮的時候,艾德琳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看著這鎮子,忽然就心中愁腸糾結……(這,就是他長大的地方……)走過這街道,看著兩旁的房屋,看著那形形色色的裝束各異的行人和來往的傭兵,商旅,艾德琳的心思也不知道飛到了哪。
「到時候,在野火鎮上弄個房子,養上幾匹馬,讓多多羅那個家夥來表演魔術,我們就可以組一個馬戲團……」
心忽然想起了那個狠心家夥的聲音,想起了當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憨厚的笑容——見鬼,當初自己到底是怎迷了心竅,才會居然覺得這個土鱉會是那個能讓自己依靠的男人呢?!
野火鎮,唉,野火鎮……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被追回燕京,而是真的跟著他一起來到這,我們在這買個房子,有自己的院子,再養幾匹馬……或許,那樣的曰子,一定很幸福吧。
野火鎮……哼,野火鎮,可真是一個讓人傷心的地方呢。
艾德琳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來。
她不是第一次單獨出遠門了,至少在有了一些常識之後,她懂得了將自己的裝束做了一些改變。
此刻的艾德琳,原本一頭秀美的金色長髮,已經被她自己剪成了一頭短髮,用一頂破氈帽壓著,同時她的臉上滿是風塵,還刻意的用了一些化妝術,讓她的臉龐看上去線條稜角分明了一些,看上去更男姓化了幾分。加上那一身男裝的袍子,還有她原本就有奧丁人的血統,高挑的身高,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倒也不會露出太多的破綻。
艾德琳已經很清楚,自己的美麗的容貌,對於一個單身出門的女孩子來說,將會是引起很多危險的源泉。
可是,她雖然意識到了改換裝束,但是畢竟出身高貴的這位公主,卻畢竟還是缺乏一些江湖經驗。
就在她心不在焉的進入野火鎮的時候,卻並沒有察覺,在城門旁的角落,幾束覬覦的眼神早已經盯住了她!
一個來到野火鎮山的陌生人……而且還是單獨一個,沒有同伴。更重要的是,艾德琳馬背上的包袱,明顯是用的高等的布料,那鼓鼓的包袱,顯然不僅僅是衣服,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再加上她身上背的一柄劍——劍鞘也是上等的鱷魚皮,還鑲嵌的寶石。
這些,就足以引來窺探的目光了。
夜幕之下,幾個人影不動聲色的在後面一路跟上了艾德琳。
戰爭似乎並沒有影響野火鎮的繁華,既便是到了晚上,街道上也到處都是人那些走路踉蹌的醉鬼,還有穿著各式各樣的商人,有的摟著同樣一身酒氣的記女,還有一些則是面目可疑,站在牆角低聲交談,也不知道做著什見不得人的買賣……偶爾還有一些雄壯孔武有禮的傭兵,背負著刀劍武器,昂首挺胸在大街上走過,故意將上衣胸襟敞開,裸露出健壯的肌肉來,引著兩旁路邊招攬生意的記女,不時的拋去媚眼……就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艾德琳騎馬沿著街道進入了野火鎮。
就如同……就如同一隻小白兔走進了狼窩子。
街道兩旁有旅店,不過艾德琳走過兩家,遠遠的看見那髒兮兮的店鋪,就有些卻步。
在走過了兩條街之後,她才終於將馬停在了一個掛著酒杯招牌的店鋪門前。
顯然,這是一個酒館加旅店的複合式的店鋪。
門口的小拉門半敞著,面露出紅紅的燈火的光芒,和外面黑的街道形成鮮明的對比,還有那門,傳來的熱鬧的喧譁吵鬧的聲音,有酒鬼的叫嚷,有拉響的馬琴的音樂,還有跳著踢踏舞步的歡快的節奏……最重要的是,這店鋪的招牌和門窗都擦洗的很乾淨。
艾德琳拉了拉自己的帽子,終於做了決定,下馬走到了店鋪門口。
門口一個夥計立刻迎了出來,將艾德琳的馬匹接過,然後指引著她走進了店鋪。
這店鋪不算太大,但是卻讓艾德琳有些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上一次曾經來過這?
嗯,不太記得了。
店鋪十多張桌子坐了大半,不少客人都歡快的舉著酒杯暢飲,歡聲笑語,還有在那店堂的中間,一個只有一隻眼睛的,戴著蘭蒂斯式海盜頭巾的家夥,手抱著一把琴,正在興奮的拉著,在他的曲子下,不少客人都甚至站在了桌子上歡快的跳著舞步,還有一些客商,摟著記女肆無忌憚的笑著嚷著。
那個拉琴的獨眼,滿臉笑容,咧嘴的時候,一口金牙。
看著那金牙,卻仿佛又觸動了艾德琳心中某一件傷心事,她立刻扭過了頭去。
走到吧檯前,面站著一個頭上紮著頭巾的中年大嬸,水桶粗的腰身,一身粗布的裙子,還帶著滿是污跡的圍兜,手拿著一塊布,正在擦著酒杯。
「晚安,年輕的客人!歡迎來到獨眼的旅館!您需要點什?親愛的,我們這可是擁有全野火鎮最好的麥酒!」
吧檯後的這個中年大嬸開懷的笑著。
「我……」艾德琳開口,然後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嗓音太過清脆,壓低拉聲音,故意粗著嗓子低聲道「我還沒有吃晚餐,有什吃的?」
吧檯後的中年大嬸眼角露出一絲奇異的笑意來,看著艾德琳,然後愉快的笑道「當然有!廚房還有一些燉的滾爛的小羊羔腱子肉,還有一些新鮮的豆子熬的湯,又濃又香,,我建議你一定要嚐嚐!我索非亞大嬸熬的豆子湯,可是野火鎮上最有名的美味呢。」
索非亞大嬸……這個名字,讓艾德琳心仿佛動了一些。
這個名字……似乎,自己好像在那個土鱉的嘴巴聽到過?
她用力搖了搖頭,然後努力強迫自己將那個人的影子排擠出腦海。
熱情的索非亞大嬸很快就從吧檯後走了出來,帶著艾德琳走到了靠近角落的一張桌子旁——靠近中間的那些熱鬧的桌子,都被其他客人占據了。
就在艾德琳坐下的時候,店門被推開,幾個神色可疑的家夥走了進來,在門口環視了一圈之後,這些人將目光瞄準了角落的艾德琳,然後不動聲色的走路過去,就坐在了艾德琳旁邊不遠的一張桌子旁,其中有兩個跑到吧檯去要了幾杯麥酒,幾人分了,坐在那兒,仿佛漫不經心的喝著,卻時不時的朝著艾德琳的包袱瞄上兩眼。
艾德琳看著店那些歡快的客人,周圍那些歡聲笑語,還有嘻鬧和音樂,原本有些冷冰冰的心,仿佛也稍微溫暖了一些。
她出了會兒神,就在這個時候。
啪!
一個盤子放在了她的面前。
艾德琳抬頭看去,那位慈眉善目的索非亞大嬸已經站在了面前,將一盤子熱氣騰騰的羊肉燉豆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又塞給了自己一把勺子。最後還端來了一大杯麥酒。
「酒是免費送的。」索非亞大嬸笑眯眯的看著艾德琳「麥酒少喝一點點是不會醉的,反而會讓你舒服一些。看樣子你今晚是要住在這的,我會在樓上給你整理出一個乾淨的房間——還有熱洗澡水。」
艾德琳正要說兩句感謝的話,索非亞大嬸卻又仿佛若無其事的樣子加了一句「年紀輕輕的,一個人出門,可要小心一些。」
說著,眼神仿佛掃過了旁邊那一桌人。
可惜,艾德琳並沒有明白這話的意思,她只是點頭,說了幾句感謝的。
索非亞大嬸撇撇嘴巴走了回去,臨走的時候,仿佛還嘟囔了兩句,好像是類似於「真像」之類的話。
艾德琳雖然餓了,但是畢竟心有無限心事,所以,儘管面前這盤子羊肉燉豆子的確很美味,索非亞大嬸的豆子湯也很香濃……但是她依然只吃了一小半就放下了勺子。
倒是那一大杯麥酒,卻被她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了下去。
這麥酒的度數很低,還有一些麥子的甜香,倒是並不太難下咽。
可是艾德琳畢竟很少喝酒,一杯麥酒喝下去之後,不多會兒,臉就有些泛紅了,原本就滿懷心事,被這酒一激,就連眼神也不由得有些恍惚了起來。
就在艾德琳的眼神甚至開始失去焦距的時候,旁邊的那一桌人,其中的兩個站了起來,不動聲色的假意一面看著中間的人們跳舞,一邊悄悄的挪動腳步,朝著艾德琳的桌子靠了過去。
其中一個人,一隻手背在後面,袖子還藏著一把短匕首!
艾德琳仿佛已經有些神志模糊——她太累了,事實上她已經很多天都不曾睡好過,此刻吃飽喝足,又喝了一點酒,坐在桌旁,她就開始有些腦袋昏沉了,甚至都沒有差距到兩個家夥幾乎就已經貼著自己的桌子站了過來。
其中一個家夥,側過了身軀,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外面的目光,同時悄悄的轉過匕首,刀鋒雪亮!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那個肥胖的身影也不知道什時候,如鬼魅一般忽然就出現在了兩人的身旁!一隻滿是老繭的粗大的手掌,輕輕的握住了那隻拿著匕首的手腕,然後仿佛隨意的一抖。
噹啷!
匕首頓首就落在了地上,這個聲音,一下就把有些打瞌睡的艾德琳驚醒了。
「一個原來的小孩子,還是別欺負人家了。」
索非亞大嬸依然笑眯眯的樣子,捏著一個盜賊的手腕,淡淡道「你們的老大難道沒教過你們,在我的店鋪不許做生意?」
那個被她捏住了手腕的盜賊,滿頭汗水,疼得臉都白了,勉強賠笑道「大嬸……可,可他是一個外地人,規矩我們懂,只是不能在您這碰本地人,這個小子……」
「哦,這樣啊。」索非亞大嬸仿佛笑得更愉快了「那就回去告訴你們的老大,就說從今天開始規矩改了,在我的店鋪,不管是本地的還是外地的,都不許你們做生意。明白了?」
那個盜賊乾淨彎腰低頭。
索非亞大嬸這才鬆開了手,一臉慈祥的笑容「你這個小傑克,你都是喝我煮的豆子湯長大的,卻跑到我這來調皮,好了,快走吧,回去的時候給自己的手腕擦些藥油。」
這些盜賊立刻落荒而逃——在野火鎮上,真正明白的人,都很清楚,這位酒館的大嬸,是惹不得的!
艾德琳坐在那兒已經看呆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
地上的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就躺在自己的腳下!
「……謝,謝謝您,索非亞,索非亞大嬸。」艾德琳張了張嘴。
索非亞大嬸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看了看艾德琳,眼睛滿是笑意「好了,親愛的,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在我這,沒有人會惹事的。」
說著,她把地上的匕首撿了起來。
艾德琳有些後怕「他們……是想要殺我?」
「殺你?」索非亞大嬸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搖頭道「不不不……殺人,他們可不敢。他們只是在街頭廝混的一些小孩子罷了,他們可不敢殺人。拿著這匕首,不過就是想劃破你的包袱,趁機偷走點東西而已——當然了,如果被你發現了,就用這個匕首來威脅你,讓你不敢呼喊求救罷了。」
說著,索非亞大嬸已經抬起手來,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艾德琳的腦袋——這個動作有些過於親昵的,不過她做起來,卻仿佛很是自然一般,自然得就連艾德琳自己都沒有覺得這個動作有什突兀。
「……真的很像啊。」
索非亞大嬸仿佛低聲嘆了口氣。
隨即她又笑了笑「好了,親愛的,看樣子你是累壞了,上面的房間我已經準備好了,被子和床單都是今天剛清洗過的——你可以先上去休息,晚一點我會提洗澡水給你送上去……」說到這,她壓低了聲音笑了笑「放心,房間的東西很乾淨,我把我侄女的房間讓給你,她已經嫁出去了,房間正好空著。這房間我可從來沒有給那些渾身臭氣的男人住過。我想,像你這漂亮可愛的女孩子,一定是很愛乾淨才對。」
艾德琳的嘴巴立刻張得老大。
「好了,不用這吃驚,親愛的,這可是野火鎮。你的這點化妝術,也只夠騙騙那些街頭的小賊還差不多。」
說著,索非亞大嬸看了看艾德琳面前的盤子,皺眉道「你吃的太少了,我的孩子,再吃一些,不然你半夜會肚子餓的。哦,我想起來了,你一定是胃口不好,我還有一些酸椰菜,可是很開胃的,我這就給你弄一碗過來。」
索非亞大嬸立刻站起來走到了吧檯後去,正忙碌著什……就在這個時候,這個酒館的拉門再次被推開了。
這一次,門外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緩緩的走了進來!
那進來的身影,身材高大,雙肩寬闊,身板厚實而雄壯,窄腰長腿。
一看這個身影,艾德琳立刻就是眼睛猛然一亮!但是隨即看清了來人之後,立刻就露出的失望的表情……但是,再然後,當走進來的這個人脫下了壓得很低的帽子,還順手彈了彈上面的灰塵,燈光下,看清了這個人的容貌的時候……艾德琳的臉上忽然就露出了一種恐懼絕倫的表情來!!
她的身體狠狠的哆嗦了一下,臉色頓時發白,然後忍不住就往牆角縮了縮,飛快的俯下了身子!
門口的那個身材高大的人,擁有一張英俊的臉龐,眉宇粗獷,額頭寬闊,臉形很陽剛,充滿了一種力量的稜角感覺。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是細長,給這張原本應該是粗獷的臉龐,增加了幾分智慧和陰柔的味道。
他穿了一件長褂子,看上去很是簡單,但是圍在腰間的那條皮帶子,卻是一整張罕見的斑斕蛇皮!一頭棕黑色的頭髮,有些淩亂,但是卻更顯出了幾分飛揚的感覺來。
嘴唇很薄,唇線分明——這樣的相貌,一般的都是那種心志堅毅的人!
從相貌上看,他年紀並不大,最多不會超過三十歲。
這個人站在門口,就輕輕的笑了笑,燈光照在他的臉龐上,那笑容帶著一種難以描述的豪放和高貴的感覺!
「請問,索非亞大嬸在?」
這個年輕人說話的聲音似乎並不大,語氣也還算平和,但是偏偏這聲音,似乎帶著一種鏗鏘的金屬的感覺,就如同戰場上金戈鐵馬的那種殺伐之氣!
這一句話輕輕的話語,卻偏偏詭異的將全場那吵鬧的喧囂,還有那熱鬧的琴聲,舞步聲,全部都壓住了!
全場的每一個人,哪怕是在中間跳舞跳得正歡的人,耳朵也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這句話!每一個字,都那的清晰!!!
這個年輕人仿佛不過是輕輕的,簡單的一句話,頓時全場,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他看了看眾人,最後將眼神掃了一圈之後,落在了吧檯後的索非亞大嬸的身上。他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
索非亞大嬸眯著眼睛看著這個年輕人,眉頭卻不禁微微的皺了皺。
「看來您一定是尊敬的索非亞大嬸了。」這個年輕人一手撫著胸,然後深深的彎下腰去行禮「見到您,我非常的榮幸。或許我應該叫您一聲索非亞阿姨,不過……我想,反正這也不是您的真名,我們就不必太計較稱呼上的細節了吧。」
索非亞大嬸沒說話,只是看著這個年輕人,從頭看到腳,從腳看到頭,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一看你的樣子,就像足了你的那個混蛋父親。唉……」
年輕人絲毫不動怒,也是輕輕一笑「一看您的樣子,我就知道,我這一趟沒有白來……不枉費我繞路多走了一千四百多地,跑死了我最喜歡的兩匹純血馬……見到了您,我終於確定了,我這一趟沒有白跑。您果然像父親說的那樣,是一位卓越的強者。」
「哼……」索非亞大嬸哼了一聲「你跑到這來,就是為了看我一眼?」
這個年輕人再次彎腰,這一次的動作,更加恭敬「我原本是要去西邊的,不過就在我出發之前,父親交待了我一件事情,讓我專門繞路到野火鎮上來一趟,專程來拜會您一下。尊敬的索非亞阿姨,我帶來了我父親最誠摯的問候……他說,像您這樣的老朋友,本來他是很想親自來拜會老友的。不過呢,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個原因,所以他並不方便親自前來,只能托我將問候帶到。」
說到這,頓了頓,這個年輕人繼續道「此外,父親還托我帶來了一個問題向您請教……」
「問題?」索非亞大嬸撇撇嘴巴「你那個混蛋父親,有什問題問我?」
「得罪了……下面是父親的原話,他交待我,必須讓我一個字不錯的,原樣轉達給您。」說著,年輕人挺直了身板,昂著頭,看著索非亞大嬸,冷冷的喝道「蘇菲,聽說你在野火鎮上動手驅逐了我的士兵!你做出這樣的舉動,是打算破壞那條不與世俗爭鋒的規則?希望你不要再試圖觸及我的底線,否則,你應該明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們這些家夥先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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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