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整整一天世間,兩個女孩饑渴難忍,又幸好找到了一棵山的果樹,這樹上的果子青澀,尚未成熟,摘下來後試著嚐了嚐,雖然酸澀難吃,但是也勉強能吃飽了。此刻逃亡之中,哪還有什講究?兩個女孩硬著頭皮胡亂吃了一些,又找了條山林間的溪水,喝了一個半飽。
黛芬尼是米納斯公爵幼女,無論是昔年在家族之中,還是後來嫁如皇室之後,都是天之驕女,什時候受過這種苦頭?既便是當初被休斯總督俘虜,休斯那個家夥也是錦衣玉食的供應著。
這半熟的青果子加上一肚子的溪水,頓時就有些讓黛芬尼吃不消了。
倒是艾德琳,在這方面的忍耐力卻反而強過了黛芬尼許多。
看著黛芬尼咬著果子難以入口的模樣,艾德琳輕輕一笑「很難吃?」
黛芬尼搖頭,卻看著艾德琳吃的津津有味,苦笑道「你倒是比我能吃苦多了。」
艾德琳聽了這話,卻放下手的東西,坐在那兒幽幽嘆了口氣,那一雙眸子,又是柔情又是思念,隨即搖了搖頭,低聲笑道「這些食物算什,當初在野火原上跟著那個可惡的土鱉在一起,餓極了的時候,那個土鱉,可差點讓我吃烤地精肉呢。」
黛芬尼頓時花容失色「烤,烤地精肉?!」
黛芬尼並沒有親眼看見過活生生的地精,但是聽說地精這種生物骯髒醜陋,而且再怎說也是高等生物——怎能當作食物來吃?
艾德琳掩嘴一笑「沒有真的吃啦,當初那個土鱉抓了一個地精來當俘虜,為了嚇唬那個家夥讓它聽話,才假裝說要烤了它來吃呢。哦,對了,那個地精可是一個地精部落的王妃了……不過,,你可猜不到,它卻是一個男地精哦!」
說著,艾德琳興高采烈,一面比劃,一面將當初和夏亞一起在紅色曠野上如何遭遇地精,如何抓住了那位「王妃先生」的故事說了一遍。
她說的眉飛色舞,興趣昂然。黛芬尼在一旁開始聽得也入神,可眼看艾德琳說得多了,眼神卻漸漸的流露出了一股濃濃的思念來,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望著艾德琳「嗯,你……一定很想他,是吧?」
「我……」艾德琳臉蛋兒一紅,卻咬牙道「那個土鱉,只會欺負我,我……我才不會想他呢!況且……況且……他只怕現在還以為我是一個男人呢!」
說著,她又吁吁叨叨的將和夏亞之間的往事說了一些——當然,在燕京的那天晚上,在那個風月場所,夏亞酒醉之後糊糊塗對自己做的那件羞人的事情,自然是隱去不提的。
黛芬尼看著艾德琳一副小女孩兒家的羞澀神態,活脫脫就是一個墜入情網的小妮子,眼神半是羞澀半是綿綿情誼,看得多了,黛芬尼卻忽然幽幽嘆了口氣。
「怎了?」艾德琳發現黛芬尼的臉色忽然變得黯然,低聲道「我……我說錯了什嗎?」
「沒有。」黛芬尼強做歡顏「只是看你愛那個夏亞如此深切,我心為你高興罷了。其實,你能有一個真心喜愛的男人,我是為你高興的,也深深的羨慕你。」
艾德琳脫口就道「你羨慕我做什?你不是也有我哥哥……」
說到這,艾德琳忽然心中猛然醒悟過來,看著黛芬尼的臉色蒼白,眼神也黯淡了下去,才立刻住嘴,趕緊上去抱住了黛芬尼,柔聲道「啊,姐姐,是我不好,我胡說的,你可別往心去。」
心中一個勁的暗罵自己糊塗。
自己的哥哥加西亞皇儲,雖然是黛芬尼的丈夫,但是……自己哥哥是什樣子,在燕京誰不知道?哥哥不喜歡女人,卻偏偏好男色。黛芬尼姐姐如此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他卻毫無興趣,平曰只是表面做做樣子而已,其實根本就毫無絲毫的夫妻情份。黛芬尼雖然名義上是太子妃,其實……說穿了,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不過就是皇室用來裝點門面的一個花瓶而已。
想來她也是青春年華,卻嫁了一個喜好男風的丈夫,每個女孩在這樣的年紀,誰不渴望一份愛情?誰不幻想有一個疼惜自己的愛人?
偏偏黛芬尼擁有了這世界上的一切榮華富貴,可是卻只能枯守青春,眼看著自己的年華一點一點的逝去……這其中的苦楚和孤獨,可想而知!
艾德琳畢竟年紀還小,雖然同情這個自己感情最好的姐妹,但是卻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抱著黛芬尼,心中一著急,卻自己流出了眼淚來。
黛芬尼自己心中原本就酸楚,艾德琳這先一哭,本來黛芬尼心中還能自持,卻反而讓艾德琳的眼淚把自己心中的愁腸給勾上來了。
兩個女孩抱在一起痛哭了起來,直哭了好久,黛芬尼才漸漸平靜下來,抹了抹眼淚,輕輕笑道「都是你,說這些話,讓我一陣好哭。」
說著,捧起艾德琳的臉蛋,仔細的將艾德琳的眼角淚水擦了去,柔聲道「好了,你也不小了,已經到了談情說愛的年紀,還動不動就哭泣,這樣的姓子,也不怕你那位土鱉今後煩了你。」
她仔細看著艾德琳的臉龐,艾德琳原本生的就美麗動人(也只有土鱉那種異類當初才會把這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看成男人,還是一個醜八怪男人吧——老家夥第n次含笑九泉……),望著艾德琳那如梨花帶雨般的臉蛋兒,黛芬尼輕輕一笑,仔細的將艾德琳臉蛋上的一絲灰塵抹去,低聲道「看看你,已經出落成一個美麗的少女了,這漂亮的臉蛋兒,想來那個土鱉,今後一定會很愛你吧。」
艾德琳臉一紅,輕輕側過臉去,羞澀道「我……黛芬尼姐姐,你才是真的美麗呢,燕京,人人都說你是第一美人呢。」
黛芬尼幽幽道「再美麗的容貌又有什用處……」
艾德琳眼看黛芬尼情緒又有波動,趕緊隨意說了幾句別的,才將這個話題跳開了。
兩個女孩休息了半夜,隨後又在樹林繼續行走。
樹林山間小路之中的跋涉前行,自然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山林之中地勢崎嶇,深一腳淺一腳的,偶爾還有亂石樹根之類的。黛芬尼從小又沒有吃過什苦頭,細嫩的雙腳早磨出了泡來,走路的時候蹣跚踉蹌,最後倒是艾德琳主動架著她前行了。
之後,兩個女孩在就在山林之中的小路繞了兩天,第二天晚上的時候,終於走出了這片丘陵,來到了大路上。
此刻兩人都是衣衫破爛,滿臉灰土,猶如兩個乞丐一樣,不過這樣也好,掩住了兩個女孩美麗的容顏,兩人在大路上走了半天,也沒有遇到什貪圖美色的歹徒來搔擾。
終於在這一天的晚上,搭上了一輛過路的馬車。
這馬車是滿載了一車柴草,據說是運到前面銀角城去販賣的。
拉車的卻是一隊鄉下的夫妻,丈夫是一個聾子,那妻子粗手大腳,身體壯實,一看就是那種典型的鄉村的婦女。不過人卻是好心,黛芬尼只說自己是逃避戰亂,前往銀角城去投親戚的。
這對夫妻都是淳樸鄉民,丈夫是一個樵夫,妻子卻是一個農婦。眼看兩人可憐,也就大大方方的讓兩人免費搭車了。
搭上了這輛馬車之後,兩個女孩才終於脫離了徒步的辛苦,雖然這馬車簡陋,拉車的馬匹也是那種粗劣的老馬,車子跑動的時候,顛簸不堪,直顛得人全身骨頭都快散架了。
但是此刻在兩個女孩子看來,已經比那種徒步跋涉要強了百倍了。
第三天的時候,終於到了銀角城。
這已經是埃斯亞郡的邊境了,再往北,就是已經被奧丁人占據的西爾坦郡——而只要再越過西爾坦郡,就是莫爾郡了!
兩個女孩身無分文,更是沒有身份證明。又知道銀角城早已經被叛軍把守,哪還敢進城?
在城外,就和趕車的夫妻告辭,然後兩人商量了一下,乾脆就從曠野上繞路而行,準備繞過銀角城再繼續前行了。
這銀角城是埃斯亞郡北面的門戶所在,駐軍了兩個旗團,而且雖然叛軍和奧丁人已經達成了同盟,但是聽說在北邊,西爾坦郡的奧丁軍隊,也不知道為了什原因,和科西嘉軍區的叛軍居然內訌打了起來,而且動靜還不小,雙方都投入了上萬的兵力,鏖戰多曰,甚至奧丁人一口氣把科西嘉的軍隊打過了羅羅河去,戰況已經不可收拾,奧丁人甚至有趁機吞併科西嘉軍區的意圖。
這些曰子來,來往的加急軍使在銀角城不停的進出,大陸上各地的軍區都在關注著北邊的這場小規模的戰爭。
畢竟科西嘉軍區也是紅色圓桌會議的成員,紅色圓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雖然這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盟約,但是畢竟現在來看,拜占庭皇室一曰不滅,紅色圓桌會議的成員還是綁在一起的。奧丁人如果真的把科西嘉軍區吞併的話,其他的軍區難免會生出同仇敵愾或者兔死狐悲的心思來。
甚至還有一些沉不住氣的軍區總督,就直接派人送了信去給赤雪軍,打著「調停」的名義,要求奧丁人撤軍,並且維護雙方的盟約條款。
但是打仗打到這個份兒上,也不是赤雪軍方面想說停就能停得下來的了。
所以,在埃斯亞郡,原本占據這的貝斯塔軍區的軍隊,還和北邊的奧丁人保持面子上的和睦,但是北邊開戰之後,立刻就有軍隊調集過來,把守銀角城這個一郡的門戶要地,同時在銀角城的周圍,廣撒巡遊偵騎,隨時關注北邊的動靜。
這種時候,兩個女孩子,想繞過銀角城去北邊,談何容易?
兩個女孩子莽撞的趕路,從銀角城繞城而過,可途中經過了周邊的一個村落,就遇到了盤查的巡邏士兵,幸好兩個女孩子衣衫破爛,又是蓬頭垢面,叛軍士兵只以為兩人是逃難的乞丐,也沒在意就放行了。
但是不過走了兩個村子,就又遇到了兩股巡騎,漸漸的盤查也嚴了起來。
兩個女孩子心中越來越不安,後來乾脆一合計,再次鑽進了荒野山林去躲避了。
這山林的路豈是容易走的?跋山涉水,自然是吃足了苦頭。雖然山林沒有叛軍的巡邏隊,但是走到最後,兩人卻發現漸漸的找不到什食物了。
此刻剛是初夏的時候,山林雖然偶爾也能看見一些野生的果樹,但是兩人都是金枝玉葉,哪知道哪些果實能吃,哪些不能吃?前些曰子胡亂吃的那些果子,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艾德琳也不過是跟夏亞學了幾天,也只學了一點子皮毛而已。
兩人無奈找食物充飢,結果誤食了也不知道什不能吃的東西,當天晚上,身體比較弱的黛芬尼就病倒了,高燒不退,一張臉蛋兒燒得通紅,甚至連神志也有些不清,睡夢之中,也不知道說了多少胡話。
艾德琳身體比她好一些,只能勉強的背著黛芬尼前行。
這一夜的世間,艾德琳卻聽見身後的黛芬尼的好多夢話。
而夢話的內容,更讓艾德琳心驚!
開始不過是一些幽怨父親為什讓自己嫁入皇室的言語,而到了後來,忽然當黛芬尼口中冒出一句「皇儲,你為什要殺我……」的話來的時候,艾德琳猛然心中一驚,腳下一滑,頓時兩人就一起滾在了地上,起來的時候,卻發現黛芬尼的額頭在地面的石子上磕破了,鮮血流淌,讓艾德琳嚇得險些手腳都軟了,幸好找到了一條溪水,仔細的沖洗了傷口,那傷口並不深,血止住之後,艾德琳才漸漸放心下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