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法國人
石刑,這個詞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其實是相當陌生的,甚至陳沉在上一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還以為這是某一種「複雜」的刑罰。♖👤 ❻9𝔰нǗx.𝐂Ⓞм ♔😾
比如說,用某種手段把人澆築在石頭裡、或者是讓人變成石頭之類的。
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它的執行過程非常簡單,在堅硬的地面上挖個坑,把人埋進去,然後用尖銳的石頭,一下一下把人砸死。
然而,這個刑罰雖然執行過程相當簡單,可它所造成的恐怖絕對是遠遠凌駕於許多同級別刑罰之上的。
因為,被處以石刑的人,將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點點死去,他的身體、頭顱將會從完整一點點變得支離破碎,甚至會直接變成一堆碎肉。
被處刑者必須經歷漫長的絕望,而每一塊石頭的投出卻又會給他希望。
因為根據教法規定,如果石刑中連續又三枚石頭未投中、或者他能爬出沙坑,就證明這個人的罪存有疑慮,應該立刻停止行刑。
可惜,按照已有的記錄記載,這樣的事情幾乎沒有發生過。
可以說,石刑比凌遲還要殘忍。
因為參與行刑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也正是因為石刑的殘忍和恐怖,實際上,被判處石刑的案例其實都不算多。
再回歸到敘利亞,2011年以前,敘利亞已經有超過20年沒有過石刑的記錄。
不是沒有被執行石刑的記錄,而是沒有被判處石刑的記錄!
這種古老的刑罰幾乎已經在敘利亞銷聲匿跡,別說使用了,連提都已經極少被提起了。
而現在,這個男人居然說要對自己的妻子處以石刑?
陳沉立刻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他沒有過多停留,而是直接帶著其他人返回了房間。
簡單介紹完情況之後,陳沉決定暫緩當晚的偵察計劃,等這次的「石刑事件」有確切的結果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繼續行動。
「需要那麼謹慎嗎?」
胡狼對陳沉的決定有些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還是那句話,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不了解伊斯蘭文化,所以也不能理解石刑意味著什麼。」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在一個石刑已經從社會文化中消失了接近20年的國家來說,這玩意兒再次出現,就好像藏在水裡的冰山露了一個角出來一樣。」
「相比那個叫莫里斯的英國人本身,也許這件事情才是抵近偵察更好的切入點。」
「當然,哪怕最後結果證明它真的只是一件隨機發生的小事,也不影響後續的計劃。」
「我們還有時間,再等一天吧。」
「明白。」
胡狼不再爭辯,於是,計劃之中的偵察行動被取消,這一個晚上,大家輪流值守,算是睡了一個不太安穩的好覺。
說是好覺是因為,這天確實沒有發生太多意外,他們沒有受到襲擊,崗哨也沒有發現周邊有異常的窺探的目光。
而不安穩則是因為,那個男人足足打了女人一晚上。
慘叫聲直到3點鐘才停止,似乎是男人打累了。
他休息了兩個小時,五點時又繼續開打。
這時候的女人已經幾乎失去了求饒的力氣,她的聲音變得非常微弱,但終究還是在喘氣。
直到七點多,陳沉眾人起床時,老闆居住的二樓還時不時傳來幾句男人的罵聲。
年幼的孩子坐在樓梯角落,很顯然,這一個晚上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不眠之夜。
幾人在竊竊私語地說著些什麼,陳沉對夏星咳嗽了一聲,後者從自己背包里取出些糖果遞給那幾個小孩,順理成章地跟他們聊了起來。
陳沉在一旁看著,但沒過多久,他就發現夏星的臉色有些不對。
等老闆的早餐準備好,夏星站起來走進了餐廳,隨後開口對陳沉說道:
「這幾個孩子已經完全被洗腦了。」
「他們沒什麼戒備心,但思想相當古怪。」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到底犯了什麼罪,但他們就是認為她是罪有應得。」
「因為他們看到自己的母親在外面打水的時候曾經摘下頭巾-——摘下頭巾擦汗!」
「這對他們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這非常奇怪,他們覺得他們的母親應該像我一樣始終戴著頭巾,只露出眼睛。」
「但另一方面,他們沒有想過,我跟男人密切接觸這一點,其實是比不戴頭巾更嚴重的問題。」
「他們身上有一股子不完全的薩拉菲主義的味道或者應該說,有人正在這裡推行嚴苛的形式主義教條。」
夏星的眉頭緊皺,略微停頓之後,她繼續說道:
「情況相當清楚,從伊拉克過來的那些JD分子已經開始在這片土地上施加他們的影響力了。」
「並且,他們的進展非常快,快到在極短時間內,都已經開始扭曲青少年世界觀的程度。」
「他們到底要做什麼.這很怪。」
做什麼?
陳沉的心裡冷哼了一聲。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在這裡建立他們眼中的「神國」啦!
ISIS在敘利亞的發展確實就是從這樣的思想侵蝕開始的,那個叫莫里斯的英國人絕對有大問題,他不可能是赫伯特口中所說的那樣,只是一個「復仇主義者」,他想要在敘利亞做的事情,遠比赫伯特了解的要更多、更深、更遠!
應該說,莫里斯不是赫伯特的聯絡人,軍情六處特工赫伯特,是莫里斯的聯絡人!
陳沉的心裡驟然敲響了警鐘,而還沒等他開口回答,門外突然傳來了對話聲。
陳沉抬頭向外看去,正好看到幾名身穿尼卡布黑袍、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女人走了進來,正在跟民宿的老闆交流。
他們的聲音很小,在陳沉的位置完全聽不清任何東西,但看到他們的瞬間,夏星卻是立刻把頭轉了回來。
「別看。」
她開口說道。
「樓上的女人真的要被執行石刑了,這些人是來把她帶走的。」
「非常古怪,哪怕是再極端,要執行石刑也需要多方確認通過,不僅僅是地方行政長官要確認,宗教領袖也要確認。」
「這才過去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們的動作怎麼可能那麼快?!」
「除非是」
「早有預謀。」
陳沉接話道:
「然後正好被我們撞上了。」
夏星眉頭緊皺,點點頭說道:
「有這個可能我們的身份做的還是很好的,柴斯里本身過來就是拿的商務簽,各種證明文件都自洽,基本上不存在露餡的可能。」
「他們不會、也沒有必要演給我們看,那就是說,這件事情真的是恰巧被我們撞上。」
「但這種偶然性太」
夏星沒有繼續說下去,陳沉也沒有接話。
因為他已經大概知道,這幫來自伊拉克的JD分子要做什麼了。
他們打算趁著敘利亞內戰激烈、官方行政管束能力大幅下降的機會,用嚴刑峻法迅速摧毀當地的舊有秩序,然後以恐怖、暴力的行動裹挾這裡的所有居民,逼迫他們捲入後,再想辦法慢慢洗腦!
這絕對是一個經過驗證的、相當有效的策略。
在前一世,敘利亞ISIS確實是每到一個新地方,都要組織一兩場類似的、全民參與的「謀殺」的。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玩意兒跟投名狀差不多。
而在持續洗腦之下,人性的陰暗面也會因為一場謀殺迅速被釋放,最終幫助ISIS達成洗腦的目的.
所以,簡單來說,這其實根本就不是偶然。
哪怕己方這支小隊不來,這次的事情還是會發生,而且會發生不止一次。
直到整個哈姆瑞特的所有人都被成功綁架,他們才會暫時停止殺戮!
偶然性是不存在的,誰知道這是第一次發生,還是已經是第二次、第三次了呢?
而還沒等陳沉回答,夏星也突然反應了過來。
她駭然看向陳沉,開口問道:
「還有必要抓莫里斯嗎?」
「可以試試,但如果抓不到也沒關係了。」
陳沉長長嘆了口氣,回答道:
「本來想抓他就是為了搞清楚他到底是打算在這裡幹什麼,現在一過來,他麼的根本就不用抓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幹什麼了。」
「把石刑的畫面拍下來,就足夠達成我們的目的了。」
「不過說實話,他們既然敢做,肯定也是不怕曝光的這算是陽謀,但.我怎麼感覺,這事兒不像是英國佬能幹得出來的?」
「不管怎麼樣,我們不能貿然介入,先想辦法把行刑過程拍下來吧。」
「.明白。」
夏星緩緩點頭。
此時的她內心其實是有那麼一點猶豫的,作為一個從北邊出來、受正常教育長大的正常人,她對見死不救這件事情存在天然的牴觸。
尤其是,己方不僅是見死不救,甚至還要記錄下死者叢生到死的全過程。
這是相當殘忍的一件事情,無論是對死者、還是對記錄者都是。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職責不允許自己在任何時候失去理智,因為一次無意義的仁慈,很可能會帶來更多的惡果.
吃過早飯之後,一行人回到了房間,快速制定了監視和「偷拍」計劃。
胡狼會先帶著車隊和大部分人出城,讓這裡的jd分子降低警惕。
但實際上,他們並不會真的離開哈姆瑞特,而是在北側山地上隱蔽,等待接應。
陳沉和夏星會留在城內,他們要主動尋找機會,在石刑開始之後,將其遠距離記錄下來。
風險有,但相對來說,並不會太大。
一切準備就緒,胡狼帶著柴斯里小隊上車離開,開往安納西亞方向,陳沉和夏星則留在了房間內,繼續觀察女人、以及他丈夫的動作。
事情發展得相當之快。
柴斯里走後半個小時,像是收到了什麼信號一樣,一大批人突然湧進了這個小小的民宿,將老闆的女兒帶了出去。
老闆一家人全部離開了住處,只留下了兩名帶槍的男人「看家」。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看守陳沉和夏星兩人。
很顯然,他們並不希望兩人在這種時候隨意亂逛,也並不希望他們看到石刑的現場。
「怎麼辦?」
夏星略有些緊張地問道:
「人一帶走馬上就要挖坑,然後收集石塊,最多半個小時就要開始行刑,我試試想辦法說服他們?」
「說服他們幹嘛?」
陳沉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臉調整了自己的表情,隨後滿臉笑容地走出了房間,走向坐在庭院中的椅子上的兩個男人。
「哈比比!」
他友好地朝對方伸出了手,後者同樣回報以笑容。
——
大概在他們看來,陳沉這批生意人雖然並不討喜,但至少不是敵人。
於是,兩人的手就這麼握在了一起,然後下一秒,極端武力PUGIO匕首的刀鋒直接貫穿了男人的喉嚨、切斷了他的頸椎。
手握匕首的陳沉沒有任何猶豫,他的身體猛地向左傾斜撞在左側那個男人身上,同時順勢拔出匕首,中指輕輕撥動刀柄變正手為反手。
在男人倒地的瞬間,陳沉的刀已經徑直從男人的眼窩處貫入。
緊接著,他下壓刀柄,刀鋒深入大腦,切斷了男人的所有生機。
夏星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從陳沉走向兩名看守,到他出刀連殺兩人,總共也不過20秒的時間。
而殺人的過程更是5秒都不到。
她的身體不自覺地有些戰慄,隨後問道:
「屍體怎麼處理?」
「不用處理了,在石刑結束之前,沒有人會返回這裡。」
「走吧,半個小時,我們儘可能把全過程都記錄下來!」
「明白。」
陳沉返回房間從床底下取出了裝備、套上了罩袍,在門口觀察一番,確認沒有人監視後,迅速帶著夏星鑽進了小巷裡。
哈姆瑞特的基本地形已經經過偵查,他們很快確定了石刑的執行位置,並在附近的制高點上找到了拍攝角度。
此時陳沉才發現,參與這場石刑的人數,已經接近500人。
這幾乎是哈姆瑞特的全部人口。
空地的中間,一處半人多高的坑已經被挖好,老闆的女兒已經被埋入了坑裡。
泥沙沒過了她的胸口,她的呼吸變得異常困難,但她的嘴裡卻在不停地叫喊著什麼。
陳沉聽不見聲音、也看不懂唇語,他只是架好了攝像機,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地拍攝。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夏星突然開口說道:
「等等。」
「這個女人不能死!」
「她說自己的丈夫在跟法國人打交道,被法國人蠱惑了!」
「那個莫里斯,他不是英國人,他是法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