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侵襲唇舌，姜蘊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喝水。」低低沉沉的男聲與放置到嘴邊的溫水一併響起。
姜蘊下意識張嘴抿了一大口，微微仰頭將藥片咽了下去。
喝完藥，病房再次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靜當中，好幾次姜蘊都差點想開口讓霍衍深先走，但都被他淡淡然飄過來的眼神給盯了回去。
為了避免尷尬蔓延，姜蘊猶豫了片刻，剛欲開口拜託他幫忙把床搖下去，好睡一會。
唇齒剛啟，病房的門卻忽然被打開了。
陳束拎著一個果籃走了進來。
跟霍衍深打過招呼後，他將果籃放在桌，關心道，「姜秘書還好嗎？」
陳束的突然而至，讓病房內的尷尬氣氛緩解了不少，姜蘊也因此鬆了口氣。
姜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應該還算好吧。」
起碼是留了一條命，儘管渾身上下都都傷，痛的要命。
陳束同情至於也不忘調侃兩句，「還能開玩笑，說明沒事了。」
「警察在門外，說是想找你姜秘書詢問情況。」說這話的時候，陳束是看向霍衍深的。
霍衍深垂下眼眸，逕自凝向姜蘊，「你可以麼？累不累？」
姜蘊點了點頭，「可以的。」
兩位警察進門後出示了證件，隨後開始例行問話。
「姜小姐有沒有看清肇事者的面貌？」
想起昨晚的一幕幕，姜蘊眸色微沉，「看清了，我認識她。」
「她是我以前的一個同事，名叫江欣，後來因為故意泄露公司機密被辭退。」
江欣的名字一出，霍衍深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陳束也明顯一愣，「江欣？她居然敢做出這種事來？」
警察又問，「你們之間有什麼恩義嗎？」
姜蘊略作沉吟，低聲道，「她泄露機密後是我代表公司出門處理的，她應該是對我懷恨在心。」
警察，「來之前我們已經查看過現場的道路監控，她開車撞完你後，又下車去跟你說了些話，她說了什麼？」
「一開始她似乎很恐懼，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後來情緒越來越激動，其餘的話都是對我的一些辱罵。」她那會被撞的頭暈眼花，渾身邃痛，聽不太全江欣的話，只能斷斷續續收入耳中幾個詞語。
想到這，姜蘊還是有些後怕，後背滲出一陣冷汗。
她實在沒想到江欣會做出如此偏激的事情來。
同樣心生後怕的還有一直安靜地站在床邊的霍衍深。
他神色隨著姜蘊的話變得越發的陰鬱難看……差一點他就失去她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心底就翻湧著一股難以抑制的暴虐，恨不得親手扭斷江欣的脖子。
「最近有沒有感覺身邊有什麼異常，比如被人跟蹤的感覺。」
姜蘊凝神想了想，「沒有。」
警察又陸續問了幾個問題，詢問才結束了。
「江欣肇事逃逸，警方已經派出人手去搜捕了，有進展會第一時間告知你。」
「需要協助儘管開口，盛宇上下會全力配合。」霍衍深低低開口，嗓音又冷又寒。
警察做好筆錄，也知道了傷患這邊的態度，囑咐病人好好休養後便離開了。
警察離開後，霍衍深神色鐵青地吩咐陳束，「去找律師，無論如何要讓江欣付出相應的代價。」
陳束頷首，「是。」
陳束走了後，病房又重新回歸了寂靜。
姜蘊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正想著要不要找個藉口躺下睡覺，霍衍深卻已經先她一步開口了。
「累了嗎？」
姜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點。」
霍衍深走到床位，攪動把手，把床緩緩降了下去。
床的高度恢復正常，霍衍深站起身，「你先休息，我到外面打個電話，有事喊我。」
姜蘊忙應道，「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待那抹欣長偉岸的身影消失被房門隔絕在外面後，姜蘊忍不住輕輕舒了一口氣。
那樣尷尬又彆扭的氣氛實在讓人難受。
許是吃了藥的緣故，姜蘊躺下沒多久，就沉睡過去了。
待她再次醒過來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是護士來查房，小聲將她喊醒的。
病房裡沒有霍衍深，姜蘊不知道他是否已經離開醫院了。
護士先是照例問了她幾個問題，姜蘊一一回答。護士記錄下來，看了一眼病房沒人，護士隨口問了一句，「你丈夫沒在嗎？」
突然起來的問題讓姜蘊猝不及防，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含糊應了聲，「嗯。」
護士一邊查看姜蘊身上的傷口，一邊羨慕道，「你丈夫很愛你。」
她的話一句比一句讓姜蘊摸不著頭腦，只能眼巴巴地凝著她，眼中透露出疑惑。
「昨晚你出血過多，需要輸血，剛巧醫院AB型血庫存不足了，你丈夫二話不說就讓我給他抽了600毫升的血。」
「600毫升？」姜蘊滿臉訝異，她知道醫院平時抽血一個人最大只能抽200毫升。
傅堯昨晚居然一下給她輸了600毫升的血？
「是啊，我原本只想抽400毫升的，但他怕你有什麼意外，直接讓我多抽一些一方不時之需。」護士話語裡充滿了讚羨，「抽完血我讓他去休息也不去，非要守在手術室門口等你出來。」
「昨晚還在病房裡守了你了一夜。」
姜蘊越聽心底就越是震驚。
傅堯不僅第一時間發現她出了車禍，還及時將她送去了醫院，給她輸了血，最後守了她一晚上？
所以今天他是撐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叫霍衍深過來幫忙照顧一下她的嗎？
他對她明明沒有什麼感情，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姜蘊心情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她對護士說，「麻煩你幫我遞一下桌面的手機，謝謝。」
拿到手機，待護士查房結束，離開後，姜蘊點開通訊，翻出傅堯的手機號。
怕打擾他休息，她沒有直接打電話，而是選擇編輯簡訊。
屏幕上的字打出又刪除，來來回回好幾次，心慌意亂的她也不知道該發什麼。
最終只能幹巴巴地寫出一句，「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發完之後，姜蘊又覺得這話問的很白痴，明明霍衍深已經說過他昨天回來的。
想了想，刪了掉內容，她便又重新發了一條。
「聽護士說你昨晚給我輸了很多血，你人沒事吧？」
姜蘊咬唇抱著手機，等待回信的過程中似乎有些緊張。
手機久久沒有回音，她猶豫了一下，「你現在在哪裡？」
過了大概十分鐘，就在姜蘊以為段時間內不會等到回信的時候，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有簡訊進來了。
她迅速點開信息，「我沒事，你好好休息。」
簡潔明了的幾個字，姜蘊好像得到了回答，又好像沒有。
傅堯的簡訊一下終結了話題，此時紛亂的大腦不足以支持她快速想出別的話題來，只能鄭重地打下幾個字。
「昨晚謝謝你。」
病房外面的走廊上，霍衍深看著手機上的信息，嘴角微微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
他能有什麼事？
不過就是有點貧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