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雅寧都時常想起萊斯。
自從上次葬禮過後，她一直都沒有見到過萊斯，連尋常聯繫都沒有，他就像是突然在她的世界中出現。
現在，又突然消失。
雅寧按著太陽穴，逼迫自己思緒回籠，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大摞的文件上，專心工作。
快到下班時間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是鍾婉婉的電話。
「餵？」
「小熙——」
鍾婉婉的聲音帶著哭腔，抽噎著開口。
「我懷孕了。」
雅寧握著鋼筆的手猛地一頓，筆尖穿透文件，瞬間留下一道斜長的黑線，她雙唇開合半晌，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是……是穆青的？」
「嗯。」
雅寧猛地閉上眼，掃了眼電腦屏幕角落上的時間，著急起身，「你別哭，我馬上來找你。」
雖然第一天上班就早退不太好，可人命重要，雅寧拎著包大步往出走，路過菁菁工位時，跟她打了聲招呼。
「和萊斯確定見面時間後，馬上告訴我。」
「好的。」
開車直奔鍾婉婉家，是保姆來開的門。
鍾婉婉鼻尖紅紅的，坐在沙發上，一臉茫然的看著在地毯上玩芭比娃娃的唯一，眼睛都哭紅了。
見到雅寧進門，她朝保姆望了過去，「把唯一帶去遊樂園玩吧。」
保姆應了聲，抱著唯一出門了。
雅寧在鍾婉婉身邊坐下，想開口，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孩子來的意外，鍾婉婉很明顯，根本沒有做好準備。
「你——」
她輕咳一聲，斟酌好了說辭，可還未等她說出口，鍾婉婉倏然轉頭，水汪汪的視線凝在她的臉上。
「我決定了，留下這個孩子！」
「好，孩子是無辜的。」
雅寧拍了拍她的手背，試探著問道：「那你準備，告訴穆青嗎？」
「當然要說了。」
鍾婉婉吸了吸鼻子，神情好轉許多，「我和他圈子相融，如果我要生下這個孩子，就不可能避的開他。」
鍾婉婉說的沒錯，這個圈子，從來都沒有秘密。
雅寧頷首，琢磨著上次在海島，穆青和鍾婉婉不歡而散，如果他知道鍾婉婉懷孕了，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耳畔，忽然傳來鍾婉婉討好的笑聲。
她湊了過來，扒著雅寧的胳膊，腦袋在她的下頜蹭了蹭，「小熙，你陪我去吧。」
雅寧：「……！」
這女人，原來早就決定要和穆青攤牌了。
她讓自己過來，打的就是讓自己陪著她去見穆青的主意！雅寧眯了眯眼，雙唇開合。
「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找誰了！」
鍾婉婉抱住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雅寧被哭的心頭髮軟，最後只能點頭答應了。
……
晚上七點，尋覓咖啡廳內，雅寧和鍾婉婉到的時候，穆青已經在等候了，他眸色冷淡，似乎剛剛從醫院出來，身上滿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怎麼，一個人不敢來見我，還要找個靠山？」
穆青眉峰微挑，雙手環胸，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鍾婉婉無視他的陰陽怪氣，落座後，拉著想躲到一邊的雅寧，在自己身邊坐下。
隨後抬眸，紅唇開合。
「我懷孕了。」
穆青一口咖啡噴了出來，臉上神色複雜，「你說什麼？！」
「我懷孕了！」
鍾婉婉沒躲開，被噴了一臉，她氣憤的抽出紙巾擦了擦臉，聲調頓時拔高。
似乎怕他不信，話音落地，鍾婉婉從包中翻出了一個驗孕棒，還有一份早上剛做過的體檢報告。
穆青一把拿起報告單，瞟了一眼，指尖控制不住的輕顫著。
「你……你……」
「別你了，你不用緊張。」鍾婉婉面無表情，「我約你出來是想告訴你，這個孩子，我會留下。」
穆青眼眸猛地一亮。
下一刻，鍾婉婉繼續道：「你繼續和你的唐小姐結婚，這個孩子與你無關，和你們穆家，更無關。」
話音落地的瞬間，穆青面色一沉，啪的在咖啡桌上拍了一掌，眸光瞬間陰沉。
「鍾婉婉，你是在告訴我，要讓我的孩子，做私生子？」
「私生子的意思是不被父親承認，我的孩子不同，他是沒爹。」
鍾婉婉面不改色，迎著穆青陰沉的快滴水的臉色，淡笑道：「如果非要說的話，我這算是，去父留子吧。」
「鍾婉婉！」
穆青雙拳攥緊，骨骼生生被捏出脆響，仿佛下一秒，鍾婉婉細嫩的脖子，就會碎在他的手裡。
一旁的雅寧如坐針氈。
她想勸，但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都只是火上澆油，只能在桌子下，悄悄去扯鍾婉婉的袖子。
姑奶奶，你可住嘴吧！
現場火藥味濃郁，一觸即發，雅寧深吸口氣，見鍾婉婉一副要硬抗到底的架勢，她朝穆青望了過去。
穆青卻忽然輕笑了一聲，坐了回去，指尖一下一下，摩挲著咖啡杯。
「產檢的時候提前通知我，我陪你去。」
鍾婉婉頓時警覺，「你要幹嘛？」
「確認孩子健康，等生下來，抱回家。」穆青說的理所當然。
「這是我穆家的第一個孫子輩，也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不會允許他，跟著你這個單親媽媽長大。」
聞言，鍾婉婉立刻爆炸，拿起咖啡朝穆青臉上潑去。
「你有病吧！孩子是我生出來的，憑什麼給你！」
「沒有我，你生的出來？」
穆青不躲不閃，迎面被潑了一臉，唇角笑意不減。
「你——」
鍾婉婉瞪大了眼，擼起袖子準備動手。
雅寧忙拉住她，「有話好好說，今天你們坐一起是來溝通的，不是來打架的。」
她終於明白。
自己這一趟不是來給鍾婉婉壯膽的，分明是來拉架的！
鍾婉婉深吸口氣，唇角勾著嘲諷的弧度，正要開口，餘光忽然瞥到一抹人影，從走廊上正疾步走來。
她眉峰瞬間微挑，不動神色的坐了回去。
下一瞬，窈窕身影停在咖啡桌旁，夾雜著抽泣的嬌弱聲音，忽然傳入三人耳中。
「穆青，我特意去醫院接你下班！沒想到，你竟然出來會情人！」
唐清清抽噎著，梨花帶雨的臉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