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宜嫁娶。
上午十一點,肅州最大的唐雲庭酒店包場,外面的空地上擺滿了花籃,大紅色橫幅上喜慶的寫著祝賀新郎胡耀祖與新娘雲美新婚快樂。
忽然,一聲驚呼從大堂內傳出。
「新娘子怎麼還沒到!」
「新娘子……新娘子……嘿嘿……」
胡耀祖穿著精緻的黑色手工西裝,可頭卻比一般人要大許多,唇角有哈喇子淌了下來。
一旁婚慶公司的老闆急的滿頭是汗,馬上就到十二點了,外面十八桌的賓客人頭攢動。
可直到現在,新娘子竟還沒有出現?!
「老闆,雲美該不會是臨時反悔了吧。」一旁的工作人員咽了口唾沫。
聞言,老闆面色唰的一白。
這場婚禮他收了胡光宗六十萬,是他一整年的業績,為此他甚至不惜聽胡光宗的話,將公司關了整整兩個月。
新娘子跑了,他拿什麼交代胡光宗……
「還愣著幹什麼!去雲家找啊!」
酒店對面的胡同口,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下,隨即副駕駛與後車座的車窗,同時降下。
「快十二點了,婚禮竟然還沒有開始。」
方亭單手搭在車窗外,懶散眸光凝向後視鏡內的人,「那些人,怎麼還著急忙慌開車走了?」
話落,他忽然笑了,開玩笑般扭過頭去,「胡總,該不會是新娘子跑了吧?」
後車座上,男人眸色暗沉,雙唇緊抿。
胡家沒有親戚,他曾交代過婚慶公司的老闆,婚禮當天他就是弟弟唯一的親人,必須寸步不離。
可就在一分鐘前,他親眼看到老闆開車離開了,神色慌張。
一定是雲美跑了!
「胡總,為了這場婚禮你可是大手筆,四十萬婚慶,二十萬讓老闆找來群眾演員,大堂和二樓共計十八張桌子,坐的滿滿當當,打給婚慶公司的明帳上還有十六萬。」
方亭眸色漸漸冷漠,「你處心積慮,就是想為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留條後路,可卻看錯了人。」
「雲美跑了,你弟弟身懷巨款沒人護著,他的下場,你該明白。」
「警察不會做買通雲美的事。」
胡光宗忽然開口,輕嗤道:「是霍衍深吧?」
「是你自己精明過頭了,生怕雲美拿了錢不管你弟弟,只給她一百萬,剩下的都讓你弟弟藏起來,奈何有人出手大方,兩百萬,三百萬……總能讓雲美動心的。」
說完,方亭像是出了口惡氣般,挺著胸膛伸了個懶腰,沖駕駛座的人斜睨一眼。
「走吧,婚禮都辦不成了,胡總也沒必要浪費時間。」
……
初秋天氣涼爽,辦婚禮的人也多。
徐蓓蓓工作室也越發忙碌,尤其前幾日她忙著幫警方尋找肅州那家婚慶公司,耽誤了不少時間,眼下只能提前到工作室加班。
她進入辦公室剛坐下,手機鈴聲就響了。
「徐小姐,胡光宗已經說出真相,非法買賣違禁藥物與顧氏娛樂無關。」
手機那頭,方亭語氣輕快,「我正在給顧總辦手續,半小時後,他就可以離開了。」
「嗯。」
徐蓓蓓眼瞼微動,只不咸不淡的應了一句。
掛斷電話,她打開了電腦,可卻根本無法全心沉浸到工作中,視線總不自覺,被屏幕角落的時間吸引。
猶豫片刻,她深吸口氣,抓起車鑰匙出了門。
從工作室到警局並不遠,半小時後,白色奧迪停在警局外。
隔著半降的車窗,徐蓓蓓靜靜望著站在路邊的男人,幾天不見,他依舊丰神俊朗。
好像剛結束了商務會議,連頭髮都一如往常的整齊。
「來接我?」
聞言,她驟然回過神,顧天逸已經站到了駕駛座車門外,微微彎下腰,似笑非笑的視線,凝著她。
徐蓓蓓頷首,下一瞬,又搖了搖頭。
「我有事和你說。」
聲音傳入耳中的瞬間,顧天逸眸底的笑意,倏地隱去,可唇角的弧度卻越發揚起。
徐蓓蓓直視前方,「我們離婚吧。」
砰!
駕駛座車門被狠狠踹了一腳,顧天逸站直身體,眸底戾氣四溢,「這就是你特意來接我的目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走法律程序,雖然複雜麻煩了點,但我可以等。」
聞言,顧天逸輕嗤一聲,單手撐在車頂,點了根煙,煙霧繚繞中,面前女人的面容,也漸漸不真切。
直到一根煙抽完,他將菸頭丟進一旁垃圾桶中,給秘書去了一個電話。
「讓律師團擬一份離婚協議。」
駕駛座上,徐蓓蓓緩緩閉上眼,握著方向盤的手,倏然攥緊。
……
仁愛私立醫院,VIP病房。
霍衍深靠在陽台上,手機中正傳出宗崇沒有絲毫語調的聲音。
「胡光宗承認,是自己嫉妒顧氏娛樂,所以才設局陷害顧天逸,一切都是他一人所為。」
沒有咬出萊斯。
意料之中的事,霍衍深嗯了一聲,「萊斯在京都的勢力,不止一個星海國際和胡光宗,我會繼續查。」
掛斷電話,他揉了揉鼻骨,餘光下意識朝病房內瞥去。
下一瞬,他忽然怔住。
他似乎看到病床上,昏迷了好幾天的人動了一下,霍衍深雙眸瞬間瞪大,幾步衝到病床邊。
「小熙!」
「唔——」
病床上的人眉峰緊擰著,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神色,直到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她倏然張開眼,劇烈的喘息著。
「小熙!你覺得哪裡不舒服?」
霍衍深又驚又喜,靜靜地攥著雅寧的手,生怕驚到了她。
半晌,她茫然的轉動脖頸,凝著他的眸光也漸漸聚焦,終於吐出一句:「霍總?我不是來參加節目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霍衍深唇角弧度猛地一僵,「你,又忘了?」
「忘了什麼?」
「沒什麼。」霍衍深淡笑著搖了搖頭,扶著她坐起身,「幾天不吃不喝,我先讓人給你準備點吃的。」
說著,他親自倒了水,又叮囑幾句,這才拿著手機離開。
當病房門關上的瞬間,雅寧唇角若有似無的弧度,頃刻間消失,眉宇中籠著濃到化不開的悲傷。
她捂著胸口,絞痛順著身體的每一縷神經,像是要在這一刻,將她撕裂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