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都到蓮城，走高速需要四個小時。
賓利駛出殯儀館，姜蘊便閉上了眼，原本只是想緩解一下情緒，可不知不覺中，竟然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經暮色降臨，天邊晚霞絢爛似火。
「醒了？」
「嗯。」
她應了聲，眸光掃過車窗外的警示牌，已經到了下高速的路口，還有半小時，便到達蓮城了。
下了高速後，霍衍深將速度放緩，同時將車載電台擰開，悠揚的音樂聲，頓時響起。
「聽首歌清醒一下，晚上我們在哪裡住？酒店嗎？」
姜蘊揉了揉眼睛，在聽到這個問題時，腦海中飛速閃過一些片段，她眉心瞬間緊蹙，微微搖了搖頭後，開口道：「去我家吧。」
那個家，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回去過了。
雖然在那個房子中，曾存在過一些不好的記憶，可那是她父母留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的東西。
說完，姜蘊翻出手機，將小區的名字在導航之中輸入進去。
賓利一路行駛，進入小鎮已經晚上七點，車窗外的景色也由公路變成了小道，兩側商鋪林立，人來人往。
看著外面熟悉的GG牌，姜蘊一時間有些怔訟。
這時，賓利忽然停下。
「到了。」霍衍深輕聲開口，側頭見姜蘊還有些恍惚，他笑了笑，幫她解開了安全帶。
直到兩人步行進了小區，姜蘊才回過神來，眸光掃了眼熟悉的小區，她抱緊了懷中的骨灰罈，步子忽然停下。
「怎麼了？」
自從進了蓮城，姜蘊的臉色便有些蒼白，霍衍深擔心她還沉浸在爺爺過世的悲傷中，忍不住伸手攬住了她的肩頭。
姜蘊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後，帶著他繼續往前走。
兩人一直走到了最裡面的單元，上了六樓，姜蘊才在左側的門口停下，將骨灰罈交給了霍衍深，自己在包中翻找出了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
咔噠一聲，防盜門打開，隨著有些刺耳的吱呀聲，一股濃郁的腐朽味道，伴著嗆人的灰塵鑽入鼻腔中，霍衍深眉心微蹙。
「之前爺爺不是住在這裡嗎？」
「不是。」姜蘊說著，進門開了燈，借著昏黃的燈光打量了一圈客廳，她長舒一口氣，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爺爺並不住在蓮城，這是我父母的房子。」
她解釋了一句，先把骨灰罈放下了，又招呼霍衍深進來，「你先找個地方坐，我把房間打掃一下，很快就好。」
說著，姜蘊快步進了衛生間中，沒多久便端著水出來了。
見到霍衍深依舊站在原地，她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沒想到這房子會這麼髒，要不然我們還是去酒店住吧？」
「不用，打掃一下就好了。」
霍衍深笑了笑，一把將沙發上的白色外罩掀開，灰塵頓時揚起，嗆的兩人咳嗽了好幾聲。
姜蘊打掃的速度很快，霍衍深很多時候都插不上手，到最後他只能幫著倒水遞毛巾。
兩室一廳的格局並不大，不到一個小時便基本都收拾完了。
在最後一次換水的時候，霍衍深注意到了客廳陽台上，有一個直通天花板的摺疊樓梯。
他腳步微頓，「小熙，陽台上面？」
姜蘊原本正站在沙發上，將窗簾拆下來，聞言，她身形一晃，差點從沙發上跌下來，她忙扶著牆壁站好了，眼底神色慌亂。
「陽台上面的小閣樓，是用來裝雜物的。」
這種老式小區的布局，霍衍深並不熟悉，他一時間來了興趣，探手拽住了那個摺疊樓梯，正準備將樓梯拉下來。
耳畔，忽的傳來一聲尖叫，「別把那個放下來！」
霍衍深的手瞬間收回，轉頭朝客廳中看去，隔著昏黃的燈光，他看到姜蘊正蜷在沙發一角，望著他的視線之中，滿是驚恐。
他心中咯噔一聲，快步走了過去，「怎麼了？」
「沒什麼。」姜蘊用力閉了閉眼，將腦海中那些片段刻意刪除後，扶著霍衍深的手站了起來。
「真的沒什麼，就是有點累了。」
「那你先去臥室休息，剩下的我來就好。」
他說著，扶著姜蘊在臥室的床上躺下了，姜蘊面色越發蒼白，見霍衍深要出去，她忽然伸手緊緊拽住他。
「那個閣樓里都是沒用的東西，用不著打掃。」
聞言，霍衍深眸光微凝，隨即笑著揉了揉她的發頂，「放心，我只是把廚房收拾一下。」
聽到他的話，姜蘊才如釋重負的躺了回去。
出了臥室，霍衍深雙唇瞬間抿成一條直線，銳利的眸光朝陽台方向飛速掃了過去，眸底晦暗不明。
晚上兩人點了外賣，吃過飯便早早睡下了。
小鎮入夜之後，顯得格外寂靜，只除了偶爾有幾聲貓叫聲和吵架聲，從樓下傳來。
黑暗中，忽然一聲痛苦的呻吟，將霍衍深驚醒。
「不要……不要……求求你……」
霍衍深倏然轉身，察覺到身側挨著自己的人正痛苦的蜷縮成一團，他立刻將她抱在懷中，柔聲安慰著：「沒事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可陷入夢魘的人，卻沒有醒來，依舊掙扎著，額頭上的冷汗更是大顆大顆的滑落。
霍衍深眉心緊皺著，見她神情痛苦，顧不上許多，伸手在她的臉上拍了拍。
「小熙！醒醒！」
「啊！」
一聲尖叫，姜蘊終於從噩夢中醒來，她大張著口，像是乾涸的魚一般盯緊了天花板。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有些呆滯的眸光緩緩落向身側的人，「霍衍深？」
「是我。」
聽到清晰的回應，她意識回籠，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後，再次躺了回去。
黑暗中，霍衍深眸光中溢滿了心疼與憤怒，姜蘊在這個房子中，一定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一些她連提，都不想提起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