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看見滿身染血,神情悲戚的李風來,心不由一緊。
「師父!」他趕忙作揖俯首。
這是他刻在心頭的尊敬。
沒有李風來收養他入觀,陳酒早被山中野狼叼去吃得精光了。
那是他的師父,也是其父親。
所以看見那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的男人,陳酒的心沒來由一疼。
道觀,是李風來的一切。
道觀內一花一草,一房一殿,每一位師兄弟,都是李風來最看重的事物。
可如今因為他的「天眼」,給道觀招來了滅頂之災……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有『天眼』這件事??你的『天眼』是何時得來?」李風來走到陳酒面前,聲音冰冷無情,五指緊握劍柄,已然泛白。
陳酒此刻卻心頭一動,額頭悄然露出一絲縫隙來……
李風來見陳酒默然起來,目中冷光一閃,隨即將長劍高舉起來,就欲一劍斬了陳酒。
可這時候,陳酒卻驀然抬起頭來。
其額頭上,「天眼」赫然浮現出來,金光流轉其內,耀耀生輝。
李風來見狀,眼中卻露出一抹怪異的驚駭之色來。
陳酒雙眼冷光一閃,「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冒充我師父。」
隨後,陳酒心念一動,「天眼」中立馬射出一道金光,將眼前猝不及防的李風來一招擊穿!!
看著那道袍男子在金光中面露恐懼地化為雲煙消散,陳酒神情冷峻。
他早就知道面前這李風來,不是真人。
因為,即便是道觀因為自己的「天眼」而覆滅在即,他師父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在自己身旁……
這一切,都是個夢。
而且,是一個陳酒掩藏在心底最深處,最不願意再做的夢。
他很怕,怕自己某天因為暴露了「天眼」,而給玄妙觀帶來覆滅之災。
那是李風來的一切,李風來可以什麼都沒有,但唯獨不能少了道觀。
這是他小時候,親耳聽到的話……
隨著李風來的消失,這片天地開始模糊起來。
天上威風凜凜的玉袍男子、金龍游弋的烏黑雲層、還有青石路上的焦黑屍體,全都在模糊中消失不見……
眼睛開合,陳酒醒轉了過來。
入眼處,是旅店的房頂,幾根房梁縱橫交錯,一盞昏暗的油燈在遠處搖曳。
「吼!」虎倀見陳酒悠悠轉醒,立馬緊張地低吼一聲。
陳酒坐起身子,想來是因為進入夢境而倒了下去。
擦了擦眼角還殘留的淚滴,陳酒心亂如麻。
此刻的他,既憤怒,又帶有一抹恐懼。
他怒的,是有人暗算於他,想在其夢中動手動腳。
他懼的,是那個夢,萬一有一天成為了現實,他該如何面對李風來……
「一定要弄明白,安民司與『天眼』之間的淵源。」陳酒目露堅定之色。
查清楚,安民司到底與自己的「天眼」有什麼關係,這樣一來,或許能解開這個難題。
而就在陳酒拿定主意時,卻突然有一道米粒大小的光點突兀地從其脖子處飛起,然後快若閃電般朝窗外飛去!
陳酒神情大變,他冷哼一聲,然後屈指一彈。
「咻!」
他彈出一道青光,瞬息就將其困在裡面,然後手一握,將其拘了回來。
此時,虎倀低吼起來,似乎在向陳酒傳達某種消息。
陳酒微微凝神片刻,便知道了虎倀所表達的意思。
原來,這東西似乎在他剛今進入修煉時,就已經現出身形來了。
「看來,就是你搞的鬼。」陳酒語氣森然,將手中拘禁的光點拿近了看。
原來,這是一隻只有米粒大小的漆黑怪蟲。
陳酒心頭浮現出「驅蟲翁」的身影來……
這下子,他倒是知道罪魁禍首了。
看來,今天在飯館裡,那驅蟲翁還是悄然對自己下手了。
陳酒臉色一寒,心中殺念一動。
既然對方驅使怪蟲侵入到自己的夢境中,那說不定,自己擁有「天眼」一事,他也知道了……
這是最壞的結果。
陳酒的心瞬間沉到了最深處,臉色陰晴不定起來。
「必須要殺了他。」陳酒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不管對方是否知曉自己的秘密,他都要死!
即便對方是仙人第一樓的修士。
他陳酒也不懼。
因為有劍袋在手,他現在滅殺仙人第一樓的修士,如屠雞狗。
拿定了主意,陳酒收回虎倀,然後將豎眼隱藏,便通過窗戶翻身而出。
「鐺鐺!」
此時,外面傳來打更人的銅鑼聲響。
「亥時二更,關門關窗,防火防盜咯!」
一道黑影頓時從更夫頭上飛躥出去,將其嚇了一大跳……
……
陳酒幾經飛躍,便來到早就打聽好地點的「回春樓」前。
驅蟲翁白天曾說,讓他晚上來「回春樓」,要傳授其破境的經驗。
不過卻在暗中擺了陳酒一遭。
若非他不知道李風來與陳酒之間的深刻羈絆,怕是也不敢如此操控夢境。
陳酒此刻對那驅蟲翁的殺意,已然沸騰。
他目中冷光閃了幾閃,便徑直走進樓中。
可剛一入樓,便看見那個俊俏公子獨坐在一張圓桌旁,喝著茶。
「咦?閣下居然能破開那老頭兒的秘術,了不得。」俊俏公子見陳酒一身怒氣的樣子,眼中滿是驚詫之意。
陳酒冷聲道:「閣下此言何意?」
「難不成,你也中過那老頭的招數?」
蘇酒聞言,將瓷碗裡的香茶一飲而盡。
隨後有些意猶未盡道:「嘖嘖,好茶!」
然後他才慢悠悠地看向陳酒,道:「不錯,我雖然中過那老東西的招數,但是嘛,也傷不到我。」
不過,陳酒卻從這話中,聽出來一絲殺氣。
想來,這人也做了個最不願意看見的噩夢……
陳酒沒空跟這怪人磨嘴皮子,他一掃空蕩的大廳再沒其他人後,便欲走上第二樓。
蘇酒卻在此刻道:「別費勁了,他不在這裡。」
陳酒腳步一頓,「你來此,也是找他報仇?」
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
白天那老翁明明就在蘇酒面前,可他卻沒有動手的意思……
蘇酒看了陳酒一眼,道:「白天人多眼雜,動手不便,而且我也沒徹底掌握那老東西殺人的證據,不過嘛,看到你也中了招,我倒是證據十足了。」
陳酒心頭微動,「難不成,你是故意把在下拖下水的?」
莫非這人為了掌握驅蟲翁殺人的證據,而故意讓自己被驅蟲翁惦記……
這樣一想,陳酒便覺得白天那件事說的通了。
白天蘇酒說驅蟲翁「虛偽」,而且還詢問自己的意見,原來真是為了拖他下水,好掌握證據……
陳酒臉色難看起來,他目光凌厲。
「閣下,真是好手段。」
語氣里,殺意已然瀰漫出來。
蘇酒聽得背後一涼,他劍眉一挑,撇嘴道:「你急什麼?你若是扛不過去,我自會出手相救,只是沒想到你醒來的這麼快,根本就不需要我出手嘛。」
陳酒不悅道:「怎麼說,我還得感謝閣下?」
蘇酒卻沒心沒肺地笑笑,然後擺擺手,「感謝就不用了,你把那驅蟲翁找出來,就算是立大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