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如今是十一月,山東的最後一枚黃葉尚未掉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遼東的天空,已經窸窸窣窣的飄起了雪花。白皚皚的雪一團團一球球隨著風飄舞,好像老天爺在篩棉花。

  天地間一片蒼茫!

  猛然間,一匹快馬突兀的從風雪中鑽了出來。借著是第二匹,第三匹……!馬上騎士渾身皮裘,手中馬鞭玩命抽打平日裡看成老婆一樣的戰馬。

  戰馬四蹄紛飛,碗口打的馬蹄子踏得泥冰四濺。

  枯黃的蘆葦盪隨著風不斷搖擺,狂風卷積著雪花不時帶起一捧蘆花直衝雲霄。騎士的吆喝聲,戰馬的馬蹄聲被狂風剛剛出口就被狂風捲成碎片,與嘴裡噴出的白氣一起煙消雲散。

  「不行了!再往前就是遼河,這個時候過遼河會被活活凍死的。」綠珠不斷揮舞著馬鞭,風馳電掣的戰馬快速奔馳。總是有雪花砸在臉上然後化成水,綠珠的臉濕漉漉的身上的貂皮大氅也濕漉漉的,血水成溜的從貂皮上面被甩飛出去。

  「沒辦法!通往錦州的道路都被封死,咱們只有過遼河去南岸一條路。放心,到了岸邊咱們紮好了木排,一樣可以過遼河。」李永芳還想說話,可後面的話被一陣風給塞了回去。

  綠珠回頭看了一眼傻傻跟著跑的趙士禎,這傢伙不太會騎馬。沒辦法,只能把他綁在馬鞍子上。看這傢伙的樣子,已經只剩下半條命。

  一天前,李永芳帶著部下趁著皇太極出擊的當口。突襲了瀋陽的正黃旗大營,把這位火器奇才趙士禎從正黃旗大營裡面弄出來。就在半年前,也是綠珠把趙士禎從京城弄出來。沒想到,弄過來容易弄出去難。五百多騎士,如今只剩下跟在身後的百八十人,其中一半身上還帶著傷。

  從瀋陽一直往南跑,已經跑了一個晚上。前面的蘆葦盪越來越綿密,前邊的人不得不揮刀左劈右砍努力清出一條路來。

  終於,一條大河橫亘在所有人面前。陰暗的天光裡面,河水黑黝黝的。雪落在河水裡面,那沙沙的聲音像是蝗蟲在啃稻子。一些水已經結冰,順著河水向渤海灣流淌。冰凌之間不斷碰撞,時而發出陣陣「咔嚓」聲。

  這就是大遼河,天氣還不夠冷,河水還是沒有結冰。

  李永芳跳下戰馬大聲的吆喝:「都他娘的下來,砍樹造筏子。只要到了南岸,咱們就能夠活命。」李永芳看著流淌的遼河水,也是十分無奈。

  按理說,最好的逃跑路線是去錦州。可阿敏已經封死了通往錦州的所有道路,往錦州方向跑就是個死。無奈的李永芳只能選擇橫渡遼河,在這寒冷的冬夜,橫渡遼河可謂是九死一生。

  所有的騎士都跳下戰馬,拿著手裡的刀子砍伐樹木。粗壯的樹不敢砍,因為沒時間。只砍碗口粗細的樹,天很冷可一群人幹得頗為賣力,一個個腦袋上霧氣蒸騰。

  很快砍了十幾顆樹,人們開始拿繩子牢牢的把筏子扎在一起。

  筏子只要推到河水裡面,就算是把命交給了老天爺。天知道大遼河會把筏子衝到哪裡,如果今天是落潮直接衝到渤海灣裡面也不是不可能。

  忽然,李永芳直起了身子。呼嘯的北風不但帶來了風雪,也帶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這麼快,這麼快就追過來了?他娘的正黃旗,就不能放老子一條生路?

  「把筏子推到河裡去!」李永芳一咬牙,命令手下人開始推筏子。

  「你先走,我帶著弟兄們頂上一陣。」綠珠抽出刀。

  「你上去,帶上趙士禎。看好他,別讓他死了。」李永芳一把就將綠珠薅回來,往筏子上一推。接著又把幾個受傷的傢伙推上了筏子!

  所有人都不說話,他們知道留下就是個死。

  「孩子!我回不去了,作孽太多。撫順,鐵嶺,還有吉林崖上的杜松,阿布達里岡的劉挺。他們都讓我償命吶,現在我把命還給他們。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李梟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李永芳說話間,用長長的樹杈死命的往河裡推木筏。

  木筏被湍急的大遼河迅速帶走,李永芳抽出馬刀翻身上馬。

  「能在這裡的都是我李永芳的兄弟,今天咱們沒退路了。戰個痛快吧!殺一個夠本兒,殺兩個賺一個。沖啊!」李永芳當先調轉馬頭,沿著來路沖了過去。身後騎士一個個翻身上馬,跟著李永芳一起向前衝去。

  「爹……!」風雪阻礙了視線,馬蹄聲最終也被狂風帶走。木筏在遼河上急速漂流,綠珠跪倒在木筏上。

  李永芳是他爹,這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因為綠珠的娘不過就是一個丫鬟而已,因為老爹對老娘的刻薄,綠珠從來不叫李永芳爹。現在想叫,可李永芳卻永遠都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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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梟志得意滿的回到了濟南,這一次兗州之行收穫非常大。李梟做夢都想要一個孩子,如今願望實現了。王氏改了個名字叫做張玲,對外的說法是張煌言的干閨女。

  張煌言先生,一躍成為了李梟干老丈人。李梟覺得,這老王八蛋給王氏安了這麼個名字,好像是存心想占自己便宜。

  本以為德川千姬會鬧彆扭,可看到親如姐妹的倆人,李梟似乎覺得自己才是外人。可以肯定,這倆人以前絕對沒有見過。可怎麼就能一見面,就好得像是蜜裡調油。難道說,這倆人上輩子是閨蜜?

  閨蜜還好說,如果是情侶老子可就虧大了。

  不理會兩個聊得火熱的女人,李梟帶著張煌言先去見孫承宗。沒事兒能跟老狐狸玩到一塊兒的,必然是另外一隻老狐狸。

  「孫老,這位給您介紹一下,張煌言張先生。」來到孫承宗的書房,李梟笑著給兩人引薦。

  「哦!原來是蒼水先生,久仰江南名仕大名,今日得見果然是人中龍鳳。請!看茶!」果然,孫承宗打量了一下張煌言,笑著請張煌言坐下,命人看茶。

  「孫先生!您的大名老夫才是久仰,算起來您還是前輩的翰林。晚生給您見禮了!」張煌言也不含糊,上來就攀交情。

  跟德川千姬和張玲一樣,這倆老傢伙也是和諧得一塌糊塗。

  這年月的人都是這麼自來熟麼?李梟撓撓腦袋,搞不清楚這四個人到底是啥情況。難道說只有猛獸和猛獸心心相惜?很有這個可能,李梟不管怎麼看,自己面前這倆老傢伙,都是猛獸。

  張煌言的陰損狠辣,孫承宗的運籌帷幄。如果這倆老王八蛋狼狽為奸,這天下還真難有人敵得過這對組合。

  「當初知道蒼水先生在陳海龍的幕府,可破了濟南就是找不到。沒想到,你被陳蛟那小子裹挾去了兗州。」

  「當初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慚愧!慚愧!」張煌言連說慚愧。

  李梟無奈的坐在一邊,聽著他倆胡侃。這一狼一狽說話,根本就沒李梟什麼事兒。堂堂山東巡撫,像是空氣人一樣被晾在一邊。正在百無聊賴的時候,忽然間孫傳庭急匆匆走進來。

  「老師!出大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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