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如果說要在大明找一個最不敬業的巡撫,那李梟一定是榜上有名。【記住本站域名】這個傢伙自從接替巡撫之位後,基本上沒怎麼在濟南待。到處的東奔西跑,皮猴子一樣沒個安定。山東的政務,其實都是孫承宗在撐著。

  好在孫承宗處置政務的能力超群,八個李梟也不是一隻老狐狸的對手。

  「這一陣有勞孫老了!」李梟說的是心裡話。自己忙裡偷閒回長興島過了個年,孫承宗可是在這濟南為自己苦苦支撐。正式兒孫承歡膝下的年紀,卻被李梟栓在濟南,李梟覺得很不忍心。

  「算了!這樣的事情不要多說,咱們說些實際的。咳咳咳!」這幾天孫承宗的嗓子不是太好,總是大口大口的咳嗦。

  「孫老,您沒事兒吧。要不要把李中梓先生請來,幫您調理一下身體。」李梟關切的問道。

  「沒事兒,就是受了些風寒。傳庭,你來跟梟哥兒把事情說了。」孫承宗對著孫傳庭比劃了一下。

  「諾!

  巡撫大人,陳海龍在山東這麼多年。山東已經是積弊如山,濟南府周圍土地兼併。地方上豪強橫行,匪類成群。百姓苦不堪言,卻大多求告無門。

  最重要的就是,咱們來山東的除了五千多軍人之外。就沒有帶官吏過來,地方上的府道州縣都是由朝廷派的官員把持。這些官員與當地豪紳沆瀣一氣,百姓們是有冤無處訴有怨無處發。

  老師雖然身為山東布政使,可手下卻沒有嫡系的官員。政令推行起來非常艱難,如今也只是勉強穩住局勢而已。別的地方暫且不說,就說這濟南地界。藩台,臬台,還有各級的道台都是朝廷裡面的東林一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有的是座師,有的是同年。

  他們官官相護,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頗有些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勢頭,老師費勁心力也沒有絲毫辦法。」說到這裡,孫傳庭也嘆了一口氣。孫承宗都沒有辦法,他私下裡也一定受了不少氣。

  李梟不說話,別人也不說話,大家都不說話。

  原來是山東的官抱成團,欺負自己這些外來戶。這還真是個問題,李梟雖然是巡撫。但也沒有權利把官員們都罷了,只要不公開造反,李梟就不能把這些官員怎麼樣。

  況且就算是把這些官員都免了,吏部再派過來的官員,也一樣都是朝廷里的官員。換湯不換藥,仍舊會和自己對著幹。就算是讓李梟全權任命,李梟夾帶裡面也沒有這麼多人能勝任這好幾百員額的官職。大環境如此,李梟這條魚就是再能蹦躂,也翻不出多大浪花來。

  李梟的手不斷敲打著桌面,想了一會兒問道:「咱們先別忙,先把這山東官員分分類。孫傳庭你這就派人下去,挨個縣的給我走一遍。務必要做到收集每個縣的資料,包括這些縣裡面縣尊和縣丞是否和睦。縣裡面的官員,哪個最有錢,哪個最窮困。

  還有!地方上的豪強,誰家勢力最大,誰家的勢力次之。誰家在朝廷裡面有什麼關係,各家在百姓嘴裡的口碑。

  這些都一一的查個水落石出之後,咱們再想辦法對付他們。」李梟決定先忍耐一段兒,畢竟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熟悉。打仗還需要戰前偵查,新到一個地方摸底工作還是得做的。

  「年前老師已經派人下去了,估計把山東走一遍怎麼著也得倆月。」

  「薑還是老的辣!那咱們就忍他們兩個月時間,官場上的事情其實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殺幾隻雞,給猴子們看看。然後給猴子們好處,讓他們給老子幹活兒掙錢。一手拿刀,一手拿著香蕉。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得幹什麼。」

  孫承宗和孫傳統同時側目,當官兒的時間長了,還從來沒有人能用幾句話就把官場說得這麼透徹。

  「只是過了年,差不多一個月後就是春闈。我怕各地的生員們匯聚濟南,到時候會藉機鬧事。」

  「這樣!這些官兒裡面,誰最不給孫先生面子。又或者說,誰鬧得最歡實?兩個月的時間有些長,咱們先抓兩隻雞殺給猴子們看看。。」不聽招呼,那就先殺兩個。腦袋掛在旗杆上,多少也有些震懾作用。免得那些生員們一時熱血,被人鼓動著鬧事兒。

  「最難搞的就是臬司衙門的陳洪綬,這傢伙依仗朝廷裡面有靠山,根本不把老師放在眼裡。已經公開頂撞過幾次老師,濟南的官員中,數他最為囂張。」

  「朝廷裡面有靠山?」李梟很想知道,這靠山到底是誰。

  「他的妹妹嫁給了首輔來宗道的兒子當側室,算是首輔大人的姻親。有了這層關係,當然驕橫!」

  原來是首輔的人,難怪這麼霸道,連孫承宗都干頂撞。這個靠山還真是夠硬!

  「現在臬司衙門,藩司衙門,學政,還有各地的州道府縣唯他馬首是瞻。不打掉他,咱們在山東什麼事情都做不成。可剷平了他,來宗道那裡又不好交代。畢竟人家是首輔,在京城扔過來一雙小鞋,你到底是穿還是不穿。」孫承宗難得的說話了。

  能讓老狐狸為難成這樣,也的確是一件棘手至極的事情。

  「陳洪綬!這件事情由我來處置,孫老您就好好休息幾天。等下面的情況都呈上來,咱們再做計較。」李梟話更說完,順子就走進來對著李梟一禮。

  「大帥!臬司衙門陳大人,學政馬大人,還有藩台吳大人率十餘名府道官員來拜訪大帥。」

  「濟南這地面夠邪性的,說曹操曹操就到。孫老您先休息,我去會會這幫人。」李梟對著孫承宗拱拱手,一挑門帘走出了屋子。

  巡撫上任,按理說這些人早就應該來拜見。可李梟一直都沒有在濟南,所以這些人今天來,也算是依理拜見。看起來,這些人還都屬於可以挽救一下那波人。

  李梟樂呵呵的走到了前廳,看到裡面坐滿了官員。主客位坐著三名穿著從四品官服的官員,剩下的都是綠色的五六品官員。估計那三位,就是學政馬士奇、藩台吳昌時、還有臬台陳洪綬。

  「參見巡撫大人!」看到李梟進來,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然後站起身來,對著李梟拱手施禮。

  李梟眉頭一皺,這算是個下馬威麼?按照朝廷規矩,他們這些官員見到李梟就算身負功名不用下跪。可也必須彎腰鞠躬雙手作揖,這叫深施一禮。就這麼拱拱手算是怎麼回事兒,欺負老子年紀小不懂?

  「這該是你們的禮節麼?」李梟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朝廷的禮節自然有朝廷法度,我等身穿官服。巡撫大人身穿便裝,是以我等不便施禮!」中間那個穿著從四品官服,麵皮白淨的胖子站了出來。

  「你是誰?」李梟皺著眉頭問道。

  「下官山東臬台陳洪綬!」

  原來是這個小……老逼養!李梟惡狠狠的看著陳洪綬,這傢伙居然一點兒都不害怕,跟著李梟對視。眼神裡面挑釁的意思很濃重!

  「原來是臬台大人,失敬!失敬!請坐!」李梟忍下了一口氣,他今天身上穿著遼軍的冬裝。的確按照禮制,這種接見場合應該穿官服。

  可李梟一來不習慣穿官服,二來他的心裡還是沒拿官服當回事兒。這口氣咽的,差點兒沒把李梟憋死。

  看到李梟慫了,陳洪綬、馬士奇、吳昌時互相給了一個眼神兒。心裡對李梟不免看輕了幾分!

  雙方立刻分賓主落座!

  「不知道諸位大人聯袂來訪,究竟有什麼事情?」

  「下官等前來,一是拜見新任巡撫大人。二來是有些政務,需要向巡撫大人請示。」說話的還是陳洪綬,剩下的幾個傢伙都在裝啞巴不說話。

  「哦!什麼政務?」李梟心裡暗自提防,這幫傢伙來向自己請示。那他娘的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一定是想給自己難堪來了。倒是想知道,這些王八蛋出什麼么蛾子。至於依禮拜見,不過就是個藉口而已。

  「那就下官先說。巡撫大人任用孔有德、耿忠明等人叛將剿匪這本無可厚非。可這些叛將賊性難改,橫行鄉里縱馬踏苗不說。還打著勾結匪類的罪名,捏造證據大肆抓捕地方鄉紳。以至於地方鄉紳,聯名寫了狀紙遞到本府的面前。

  下官有些為難,人是巡撫大人任用的。如果派兵捉拿,有傷巡撫大人的官聲。如果不派兵捉拿孔、耿二人,恐地方鄉紳會去京城告御狀。到時候,巡撫大人更加的被動。

  下官一時之間不好抉擇,特來請示巡撫大人示下。」陳洪綬對著李梟拱拱手,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這王八蛋是精心準備好了的!

  誰都知道,平定孔有德、耿忠明叛亂是李梟上任以後的第一個政績工程。現在陳洪綬要拿孔、耿二人開刀,這是赤裸裸的對李梟打臉。

  「請問陳大人,孔有德、耿忠明橫行鄉里行不法事。可有苦主原告,可有人證物證?」

  「當然有,下官臬司衙門管的就是刑獄之事。案件的卷宗,下官一會兒回去整理之後,命人送給巡撫大人閱覽。」陳洪綬一臉的自鳴得意。

  很顯然,這傢伙的材料準備得相當紮實。不然不會是這副表情!

  看起來,孔有德和耿忠明這倆傢伙,還真是匪性難改,給人落下了口實把柄。

  「那就把卷宗送過來,本官看過之後再行處置。」李梟點了點頭,算是把事情拖了過去。拖延總比脫罪來的容易,況且情況不明,李梟也沒辦法為耿忠明、孔有德開脫。

  「遵命!只是請巡撫大人儘快,下官恐怕對那些有冤情的人壓制不了太久。萬一朝廷裡面的幾位閣老知道了,此事就麻煩了。」這一次,陳洪綬看向李梟的眼神充滿了威脅和恐嚇。

  將老子!好,你個王八蛋給老子等著。

  「巡撫大人,下官山東學政馬士奇有事請巡撫大人示下。」另外一個瘦小的傢伙見陳洪綬說完,對著李梟拱手說道。

  「馬大人,你有什麼事情?」李梟知道,這恐怕也是個棘手的事情。

  「回巡撫大人的話,再有一個半月就是山東春闈大考。可我們山東的考場,在去年兵亂的時候損毀嚴重。這段時間下官一直請示布政使大人,批示銀錢修繕考場。

  可布政使大人批示了銀錢,下官拿著條子去藩台大人那裡卻拿不到銀子。還請巡撫大人做主,不然誤了春闈可就是大事。」馬士奇說完,直勾勾的看著李梟。

  這傢伙說得中規中矩,到是看不出來在為難李梟。

  「哦,那這位就是藩台吳大人了。說說吧,為什麼布政使孫大人給了批示,你卻不執行?」李梟看向剩下的那個穿著從四品官服的傢伙。這想必就是山東藩台,吳昌時了。

  「回巡撫大人的話,布政使大人給了批示,下官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違逆。可藩庫裡面沒銀子,您讓我拿什麼撥付?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巡撫大人。」吳昌時一下子就叫起了撞天屈。

  「藩庫裡面沒錢?我去年冬天不是從戶部弄出來三十萬兩銀子的撥款麼?這才開春兒,這麼快就花沒了?」

  「巡撫大人,您給的三十萬的確是有這筆錢。可戶部只給撥了十萬兩,說剩下的二十萬兩欠著。下官也不敢去京城要,這事情只能這麼拖著。

  十萬兩銀子,這處處都要用錢。年前,孔有德和耿忠明要剿匪,還拿走了三萬多兩的軍餉。敖總督,又拿著槍硬逼著下官拿出一萬兩給他的兵過年。這一下子就去了一半兒,加上固定的開支。府庫裡面現在可以餓死老鼠,您讓下官去哪裡弄錢啊!」

  「藩庫歷年來就沒有存銀?」

  「大人,藩庫里的存銀。都被陳海龍弄到京城去孝敬魏忠賢了,剩下的也有不少是蓋了生祠。去年濟南大亂的時候,又被賊人搶了一部分。藩庫裡面的存銀不足千兩!去年山東大亂土匪橫行,賦稅又收不上來多少……!

  敖都督給了下官一張條子,說要發這個月的軍餉兩萬多兩。下官這還要來找巡撫大人解決,更別說給學政大人銀子修考場了。」吳昌時說得無奈至極,反正來來回回就一句話,沒錢!

  我擦!李梟恨得牙根痒痒,錢謙益這個王八蛋,敢吞朝廷給老子的銀子。還真是活膩歪了!

  可現在不是找錢謙益麻煩的時候,讓山東藩庫重新充實起來才是李梟要做的事情。不然,還真就讓人給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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