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踏上李官鎮碼頭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明。記住本站域名月光已經暗淡,啟明星掛在天上。天邊泛著青色的天光,借著天光袁崇煥拿起望遠鏡仔細看著對面的韃子兵。
根據細作的回報,韃子兵可也是有著開花彈的。這一點,讓袁崇煥非常的忌憚。可從吳三桂的嘴裡,卻是聽到了另外一番言論。
「這些韃子兵沒多厲害,我帶著兵一衝至少幹掉了好幾百。另外還幹掉了百十個騎兵,看樣子他們的什麼漢八旗也沒啥厲害的。」
「閉嘴!真要是這樣,這李官鎮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師長,我看這些江南的兵已經是強弩之末。」吳襄厲喝了一聲,吳三桂立刻閉嘴不說話。
雖然袁崇煥是第二師師長,祖大壽是第二騎兵師師長。可在錦州,卻是袁崇煥說了算。在地位上,袁崇煥也明顯比祖大壽要高一些。
「初生牛犢不怕虎,三桂敢打敢拼這一次計頭功。派人聯絡城內的史軍門,就說咱們援助他來了。」袁崇煥眺望了一下李官鎮,他決定還是進鎮子看看史可法到底怎麼樣了。傳說,這支南京禁軍好像很能打的樣子。
史可法終於被親衛們放了出來,雖然每個人都被威脅打二十軍棍,可都是一臉的輕鬆。簇擁著史可法去迎接新任遼東總兵袁崇煥!
走進了李官鎮,袁崇煥被眼前的情形震驚了。
城裡面差不多八成的建築都成了瓦礫,所有能燒的東西全都變成了焦炭。只有靠著北面和西面,保留了一些完整的建築。
街上到處都是屍體,有些被燒得黑乎乎的非常嚇人。殘肢斷臂,更是比比皆是。幸虧這時候已經是深秋,天已然冷下來,不然這屍體恐怕都臭了。
「都是炮打的,韃子的炮兵非常凶。如果不是有這石頭的堅固寨牆,恐怕現在總兵大人看見的就是史某的屍體了。」史可法臉上被炮彈熏得像是個小鬼,身上的衣服也髒亂的不成樣子。一張嘴,濃烈的口臭差點熏袁崇煥一個跟頭。
史可法在錦州的時候,袁崇煥和他有些交情。能讓注重儀表的書生變成這副樣子,可見他在這李官鎮守得真是辛苦。
「傷亡怎麼樣?」看看警惕得像老鼠一樣的士兵,袁崇煥問了一句。看起來李梟說,這南京禁軍有點兒看頭,不是虛言。
「傷亡差不多七成吧,民夫也差不多傷亡了一千多人。昨夜的時候,史某人已經想著以身殉國。」史可法語氣悲愴。南京禁軍是他一手組建,完全仿照遼軍的火器軍隊。
本想著到遼東歷練一下,沒想到這一仗就被打殘了。說是傷亡,實際上史可法比誰都清楚。這年月的醫療狀況,受傷就基本等於是個死。傷兵營的慘景,讓他都不敢回憶。
「苦了你了!」袁崇煥拍了拍史可法的肩膀。
記得李梟曾經說過,一支軍隊傷亡超過三成就叫重創。超過五成,就會失去戰鬥力。史可法帶的南京禁軍,竟然在傷亡七成的情況下,建制不散官兵不逃,這史可法治軍還是有兩下子。
走上城牆之後,袁崇煥更加的震驚。
黃崗岩外面包著的磚牆幾乎被炸沒了,露出裡面光禿禿的石頭城牆。城牆上的垛口,好像是老太太嘴裡的牙一樣稀有。
好多死去軍卒的屍體都沒運下去,絕大多數都是頭部中槍。那是死的慘不堪言,原先還不理解李梟為啥要弄鐵帽子。現在看起來,關鍵時刻還真是能保命。
一個黑乎乎的軍卒站起來,對著史可法和袁崇煥施禮。這傢伙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一條一條的,臉上滿是黑灰。臉頰上一道傷口,好像另外開了一張嘴。透過傷口,可以看到裡面的牙齒。身上也是好幾處皮肉翻卷,頭髮被火燎了半邊。這貨的形象如果放到廟裡,就是個活脫脫的小鬼兒。
「猛士啊!」袁崇煥拍了拍軍卒的肩膀,能受這麼多傷還堅守陣地死戰不退,一看就是好樣的。
「將軍抬愛!」明明是個軍卒,卻施得是文士禮。
「你是讀書人?」袁崇煥有些詫異,這年月讀書人肯當苦大兵的還真不多見。
「此乃犬子,讓袁總兵見笑。」史可法笑著拱了拱手。
「這是令公子?」袁崇煥瞪大了眼睛,這史可法也太狠了一點兒,親生兒子就這麼送到城牆上?看著滿地的屍體,這小子還能活著,絕對是老天爺關照的結果。
「好!好啊!虎父無犬子!史大人,袁某佩服。」把親兒子扔上最前沿,不讓人佩服都不行。
史可法袁崇煥往別處走了,李定國一下子就竄了過來。「大帥是你爹?」李定國直勾勾的盯著史德威的臉,想從史德威的面相上找出直接證據。不過史德威這副尊榮,實在不像是個官家的少爺。
「什長!你爹是那麼大的官兒,你怎麼才當個什長?」火柱這孩子明顯緩過了神來,居然知道提問題。也不知道,剛剛炮擊的時候,手刨腳蹬的是誰。
李官鎮裡面是皆大歡喜,李官鎮的外面卻是愁雲陣陣。
「老十四,咱們還是回去吧。李梟的兵到了,咱們打不過他們的。」昨天晚上挨了一頓迫擊炮,阿濟格就想立刻退兵。不過多爾袞覺得應該再看一看,我覺得登陸的遼兵並不多,以他的兵力應該可拼一下。如果昨天晚上不是援軍趕到,他現在已經站在李官鎮裡面。
多鐸不說話,三兄弟之中他最小。已經習慣於躲在兩個哥哥的身後!
「出來的時候跟阿瑪說的話你都聽到了,這個時候回去怎麼有臉。況且還死了這麼多人,沒有戰果回去之後還不讓人笑話死。」多爾袞少年氣盛,現在他不是擔心打的贏打不贏的問題,他是擔心回到瀋陽怎麼面對諸位貝勒。畢竟,他是靠著老爹努爾哈赤的一紙命令,把漢八旗強行捏合在一起。
現在損兵折將的回去,怎麼跟諸位貝勒交代。
「老十四,這個時候你還想著這些事情?你看好了,現在李梟的兵在李官鎮裡面,咱們根本打不進去。再說了,死的那些兵不就是一些漢人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幾千人而已,咱們兄弟幾個的旗奴裡面湊湊,還給他們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阿濟格現在是一秒鐘都不願意在這裡待。
現在下船的人並不多,阿濟格最怕的就是李梟在他們身後登陸。要知道,如今他們可是在遼河南岸。如果後路被切斷,那是相當的危險。想渡過遼河,沒那麼容易。
「這就不是旗奴的事情……!濟爾哈朗,你說說,咱們是不是要繼續攻打。」多爾袞有些發脾氣,可阿濟格畢竟是他一奶同胞的哥哥,他也不好說什麼。好在濟爾哈朗和他關係一直不錯,沒招兒的多爾袞只能求助於這位堂兄。
濟爾哈朗一個頭兩個大,這哥仨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皇太極的福晉烏那拉那氏看到阿濟格不肯下轎,硬是被努爾哈赤下令休離。多爾袞、多鐸哥倆,更是努爾哈赤的心頭肉。那是捧在手裡怕凍著,含在嘴裡怕化了。
同是六祖子孫,舒爾哈齊只有羨慕的份兒。誰讓他是舒爾哈齊的兒子,舒爾哈齊就是他們身上的原罪。
「這個……!這個事情……!大汗派我來是打仗的,我聽你們的吩咐就是。」濟爾哈朗立刻耍滑頭,不接多爾袞這個茬口。
「滑頭!」多鐸嘟囔了一句。濟爾哈朗聽到,假裝沒聽見。
「行了!老十四,你再打一次。如果這次打不下來,咱們就撤兵。沒什麼好商量的,如果你不撤兵。我帶著多鐸一起回瀋陽去,你就和這些漢人在這裡繼續玩吧。」阿濟格失去了耐心,直接給多爾袞下了最後通牒。
「好吧!」其實在多爾袞的心裡,他也不清楚到底能不能打得過李官鎮裡面的遼軍。當初他有信心渡過遼河南下,完全是打聽好了。這裡的駐軍不是遼軍,現在遼軍到了,他也沒了當初的信心。
太陽升起老高,多爾袞這才組織好了人馬。畢竟昨天晚上,他們被殺得大敗,漢軍旗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點。
范文程還是個能幹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只是在漢軍旗士兵們面前吼了一陣子,漢軍旗的士兵們就充滿了鬥志。善戰的將領,從來都知道怎樣激發士兵們的鬥志。
炮兵的轟擊又開始了,還是一如既往的氣勢如虹山崩地裂。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准,畢竟在極限射程裡面想要打得准相當不容易。
不過這一次,城牆上真的換成了袁崇煥的遼軍。
城牆上根本沒幾個人,除了觀察哨所有的人都躲在城牆可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原來躲避炮彈就這樣簡單。自己還傻傻的把隊伍堆在城牆上,等人拿炮轟。自己就是一頭豬!
城牆上的人密度大大減少,傷亡自然也就少了很多。而且遼軍士兵還不用冒著生命危險,把腦袋探到外面去。他們手裡都有一個木頭盒子,只要躲在城垛後面,就能通過拐彎的木頭盒子看到城下的情形。
史可法只聽說,那形狀怪異的盒子裡面是玻璃鏡子。至於怎麼個原理,他是真不懂。
炮擊進行了很久,伴隨著炮擊漢八旗以橫排步兵列陣走向了城牆。前排士兵跪姿,後排士兵站姿,向著城牆上面瞄準。他們準備和昨天晚上一樣,只要有人探出腦袋就排槍射擊,總會有子彈擊中那顆倒霉的腦袋。
不過這一次,所有人都有些奇怪。城頭上沒有一個人探出腦袋來,整個城頭上除了爆炸聲,死寂沉沉的一片,好像沒有人一樣。難道說明軍都跑了?不可能啊!他們的援軍剛剛進城,大傢伙都是眼見著的。
袁崇煥腦袋上帶著鋼盔,看到城頭上那些腦袋跟碎西瓜一樣的軍卒,袁崇煥就帶著鋼盔。並且打定主意,只要戰鬥不打完他絕對不會把鋼盔摘下來。
指揮所的位置也在城牆跟上,這裡可以隨時接到城上傳下來的信息。史可法就在袁崇煥的指揮所裡面看著,倒是要看看人家是怎麼指揮打仗的。
「報告!」一名軍卒跑進來,手裡拿著一根竹筒。
吳襄過去拿過竹筒,抽出裡面的紙條看了一眼。「大帥,敵軍出動了。距離兩百步,步兵橫隊。」
「通知火箭炮,火力壓制。另外命令迫擊炮,炮擊敵軍炮兵。」袁崇煥冷靜的下達著命令,李梟曾經給袁崇煥惡補過軍事知識。打仗靠炮的理論,已經深深根植在袁崇煥的心裡。
「諾!」吳襄應了一聲諾,轉身跑出去。
「火箭炮?」從袁崇煥史可法又聽到了一個新的武器名稱。
火箭炮其實就是武庫艦的陸戰版本,因為考慮到運輸問題。陸戰版的火箭炮口徑要小得多,當然射程也小很多。其實這些東西,就是一堆裝在架子上的鑽天猴。
口徑小,自然射程也就短。兼顧了裝藥量,和總重量的平衡關係。最後定型的產品,只能射出五百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可算是相當近,可又恰恰彌補了迫擊炮和步槍之間的火力真空地帶。
最重要的就是,火箭炮保持了集群發射,覆蓋射擊的特點。一堆炮彈砸下來,能不能被命中不是概率問題,而是人品問題。
很快,城裡就響起了奇怪的咆哮聲。史可法探頭向外看去,一陣陣煙霧騰空而起。一發發炮彈帶著流光,飛躍了城牆向著敵軍的方向飛去。
我的個老天!還有這樣的炮!看到火箭炮,史可法目瞪口呆,這種發射方式已經嚴重顛覆了他的認知。就在史可法還在呆滯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即便是站在城裡,史可法都能感覺到地皮在抖動。
與此同時,迫擊炮也開始發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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