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七章

  這些法軍戰術素養極好,他們不像那些義大利人似的,端著槍向前猛跑,連個彎兒都不會拐。記住本站域名

  法國兵們的步槍是拎在手裡的,而且都沒有上刺刀。

  他們弓著身子,儘量縮小身體目標。

  往前跑幾步,就趴在地上。

  或者趴到一個土坎下面,又或者找一個石頭做掩體。

  實在沒啥了,也知道往屍體堆裡面趴。

  很多時候其實真的分辨不清,趴在地上的到底是活人還是屍體。

  沖得很近了,只有五六百米的距離。

  這個距離上,就不能讓榴彈炮來打了。畢竟這個距離一個弄不好,把自己陣地也給炸了。

  炮兵那幫小子沒個準兒,秘位調錯一點兒,可能就會發生這樣的慘劇。

  「擲彈筒,給老子砸。」

  巴彥死命的招呼手下人的擲彈筒猛砸!

  熟練的射手在五六百米的距離上,準確率還是很驚人的。

  幾乎每一次擲彈筒在散兵線上的爆炸,都會帶一個法國兵去見他們的上帝。

  這些法國兵鬼的很,散兵線拉得很開,通常爆炸只能炸死一個人。

  碰巧一下炸死倆,那實在是運氣。

  「弟兄們,不要怕,法國人打不過咱們。大明必勝!」

  這是昨天上面派下來的傻逼,大家都叫他鄭排長。

  副連長陣亡了,這貨剛剛提了個副連長,可能興奮勁兒還沒過。

  他探出戰壕半個身子,手裡舉著盒子炮大聲的喊。

  巴彥想提醒一下這個傻缺,他的身子探出去的太大了。

  可話剛到嘴邊,就見到大蓬的泥土在他身前飛了起來。

  然後,這個貨的半個身子就不見了。

  半個肚子連著好多腸子「咕嘟」「咕嘟」的流血,下半身的兩條腿一抽一抽的抖。

  完蛋了!

  又一個副連長被幹掉了,從前天到現在,副連長換了仨。

  呼格吉日勒興沖沖的跑過去,從土裡面扒拉出一隻人手,上面還握著盒子炮。

  「連長,看,我弄了把盒子炮。」呼格吉日勒一丁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姓鄭的副連長。

  因為好幾次打仗的時候,他都把呼格吉日勒往前推,自己縮到他的身後。

  呼格吉日勒很想告訴這個傻缺,子彈打過來的時候,自己這單薄的小身子根本擋不住子彈。

  從自己身子裡面串出來的子彈,再打進他的身體裡,那他只會更慘。

  這是上次那個留著長鬍子的軍醫說的!

  而且剛來陣地,這貨就說是要來當連長的。

  「滾一邊去!」巴彥罵了一句。

  敵軍在付出了很大代價之後,才衝到了三百米的距離。

  這個時候,他們的擲彈筒和輕機槍也開始叫喚了。

  輕機槍一個個三發點射,打得又穩又准。

  打兩個點射,身子就骨碌到一邊。讓擲彈筒沒轍!

  迸飛的凍土打在巴彥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巴彥還是很慶幸。

  這地方都是凍土,如果是石頭會發生跳彈的,說不定現在自己就掛了。

  蒙古營這邊也開始摟火,對著對面的法國人猛招呼。

  這時候沖得近的法國人,已經開始用步槍和明軍對射。

  雙方隔著三百多米,子彈「嗖」「嗖」的在天上飛,可真正打到人的卻沒幾發。

  這個距離上,大多數人開槍其實都是壯膽兒。沒幾個有本事,在這個距離上能打到人。

  呼格吉日勒不一樣,昨天師裡面派下來的狙擊手被彈片打死了。

  於是,狙擊槍就到了他的手裡。

  沒人教,不過這孩子聰明。他知道用槍上面那個望遠鏡瞄準,只要瞄準了就能打到。

  不過怎麼調倍鏡他就不知道了,反正死馬當活馬醫。陣地上,現在也沒有狙擊手。

  而且連里,也沒誰願意用那個打一發還得拉一次槍栓的玩意,嫌棄費勁!

  呼格吉日勒用槍膛上面的望遠鏡,罩住一個法國兵。

  這傢伙戴著藍色的帽子,穿著紅色的上衣,下身是白色的褲子。

  太討厭這些穿著花花的王八蛋,又不是女人,穿什麼紅衣服。

  更加討厭的是,這些傢伙胸前的紐扣都閃閃發光的。

  老兵們騙他,說這些閃閃發光的紐扣都是金的。

  結果呼格吉日勒就信了,戰鬥間隙的時候冒死爬了過去,從屍體上扭下來兩個扣子。

  拿回來還沒稀罕兩下,手一掰就碎了。

  巴彥瞧了一眼,就知道這孩子被騙了。

  錫做的東西,被凍了這麼長時間,當然用點兒勁就會碎。

  可憐的孩子,太實誠了!

  心裡念叨著在西安訓練時教官說的話,有意瞄準無意射擊。手指頭慢慢,慢慢的在扳機上用力。

  「啪!」子彈打了出去。

  在槍膛上的望遠鏡裡面,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傢伙胸口爆出一團血霧。

  這一槍足足有三百多米,第一次在這個距離上射殺人的呼格吉日勒,興奮的幾乎要跳起來。

  這些法國兵一邊打槍一邊爬,距離是越來越近。很快,就到了手榴彈能夠甩到的距離。

  戰鬥一下子就殘酷起來,雙方像猴子一樣,把黑乎乎的鐵疙瘩扔來扔去。

  爆炸聲此起彼伏,彈片像雨點兒一樣四散飛濺。

  「當……!」

  鋼盔上飛過來一枚彈片,打在鋼盔上給鋼盔開了一個口之後飛了出去。

  一瞬間,巴彥的後脊樑都涼了。

  沒有鋼盔,這他娘的就完蛋了。

  手裡的阿卡步槍卻沒有停下,「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一次接著一次的三連發點射。

  法國兵的目標是在是太顯眼了,這荒郊野外的。不是灰的就是黃的,還有被炮彈翻開的黑土。

  穿著紅衣服白褲子滿地亂跑,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明軍這一身衣服就好多了!

  冬季作戰迷彩,身上都是土黃色和黑色的條條,間或還有灰不啦嘰的顏色。

  各種顏色柔和在一起,看起來一丁點兒都不顯眼。

  這一次衝鋒的法國兵差不多有一個加強連,少說也有一百五六十號人。

  這一路損失了差不多一半兒,可剩下的一半兒,也差不多爬到了二三十米遠的地方。

  這些法國兵相當兇悍,齊齊投擲了一輪手榴彈,站起來就開始「嗷」「嗷」叫著衝鋒。

  一邊衝鋒,一邊掛好了槍上的刺刀。

  如果在昨天,他們都沖不到陣地上。

  可今天,巴彥手下只剩下四十多人了。傷亡已經到了六成!

  「兄弟們,把法國人壓下去。」巴彥嚎叫著,手裡的阿卡步槍調成連發。

  對著衝上來的法國兵一陣突突!

  打倒了兩個法國兵,後面的法國兵已經撲了上來。泛著森森寒光的刺刀直刺前胸!

  巴彥想都沒想,就把沒了子彈的阿卡步槍扔了過去。

  趁著法國人躲避的當口,抽出腰間的左輪手槍。對著那個法國兵「砰」「砰」就是兩槍!

  雙方距離頂多兩米,想打不中都難。

  九毫米的子彈在法國人的胸口鑽了進去!

  那法國兵嚎叫一聲撲倒在地上,雖然一時還沒斷氣,但已經徹底脫力喪失戰鬥能力。

  巴彥沒有管這個混蛋,拎著左輪手槍在陣地上跑。

  看到法國兵甩手就是一槍!

  因為人人配備了手槍,明軍在近戰的時候占了大便宜。

  這玩意雖然打遠了不成,但三五七米的距離上,把人幹掉還是不成問題的。

  法國人雖然兇悍,但也抵擋不住九毫米手槍彈的威力。

  衝上來的人,還沒靠近大明士兵,就被打死打傷了一大半兒。

  又一個法國兵撲了過來,上了刺刀的步槍二話不說就往巴彥的前胸捅。

  巴彥扣動扳機,卻傳來「咔噠」一聲響。

  這聲音讓巴彥魂飛天外,沒子彈了!

  就在刺刀距離胸口不到兩尺的時候,「砰……」那個法國兵的腦袋好像西瓜一樣爆開了。

  呼格吉日勒這傢伙,手裡拿著盒子炮站在五六米遠的地方,盒子炮的槍管還冒著煙。

  「連長,給你!」呼格吉日勒一甩手,把他的左輪手槍扔了過來。

  「兔崽子,下回這麼近打前胸。你那爛槍法,打不中老子就掛了。」

  嘴裡說著,手卻一丁點兒都不慢。

  接過呼格吉日勒的左輪手槍,甩手一槍打在法國兵的脖子上。

  這傢伙的鮮血噴出去兩尺多遠,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連長……!」

  聽到聲音巴彥一回頭,就見到自己連里的兵把一個想偷襲自己的法國兵撞進了戰壕。

  「轟!」一聲爆炸,一條斷掉的手臂就飛了上來。

  「胖子……!」

  短促的白刃戰進行了短短的五六分鐘,卻極為慘烈。

  陣地上到處都是屍體,有明軍的但更多的是法國人。

  明軍士兵一邊走,一邊拾起剛剛扔掉的阿卡步槍換彈夾。

  然後開始給法國人補槍!

  隔著十幾二十米,對著腦袋就是一槍。

  也有打身上的,不過那樣要多打兩槍才行。

  上邊沒要求抓俘虜,連里的兵也就沒想著要俘虜。

  這些法國人很兇悍,好多受傷不能動的傢伙會趴在地上裝死。

  要麼緩過來打黑槍,要麼等明軍靠近拉手榴彈和明軍同歸於盡。

  吃了幾次虧之後,大傢伙就有了補槍的習慣。

  補了槍的法國人也沒人管,大傢伙全都縮回到戰壕裡面歇口氣兒。

  作戰間隙歇口氣非常難得,這時候有人抓進時間往彈夾裡面壓子彈。

  也有人用滿是鮮血的手,掏出揣在胸口的大餅啃。

  還有人拿著軍用水壺,「咕嘟」「咕嘟」灌一肚子涼水。

  巴彥縮回到戰壕裡面,摘下鋼盔手哆嗦著點著了一根煙。

  鋼盔上有一條一寸長的口子,綠色的漆皮沒了,只剩下白色的鋼茬。

  一摸,還挺刮手。

  最裡面一道,已經刮透了露出裡面髒得要命的襯墊。

  「草他媽的!」抽了一口煙,巴彥罵了一句。

  呼格吉日勒湊了過來,遞給巴彥一罐打開的牛肉罐頭。

  「老熊死了!」呼格吉日勒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沒有伸手接罐頭,只是靠著戰壕抽菸。

  老熊就是剛剛把法國兵撞進戰壕的兄弟,身子壯碩的像頭狗熊,大家才叫他老熊。

  「死了幾個!」長長噴出一口煙,巴彥有些失神。

  從哈爾科夫跑出來,一路上不停的補充,不停的死人。

  連里的人換了好幾茬,有些人巴彥也叫不上名字。

  「八個,傷了七個。

  開打前還有四十九個,現在還剩下……三十四個全乎的。受傷的裡面有兩個輕傷能堅持,都算上的話是三十六個。」

  呼格吉日勒掰著手指頭算。

  「一百一十六個爺們兒,現在就剩下三十六個?你小子沒算錯吧!」

  巴彥終於緩過來,扔掉手裡的菸頭,拿起牛肉罐頭。

  看了一眼旁邊腦袋被打爛的法國兵,把臉扭到另外一邊吃罐頭。

  沒辦法,他腦袋上露出來的,跟牛肉罐頭的顏色很像。

  「連長,不帶這麼埋汰人的。我家數羊都是我在數的,俺爹跟你一樣,不識數!」

  呼格吉日勒沒好氣的反駁。

  「滾!」罵了一句,呼格吉日勒接著吃罐頭。

  「連長,上頭怎麼還不來援兵在。不是說在這裡打兩天,這今天都是第三天了。」

  「讓你打幾天打幾天,沒命令就不能撤。你懂個蛋!

  讓弟兄們抓緊時間修整,迫擊炮手和擲彈筒、機槍手抓緊補充彈藥。

  奶奶的,這法國兵說不定……!」

  話音未落,巴彥扔掉手裡的罐頭。拉著呼格吉日勒一頭鑽進了防炮洞!

  一枚枚炮彈在腦袋上炸開,震得人胸口悶悶的喘不上來氣兒。

  「媽的!」巴彥罵了一嗓子。

  這一次炮擊結束的時候,鑽出防炮洞巴彥猛的發現。法國人已經衝到了陣地前五百米的地方!

  而且這一次,明顯比上一次衝鋒的人還要多。

  還沒等明軍反擊,迫擊炮彈就像是雨點兒一樣砸到了陣地上。

  剛剛鑽出防炮洞的明軍,被壓得幾乎抬不起頭,更不用說反擊了。

  明軍機槍剛剛響了兩聲,就被十幾枚迫擊炮彈覆蓋掉了。

  看著衝上來的一大群法國人,巴彥心裡念叨著壞了。

  「連長援軍來了!」大傢伙趴在戰壕裡面抬不起頭的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

  巴彥爬起來扒著戰壕向外看……!

  援軍……!

  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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