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三章

  京城的氛圍有些奇怪,幾乎所有人都在打聽,新建的大明石油公司總經理是誰。記住本站域名

  幾乎沒人關心,遙遠的巴斯拉,大明海軍陸戰隊正在進行怎樣的苦戰。

  巴斯拉的冬天並不冷,氣候甚至說有些宜人。背靠著大海,空氣並沒有內陸那麼乾燥。

  至少比遼東那能夠凍裂石頭的冬天要強多了!

  安靜的夜裡,一群髒得要命的士兵正抱著槍坐在戰壕裡面酣睡。

  一隻小蟲爬過迷彩服,李九懷抱著步槍,帽子扣在臉上,斜靠著工事的土壁。

  小蟲沿著軍服從李九的右邊爬到了左邊。

  在他左臂的臂章上,如果借著夜色隱約能看到所屬的番號。

  李九睡得正香,感覺迷迷瞪瞪剛睡了一會兒,就被一聲槍響給折騰醒了。

  多少年的刀口舔血,本能讓他眼睛還沒睜開,就抄起了身邊的阿卡步槍。

  手一划拉,保險咔噠一聲歸位。

  從工事裡面慢慢探出一丁點兒,見到對面沒有什麼動靜。就知道,這又是庫德人的冷槍。

  最近對面的庫德人不太好對付,他們什麼武器都有。

  馬克沁機槍,迫擊炮,榴彈炮,甚至明軍的擲彈筒,他們也有。

  李九貓著腰跑到機槍邊上:「咋整的?」

  「排長!對面打過來的,好像是冷槍。」

  李九再一次把腦袋慢慢探出來,努力的睜大眼睛,試圖通過地平線上的輪廓,辨別陣地前面有沒有人。

  今天晚上月光很朦朧,根本看不清楚。

  腳下忽然一滑,身子立刻向旁邊倒了下去。幾乎在同時,一聲慘叫和一聲槍響同時響起。

  子彈打在戰壕後面的土層裡面,只是發出「噗」的一聲。

  李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這時候自己排里的兵狗子,正抱著腿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喚。

  原來是踩到這小子腿上!

  李九鬆了一口氣,這次真是命大。

  如果不踩在這小子腿上,這一槍整不好就挨上了。看這位置,是奔著腦袋來的。

  一槍幹上,就算是戴著鋼盔也廢了。

  「別叫喚,一會兒把迫擊炮招來。」李九罵了一句,狗子立刻就不叫喚了。

  「待著別動!」

  李九知道,兩軍陣地前面趴了一個狙擊手。

  貓著腰又向前走了二十幾米,在一處土包邊上再次探出了腦袋。

  雲彩遮擋了月亮,能見度有些低。李九看了半天,啥也沒看見。

  正要放棄的時候,雲開月見。李九看到陣地前面一塊窪地裡面,似乎有一丁點兒反光。

  「奶奶的,今天就整你小子了。」李九知道,那是步槍上的鐵部件反光。

  如今,大傢伙都學精了。

  也知道在鋼盔上蒙布,在步槍上纏布條。為的就是,不會產生反光。

  甚至有經驗的狙擊手,身上不會佩戴一件鐵器。

  放下阿卡步槍,李九貓著腰跑到軍械員那裡拿了一個擲彈筒。

  這東西,其實就用發射藥打出一個比手雷略大的東西。

  不過這裡面裝的可是高爆炸藥,一發下去方圓七米內的人不在掩體裡面,肯定就得喝一壺。

  手指蘸了蘸口水,迎著風感覺了一下。大拇指豎起,對著遠處的那個傢伙測距。

  二百米左右,這一定是一個訓練有素的狙擊手。

  不然,不可能在二百米的距離上差點兒把自己幹掉。

  扭了一下擲彈筒,「嘭」一發炮彈飛了出去。

  炮彈剛剛飛出去,李九就抄起瞭望遠鏡。

  還沒等對準焦距,那邊就已經炸響。

  拿不拿望遠鏡已經沒啥作用了,那個狙擊手被爆炸直接掀飛起來。

  人在濃煙裡面騰空三四米高,然後重重落在地上。

  這傢伙如果能活下來,那可真是閻王發善心。

  「噠噠噠……!」對面機槍響了起來,子彈好像雨點兒一樣灑了陣地前的土地上。

  這是庫德人的機槍,聽到爆炸聲之後盲射。

  「隱蔽!」很快,李九就聽到了迫擊炮的聲音。

  炮彈噼里啪啦砸了足足有五分鐘才停下!

  「操他媽的,炮彈還挺闊氣。」火力覆蓋一向是大明的專利,可現在庫德人也玩這一手。

  自己的排裡面,七天死了五個弟兄。

  其中有四個是被火箭彈震死的,還有一個是受了重傷,剛剛送到後面人就不行了。

  這是巴斯拉外圍陣地,海軍的艦炮炮彈只能打到陣地前面五公里左右的地方。

  這還是得二百毫米以上口徑的火炮,而且那炮彈根本就沒個準頭,打得著打不著,一是看運氣,二是看人品。

  一個整不好,落自己腦袋上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一折騰,陣地上的人也都醒了。

  李九靠在工事的牆上,從兜里掏出一根煙點著了抽起來。

  「排長,來一根兒!」一班長笑嘻嘻的湊了過來。

  「你他娘的不發響啊!」嘴上罵著,李九甩出一根煙。

  結果這開了頭,就停不下來。

  一盒煙甩一圈兒之後,連半盒都沒剩下。

  「排長,總說增援增援。這打了足足有倆月了,怎麼只來了兩個團的增援。

  昨天,咱們對面進攻那陣仗,怕是不下一千人。咱們就兩個連在這裡守著,聽說一連那邊傷亡挺大的。」

  「咱們也陣亡了三個兄弟!那火箭彈砸下來,地上那麼大一個坑。

  他娘的,跟咱們的武庫艦威力差不多了。

  您說這麼大的玩意兒,他們是怎麼弄過來的。難道說,他們也鋪了鐵路線?」

  手下幾個班長七嘴八舌的說話。

  李九這個排算是加強排,三個班是正常編制。多出來那個班是預備班,算是全排的預備隊。

  一個排,防守的正面居然達到了八百米。。

  這個時候,還弄個蛋的預備班。

  李九算了一下,全排算他和通信員一共三十四個人。平均每人防守的面積差不多二十三米半!

  而且,現在排里減員九個人,受傷的還有四個。

  兩個輕傷的還能堅持,兩個重傷的已經送走了。

  昨天能夠頂下來,靠的全都是艦炮火力支援。明天再打,李九都不敢保證,自己的陣地會不會丟。

  「聽說已經從錫蘭島調來一個師,也就這兩天就到了。

  昨天我去連部,聽連長說大帥這一次要大打。咱們本土已經在大規模徵兵了,聽說要徵兵一百萬人。」

  「去個屁的吧!

  咱們遼軍全加起來也不過九十幾萬人,你整一百萬人來,哪兒安排那麼多軍官。

  難不成,排長變連長,連長變營長?」

  「那你小子,不是變成排長了。」

  「拉倒吧,咱可沒那能耐。」

  大夥說笑著,天已經蒙蒙亮了。

  後面的炊事班,騎著兩輛三輪車來到陣地上。

  「我說高班長,今天有什麼好嚼穀。」看到炊事班長,大傢伙都樂了。

  因為庫德人的炮兵很厲害,所以送飯只能是晚上入夜一次,天快亮時候一次。

  一天就這兩餐能吃上口熱乎的,剩下的時候都得吃涼飯。

  「呵呵!大米稀粥,牛肉餡大包子。

  給你們拉來兩三輪車包子,這可是你們一天的伙食。省著點兒吃,別當零嘴似的,剛過中午就給吃完了。」

  炊事班上笑眯眯的,好像一尊佛一樣。

  他的外號就叫大佛!

  這些天,前線的兵其實不怎麼辛苦。最辛苦的就是炊事班,變著花樣的給大兵們做好吃的。

  前天是大餅醬牛肉,每人還發兩根黃瓜。

  昨天是羊肉餡餅,今天是牛肉大包子。

  全都是用保溫桶裝著,不管路上再顛簸也不會灑出來。

  這邊正要開飯,陣地邊上又開始槍聲大作。

  子彈「嗖」「嗖」在空中飛,劃出一道道火紅的彈痕。

  「隱蔽!」李九拉著炊事班長抬著包子和粥往防炮洞裡面跑。

  剛鑽進防炮洞裡面,防炮洞邊上騰起一團火,一聲巨響砸在丁三的耳膜上。

  「操他媽的,這炮打的真他媽邪乎,再晚兩秒鐘,老子就報銷了。」

  李九被炮彈掀起來的灰塵弄得灰頭土臉。

  炮彈一發接著一發的砸下來,聽聲音,甚至還他娘的有重炮。

  防炮洞頂棚上面,灰土被震得一股一股的往下落。

  整個防炮洞裡面,土腥味兒嗆人。

  「操他娘的,咋整的這是。大清早的,吃了槍藥了。」一班長一邊吐著嘴裡的灰土,一邊罵。

  重炮落在地上,感覺就像一柄大錘狠狠捶了一下胸口。

  戰士們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張著嘴。為了不讓灰土落在嘴裡,還得用手捂住嘴。

  敵軍這邊炮擊,大明這邊的火炮也不閒著。

  雙方的炮彈,就在空中交叉而過。炸得兩邊兒,塵土翻飛硝煙瀰漫。

  這一炸,足足炸了半個多小時。

  估計雙方的炮兵都炸累了,這才算是消停下來。

  「排長……!」炮擊剛剛停下來,另外一個防炮洞裡面,就跑來一個兵。

  「咋了?有傷亡?」李九最不願意聽見傷亡這倆字,儘管戰場上這事兒是免不了的。

  「沒!我們班一個兵,弄了個人回來?」

  「弄了個人回來?」

  「嗯!陣地前面的狙擊手,被我們打傷了。我們班一個兵就給弄回來了!

  那小子埋伏的太近了,只有不到一百米。」

  「狗日的!看看去!」

  李九有些興奮,打仗打了這麼長時間了,還是第一次弄回來一個活的。

  走進防炮洞,除了土腥味兒還夾雜著一股血腥味兒。

  地上躺著一個穿著灰軍裝的傢伙,腰上血漬呼啦一大片。臉色蠟黃蠟黃的,一丁點兒血色都沒有。

  這他娘的是弄回來個活人?

  李九仔細看了看,果然見這傢伙胸口微微起伏著。

  還算是個活人,可離死也不遠了。

  「排長,弄回來的時候活蹦亂跳的。還知道反抗,可現在就完犢子了。

  打炮打的時間太長了,這小子流了好多血。」

  被李九踩了一腳的狗子趕忙過來表功!

  「沒必要送回去了,送到連部也整不活。扔出去吧,不然要臭在咱們這裡的。」

  有人顯然對這個半死的傢伙不感興趣,而且還覺得有些晦氣。

  戰場上就是這樣,原本不迷信的人,現在也慢慢開始迷信起來。

  這個傢伙頭髮是黑色的,打著自來捲兒。眉毛很濃,眼睛閉著看不清楚。

  不過這貨鼻子很大,而且鼻樑是隆起來的。是典型的鷹鉤鼻!

  沒有像庫德人那樣留著大鬍子,反而鬍子明顯有剃過的痕跡。

  整個下巴,靑虛虛的。

  李九扒拉一下這人的衣服,看到臂章李九愣了一下。

  那是一顆用藍白絲線繡成的六芒星!

  當兵的不知道,可李九是知道的,這他娘的不就是大衛王星?

  「用炊事班的三輪車把屍體送到連部去,告訴連長這是希伯來人。」

  「希伯來人……!排長您說,我們對面的是希伯來人?」

  「對,這個人就是希伯來人。我說的呢,被抓了一個狙擊手而已,怎麼還動用重炮了。」

  聽了李九的話之後,大傢伙七手八腳的把人抬到炊事班的三輪車上。

  炊事班長蹬著就走了,連保溫桶都忘了拿。

  這麼一折騰,天已經麻麻亮了。

  幸虧雙方的炮兵都打累了,又或者是炮兵也懶得去炸兩輛三輪車。

  炊事班長拉著半死不活的希伯來人,蹬著三輪車逐漸走遠了。

  「大傢伙趕緊吃飯,然後檢查武器彈藥。今天,有一場惡仗了。」

  李九在君士坦丁堡待過半年,他知道希伯來士兵並不好惹。

  至少,比庫德人要厲害多了。

  身在前線,能夠喝著大米稀粥吃著牛肉餡的大包子。不得不說,放眼天下也只有大明能夠做得到。

  昨天半夜時候,送來了滿滿一卡車的彈藥。

  尤其是迫擊炮彈藥,足足備了兩個基數。

  一輪紅日剛剛從地平線上探出頭來的時候,對面的炮彈也跟著陽光砸了下來。

  這一次炮彈打得邪乎,到處都是爆炸的火光和濃煙。

  即便是在防炮洞裡面,也被硝煙味熏得腦袋疼。

  有人被震得不斷嘔吐,早上吃的包子稀粥全都吐了出來。

  李九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臉上蒙著一塊布巾子,很像傳說中的阿拉伯大盜。

  重炮砸下來,李九就在地上一蹦一蹦的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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