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信?」徐光啟看向王琦,南京臨時內閣的事情,徐光啟當然知道,徽山之戰南京勤王軍大敗,所以這個時候寫信個王琦,是什麼意思?
「去通知其他幾位大議員,去往文淵閣一會,」王琦先是吩咐了親隨,而後才扭頭看向徐光啟,抖了抖夾在手指上的信紙:「玄扈先生,南京城,估計要來人了」
王琦是和徐光啟一起車轎抵達的議會大殿。♣☝ ❻➈รн𝓾𝓍.𝔠𝐨ϻ 🎀♦
因為是從石景山回城,所以用了幾乎一個半時辰才看看抵達文淵閣議會大殿。
「首席!」
「執政」
「大人!」
「見過玄扈先生!」
因為盧玉還在寶坻縣坐鎮,以便皇莊田畝收回能順利進行,所以王琦和徐光啟進殿的時候,殿內只有四人:葉向高,孫承宗,王化貞,王體乾。
七人議會廳房間不大,只有七把椅子,位置也不太顯眼,實在議會大殿的偏殿,小門小戶,不過因為正面朝南,所以白天時候屋中份外亮堂。
王琦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上首位置。
其餘幾人分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這是南京城的來信,諸位都看看吧。」王琦在路上時候已經看過了,一伸手將信紙交給一旁的侍者,一個個傳遞下去。
不多時,殿內眾人都已經看過。
「南京城要派使團來北京」葉向高率先開口,臉上帶著冷笑:「徽山一戰的失敗,讓南京諸公認清了現實,這就迫不及待的傳信來求和了,不過我到是想看看,當得知吳襄和左良玉潰退回江浙的消息,高攀龍,左光斗那些人,是個什麼表情!!」
盧象升在火燒淀,沒有費一兵一卒,按兵不動,便將吳襄和左良玉嚇的潰退,直接後撤千里,最終讓拍馬趕到的盧象升連個鬼影都沒有看到。
這場大勝,徹底讓北京和南京之間的天平傾瀉,話語權已經徹底掌握在北京城的手中。
而且,最重要的,現在就連北京城的普通百姓,也都開始認識到皇帝在手的重要性。
只要皇帝還在王琦手中,那麼北京城的任何事,都是師出有名,而南京城則是朝不保夕,臨時內閣的合法性隨時會被人所質疑。
畢竟,你高攀龍為了勤王可以組建臨時內閣,那我張三行不行?我李四可以不可以?
你說誰是閣臣那誰便是閣臣,憑什麼?
憑你鬍子長?憑你名聲大?
南京城,有資歷的有名望的大有人在,可不僅僅是一個高攀龍!
葉向高坐在北京城,都可以想到南京城的暗流涌動!
高攀龍現在已經相當於被架在火上烤了。
前有狼後有虎,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所以,只能派出史可法來北京,試圖迎回皇帝!
「想迎回皇帝?太過於異想天開了,」孫承宗輕撫鬍子,他不想傷害皇帝,但是更不想皇帝出北京。
現在如今,議會和科學學會已經慢慢步入正軌,整個北方諸省也慢慢開始進入議會統治的模式
畢竟,在了解了議會的統治模式之後,孫承宗相信,沒有哪個士大夫會拒絕議會政治!
這是真正的士大夫共治天下!
真正的揮灑自己的施政理念,而不是當皇帝的狗,或者當皇帝的筆桿子,亦或者僅僅攏袖立朝堂,遇事吶吶不知所以然。
現如今,王琦實現了士大夫的這個夢想。
誰要來毀了他,便是全體議會議員的敵人!
「嘿,皇上現在病情加重,咱家可不放心陛下出皇城,千里迢迢,長途跋涉去往南京城」王體乾作為七大大議員中較為特殊的一個,專門負責控制皇城的議員,自然也不會同意南京城的這個建議。
「另外,有一點需要注意」王化貞輕輕撥弄了下茶蓋,看向眾人:「皇帝現在狀態不好,是否允許使團覲見天子?」
如果不讓見,那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如果讓見,如此瘋癲的皇帝,可是令天下笑!
到時候皇權的雖然合法性沒問題,但是皇權合理性就大打折扣了。
難保南京城的眾人,不會有什麼其他心思!
「嘿,怎麼?他史可法難道敢另立新君?」王體乾立時豎起眉毛:「給他八個膽子!」
「王公公別生氣,老夫也沒有這麼說只不過也要防備這個可能,」王化貞的目光落在王琦身上:「首席你看?」
「要見皇帝,可以,南北之戰如果可以避免,」王琦掃視眾人:「我也不想死太多人,畢竟都是百姓同袍,刀兵相向,非我本意。」
「王公公,就在乾清宮,安排一場會面,」王琦倒是無所謂,只要皇帝還在北京城,他不信南京城能翻了天!
「」緊緊皺著眉頭,王體乾看起來有些猶豫。
「嗯?」王琦眯起眼睛,輕聲道:「有什麼問題嗎?」
「呵呵呵,無事,無事,」搖了搖頭,王體乾打著磕巴:「咱家會安排。」
這位內宮大璫,看起來心情頗為沉重。
王琦垂下眸光,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不多時,商議結束,自有文書吏員將紀要整理出來,檔案收存,以備查驗。
「王公公,留步,」王琦坐在椅子上,叫住了正準備離去的王體乾。😲♧ ➅9𝐬卄𝓊ⓧ.ᶜᗝΜ ♖☞
「國公爺,」沒人的時候,王體乾也還是習慣稱呼王琦的勳爵名。
「坐吧,」點了點頭,王琦以眼神示意王體乾坐下說話:「對於此次南京使團來訪,王公公有其他的意見?此間無人,可暢所欲言。」
每次正是議會,都會有隨員筆錄,有些話,這些議員確實不方便講。
王體乾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子,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道:「皇帝有心疾這個時候若是讓其見了外面的人,我擔心會節外生枝。」
「你指的是?」
「內宮裡,那些個太監,並不是那般的趁手,」王體乾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敬重非常的年輕人:「國公你手下派來的羽林衛和錦衣衛,雖然得力,但是那些人都是皇城外圍,真正的三宮六院,內宮所在,都是由太監宮女所掌握,他們若是真的有什麼異心,咱家怕真的是有心無力。」
「皇帝沒瘋的時候,也許是出於對皇帝的忠心,也許是出於對未來的一絲絲期待,他們在內宮伺候著,小心翼翼,並不惹是生非,有那麼一點異心也會收著,但是現在形勢一變,皇上已經沒有指望了」
下面的話,王體乾沒有說,王琦也沒有問,但是已經可以猜到了。
無外乎兩個字:宮變?
「那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內宮太監和宮娥?」說實話,王琦真的沒有將那群人看在眼裡。
但坐在對面的王體乾卻是眉頭緊鎖,滿腹心事。
「這樣吧,」王琦最終還是願意聽從王體乾的建議,敲了敲桌子:「等此事過後,南京那群人回去了,所有皇宮內的宮娥和太監,全部換了,正好曹文詔在朝鮮的戰事快要結束,數以萬計的俘虜和朝鮮王族要處理,除了大部分押到國內作為開荒的勞動力和新開鐵礦棉、紡織工廠的奴工,你挑一批,補充進內宮,讓她們去伺候皇上」
「嗯,也算是一個處理辦法,」王體乾點了點頭。
說實話,這些日子每日吃住都在內宮,幾乎是每天十二個時辰都要精神緊繃,唯恐出一點差池,對王琦不住。
王體乾也有些吃不消了。
————
內宮,乾清宮。
皇上還是那般的瘋瘋癲癲,不論是吃飯還是吃藥,都要七八個宮娥太監上手,將皇帝按在地上,用手掰開嘴巴,強行食物和水灌進去。
好幾次,都幾乎讓皇帝閉過氣去。
畢竟,強行灌注流食,稍不注意便會卡到喉管。
此時,朱由校痴痴傻傻的坐在乾清宮殿外搖椅上,望著遠處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身邊只有兩個宮娥伺候。
「你說,皇帝是真的瘋了嗎?」不遠處的石階下,兩個藍衫太監站在那裡躲避陽光的炙烤。
「已經一個多月了,誰裝瘋能裝一個月啊?」黑臉的太監望著坐在門檻上的皇帝,本來就黑的一張臉,仿佛更陰沉了:「若我是皇帝,在那王琦上次來的時候,就一刀把他跺了!大不了一死!」
「就你!還皇帝?子孫根都沒有的傢伙,」一旁的白臉太監冷笑一聲:「你以為刺殺齊國公,是那般容易?每次那齊國公來宮裡,提前半個時辰才通知我等,所有人但凡靠近齊國公周圍百步,都要進行搜身!還只允許宮女前去伺候,我們這等太監,還是算了!」
「半年前,還是堂堂一國之君,現如今變成了這般模樣,真是令人唏噓啊!」黑臉太監搖了搖頭:「我寧願去死。」
「咳咳」白臉太監剛要說話,忽然看到遠處鳳鸞儀仗,下意識的咳嗽一聲,拉著黑臉太監便走:「皇后來了趕緊走,被被抓到我們在偷懶!」
「走走走!」
言罷,方才還在石階下避暑閒聊的兩個太監,便一溜煙離去了。
現如今,皇宮內,眾太監宮娥怕的不是皇上。
畢竟,皇上無權無勢,又瘋了。
也不是王體乾,畢竟,王公公雖然執掌皇城,但是一般不會和小太監們見識,只要不犯錯,就不會有責罰。
其實最怕的,要數皇后張嫣了。
皇帝瘋了,王體乾又不能每時每刻都在皇帝身邊,只能依賴於這位皇后娘娘。
所以,內宮之中,如今權柄最大的,要數這位張皇后了。
前些日子,有一個小太監因為給皇上倒了一杯滾燙的開水,被張皇后發現,立刻拖出去杖斃。
令眾人噤若寒蟬。
但是王體乾知道後,也只說了一句:丈夫有疾,做妻妾的稍有煩躁,人之常情,小事爾。
此話一出,整個內宮,張皇后權勢,便是無兩,幾乎無人敢於忤逆。
乾清宮門口,皇后的儀仗緩緩停駐。
在宮女的攙扶下,張皇后上前,蹲下身子溫柔地用錦帕擦去皇帝嘴邊誕下的口水,臉上的憐惜和無奈顯露無疑。
「皇上曬了多久的太陽了?」站起身子,張皇后朝著兩個宮娥問道。
「回皇后娘娘的話,有半個時辰了,」宮娥小心翼翼的回道。
「把皇帝抬進去吧,」張皇后一個眼神,自有五六個身強力壯的太監上前,將皇帝抬起,移到殿內。
而張嫣也緩步進了乾清宮。
「你們都出去吧,」隨意的擺了擺手,張皇后坐在凳子上,將眾人遣退。
不多時,整個殿內,只有張皇后和皇帝兩人。
「陛下,」張嫣望著自己的夫君,美眸之間全是心疼。
但是半晌之後,皇帝依舊是沒有什麼反應,仍舊是雙目無神,呆呆的望著穹頂位置。
伸出手,想要默默皇帝的臉頰,但是雙手伸到一半,便有縮了回去,張嫣苦笑一聲:「陛下,你現在這個模樣,若是讓南京城那群人見了,怕是人心盡失」
一個沒有了自理能力的皇帝,怎麼可能讓臣子為之賣命呢?
退一步萬步講,就算是復辟成功,你能做皇帝嘛?
你又知道誰是從龍之臣?誰是有再造之功?
做事,都是要講求成本和收益的,
一旦天下人知道皇帝已經這般模樣,勤王救主的大旗,還能舉得起來嗎?
念及於此,皇后輕吮雙唇,修長的雙腿蜷起,好似想要靠在皇帝身上,但是皇帝自己已經難以支撐,又怎麼可能撐起其他人呢?
皇后粉嫩雙唇微張,雙眸蘊起水霧,終究是嘆了一聲。
「陛下,無論如何,大明朝的天子,也只能是你」皇后默默伸出手,手指終究是撫上了皇帝的臉頰,恍惚之間,皇帝的雙眸好似也動了動。
半晌之後,皇后整理了一下衣袍,站起身子:「來人。」
「奴婢在」
「這幾天天氣炎熱,讓都知監好生準備一下,內宮不是建了三艘寶船嗎?讓皇上去船上坐坐,也好換換方位,多靠水汽,舒緩精神!」
「奴婢領旨」
「另外,把監造司的管事太監叫來,本宮有話要問。」
「領旨!」
不多時,乾清宮正殿,皇后見到了監造監管事太監於恩。
「奴婢於恩,叩見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三艘寶船建成後,可下水試過?」皇后居高臨下,望著跪在地上的大太監。
「回皇后娘娘的話,都已經試過水了,萬無一失,本來是皇上準備給」大太監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忙住嘴道:「奴婢知罪!該打!該打!!」
說著話,便抬手自己扇了自己幾巴掌。
確實,三艘寶船都是皇上準備給齊國公迎娶寧德公主的賀禮。
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
「試過了便好,若是出了事情,你可知道後果?」皇后娘娘的美眸,不知為何帶了一絲難以名狀的殺氣。
「奴婢用身家性命擔保,萬無一失!」於恩咚咚咚磕了三個頭。
「嗯,下去吧,」擺了擺手,皇后隨口道:「這兩天吃點好的。」
正要躬身退走的於恩身子一抖,差點摔倒在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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