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故土生變
「他很擔心你。」
空寂的城池內，靜謐的莊園中，響起了小樹空靈飄渺的聲音。
祂俏生生站在池中荷葉上，精緻容顏早已清晰，笑容甜美天真，形如鄰家少女。
祂早已識字。
董天擇留在紙條上的字語，祂看的清清楚楚，智慧隨著力量增進的祂，能感受到寫字者的焦慮擔憂。
祂隱隱預感，又到了分別的時刻，可祂又很是捨不得。
「父親……」
祂捏著衣角，垂著頭，小小翼翼地說：「你是不是馬上就要走？」
龐堅搖頭：「不急。」
看了一眼和自己相貌有著幾分相似的少女，他神色一陣恍惚，情緒緩緩洶湧。
眼前他命名為龐靈的少女，和他妹妹龐琳的名字音近，如今隨著魂體的精細雕琢，竟然和妹妹的樣子也變得越來越像。
荷葉上的少女亭亭玉立，讓他有種妹妹就在身旁，一直未曾離開的錯覺。
「沒什麼大事，也沒想馬上離開。」
他輕聲說道。
聞言，少女眉目一亮。
天垣城的所有花草樹木，如在瞬間充盈了清新歡快的氣息，就連千里之外的雲澤，也湧出一股欣然之意。
「我只是要傳遞一個訊息。」
淡然一笑後，龐堅寫了一張紙條丟入鬼壇。
——我很好，不必掛念，也不要煩我。
紙條消失時，他立即拆卸鬼壇，將其重新放入手環。
之所以不動用劍令，是因為劍令除了傳音之外，另有定位的功能。
劍令在身，劍樓弟子便知他具體位置，厲兆天更是能瞬息尋來。
龐靈本體為蝕界藤，為第五界所謂的污濁之源，他不願將其暴露在外。
「我還要修煉一陣子。」
心念一動，他便以「大造化聖體」記載的淬體之術，對自己的血肉軀身進行雕琢。
金身境，他在十級玄龜的幫助下早已鑄就，近期是著手造化境的淬磨。
而造化境，也是「大造化聖體」的締造者，曾經達到的最強高度。
一縷縷純淨的生命精能，從他胸腔的生命之葉自然散逸，配合著一枚大血元丹的氣血，遊蕩在他的筋脈臟腑。
丹田靈海異動突起。
「嘩！」
污濁異力朝著他匯聚，內中摻雜的各種奇詭力量，在其「渾沌海」的牽動下，和氣血、生命精能一同洗滌他的血肉軀體。
血管纖維，骨縫，臟腑壁，但凡有脆弱的地方，極易遭受污濁異力內腐蝕力量的侵染。
同樣是在污濁異力內，另有能夠滋養軀體，能強固骨肉的力量。
「單論對血肉體魄的壯大，污濁異力似乎更勝一籌，比單純的靈力更佳。」
龐堅默默運轉體內的諸多力量。
從妖靈大陸遁離過來時，他靈海又處在快要枯竭的狀態，於是索性泄掉了靈力，以「渾沌海」的特性容納污濁異力。
待到他，體內盈滿污濁異力時，他像是變成了一位強大異族。
如此狀態，他無需以罡罩護體。
而且他的軀體，他的丹田，他渾身毛細孔，在污濁異力瀰漫的天地，感覺比在靈氣充盈之地更為舒泰。
修煉「大造化聖體」時，污濁異力和生命之力、氣血配合起來，也是相得益彰。
他旋即明白，第五界異族各個血肉強大，恐怕也和污濁異力的特性有關。
不斷地破壞血肉骨骼，內中又有滋養力量去修復壯大，在反覆破壞和重塑過程中，才能造就出堅如鐵石的強硬軀身。
「我之神魂，不同於常人，更依賴濃稠的氣血和身體。」
早就悟出這個道理的他，在傷勢痊癒以後，這才沒有著急離開雲澤。
他是打算依仗這裡的污濁異力，將軀身強度提升到另一個高度。
為了避免暴露，源魔劍，劍令，全部被其丟入手環。
這般不知過了多久。
他渾身的骨骼、臟腑，又以三種力量洗滌一番後，忽然注意到天垣城附近的草木枯亡。
當他專注於體魄鍛造，獲取源源不斷生命精能，每次睜眼醒來時。
他旁邊的花草樹木都會大量枯萎。
他清晰地記得，在他重傷來到小樹下方，依仗小樹的力量治癒傷勢時，數十里範圍的猙獰樹木也在迅速枯亡。
也因如此，他後面移步到了天垣城。
這時，他忍不住詢問：「我傷勢的恢復，近期的淬體修煉，對你……消耗很大吧？」
荷葉上的少女笑容燦爛，搖頭否決：「沒有！」
「那，怎麼枯死了那麼多樹？」
「枯死就枯死好了，反正它們還會再生。只要污濁異力充盈，一直瀰漫在碎地之上，就會有更多的樹木再生。」
「你灌注那麼多生命精能給我，是不是延緩了你的成長？」
「沒有！」
龐堅陷入沉默。
片刻後，龐堅再道：「天外，有邪惡的叢林之神，一直在虎視眈眈。煉獄敞開後，這位外域的異神，可能還會不死心地再來。」
「你自己的成長，不該被我耽擱太久。」
他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不會。」
荷葉上的少女甜甜一笑，道：「那位，當初也是在這裡，祂就在躺椅中。祂對我說過，叢林之神不會再來雲澤。」
「洛紅煙？」
「嗯啊。」
一問一答後，龐堅眼中滿是驚訝。
到了今日，他當然知道洛紅煙必有一具強悍的真身，矗立在外域星河的某處。
而且，洛紅煙的神位一定極高，高到令許多神靈需要去仰望祂。
祂來過一趟雲澤。
就在這個雅致的庭院，祂被龐靈小心地服侍著，然後給出了一個承諾？
天外那尊邪惡的叢林之神，難道不敢違背祂的旨意？
就在龐堅這般想著時。
遠在磐石碎地的玄龜，傳遞了一縷心神念頭過來，告訴他另有一塊新的玄龜甲，被留在碎地的雲荒木屋。
新的玄龜甲，能做為「煉獄之門」的定位物。
而將血脈成功晉升到八級的玄龜，則是脫離了磐石碎地，離開了那團蒼茫白霧，趁著夜幕深沉去了聖靈大陸。
「灰色巨猿，李昱晴，還有這隻玄龜，紛紛去了聖靈大陸。」
「裡頭，難道有什麼事情發生？」
龐堅驚異不已。
……
陰靈廟。
「讓我不要煩他……」
拿著紙條的董天擇，暗暗咬牙，俊秀卻陰冷的臉上滿是惱火。
如此過了數秒，他開始奮筆疾書，一連寫了幾十張小紙條，一股腦地丟入鬼壇。
紙條上都是咒罵的言語。
可他眉梢存在許久的陰鬱，也在這番賭氣般的操作後，被悄然化解開來。
心情終於舒坦的他，起身離開洞府，隨後以陰靈廟的途徑，告知此刻留在玄幽大陸的巫源、周卿塵兩人龐堅還活著。
周卿塵，又第一時間聯繫胡媛菲和柳游魚。
因碎地遍布兇險，被迫停留玄幽大陸的那些各大勢力天驕，很快就知道龐堅健在人生。
旋即，整個煉獄天地，各大宗派勢力，也得知龐堅依然活著。
……
妖靈大陸。
碎斷的群山間，一棟棟壯闊宮殿拔地而起。
魔鱗族的戰士們，從第五界不同的陸地趕來，他們在老族長離白的命令下，就地取材地建造城池。
彪悍的魔鱗族族人，分布在第五界的七個陸地，可他們的首領都是離白。
離白一聲令下，所有魔鱗族的戰士都會響應，會從世界的各方陸地匯聚。
此刻。
由灰岩和石柱撐起的殿堂中，一共五位魔鱗族的戰士，跪拜在離白身前。
他們皆是九級血脈的強者。
「去吧，前往第三界參戰。」
離白揮揮手。
五位剛從永恆黑暗的下方世界，抵達妖靈大陸的魔鱗族將士，頓時躬身遠去。
「炫影。」
離白一聲輕呼，他女兒便從身後露頭。
「第四界，極北之地，有一塊名為北岐的碎地被詭霧籠罩。」離白思忖著，淡然道：「天族的羽馨，前不久深入其中，至今也沒有露面。我剛得到消息，劍樓的那個小子，就出自碎地北岐。」
「北岐，是他在第四界的故鄉？」炫影眼神銳利。
「嗯。」
離白輕輕點頭，道：「在第三界的玄幽大陸，有人前日得到消息，證實他還活著。那人不知他身在何地，可如果他還留在第四界，那麼有極大可能是在北岐。」
「即便不為了他，就是為了天族羽馨，你去看一看也無妨。」
「而我需要坐鎮妖靈大陸，以免紫墨將這塊陸地割據以後，令其成為鬼族的領地。」
離白一臉憂心。
「我這就去北岐！我也想看看，在那個被詭霧籠罩的碎地中，究竟有什麼奇異！」
得知北岐是龐堅故鄉，炫影興致濃郁。
每每想到龐堅故意放水，佯裝受了重創，突然蓄滿力量轟殺周逸，她便心生憤懣。
暗地裡，她授意了很多魔鱗族的戰士，於第四界各大碎地搜尋龐堅蹤影，可惜一直沒有任何音訊。
一聽龐堅還活著，而北岐是他家鄉，炫影自然要前往一探究竟。
……
第四界，極北之地。
一艘破破爛爛的梭形船艦，陡然從灰濛的詭霧竄出。
鱗甲多處碎裂的黑暗巨蚺，蟒蛇之身高高盤起，身上流淌著腥味沖天的鮮血。
它以心靈不斷傳喚，它向那個它唯一能感覺到的人求助。
不久後，渾身涌動著污濁異力，比它更像第五界異類的龐堅，以「煉獄之門」驟現這艘梭形船艦。
「嘶嘶！」
它趴了下來，以額頭抵住船艦甲板，以心聲求助：「主人，救救她，她在裡頭遭難了。」
它獸瞳充盈了哀傷，天族羽馨的重創，讓它自責無比。
它不知該如何聯繫天族強者，它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它的另外一個主人。
龐堅驚道：「發生了何事？」
「妖族，在北岐碎地大量湧現。」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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