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顆巨大的龍頭一起俯瞰著柳平。

  「看啊，這個人。」第一顆龍頭道。

  「看見了。」第二顆龍頭道。

  「怎麼說？」第三顆龍頭問。

  三顆龍頭一起陷入沉默。。

  柳平有些疑惑，不知道這位恐怖的存在究竟在說什麼，

  在對方的頭頂上，早已顯現出了一行行小字：

  「灰燼之形。」

  「龍類，末日行者。」

  「——在萬物未誕生前便已存在，擁有無人知曉的秘密，不可考據。」

  這樣的傢伙……到底要怎麼打？

  女死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一次我全力助你！」

  全力。

  是的，自己無法用奇詭的力量。

  那麼作為一名修行者——

  起碼自己已經是一名歸元境的修行者。

  那就拿出修行者的全力！

  柳平索性抽出雙刀，在原地擺出起手式。

  女死神渾身冒出黑暗的火焰，雙手攀成一個奇詭的手印，在他身後呢喃道：

  「死術·命之鎖。」

  所有黑火凝聚成一條烏黑鎖鏈，一圈又一圈的纏繞在柳平的雙手上，但卻不影響他的行動。

  柳平凝神靜氣，刀意逐漸隨著心中殺意攀升——

  對面那名為「灰燼之形」的三頭龍忽然出聲道：

  「奇怪……你明明還沒成為世界類生命體，為何會到六道輪迴的背面來？」

  柳平微微一怔。

  是啊。

  自己明明只得到了水、風、土三柱的力量……

  明明要渡的是修行者的天劫——為什麼卻開始作為一個世界類生命體渡劫？

  「我也很疑惑，按說我該遭一場劫雷，然後成為靈力更強的修行者。」柳平如實說道。

  三頭龍頷首道：「你殺了一頭滅生毒屍，從而喚醒了此劫，但你卻不是應劫的世界意志，這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柳平忽覺得手指微微一震。

  一枚指環從他手上褪下來，輕輕漂浮在虛空中，散發出某種獨特的震鳴聲。

  三頭龍看著那枚指環，目光中流露出懷念之色。

  「我們龍族的指環……」

  它的一顆頭輕聲說道。

  柳平望向那名指環。

  這枚指環名為「龍族的友誼之徽」。

  ——是的，這是當初在永夜之底，拯救綠龍之後，龍族饋贈給自己的一枚指環。

  它沒有什麼特別的威能，只可以作為一種明證——

  證明佩戴指環的人，贏得了龍族的友誼。

  柳平抬頭，目光重新落在那三頭龍身上。

  這傢伙長著三顆頭顱，是所謂的「末日行者」。

  不過它也是龍族。

  ——它在意這枚指環？

  三頭龍開口道：「我如今是末日的代行者，在此阻攔一切世界類生命體度過此劫，算時間已有近乎億年。」

  「你一直沒有失敗過嗎？」柳平問。

  「沒有任何世界類生命體能戰勝我——這裡只能單打獨鬥，它們沒有任何機會。」三頭龍道。

  柳平一默。

  ——近億年的時間裡，這頭龍單挑無敵。

  但是為什麼它會在這裡？

  滅生毒屍無法溝通，它卻是可以溝通的，不如直接問它！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問道。

  「毀滅一切世界是我的夙願，我在此為一切的終結做著提前準備。」三頭龍道。

  柳平感受著對方身上凜然的殺氣, 忽然鼓掌笑道：「說的好, 但你也知道, 我不是世界類生命體，我是龍族的朋友——你有沒有空？我請你吃個飯。」

  三頭龍身上的殺意淡了許多。

  它的身形徐徐後退，俯瞰著柳平道：「在這場橫跨天、阿修羅、人、黃泉、惡鬼、獸王的明神劫中, 我主宰著一切，隨時能發現一切世界類生命體, 毫無意外的殺掉它們。」

  「我曾發誓要毀滅一切世界, 但你不是真正的世界類生命體——這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

  「再加上你有我們龍族的指環……」

  「這次我就裝作沒看見你。」

  它那龐然如鋼鐵長橋般的身軀徐徐朝下落去, 逐漸沉入水中。

  柳平怔了怔，立刻扯著嗓子喊道：「餵, 別走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很害怕，要怎樣才可以從這裡離開？」

  三頭龍開口道：「我一走, 其他末日就會降臨, 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活著。」

  柳平追上去, 趴在斷橋邊朝下喊道：「怎樣才可以活著？」

  三頭龍無奈道：「你這凡人, 真是有夠煩的——儘量不要用修行側的力量，末日對修行側已經非常熟悉——」

  「你要用其他種類的力量戰鬥, 這會更有希望。」

  似乎是怕柳平繼續問下去，它迅速沉入水底，在水下化作龐大的黑影, 以極快的速度遠去，很快便不知所蹤。

  那枚龍族指環從半空落下來, 重新回到柳平手中。

  柳平戴好指環，站在斷橋邊望了一會兒。

  「好險。」女死神鬆了一口氣道。

  「是的, 好險。」柳平道。

  ——這條名為「灰燼之形」的三頭龍殺了無數的世界類生命體，卻因為自己並非世界類生命體而網開一面。

  當然, 主要是因為那枚龍族指環。

  「現在怎麼辦？」女死神問道。

  她一揚手，柳平身上的鎖鏈全部散開，消失在虛空中。

  「目前我們有兩個問題必須要解決。」柳平道。

  「說說看。」女死神道。

  「第一個就是為什麼我會被當成世界類生命體，明明我連四聖柱都沒湊齊——這一定有原因。」柳平深思道。

  「第二個問題？」女死神問。

  「灰燼之形說了，它一走，新的末日就要來。」柳平道。

  滴答。

  一滴雨水滴落。

  天開始下雨。

  一行行燃燒小字浮現：

  「必亡之偶。」

  「未知來歷，末日使者。」

  「人偶每一次受傷, 你亦會受傷，人偶死亡，你將會隨之死掉。」

  「注意，它已經降臨！」

  降臨了？

  ——在哪裡？

  柳平惘然四顧。

  可是除了淅淅瀝瀝的雨水之外, 什麼也沒有。

  「換個戰鬥地點吧，我感覺這裡是死亡的不祥之地。」女死神道。

  「好。」

  柳平身形一振，飛過長空，瞬間落在荒廢的城市廢墟之中。

  「現在呢？」他問死神。

  「還是不行，那種感覺依然沒有遠離。」女死神道。

  忽然，柳平心有所感，猛然抬頭望去——

  陰沉沉的天空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雲層中涌動。

  「那是什麼？」柳平喃喃道。

  天空中，一個龐大無匹的人偶衝出了雲層，朝著柳平的方向俯衝而來。

  它的速度快到了極致，柳平只來得及閃開身，整個人偶便與他擦肩而過，轟然撞擊在一片磚瓦廢墟中。

  一隻骷髏從人偶的頭頂跳了下來，落在柳平對面。

  「這次撞擊的傷勢由你承受。」

  骷髏直接說道。

  下一瞬，柳平頓時倒飛出去，撞在身後那座摩天大樓上。

  整棟高樓隨之徐徐倒塌。

  骷髏抽出一柄巨大的戰斧，高高舉起，大聲道：「人偶的頭落下，你的頭亦將被斬斷。」

  戰斧落下——

  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起。

  長刀架住了巨斧的斧刃。

  柳平站在巨斧前，身上早已被鮮血染紅。

  人偶所受到的傷勢，完全與他身上一致，唯一的區別是那個人偶不會流血。

  柳平用力一頂，巨斧頓時倒飛回去，落在骷髏手中。

  「不會再讓你傷害那人偶。」他喘息說道。

  骷髏將巨斧抗在肩膀上，戲謔的道：「修行者？你沒有任何機會。」

  雨水不斷落下。

  死神低語道：「感覺還是不對，你依然不能在這裡停留，死亡在你左右徘徊。」

  柳平心念電閃，忽然捏了個訣。

  龐然的靈力波動從他身上散發出去，化作無形的靈光盾，將雨水隔絕在外。

  他又捏訣施法，瞬間蒸乾了身上的雨水。

  「你身上的死氣散了不少！」女死神道。

  柳平暗暗鬆了一口氣。

  灰燼之形離去後，唯一的變化就是天開始下雨。

  原來這雨水便是「必亡之偶」的連接方式，它把自己和那個巨大的人偶連接在了一起。

  現在，這種連接斷開了。

  ——如果沒有序列的提示，自己如何能聯想到這一點？

  恐怕換個人來，直接就會被殺掉。

  他望向對面的骷髏。

  骷髏意味深長的道：「有點腦子，這才好玩，不至於讓我太無聊——但現在遊戲結束了。」

  它慢吞吞的伸出骨手在虛空中一划。

  雨勢忽然變大。

  滾滾悶雷聲中，風越來越急，雨水如注。

  一行行燃燒小字浮現：

  「當前界域：禁靈。」

  「你無法使用靈力進行戰鬥。」

  「這是專門針對人間界修行側的封禁類力量。」

  所有小字一收。

  雨水穿過靈力盾，重新落在柳平身上，打濕了他的衣裳。

  骷髏握住巨斧，一步一步朝柳平走來。

  「我會永不疲倦的攻擊那個人偶，從現在直到永遠，而你只要一次失誤，身上就會多一道傷口——」

  「哭泣和哀求也沒有用，你和你的世界將葬生於此。」

  「迎接你的末日吧。」

  骷髏腳步開始加快。

  柳平本已抽出百納刀，腦海中忽然閃過三頭龍說的那段話：

  「……量不要用修行側的力量，末日對修行側已經非常熟悉……」

  再回想對方釋放的禁靈界域。

  以及這場雨。

  某個答案呼之欲出。

  柳平收起刀，在原地擺開架勢。

  「這是幹什麼？」骷髏奇道。

  「沒什麼，你只管攻過來就是。」柳平道。

  下一瞬。

  他身邊悄然出現了一排排造型古樸而又華貴的兵器。

  緊接著，一名穿著短裙的少女悄然出現在柳平身後的虛空中。

  她伸手舉著一柄傘，替柳平擋住了風雨。

  安德莉亞！

  她不是歸屬於柳平的神靈。

  ——她是聖靈，是整個時代中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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