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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

  阿蘭德繞著營火來回走動。

  兔子蹲在柳平的肩膀上，目光隨著他而移動而移動。

  「我說，你能不能停一會兒。」它開口道。

  「怎麼？」阿蘭德應道。

  「你老是走來走去，轉的我頭都暈了。」兔子抱怨道。

  阿蘭德警惕的觀察著四周，口中說道：「已經快六點了，他還在睡。」

  「這有什麼關係。」兔子道。

  「——六點的時候，總部會派新的職業者加入先遣隊。」阿蘭德道。

  「你是隊長啊，你怕什麼？」兔子攤手道。

  「最近傷亡情況比較嚴重，不知道總部會是什麼反應，就怕高層弄一些我不知道的手段。」阿蘭德擔心的道。

  兔子想了想，說道：「你在擔心自己的地位。」

  「當然！這不是顯而易見麼？」阿蘭德道。

  「那你一邊走，一邊看他幹什麼？」兔子奇道。

  「是他拿出一些奇珍異寶，幫助我重新獲得隊長職位的——接下來，我需要他的支持，才有信心應對即將到來的局面。」阿蘭德道。

  兔子望向柳平。

  柳平依然處於沉睡中。

  阿蘭德忽然神情一動，抬頭望著天空道：「六點整，總部的命令要來了。」

  天穹深處，一抹光亮疾速墜落而來。

  阿蘭德原本默默看著，過了數息，臉色漸漸變了。

  兔子也抬頭望去，只見那抹光芒朝著營地的方向直直墜落而來，眼看是要直接把整個營地砸成稀爛。

  ——難怪阿蘭德這麼憤怒！

  「這些傢伙欺人太甚啊，硬槓吧，夥計。」兔子大聲叫道。

  「這群混蛋！」阿蘭德憤怒的吼了一聲，抽出腰間的劍。

  他握住劍，深深吸了口氣，渾身散發出驚人的氣勢。

  作為一名劍聖，作為先遣隊的原隊長，他的實力其實一直都是不錯的，甚至還能召喚噩夢怪物的虛影。

  ——戴上綠龍頭盔後，他才出了些問題。

  只見那抹光亮越飛越近，阿蘭德咬牙切齒，緊緊按住長劍，卻沒有將之拔出來。

  「干他們啊，夥計！」兔子吼道。

  阿蘭德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忽而嘆息道：「我們的任務完成的不好，我身上功勳也不夠了，對方要給我們下馬威，我們只能受著。」

  他搖搖頭，從營火對面走過來，守在柳平面前。

  「唉，沒意思。」兔子失望的道。

  下一秒。

  那抹光終於撞擊在了營地里。

  轟！

  劇烈的響聲中，大量的煙塵騰空而起。

  無形的衝擊波掠過整個營地，將一切夷為平地。

  阿蘭德早就帶著柳平朝後退去，遠遠的避開了撞擊。

  「竟然這麼囂張，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他臉色陰沉的道。

  煙霧中，響起了一道戲謔的笑聲：

  「劍聖阿蘭德，你永遠都是外強中乾的模樣，先遣隊交在你手上，果然是錯誤的。」

  幾道身影悄然顯現。

  「你們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阿蘭德驚疑不定的道。

  煙塵散去。

  只見原本營地的位置上，站著五名職業者。

  為首的職業者是一名皮膚黝黑的男子，戴著一副窄邊墨鏡，手中握著一柄木矛，腰間掛著弓箭，背後是一筒箭矢。

  阿蘭德瞳孔驟縮，喝道：「毒蛇燊，你不是要晉升將軍銜了麼？為什麼會成為先遣軍成員？」

  「啊……你說到我的傷心事了，他們說我的功勳還差一點，正好先遣隊出了些問題，所以我就單獨帶了一支隊伍過來，在這裡建功立業，然後才可以晉升將軍。」被稱為毒蛇燊的男人說道。

  阿蘭德朝虛空望去，失神道：「先遣2隊——你是2隊的隊長？」

  「是呀，誰叫你那麼沒用，每天都會死一兩個人。」毒蛇燊道。

  「那是我小隊的事，你有意見？不關你什麼事！」阿蘭德道。

  「當然不關我的事，順便說一聲，你那頂頭盔一點都不適合你。」毒蛇燊道。

  「龍族的寶物，你懂什麼。」阿蘭德哂笑道。

  毒蛇燊臉色一沉。

  龍族？

  這傢伙找到了龍族的寶藏？

  他朝阿蘭德身後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柳平身上停了停。

  土著修行者……

  阿蘭德守他守的這麼緊，這傢伙估計很重要。

  也就是說，如果有什麼情報，這傢伙極有可能知道。

  毒蛇燊忽然笑道：「阿蘭德，你背後那個修行者就是你召的見習成員？見到長官還在睡覺，真是無禮——來人，去試試他的成色。」

  「是！」

  毒蛇燊身後的四人齊齊消失。

  「混蛋，滾回去！」阿蘭德拔出短劍喝道。

  ……

  另一邊。

  迪莉婭的屍體倒在血泊中。

  柳平站在一旁，整個人以特效化作虛無，靜靜的看著地上的屍體。

  一名白髮老者吩咐道：

  「把她埋了，做好標記，等後面我找好買家了，再把她的靈魂取出來。」

  「是，管家。」

  兩名侍者扛著鋤頭，來到草坪上，開始挖一個新的墓地。

  雨還在下著。

  莊園裡的宴會也在繼續。

  草坪上的事情已經結束，當莊園的主人不再關注這裡，那些參加宴飲的賓客們保持著應有的禮貌，迅速轉移了話題，開始討論起其他事情。

  柳平站在雨水中，安靜的注視著一切。

  安德莉亞的聲音響起：

  「接下來會怎樣？我們還有什麼可以做的？」

  柳平看著那兩名侍者抬著空氣，吃力的抬著並不存在的屍體，將其安置在棺木中，然後又安葬於地下。

  「埋下的是欺騙，將來發掘出來的便是虛假——而且有著你的『烏有之軀』，沒有人會再注意這件事。」柳平道。

  話音剛落。

  兩名侍者把土地恢復原樣，剛走出幾步，頓時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

  「我們為什麼要扛著鋤頭？」一人悄聲問道。

  「不清楚，大概是主人讓我們做了什麼事——然後又抹去了我們的記憶。」另一人道。

  「那就不必多說了。」第一人心領神會。

  他們朝大廳里望去。

  那裡音樂悠揚，賓客與主人相談甚歡，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

  ——沒有人記得草坪上曾經死了一個女子。

  她曾是最偉大的近戰法師。

  她原本將要成為一顆果實被某位大人物吃掉。

  「你做到了，柳平，沒有人發現我們做了一場偷天換日的事。」安德莉亞喜悅的道。

  柳平朝虛空望去。

  只見一行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他眼前：

  「迪莉婭已經成功的逃脫了必死的命運線，而你踩在了原本屬於她的道路上。」

  「你欺騙了所有人，包括過去的你和未來的你。」

  「你也脫身了。」

  「人族命運迎來了一絲曙光，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鑑於你戰勝了一頭噩夢怪物，請立即返回血河之中，將它的屍體交給人類英靈們。」

  「這是極其重要之事！」

  「重複一遍，這是極其重要之事！」

  「他們極有可能從這具屍體裡尋找到一切有用的情報。」

  所有小字一閃而逝。

  柳平心有所感，緩緩朝著莊園的偏僻角落走去。

  他走著走著，忽然伸出手，舉起火把，整個人化作一具血色骷髏。

  當他完成這樣的儀式，腳下頓時出現了一條小路，路的兩旁滿是沸涌的血光。

  下一瞬。

  他從莊園裡消失不見，出現在無邊的血河漩渦之中。

  血流湍急，奔騰咆哮，億萬英靈們在長河中朝他望過來。

  柳平沿著小路重新走回血河的中心，褪去身上的噩夢之擁，舉著火把道：「各位，剛才我去試了一下，然後——」

  「我成功了。」

  他手一揮，將那具披著怪物外殼的人類屍體放出來。

  屍體漂浮在半空。

  億萬雙眼睛緊緊盯著屍體，卻沒有人出聲。

  人類。

  噩夢怪物的身軀之中，竟然是一個人類。

  這樣的結果，恐怕沒有任何英靈能夠想像到。

  「是同類嗎？」

  「人類……」

  「為什麼噩夢怪物的體內會是人類？」

  「到底是怎麼回事？」

  英靈們滿是疑惑與惘然，神情中那股恨意與不甘竟被遮蔽了少許。

  蒼老的聲音從血河深處響起：

  「你救下了最後一個近戰法師，這已經給予了我們從未有過的希望。」

  「沒想到，你還幹掉了這樣一個傢伙。」

  「我們要集中所有的力量，來對它進行分析，看看噩夢之外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那具屍體飛起來，沒入血河之中，消失不見。

  所有英靈全部沒入血河之中，跟隨著那具屍體，一直朝血河的深處沉下去。

  蒼老的聲音感慨道：「我們奮戰了無數個年頭，從未想過噩夢怪物會是人類。」

  柳平道：「那這具屍體——」

  「我們正在全力從它身上發掘有用的情報，你需要等待一會兒。」

  「好的。」

  柳平說完，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忽然，一行行燃燒的小字再次浮現於他眼前：

  「你的兩種輪迴力量融合成了『見聞如神』，但人族的英靈們賦予了你『殺戮為樂』的特殊能力，此能力不屬於兩種輪迴力量。」

  「『殺戮為樂』依然在起著作用。」

  「能力說明：每當你完成殺戮，你可以從死亡敵人身上獲得魂力，以供提升你的實力與境界。」

  「從進入至暗世界以來，一直到你殺死了未知的噩夢怪物為止，所有的殺戮已完成結算。」

  「你獲得的魂力足夠讓你提升至下一境界，乃至下下境界。」

  「特別提醒：」

  「——如果你準備好了，請開始迎接天劫。」

  柳平看著一行行的提示符，陷入了沉吟之中。

  「我還是先回去一趟，你們這邊好了，再叫我一聲。」他說道。

  「好！」蒼老的聲音道。

  柳平身形漸漸變淡，徹底消失在血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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