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
營地外的荒野中,兩道人影遠遠走來。
「他們回來了。」
「看見了,怎麼說?要直接開打麼?」
「不,現在誰也不知道誰的功勳數,看看情況再說。」
「好。」
營地里,留守的四人默默交流著。
幾分鐘後。
那兩道人影走進營地。
柳平。
阿蘭德。
兩人看上去都有些疲憊,仿佛經歷過了許多場戰鬥。
這一次。
當他們走進營地的時候,卻沒有人圍上來,喊阿蘭德「頭兒」,又或是拍他馬屁。
阿蘭德自己也不以為意。
他只是跟在柳平的身後,一直走到篝火前,才默默站定。
「坐下休息,還有一會兒就到十二點了。」
柳平道。
阿蘭德聞言,頓時在篝火前坐了下來,問道:「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
柳平閉上眼,默默調息,搬運靈力,為下一次的進階積蓄力量。
冷眼旁觀的四人都有些吃驚。
阿蘭德可是劍聖!
就算失去了所有的功勳,他也有著自身的驕傲。
怎麼才一天的時候就臣服於這個少年了?
咒術師老九忍不住問道:
「阿蘭德,究竟發生了什麼?刺客和狙擊手是怎麼死的?」
阿蘭德道:「探險的時候,被鬼影殺了。」
「什麼鬼影?」
「一種因果律術法。」
「那你失去隊長的資格,也是因為這一點?」
「是的。」
「原來如此……」
幾人都有些舉棋不定。
如果說一開始大家還想報復一下阿蘭德,但現在看到兩人之間的關係,都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再加上阿蘭德神情詭異,現在招惹他並非明智之事。
萬一他真的精神出了問題,一旦打起來,他恐怕會毫無顧忌的拼命。
眾人都想明白了這個問題。
營地里漸漸陷入沉默。
閉目修行的柳平忽然開口道:「你們誰知道近戰法師去哪兒了?」
幾人面面相覷。
「你們遇上敵人了?是一個近戰法師?」老九問。
「……沒事。」柳平道。
自從迪莉婭消失之後,關於她的一切訊息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任何痕跡。
遠征軍先遣小隊的人,根本都不記得有迪莉婭這個人。
這樣的手段非常高明,哪怕在奇詭之中,也是極其罕見。
可是……龍族做了這麼多準備,究竟為了什麼?
柳平一邊想著,一邊隨意瞥了一眼虛空。
幾行燃燒的小字依然停留在那裡:
「你的萬龍吼對阿蘭施加了1000%的效果。」
「阿蘭德已經徹底懾服於你。」
「本效果將一直持續,直到他取下頭盔又或死亡為止。」
柳平嘆了口氣。
不管怎樣,總之,阿蘭德是已經被搞定了,眼下只需等待遠征軍的功勳結算即可。
又過了一會兒。
篝火前,每個人的遠征軍界面都亮了起來。
一行行小字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時間到。」
「今日功勳開始結算。」
「由於小隊已失去隊長,本序列將直接顯示你們所獲得的功勳。」
「依然採取末位淘汰制。」
「由於戰死的隊員超過一人,其功勳歸零,屍體與靈魂已收歸轉化池。」
「今日功勳的結算已經完成。」
「明天早上六點,本序列將再次調撥人手加入先遣隊,為你們補充戰力。」
所有小字停留了一分鐘,這才徐徐消失。
篝火前,氣氛漸漸鬆弛下來。
「阿蘭德,現在你不是隊長了,有什麼新的想法?」
有人出言調侃道。
「他還能做什麼?成為隊長需要支付1000點功勳,從今天開始,他就完了!」另一名隊員笑道。
阿蘭德無動於衷。
忽然,所有人的遠征軍界面上出現了新的提示符:
「阿蘭德支付了1000點功勳,兌換了先遣隊職務:隊長。」
「從現在開始,阿蘭德就是先遣隊的隊長。」
四周一靜。
1000點功勳!
他不是失去了所有功勳麼?
這又是什麼情況?
除非——
除非他發現了什麼寶藏,直接上繳給了總部!
寶藏!!!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變得火熱。
但這一刻,沒有人再敢惹阿蘭德。
他們把目光投向了柳平。
「小子……」老九沉吟著開口道。
柳平閉著眼,一拍膝蓋道:「新的一天到來了,大家需要功勳,阿蘭德。」
「是。」阿蘭德應聲道。
他立刻面向四名隊員,開口道:「新的一天到來了,現在我命令你們一直朝東走,尋找任何可能獲得功勳的機會,直到中午時分才可以返回。」
「這不公平,你們都回來休息了,憑什麼要我們大半夜的出去?」一名戰士悶聲道。
阿蘭德面無表情道:
「執行任務——如果你抗拒,我將以不服從命令扣除你的功勳。」
那名戰士暴怒無比,但又對阿蘭德無可奈何。
——他再一次成為了隊長!
在軍隊中,反抗上級是非常嚴重的事,輕則扣除功勳,重則直接進轉化池。
「好,頭兒,你別生氣,我們這就去。」老九上前一步,拉住那名戰士,賠笑著說道。
他朝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
四人飛快的收拾停當,帶著裝備走出了營地。
阿蘭德靜靜的盯著這些人,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荒野上。
「他們一定不甘心。」阿蘭德道。
「不用管他們,我要睡一會兒,你守夜。」柳平道。
「是。」阿蘭德道。
柳平打了個響指。
兔子也冒出來,悄然落在他肩膀上。
柳平又將卡書拿出來,放在面前的地上。
「放心。」兔子和莉莉絲異口同聲道。
柳平這才再次調整了下坐姿,開始嘗試進入夢境。
他保持著均勻的呼吸,過了十數息——
忽然。
四周的一切消失了。
柳平發現自己仿佛被一股力量牽引著,不斷朝永夜神柱之外的虛空飛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仿佛鑽入了一個滿是光芒的通道。
所有黑暗褪去。
緊接著,一道聲音響起:
「迪莉婭,是安德莉亞從噩夢層世界所尋找到的第一位英靈。」
「在空白的歷史中,她預見了自己的死亡,並且與你見過一面,認定可以把這個極其重要的機會交給你。」
「她願意放棄一切,從此跟隨在安德莉亞的身邊。」
一幕幕過去的畫面悄然顯現。
柳平看見在一處莊園裡,那個滿身星芒的女子悄聲跟自己說: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碰面的時候,我請你喝過酒——沒想到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在那個時刻,自己應聲道:「是啊。」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記得來找我。」女子道。
「好。」那個時刻的自己道。
說話間,女子側過身,避開那個時刻的柳平,轉而將正面展露在此時的柳平眼前。
正是迪莉婭!
這裡是那個掌管一切奇詭者的莊園!
再過一會兒,那位莊園主就會下令殺了迪莉婭!
卻見她神情冷靜,朝柳平傳音道:「我必將死在這裡,然後被你救走,從此以後,一切出現在我身上的事,都將變成烏有。」
「難怪我說怎麼大家都像忘記了你一樣,原來你並未抵達未來,而是死在了這一刻!但這是怎麼做到的?」柳平道。
「這就是聖靈的能力了,她以全盛之力降臨在我身上,釋放了那道聖靈奧秘之術:烏有之軀。」迪莉婭道。
「烏有?」
「是的,此術令我承受著烏有之事,不會在歷史中留下任何痕跡。」迪莉婭飛快的說道。
「需要我做什麼?」柳平飛快的道。
「龍族即將發動一場突襲戰,以此吸引那位莊園主的注意力。」迪莉婭道。
「然後?」柳平問。
「你要趁機潛入莊園,偷走我的屍體——聖靈與我的屍體同在,她維持著烏有之軀。」
迪莉婭壓低聲音道:「當你把我的屍體帶走,便等同於把聖靈也帶走了,而且從此再也不會有人知曉!」
柳平屏住呼吸,來回想了好一陣。
對方說的是實話。
——安德莉亞恢復記憶之後,竟然覺醒了這樣的術!
在歷史和未來中,她讓一名本已死去的近戰法師化為烏有之軀,誰都不會記得,誰也不會知曉。
她到底要幹什麼?
這時一名白髮老者從莊園大門裡探出頭。
「肅靜。」老者道,「在這裡等著——主人正在開一個宴會,但既然你們到了,那麼我會請示主人,看怎麼處理你們的事。」
說完,他重新關上門。
這時候雨淅淅瀝瀝下著,大門內傳來了悠揚的音樂聲,甚至還可以聽到不少人的低語聲,嬉笑聲。
距離迪莉婭死亡的時間越來越近。
「回去吧,回到你的時刻,龍族馬上就要向那位莊園主挑釁了。」迪莉婭道。
「安德莉亞覺得我有機會盜走你的屍體?」柳平問。
「你掌管著最強的奇詭之力:欺騙,唯有你才具備那個可能性——也許你可以騙過莊園裡的所有人,帶走我的屍體。」迪莉婭道。
忽然,老者的聲音響起:
「主人,他們來了。」
一道充滿嬉笑的聲音隨之響起:「那個女人該死。」
「是。」老者道。
迪莉婭的頭頓時被砍了下來,整個身體緩緩倒地。
與此同時。
柳平只覺得一股極大的力量猛然一拽,把自己從這片過去的時光中拖出來,瞬間返回到了未來——
他猛然睜開眼睛。
營地靜謐。
唯有篝火里燃燒的木枝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
「明明睡的很沉,這是做惡夢了?」兔子關心的問。
「沒事……我恐怕還需要再睡一會兒……」
柳平打了個哈欠,再次合上雙眼。
又過了數息。
一行燃燒的小字悄然浮現:
「龍族已經準備就緒。」
整個世界再次褪去。
柳平發現自己坐在一架馬車上,四周是幾名穿著禮服的男男女女。
「柳平你好。」為首那人帶著一副沉睡惡鬼的面具。
「你好。」柳平道。
他的目光從幾人臉上掠過。
——這些人或是帶著骷髏面具,或是戴著月亮面具,都是那些曾與安德莉亞打過交道的存在們。
原來它們就是龍族!
「時間緊迫,你換上這身禮服,等你進入莊園的時候,宴席剛好開始,我們會發動攻擊,引走那個莊園主。」戴著惡鬼面具的龍族道。
「然後我就去偷屍體。」柳平道。
「是的。」對方頷首道。
柳平開始換衣服,口中繼續問道:「安德莉亞為什麼要這樣做?」
「沒有人知道,但我們選擇相信她。」戴著沉眠惡鬼面具的龍族說道。
「為什麼?」
「因為她覺醒了,她是聖界下來的靈——她是唯一的希望。」
這話沒錯!
自己已經找她找了很久。
柳平迅速把禮服穿戴完畢,看上去頗像那回事。
對方將一張請柬和一張兔子面具遞給他。
「今晚是化妝舞會,你的靈是永夜靈主,所以我們製作了這張面具。」
「我是誰?」柳平將面具戴上,問道。
「一名極惡的龍王——尋找財寶的能力比任何龍都強——放心,它已經死了。」
對方說完,沖他點點頭,與其他幾人一起消失不見。
馬車朝前繼續行駛一段距離,停在了莊園的門口。
「歡迎你,尊貴的客人。」
莊園門口,一名侍者打開車門,彬彬有禮的道。
柳平看著手中的請柬,忽然露出笑容,開口道: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不是嗎?」
侍者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烏雲滾滾,電閃雷鳴。
暴雨就要來了。
「是的,閣下。」侍者禮貌的說道。
柳平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他下了馬車,風度翩翩的朝莊園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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