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端著一杯酒，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風景。

  「歡迎，既然您不願暴露真實身份，那麼我該怎麼稱呼您？」

  痛苦女士恭敬的道。

  「就叫我黑暗吧。」柳平道。

  ——黑暗是煉獄舊神之主的代號，現在他陷入沉睡，而自己代替了他的位置，被稱為黑暗不至於引人多想。

  「黑暗先生，主母已經同意，讓我來與您交易。」痛苦女士道。

  「她願意讓你知道噩夢的事情？」柳平頭也不回的道。

  落地窗外。

  來來往往的魔鬼們正在布置婚禮現場。

  奧德里奇出現了兩次，臉上洋溢著即將獲得神位和美人的興奮與激動。

  但沒有看到婭娜。

  這個時刻，也許她被禁錮了起來。

  可惜自己如今只有鍊氣期，無法出手直接把她帶走。

  就連黃泉事務總處理器給自己的那個能力，也需要功德才可以使用。

  怎麼弄點功德來呢？

  柳平默默想著。

  這時，又一道聲音響起：

  「是的，我同意了，您看需要她付出什麼，您才會把噩夢層的事情告訴她？」

  柳平轉頭望去。

  這時廂房的門已經打開，外面站著十二位渾身散發著神力波動的魔鬼，齊齊環繞在一名身穿華麗紅色長裙的女子左右。

  這名女子面容姣好，不苟言笑，徐徐邁步而來，渾身的威勢如若實質。

  「歡迎你，黑暗先生，我是這裡的主人，煉獄第十一層的掌控者，一切殘忍之力的主人，美狄亞。」

  她衝著柳平微微點頭致意。

  對方身上所泄露出來的那種無與倫比的力量，已經足以讓她用真身前來相見。

  「原本只是我的一次小小的遊樂，想不到卻與你產生了交集。」柳平搖頭感慨道。

  「如果你願意，可以稱呼我為殘忍之地的園主，又或直接稱呼我的真名。」這位主母微笑道。

  「感謝你親自來見我，事實上我真的只是對這裡發生的事情有些樂趣。」柳平道。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也沒有毫無理由的樂趣——這件事等您與痛苦女神的交易完成後，我們再細談。」美狄亞輕聲道。

  柳平目光轉動，落在痛苦女士的身上。

  「你有什麼可以用來交易的東西，讓我看看。」柳平道。

  「財物和寶藏您感興趣嗎？」痛苦女士問。

  「我從不嫌棄這些東西，但你要說我對它們有多感興趣，那是沒有的。」柳平道。

  「您似乎對修行世界很感興趣……」

  「是的。」

  「那我這裡正好有一件東西，也許您會喜歡。」

  「什麼？」

  痛苦女士拍了拍手。

  一名魔鬼僕從走上前來，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裡是一張卡牌。

  只見卡牌上畫著一處陰森地牢。

  一道又一道幽光在地牢里來回穿梭，想找到逃遁的方法。

  但是沒有用。

  在地牢的深處，不斷有火焰噴涌而出，灼燒著那些幽光，讓它們體內不斷逸散出絲絲縷縷的長線。

  一行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柳平眼前：

  「殘忍套牌第九：靈魂灼燒之獄。」

  「說明：」

  「這是一張特殊的獻祭卡，一切被囚禁在此獄的靈魂，都將被獄火不斷灼燒，從而不得不獻上自身的靈魂之力，以供卡牌的所有者使用。」

  「持有此卡，即是擁有此獄中的一切靈魂，生殺予奪。」

  柳平露出感興趣的神情，問道：

  「這張卡里的靈魂從何而來？看上去質量都很不錯，而且數量也在不斷補充。」

  痛苦女士以一種獻寶似的語氣道：「大人，是修行世界——這裡面的靈魂，都是修行世界的佼佼者，他們一生都在修煉魂魄的力量，可以長期為您提供靈魂滋養。」

  「有趣。」柳平點評道。

  「您看——」

  「可以。」

  柳平將卡牌一收，神情變得認真了許多，開口道：「虛空神柱毀滅以後，真正強大的存在都察覺了一件事，那就是整個煉獄與永夜神柱必將迎來同樣的毀滅。」

  「為什麼？」痛苦女士脫口而出。

  美狄亞主母遠遠的站在一邊，從侍從手中端起一杯酒，一邊小口的抿著，一邊似笑非笑的注意著這邊的交談。

  柳平淡淡的道：「因為在永夜神柱的下面，有著廣大的噩夢層世界，當噩夢層世界的力量形成潮汐，不斷上揚，最終吞噬永夜與煉獄神柱——」

  「神柱會被毀滅？」痛苦女士問。

  「不。」

  柳平臉上露出笑意，輕輕打了個響指。

  在他身側的虛空之中，一道無與倫比的身影隨之顯現。

  那是一個無法言語的存在。

  它沒有面孔，頭顱上有著一個深深的洞，陣陣光波從洞裡散發出來，照耀虛空與世界。

  在它的體表上，密密麻麻的肉芽冒出來，高高豎起，頂端睜開著一隻隻眼睛。

  當它的形象出現之際，遠遠站在另一邊的美狄亞主母一不小心捏碎了手裡的水晶杯。

  「散！」

  她厲喝了一聲。

  霎時間，四周所有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連痛苦女士也不知去向。

  「是它……」

  美狄亞乾澀的說道。

  柳平故作不知。

  ——實際上，這位主母的疑心相當大，直到剛才都沒有徹底相信自己。

  她准許痛苦女士來問秘密，而她自己守在一邊，其實也存了考量柳平真正實力的想法。

  畢竟——

  能知道什麼秘密，就代表了其自身擁有著什麼樣的身份。

  噩夢之主的虛影一出現，這位主母再也不敢托大，立刻把所有人都轉移走了。

  ——因為就連痛苦女士都沒有資格知道這件事。

  在這個秘密上，不知道有著多少封印，更不知道有著多少強大的魔鬼在探究，甚至有相關的組織在守護。

  沒有實力的人，知道了這樣的秘密，只有一個下場——

  死亡。

  而柳平只是站在那裡不動，似乎剛剛說的只是一些閒話，並且安然無恙。

  「看到了？它會來這裡，把一切活的東西都吃光——咦？怎麼人都不見了？」

  柳平故作驚奇的道。

  整個房間，乃至附近的大廳和長廊，都已經沒有任何人。

  只有美狄亞主母還站在原地。

  柳平目光一閃。

  只見一行行燃燒小字浮現在他眼前：

  「你講述了過去時代的核心秘密。」

  「鎮獄刀自動激活，釋放了『緘默』的力量，以守護此秘密不被外界所探知。」

  「——你是安全的。」

  「此外，鎮獄刀與百納刀都是你的隨身兵器，如同你的卡書『亡魂之偶』，因此可以一直跟隨著你。」

  「你所覺醒的一切記憶也一直跟隨著你。」

  柳平一眼看完，微笑道：「美狄亞，你對下人太過仁慈，有時候就應當讓他們知曉一件事。」

  「什麼？」美狄亞問。

  「有些秘密是不可以隨意打聽的。」柳平臉上透著一股遺憾之意。

  「讓您見笑了，那些手下我還有用呢，如果他們被這樣可怕的秘密殺死，我會頭疼好一陣子的。」美狄亞似嗔似笑的說。

  「好了，你也試探我這麼久了，究竟有什麼事？如果沒事，只是純粹的試探，那你活的還真夠小心。」柳平淡淡的道。

  「別生氣呀，」美狄亞咯咯的笑了起來，「那張卡就送給您了，就當我給您賠個不是。」

  「然後？」柳平問。

  「事實上，我這裡有一場聚會正要舉行——」

  美狄亞扭著腰肢走上前來，挽住柳平的胳膊，露出嫵媚之色道：「您這樣有實力的大人物加入我們的聚會，我會面上有光的。」

  適才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威嚴與冷漠早已煙消雲散。

  「可我只是來旁觀婚禮，一會兒要去永夜中，繼續在修行者的黑暗戲劇中尋樂。」柳平道。

  「跟我來嘛，一個小小的黑暗戲劇，回頭我送給你。」美狄亞不依不饒，挽著他朝前走去。

  柳平面露無奈之色，只好跟著她一路前行。

  雕刻著華麗魔法紋路的走廊里，一個個魔鬼在兩人經過的地方跪下來，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這些魔鬼被美狄亞重新放了出來，再次開始布置整個莊園。

  痛苦女士卻沒有再出現。

  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兩人走著走著，忽然前方傳來一陣喧譁。

  「什麼事？」美狄亞皺眉道。

  「主母，婭娜又跑出來了，幸好有您的禁制，她剛一逃到走廊上，就被禁錮住了。」一頭魔鬼低聲道。

  「哼！」美狄亞身上散發出一股寒意。

  她正要說什麼，身邊卻響起了一道感興趣的聲音：

  「是今晚的新娘嗎？」

  「啊，是的，她對我安排的婚事不太滿意……有些小性子……」美狄亞道。

  柳平笑道：「年輕人總是不知道，其實我們是為了他們好，對了，我這一來本就是觀看婚禮的，不知可否看看這位新娘。」

  美狄亞不解道：「您是想——」

  「給他們賜福——我最近運氣糟透了，賜福新人也許會給我帶來好運。」柳平道。

  「這種說法聽上去有些可笑呢，黑暗先生。」美狄亞目光閃爍的道。

  「美狄亞，和命運法則有關的事，你可以裝作不知道，但絕對不要褻瀆它，否則命運也會讓你承受褻瀆。」柳平淡淡的道。

  美狄亞心頭一凜。

  對方說的對。

  自己怎麼光顧著試探他，卻忘記了謹守應有的本分？

  如果對方真的在施展什麼命運類的術法——

  自己多嘴完全是在找麻煩。

  畢竟，命運是奇詭之中至高無上的力量，它總是出人意料，又絕不落空。

  這位存在真是深不可測，隨口一句話就指出了命運法則的特性。

  就算在煉獄中，也只有那些活了無盡歲月的老神靈，才有這樣睿智的見解。

  ——這位存在究竟歷經過什麼？他到底存在了多麼漫長的歲月？見識過多少大事的發生？

  美狄亞越想越覺得心驚。

  「多謝閣下提醒，我這就讓新人來見您。」

  她做了個手勢。

  很快。

  神情憔悴的婭娜便被人押送到了兩人面前。

  她的手腳上都是鐐銬，一根滿是尖刺的項圈套在她脖子上，刺入雪白的肌膚，扎出了一道道血痕。

  「新娘——你就是折磨女士婭娜了，你好。」柳平開口道。

  「您好。」

  婭娜看看美狄亞，又望向柳平，臉上滿是疑惑之色。

  柳平走上前，將一張卡牌遞給她。

  「拿著吧，這是給你的新婚禮物。」他說道。

  婭娜接過卡牌一看，動容道：「靈魂灼燒之獄！」

  「沒錯，因為命運上的一些關聯，我需要獲得你們這對新人的祝福，你願意喊我一聲乾爹嗎？如果你願意，我還有更多的禮物給你！」柳平道。

  婭娜略一沉默，望向美狄亞，以譏諷的語氣道：「怎麼？這張卡牌真的能給我？」

  「黑暗先生的事，我不能插手。」美狄亞道。

  婭娜道：「好啊，既然我能做主——」

  她將那張卡牌握緊，然後猛然一捏。

  整張卡牌頓時碎裂開來。

  所有禁錮在其中的靈魂頓時飛入虛空之中，全部逃竄而去。

  「婭娜！給你臉你不要臉！」

  美狄亞氣的臉都白了，隨手取出一柄小刀就要施法。

  「沒事！」

  柳平卻攔住她，露出笑容道：「一張卡牌而已，我有的是無盡的卡牌與財富，還不會為此在意。」

  「您真的——」

  「真的不在意，放心，都是小事，我還有更多的東西要贈予這對新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隨手取出各種昂貴的寶石，對著婭娜比了比，似乎在思考贈予她什麼才好。

  虛空中一行行燃燒的小字飛快浮現：

  「你將卡牌給予了婭娜。」

  「婭娜乃是神聖陣營的聖騎士，絕不會殺生，已經將所有靈魂全部超度。」

  「你協助她完成了這件事。」

  「你獲得了功德：499點。」

  完美！

  婭娜必然是這樣的做派！

  柳平朝虛空看了一眼，心中琢磨著怎麼才能再弄到一點功德。

  美狄亞小心觀察柳平神情，只見他臉上並無任何不耐之色，反而顯得興致勃勃。

  她的情緒也漸漸平復。

  不管這位大佬要施展什麼命運術法，至少他拿出了真金白銀！

  那張卡牌可是相當昂貴的。

  痛苦女士用了很久才從修行世界中收集到足夠成卡的靈魂，卻被他一揮手就給了婭娜！

  就憑這一點，自己把奧德里奇和婭娜喊出來就沒錯。

  「快去喊奧德里奇！」

  她朝虛空無聲的說了一句。

  不一會兒。

  走廊盡頭又走來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

  奧德里奇！

  他早已得到吩咐，這時便朝柳平恭敬一禮道：「黑暗先生，我是奧德里奇，我即將成為婭娜的丈夫。」

  「真是個棒小伙子！我很看好你！」

  柳平拍著他的肩膀，悄聲道：「你願意喊我一聲乾爹嗎？我這裡有無盡的好處給你。」

  奧德里奇朝美狄亞這位主母望了一眼。

  美狄亞略一猶豫，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