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1

  幾個女人費了好大勁才把江平凡塞進車裡,汪槿妍跟著坐進車裡,她坐在江平凡身邊,她試圖解開江平凡的衣服,江平凡微弱地說:「按住,不要動傷口。」

  汪槿妍便按住傷口,將江平凡的身子抵在自己的懷裡。蔣靜麗沾著血的兩隻手一直在發抖,她甚至大哭起來:「槿妍,他沒事吧?他說,這次比昨天還要兇險,難道這就是他說的兇險的結果嗎?」

  「別哭,快去開車,回縣城,醫院!」

  蔣靜麗抹著眼淚坐進駕駛室里,發動了車子。另兩個女人驚恐地望著江平凡和汪槿妍,嘴裡不停地問:「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汪槿妍把江平凡身子放正了,讓楊淑媛扶著另一邊,趙琴妹坐在副駕上,車子開動了。

  汪槿妍喊著:「靜麗,快點,我們到醫院,我們到醫院,」又回頭喊道:「平凡,堅持住!」說著,她也嗚咽起來,「你可不要死了啊!」

  蔣靜麗發動了汽車,但是,她的手一直在抖,又加上著急,好一陣也掉不過頭來。好容易掉轉過頭了,但車子在這狹小的山道上還是左一下右一下搖擺,就像一個新手第一次學開車。

  「靜麗,你怎麼了?」

  「槿妍,這不是我的車呀。」

  「冷靜點。」

  車子終於擺順了,蔣靜麗頭上冒著汗,握緊方向盤,沿著溝道曲折的土路,急速向溝外馳行。二十分鐘之後,車子終於到達山溝門前。出了溝門前,再有不到一公里就可開上通往縣城的公路了。蔣靜麗跌跌撞撞將獵豹車從山溝里開了出來。

  2

  但是,在溝門前的土路上,十來個身著迷彩勞動工裝,手持斧頭鋼鋸繩索和鐵棍的光著膀子大漢,凶神惡煞似地站在路邊。在他們的腳下,一棵高大的白楊樹被砍伐倒了,整個樹身就橫亘在溝前通往公路的土路上。

  蔣靜麗朝前開著,被前面的橫亘著的大楊樹擋住去路,一個緊急剎車,車停在楊樹跟前。

  蔣靜麗探出頭去,又氣又急,但也還是忍氣吞聲問道:「師傅,怎麼回事?怎麼把樹攔在路上了,快些搬開,讓我們過去!」

  這時,一個胖子,穿一件白色半袖衫子,胸前全部敞開著,露出一對肥大的乳頭,他一手插在腰間,另一隻手高高舉過頭頂,向著獵豹車走過來。這個人應該是這群人的頭。

  「急什麼急,」那人吼道,「沒見我們砍樹嗎!」

  「車上有病人,真的很著急,師傅,請你們把樹挪開!」

  「這麼大的樹,我們能挪開嗎?要不,你下來挪呀!」

  「你們什麼道理?誰讓你們把樹攔在路上的?」

  「喲,這娘們還硬氣啊,樹它要跌在這兒,我們有什麼辦法!」

  「告訴你,我們警察,你們挪還是不挪?」蔣靜麗不由怒火中燒。

  「喲,警察有什麼特殊?不就是為人民服務嗎!來呀,下來,為人民服務!」

  汪槿妍在後面低聲道:「靜麗,別跟他們費話,這裡有槍!」說著,將手槍遞到前邊。

  蔣靜麗拿槍下了車,雙手端起手槍,瞄準胖子:「別廢話,站住別動!」

  那些人們看見對方真的拿槍對準他們,嚇得愣住了,胖子也站在原地不動了!

  「告訴你們,我們正在執行任務,有權處置任何敢於對抗的不法分子,請你們很快將樹木移開,否則,我開槍,信不信打死你!」

  「是是是,」胖子看見手槍對著他,有點害怕,「可是,你看,這麼大的傢伙……」

  「我再說一遍,我們車裡有重病人,再不挪我就不客氣了!」

  胖子叫一聲:「我們搬,我們搬!」他招呼其他人,「快,看什麼,過來搬呀!」

  那些人過來了,磨磨蹭蹭。

  胖子向著車跟前走來。他看著蔣靜麗說道:「同志,你們不會是哄人吧,你們真是警察嗎?車裡真是病人?」

  車裡,汪槿妍喊道:「來,過來讓他看看!」

  胖子果然探著頭,朝裡邊看,只見江平凡躺在汪槿妍的懷裡,一隻手捂在心口部位,手都被染成紅色了,另一隻手低垂著。他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安詳的像是睡著了一般。

  這裡,蔣靜麗氣急,她勾動扳機,槍響了,子彈打在胖子的腳底下。嚇得胖子跳起來,她過去一把扼住胖子的脖子,將槍口抵在他的胸前:「少囉嗦,讓他們快點,不然打死你!」

  「啊呀,別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胖子叫著,他喊叫那些同夥,「快,看什麼看,還不快搬!」

  那些人便動手移動那棵大樹。蔣靜麗用槍指著他們:「快點!你們磨拖,槍子不認人!」

  總算是挪開一條縫,蔣靜麗坐回駕駛室發動車子,從隙縫中開了出來。她很不解氣,拿起手槍,回頭朝著那些人的頭頂處又開了一槍,嘴裡罵道:「雜種!」

  3

  獵豹車開上公路,向著縣城方向狂奔。

  汪槿妍看著一動不動的江平凡,焦急地呼喚:「平凡,你怎麼了,醒醒,你不會有事吧!」

  「還行!」一個很微弱的聲音。大家都愣住了,扭頭過去,聲音是江平凡嘴裡發出來的。

  「平凡,」汪槿妍驚喜道,「你?活著?靜麗,快點,醫院。」

  楊淑媛和趙琴妹仍舊沒有從驚恐中恢復過來,楊淑媛低聲問道:「那是些什麼人?」

  汪槿妍道:「有人指使,他們一夥的。」

  獵豹車呼嘯著到了醫院,醫院下來幾個白衣護士,把江平凡放在擔架上,四個女人緊緊扶著擔架,把他抬到急診室,放在床上。一個叫王惠永的主治醫師在急診室等著她們。

  「怎麼了?」王大夫問。

  「快,槍傷,」汪槿妍道,「在胸口!」

  護士解開胸口衣服,露出堅硬的內衣。

  王大夫說:「傷口在哪裡,沒有呀!」他指頭堅硬的內衣問道,「這是什麼?」他摸了摸江平凡的腦袋,又翻開眼瞼看了看,「沒什麼呀,一切正常呀!」

  江平凡長吐一口氣。

  「哦,一切正常!」 江平凡從病床上坐起來,「戲演完了!謝謝你們!」他對王大夫道,「沒見過嗎,這是防彈衣 。」

  汪槿妍驚叫道:「平凡,你沒死?」

  蔣靜麗也驚道:「真的,活過來了!」

  「我什麼時候死了?我能輕易就這麼死嗎?你們也太輕看我了!」江平凡以戲謔歡快的口氣說道。

  兩位女同事和兩邊的兩個女人都驚呆了,汪槿妍問道:「平凡,怎麼回事?」

  「沒嚇著你們吧?」

  汪槿妍急道:「你的傷口?」

  楊淑媛也瞪大了眼睛:「啊呀,快躺下,你怎麼能起來!」

  「這演技不錯吧,把你們都騙住了。」江平凡笑著,「戲演完了,該收場了!」他對王大夫說:「對不起,為了迷惑對手,我們只能這樣。請原諒吧,給你們添麻煩了。」

  王大夫說:「沒事就好,為咱們公安做事,應該的。」便引著護士們離去了。

  4

  四個女人還沒有回過神來。

  汪槿妍小心問道:「這是咋回事?傷口沒事?」

  蔣靜麗也問:「江平凡,我們是不是在做夢?」

  江平凡笑道:「哪有傷口?不是做夢,告訴你們,我根本就沒有受傷。」

  「明明有人朝你開槍?」汪槿妍說。

  「你們真沒有看出來?」江平凡像是在陳述一件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他很平靜地說,「我根本就沒有中槍,子彈是打在我的身上了,可是,那傢伙又失算了,他沒有料到我穿著防彈背心,只是小小的震了一下。」

  「啊,」蔣靜麗緊張的心放鬆下來了,她拍著手,「怪不得我看見你今天笨笨的。」

  「可是,你手上的血?」汪槿妍還是不解。

  「哪裡是血,這不是你房間裡的指甲水嗎,要不然,我的戲就演得不像了。」江平凡說。

  「啊,原來是這樣!」汪槿妍捂著心跳的胸口說,「我當時就懷疑,你怎麼會注意女人的指甲水呢,你說胃寒要穿一件衣服,原來是去穿防彈衣的!哦,今天的遭遇,其實,你早已經想到了,是不是?」

  「啊呀,真是嚇死我們了。」蔣靜麗說,「可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他們也和你演戲嗎?」

  江平凡道:「他們可不是演戲,從昨晚經歷,完全可以肯定,他們是要真的想要我們的命。我說過,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我要是不死,不做出死的樣子給那個殺手看,那個躲在背後的拿著雙筒獵槍的人,還會再給我們兩槍,咱們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山溝,就說不定了。」

  「啊,真是太可怕了!」

  「這下好了,他們看見我中了槍,看見了血,又看見你們拖著我進了車裡,他們可以放心了。」他停一下又說:「這個蒙面殺手槍法不錯,他打中了我的心臟,要不是早有準備,這一槍真是可以致命的。」說著,他將右手伸給汪槿妍說,「這是那顆擊中我心臟的子彈,你替我收好,等案子破了,將來做個紀念。」

  汪槿妍接過子彈頭,「哦」了一聲,「沒想到,這真是一次冒險旅行。」

  「收穫不小,」江平凡說著,大大地舒出一口氣,「他們終於現身了!溝口用樹木攔路的也是他們的人,那個人見我胸前中彈,大概率死不了也活不長了,才放我們離開。」

  楊淑媛低聲問道:「真是嚇死人了,小江同志,他們為什麼非要對你下這樣毒手呢?」

  江平凡道:「他們認為滅了我,就沒有人能掌握他們作惡的證據了,啊,對了,楊姐,你說你找到了,你找到什麼了?」

  「是一條秋褲,」楊淑媛道,「我總是覺得我的男人是來過那裡,我在那堆垃圾里找到這條秋褲,我看見是他的,可是,他人呢,他到哪裡去了,我覺得他已經不在人世了。要麼,怎麼就音訊全沒有了呢?」

  趙琴妹也說:「我爸怕是也不在了。」

  「楊姐,咱們回局裡吧,讓局裡送你和琴妹回家,你的丈夫,還有琴妹的爸爸,咱們慢慢找,我總會給你一個說法的,你們在這裡也不能做什麼,再說,還有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好好養育孩子,讓他長大成人。」

  楊淑媛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江平凡又說,「琴妹,你的事,我們也會給你一個交待,絕不能讓壞人逍遙法外。」

  趙琴妹道:「好吧,我們回家。」

  5

  汪槿妍問:「現在怎麼辦?不會還有危險吧?」

  江平凡說:「光天化日之下,他們不敢,再說,他們以為我死了。」

  「還是小心為妙。」

  「用不著了,」江平凡說,「現在咱們去吃飯,下午上班的時候回局裡,我們還要大張旗鼓現身,震懾他們。」

  「好啊,」蔣靜麗歡快道,「這次又化險為夷了,我們好好慶祝慶祝!」

  他們離了醫院,去了街上一個飯店。

  蔣靜麗說:「今天我花錢。」

  江平凡說:「女士在座,我是男的,要你花錢,太埋汰我了。再說,今天是我有驚無險,該我請客。」

  汪槿妍只是笑。

  他們點了七八個菜,要了幾瓶飲料,就在這個飯店裡痛快淋漓地吃了一頓,一頓飯一直吃到下午兩點多快三點了。

  看看上班時間已到,江平凡給郭志興打手機:「郭頭,我們回來了,有事要向你匯報。」

  郭志興說:「好,回局裡吧!我隊部等你們。」

  他們五個人,仍由蔣靜麗開著車,回到局裡。

  6

  他們引著楊淑媛和趙琴妹上了二樓,正要回刑警隊辦公室時,孫局長從他的辦公室那邊走出來。

  一見江平凡,孫局長吃驚問道:「小江,你們沒事吧?」

  「沒事,能有什麼事。」江平凡輕鬆笑著,「他們要殺死我,還沒那麼容易。」

  「沒事就好,以後千萬要小心。」孫局長說。

  郭志興聽到聲音,從辦公室出來,迎眾人回屋。

  郭志興道:「小江,什麼事,你說吧!」

  江平凡道:「郭頭,這是楊姐,這是琴妹,來我們縣找她丈夫和父親的,盤纏沒了,卻又遇了不少麻煩,差點兒就沒命了。她們說想回家了,又不敢單獨行動,你不是說讓局裡送她們母子回家嗎。」

  郭志興道:「這個不成問題,我說過的就得辦。孫局長也在這裡,她什麼時候走,我們什麼時候送她。」

  江平凡道:「她說送到火車站,上了火車就行了,給她們路費,讓她們自己回去。」

  「沒問題,這個你放心好了,請問楊女士,你什麼時候動身?」

  楊淑媛道:「我想今天下午就走,坐晚上的火車!」

  「你呢?」他問趙琴妹。

  「我和楊姐一起走,路上好照應。」

  「好吧,讓人送你們去火車站。」

  孫局長道:「志興,你處理一下,火車票給買好,再給足夠回家路費。」

  楊淑媛站在地上,朝局長和郭志興鞠了一躬,又轉過身朝江平凡鞠了一躬。

  江平凡對楊淑媛道:「楊姐,我還要問你個小問題。」

  楊淑媛道:「問吧。」

  「你說你撿了一件衣服,你怎麼認為是你丈夫的?」

  楊淑媛即從隨身拿的包里掏出那件髒得不能再髒的秋褲說:「這件秋褲,是我給他買的,紅色可避邪,是他離家時穿的。他走的時候,要我在上面縫一個兜,以便於路上裝個錢什麼的,我就給縫了一個,這不,我看見這褲子上的兜,就是我縫的那個。我敢確定,我家男人就是在那個煤礦上,可是他不見了,他到哪裡去了呢?」楊淑媛說著,翻開那條秋褲的兜,兜里有個小東西掉了出來,楊淑媛拿在手裡。

  是一個揉在一塊的紙團。

  楊淑媛展開看了一眼,隨手要扔在字紙簍里。江平凡說:「楊姐,別扔掉,我能看一下嗎?」

  楊淑媛說:「是個紙團。」就遞給江平凡,並疑慮地看著他。

  江平凡將紙團展開了。

  孫局長和郭隊還有汪槿妍、蔣靜麗都好奇地伸過頭來看,只見上面寫著兩行字:

  一行是:「借王塗子200元還了」,另一行是:「高厚橋家拿鐵鍋。」

  江平凡對汪槿妍道:「你再把老窯溝煤礦那個出煤報表和出勤表拿過來。」

  汪槿妍也把那張寫著姓名的紙片拿出來展開,上面王禿子、於相益、高厚橋、陳三仔和趙老八的名字又展露在在大家面前。

  「明白了。」江平凡道。

  大家莫名其妙看著他。

  「王塗子,就是這個王禿子,也就是趙琴妹說的王桐梓,他應該是貴州桐梓人,王桐梓是不是他的真名,我們不知道。但他和趙琴妹的父親趙龍伯是相識的,而且他是這些煤礦上打工的工人領班,就是他將趙琴妹強暴之後又賣到古橋縣娛樂城的。趙琴妹的父親就是從貴州跟著他來山西打工的,說明這時趙琴妹的父親已經和他分開了。」江平凡雖然氣憤但仍舊很平靜地說道,「而這個名單上的趙老八,應該就是琴妹的父親老龍伯。」

  「我爸被他殺了!」趙琴妹忽然捂著臉哭起來,蔣靜麗連忙安慰她。

  江平凡繼續道:「楊姐丈夫林連仔不在這個名單上,是因為名單上只有五個人的名字。又因為外地人和口音問題,煤礦上的人在登記姓名時很隨便地亂寫,不影響領取工錢,所以工人們也不計較寫得對不對。」

  江平凡道:「有幸的是,這兩張紙上都有同一個人的名字。」

  「高厚橋!」汪槿妍念道。

  「對,高厚橋!」江平凡提高聲音說道,「這個太重要了。你們看,這裡,林連仔的衣兜里的字條寫著:高厚橋家拿鐵鍋。什麼意思,我們先別管,只看『高厚橋家』這幾個字,說明高厚橋家就是附近,高厚橋是本地人。」

  「對,應該是,林連仔到他家借鐵鍋做飯,燉雞或者熬藥什麼的。」郭志興說。「是這樣,」江平凡點頭道,「至於,工人們到哪去了,為什麼和王禿子分手,這

  個叫高厚橋的人應該知道,找到高厚橋就明白了。」

  「對,很快找高厚橋!」

  7

  江平凡朝前邊的李海叫道:「海哥,問你一句話。」

  「什麼事,說吧!」

  「你不是訪問過好多煤礦嗎?」

  「啊,怎麼了?」

  「老窯溝煤礦周邊,咱們去過的?」

  「是呀,怎麼了?」

  「你知道老窯溝煤礦周邊有姓高的嗎?」

  「有啊,高家岩村,全是姓高的。」

  「啊,好了,」江平凡拍手道,「就問你這句話。」

  孫局長起身道:「讓海子送兩位女士去火車站吧!海子,錢先墊上,買車票,買吃的,回來報銷。」

  李海便開了獵豹車送四位女士回去接孩子,並送她們去火車站。孫局長也起身離去。

  8

  辦公室里就剩了郭志興和江平凡了。

  江平凡給李海打電話:「海子,你到了哪了?」

  「我車開到街上來了,什麼事?」

  「你讓槿妍和靜麗她們下車,告訴她們打計程車去火車站,不要讓人知道。你很快把車開到公安局東側門來等我們,有重要任務。」

  這邊李海便對四個女人道:「小江來電話,有重要任務,要你們打計程車去,我就不送你們了,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執行就是。」汪槿妍說。

  「還有,要你們保密!」

  「知道了!」汪槿妍說,「靜麗,我們打計程車,先去你家,再去我家,然後去火車站。」

  「好的,我們走!」

  李海讓她們下了車,很快掉頭,把車向著公安局東側門外那條東五巷路開過去。

  9

  江平凡放下手機,對郭志興道:「快走,到東側門!」

  「是不是去高家岩?」

  「是,找到高厚橋。」

  「我就說,你為啥要打發走李海。」

  「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兩人到了東側門,李海還沒有過來。

  10

  李海開車上了東五巷路,這條路上車輛不多,他正待要加速,忽然,一輛黑色尼桑從巷子裡開了出來,一下子闖到馬路上來。李海一個急剎車,但還是慢了一步,兩車頂在一起。那輛尼桑橫擋在獵豹前面,也停下來。

  獵豹車前槓頂在尼桑車側身,尼桑車車門跟前蹭起一片皮,獵豹車沒有受損。

  李海下了車。

  尼桑司機也從車上下來,很惋惜地查看他的車,又回過頭來看著李海。然後搓著手,說:「你看,你看,你開得快了嘛!」

  李海說:「你不該橫衝到路上來。」

  「不管怎麼說,已經碰了,照個片吧,車是上保險的。」

  正在這時,郭志興又打過手機來:「海子,你到了哪了?」

  李海氣呼呼道:「越忙越添亂,我們和人家碰車了。倒是不嚴重,卻要耽擱一段時間,讓保險公司來照個片吧。」

  江平凡拿過郭志興手機說:「你就在那裡等著,我們馬上過去。」

  江平凡把手機遞給郭志興,「郭隊,回去,和保險公司聯繫一下,讓他們很快處理。」

  郭志興道:「小江,這又是怎麼回事?」

  江平凡搖搖頭:「我們太輕看對手了!」

  「你是說,高厚橋?又要出人命了?」

  「十有八九!聽天由命吧。」

  11

  李海嘆了一口氣,很不高興地上了車,坐在駕駛室里,氣呼呼的一動不動。

  等了大約有半個鐘頭,尼桑車司機突然說:「唉,算了,保險公司來了,也不一定會賠我,算我倒霉吧,我們沒時間在這兒耗,還是走吧!」

  說著,那司機發動車子,呼的一聲開走了。

  李海覺得好笑,又覺得有點窩氣,不好再說什麼。他打手機:「喂,郭隊,沒事了,你們在哪!」

  「你回局裡吧,回來再說!」

  李海將車開回公安局,郭志興和江平凡在門口等他。

  兩人上了車,郭志興問:「不要緊吧?」

  「咱們車沒事,對方的颳了點皮。」

  「沒出事就好。」

  「去哪?」

  「高家岩!」

  這時,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12

  獵豹車上了環城大道,然後向高家岩方向開去。

  高家岩也在老窯溝附近。老窯溝煤礦往東拐三四里是東溝子村,往東北拐便是高家岩。

  高家岩村更是個小村子,村里只有十幾戶人家,也大都外出,獵豹車在村口停下,眾人下了車,好容易才找到一個沒牙的老婆婆,問她村裡有沒有叫高厚橋的人,好半天,那老婆婆才弄懂他們要找人,但她說村裡有個人叫高慧巧而不是高厚橋。他們便問這個高慧巧家在哪?人在不在?那老婆婆說:「高慧巧媳婦帶孩子出走了,就高慧巧在家裡成天喝酒。」

  江平凡高聲問:「您說他媳婦帶孩子出走了,您知道帶孩子去哪了?」

  老婆婆道:「去四川了,她娘家四川的,他媳婦是買的,人家跑了!」

  「你知道高慧巧在哪裡打工不?」

  「先是下窯掏煤,後來煤窯停了,就沒地去了,媳婦也走了,就在家喝酒。」

  「你知道他在家不在?」

  「在了,不在能到哪去?他又沒本事。」

  他們順著老婆婆指點,趕到高慧巧家裡。

  這是村西頭一個只有三間老房的院子,院牆已經坍塌,沒有大門。牆外是一個園子,也沒有種植蔬菜,長滿雜草,園子外圍有四五棵杏樹,蓊蓊鬱郁,算有點活氣。

  他們到了院子裡,房子的門虛掩著,裡邊靜悄悄,江平凡快步向屋子裡走去,另外三人後面緊跟。

  郭志興搶前推開屋門,屋子裡的景象讓他們驚呆了:只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仰面躺在地上,身下一片血跡。

  江平凡握緊拳頭,恨恨道:「還是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