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1

  車子繼續往前開,到一個岔路口,他們就下車查看一回,這樣又行進了大約半個鐘頭,最後開進一個小山村里。村子有一條不大的街上,有明顯的車子轉向的印跡。蔣靜麗把車停在暗處,江平凡和汪槿妍下了車。

  村子裡寂靜無聲。這是個只有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子,隨著人們打工外出,基本上是人去房空,連一隻狗也沒有,是人販子絕好的轉運藏身之地。

  「你看,那邊有燈光。」汪槿妍小聲說。

  「噓,別出聲!」江平凡說,「靜麗,你在車上等我們,槿妍跟我到前邊去。」

  他倆貓著腰,順著燈光走過去。院子大門敞開著,燈光就是從一個房間裡發出來的。他倆走到窗前,看見裡邊七八個人在打撲克賭錢,有站著的也有坐著的,屋子裡煙霧繚繞。

  江平凡悄悄拉一把汪槿妍,走出院子。

  江平凡說:「這些人就是他們一夥的,他們用賭博打發時間。那母子倆不在房子裡,他們把她倆藏起來了。」

  「怎麼辦?」

  「找找,肯定就在附近。你看,這裡有住人的房子,」江平凡說著,拉著汪槿妍又跑向另一個院子。

  院子是磚牆,不高,大門關著。江平凡從門縫往裡看,裡邊上著門閂,他手按著磚牆縱身一跳就上了牆,他從裡邊將門閂打開,汪槿妍也進了院子。

  一溜房子,只有中間兩間像是住人的,有一間的窗子上掛著窗簾,有燈光從窗簾縫裡漏出來。

  兩人爬在窗前,從窗簾縫裡向裡邊瞧,屋裡的一幕就進入他們的眼帘。

  屋子裡,一張大炕,大炕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脫得一絲不掛,正在糾纏一個女人。那女人的雙手被繩子捆綁在背後,女人的上身的衣服已被人解開了,兩個乳房全露在外面。那個男人正在解開女人的褲子,那個女人拼命掙扎。女人的嘴被用膠帶粘上了,發出悶聲的「唔唔」的聲音。看來,這兩個人的戰爭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了,男人氣急敗壞喘著氣,不時的把嘴往女人乳房上蹭,兩手又試圖解開女人的腰帶。女人一邊在炕上滾著躲他,一邊不停地用腳踹那男人。那個男人總是不能如願,越發著急氣惱,嘴裡嘟嘟囔囔的罵著難聽的話。

  江平凡拉一把汪槿妍,他們悄悄的走近房門,江平凡示意汪槿妍行動,打一下手勢,飛起一腳,將房門踹開了。

  江平凡掏槍,喊道:「不許動!公安局的,警察!」

  那個男人吃了一驚,扭過頭來,看見兩個身穿警服的男女,便呆住了,他兩手朝後托在炕上,面部朝天,一動也不敢動了,醜陋的光身子毫無遮攔地暴露在兩人面前。

  汪槿妍飛快地跳到那女人跟前,那女人也認出了汪槿妍,露出激動的表情。汪槿妍很快解開女人雙手,江平凡道:「快,把他綁起來!」

  他們將那男人綁了起來,女人自己將嘴裡的布條撕下來,帶著哭聲喊道:「兒子,快,還有我的兒子!」

  「在哪?快說!」江平凡用槍頂著那男人的腦袋。

  那男人抬起腦袋指了一下悶聲道:「隔壁!」

  他們很快在衝進隔壁屋子,屋子裡黑洞洞的,亂七八糟堆放著許多雜物。牆角處放著一個柳條編成的大筐子,江平凡掀開大筐,裡邊蜷曲著一個孩子,雙手也是捆著的,嘴裡塞著棉絮,已經氣息奄奄。孩子的母親大聲哭叫著,三人七手八腳將孩子的繩子解開。

  這時,前面那個屋子裡的男人突然大叫起來:「救命,快來人呀,救命呀!」並且光著身子朝著院門外跑了出去。

  江平凡說:「快走,車上去!」說著他抱起孩子沖向門外。汪槿妍也拉了那個女人,跑出來。

  聽見前面有人響動,那些賭博的人們紛紛跑出來,朝這邊跑過來。

  2

  汪槿妍他們上了車,坐在後面。蔣靜麗說:「我不行,你來開!」

  江平凡上了駕駛室,蔣靜麗坐在副駕駛室里,江平凡發動車子,朝村外開去。

  村子裡路很窄,又有房屋阻擋,七拐八拐,好容易開出村子,不料從村口衝出一伙人來,拿著木棍、鐵鍬之類,大聲叫喊著,擋住他們的去路。

  「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跑了!」有人高喊著。

  江平凡打開車門,探出半個身子,用槍指著前面的人,喊道:「不許動,我們公安局的,警察,你們要是妨礙公務,我就要開槍了!」

  前面人們看見公安人員拿著槍,不由後退。

  又有人在後面高喊:「不要怕,他們不敢開槍,截住他們,不能讓他們跑了!」

  那幾個人又圍上來。江平凡啪地關了車門,他腳下一踩油門,吼道:「不怕死的,來吧!」車子呼地一下子就沖向前去。那幾個人慌忙後退,車子乘機衝到村外大路上。

  那些人還拿著棍棒在後面追。車子上了大路,速度也快了。忽然,從村子的右邊又開出一輛半掛車來,氣勢洶洶的沖他們的小車開了過來。後邊追趕的人們高聲喊道:「撞死他們,撞死他們!」

  小車拼命地往前開著,那個半掛車也拼命地追趕,後面的人也在拼命喊叫。

  有好幾回,半掛車就要撞擊在小車身上,小車靈活地躲開了。村前的路況很不好,半掛車沒有小車靈活,小車拐了幾個彎就將半掛車甩在後邊了。那個半掛車是一輛空車,小車在前面緊跑,半掛車在後面鍥而不捨地緊追不放。車上,那母子兩個渾身發抖,露出驚恐的神色,汪槿妍在努力安慰她們不要害怕,但她們還是抖個不停。

  江平凡道:「快,給郭隊打電話,請求他們支援!」

  汪槿妍急忙掏出手機呼叫:「郭隊,郭隊,有緊急情況,有緊急情況!」

  郭志興叫道:「是小汪嗎,小江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是的,還有靜麗,還有那母子兩個,我們在一輛小車上,現在新東線國道靠近東寧縣的地方,有輛半掛車正在追我們,情況緊急,請求支援。」

  「好的,我馬上就到!」

  車子上了鄉鎮公路,那輛半掛車還在後面緊追不捨。

  小車速度較快,不久便把那輛半掛車拋在後面了。

  3

  不一會,小車開上新東線國道,他們轉過彎朝永靖方向開去,江平凡連同汪槿妍,還有車上那母子兩個都長舒了一口氣,正在這時,背後那輛半掛車不顧一切幾近瘋狂地向他們這邊衝過來,耳邊能聽見那輛半掛的轟鳴聲。

  江平凡趕緊加大油門,小車像脫韁的馬向前衝去。

  這時夜已經深了,公路兩邊的土山像鬼魅一般黑黢黢的向他們壓過來,路邊的樹木飛快地向後倒退著,耳邊只聽得呼呼的風響和車輪的碾壓聲。車上的人都屏住氣息,不敢想像將要發生的事情。

  汪槿妍不由得朝後面望去,只見那輛半掛越來越近了。

  汪槿妍低而短促道:「快點,再開快點!」

  江平凡道:「快不了了,油泵漏氣。」

  「怎麼辦?」

  「看來他們是要和我們拼命了!」

  「你開槍!」

  「哪來的槍?」

  「你剛才不是用槍的嗎?」

  「假的,市場上買的,玩具!」

  「快看,他們追上來了。」蔣靜麗急促道。

  「準備跳車吧。」

  江平凡回頭看了一下,那母子倆緊緊地依偎在一起,臉上滿是驚恐。孩子已經緩過氣來了,母親緊抱著孩子。

  汪槿妍將孩子從母親懷裡抱過來,抱在自己的懷裡。

  江平凡說:「你們聽清楚了,你們把車門打開,我的車一停,你們很快從兩邊跳下去,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向兩邊的山上跑。我發出信號時開始行動。聽明白了沒有?」

  汪槿妍問那個女人:「聽明白了沒有,我再說一遍,車一停,你就下車,然後以最快速度向你那邊的山上跑。孩子不用你管,有我。聽清楚了沒有?」

  那女的點點頭。

  汪槿妍又安慰她道:「不用怕,你只要按我說得辦就行,到了山上,找個隱蔽的地方,我叫你的時候再出來,行嗎?」

  那女的又點點頭。

  江平凡問蔣靜麗:「準備好了沒有?」

  蔣靜麗說:「沒問題!」

  汪槿妍也說:「好了!」

  江平凡說:「好,打開車門!」

  她們分別將小車的車門打開了。

  江平凡說:「我就要停車了,車一停,你們就跳車,要穩,要快!」

  汪槿妍說:「是!」

  那女人又是點頭。

  江平凡將小車開到公路的正中間,「喀嚓」一聲將車停在路上。汪槿妍抱著孩子和那個女人分別從兩邊跳下車來,並很快向兩邊的山坡上跑去。

  蔣靜麗向江平凡點點頭,兩人也一同從兩邊跳了下去。就在這時,那輛半掛車風馳電掣地向小車撞了過來。頓時,小車被撞得翻了兩個跟頭,那輛半掛也轟然翻倒。

  江平凡他們上了公路兩邊的山坡,山坡上長滿茂密的樹木雜草和荊棘叢,他們抓著荊棘雜草,順著山坡往山上爬。

  就在那輛半掛翻倒在路上的同時,它的後面又駛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小轎車在翻倒的半掛跟前停下來,從車上下來三個人,其中兩個朝翻倒的半掛車走去,他們看見半掛車的司機,兩個人就將那個司機攙了起來,又塞進黑色轎車裡,也不知是死是活,後面那個人拿出一隻打火機,順手一揚,朝地上甩了下去。「嘭」的一聲,有火苗竄起來。接著,那輛半掛燃燒起來,前面肚皮朝天的小車也燃燒起來。

  那人上了黑色轎車,轎車便呼的一聲朝與永靖縣相反的方向開走了!

  大火熊熊地燃燒起來,濃重的烈焰和黑色的煙塵衝上了半天空,將兩面山坡照得通亮。

  4

  郭志興開著獵豹車上了新東線國道,直奔東寧方向。

  他趕到出事現場時,大火還在燃燒。

  他下了車,看著那一大一小兩輛燒得只剩鐵架子的汽車的殘骸,他默默的站了大約有五分鐘。他查看了一遍車前車後,沒有發現死人的屍體,他舒了一口氣。隨後,他拔出手槍,朝天打了三槍。

  江平凡和蔣靜麗隱蔽在山上,聽到山下槍聲,向四處打量了一陣,確信是自己人,他們便從隱蔽處走出來。不一會,汪槿妍也抱著男孩從荊棘叢里鑽出來。他們又尋找那個女的,在一塊大石頭後面找到了。他們一起從山上走下來,到了路上,和郭志興會合了。

  郭志興看了看他們幾個,問道:「你們沒事吧?」

  江平凡道:「你這不是看見了嗎!」

  郭志興指著燒毀的車輛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江平凡道:「撞上了,他們跟我們拼命。」

  郭志興:「司機呢?」

  「他們把他弄走了,他們又放火燒毀了這兩輛車。」

  「小車是你開的吧?」

  「是,蔣靜麗的,被燒毀了。」

  「唉,牌子不好,沒跑多時,油泵漏氣。」蔣靜麗喪氣道。

  「她們母子倆咋辦?」

  「得先給她們找個安全的住所。」

  「就住我們公安局,看誰敢把她們怎麼樣。我就奇怪了,咱們的事與這兩個外地人有什麼關係,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嘛,這母子兩個招誰惹誰了,他們要對她們下毒手。」郭志興沉思著說。

  「興許,她們倆正是咱們這些案件的突破口,要不然,他們為什麼要對把她們弄走呢?」江平凡說。

  「走,先回城裡再說,這一攤子,先讓交警隊處理一下!」

  5

  回到城裡,江平凡指著車上母子倆對郭志興說:「郭頭,讓她們倆到哪吧?」

  郭志興說:「回公安局吧!」

  但是,那女的緊緊抓住汪槿妍的胳膊,不肯下車。

  汪槿妍說:「到我家吧,讓她們跟我住。」

  蔣靜麗說:「到我家吧,我家已經住一個了。」

  但是,那女的似乎嚇壞了,還是抓住汪槿妍不放手。

  汪槿妍說:「別怕,到我家!」

  江平凡說:「這個最好,那就住槿妍家裡吧。」

  郭志興同意了,便將獵豹車開向汪槿妍家裡。

  臨下車,江平凡對汪槿妍道:「明天,我一大早來你家找你,我有話要問問她們。」

  汪槿妍點頭:「知道了,你最好不要吃早飯,我讓我媽做點好吃的。」

  蔣靜麗看了一眼江平凡。

  這個住宅樓一共五層,汪槿妍家住在四層上,他們看著汪槿妍她們上了四層樓,郭志興將車掉頭,一邊對蔣靜麗道:「你剛才說,你家裡也住有一個?」

  蔣靜麗吐了吐舌頭,朝著江平凡看。

  江平凡道:「不瞞郭隊了,我們在古橋縣也碰到一們貴州來的女的,也是來找親人的,我們帶回來了,就住在靜麗家裡。話有點長,以後再說。」

  「好小子,連我也保密!」郭志興略有不滿道。

  「不是,還不確定與咱們的案子有什麼關係,所以沒有匯報!」江平凡說。

  「好吧,就算是這樣吧!只要案子能破。」

  江平凡道:「郭隊,車子我用了,我這就送你回你家,車子我開回局裡,明天我用一天。」

  郭志興說:「好!」遂坐到副座上,江平凡開了車,又道:「郭隊,由於需要,我申請領把槍。」

  郭志興說:「這個,手續還麻煩,還得審批,要不這樣,你用我這把怎樣?」說著,他摘下槍套,放在駕駛室里。

  江平凡道:「太好了,郭隊,謝謝你。」

  一會兒,到了郭志興家門口,郭志興下了車,又回頭對江平凡道:「不要讓人知道,千萬注意安全!」

  江平凡說:「謝謝郭隊!」

  之後,又把蔣靜麗送回她家,分手時,說:「舊車沒了正好買一輛新的。」

  蔣靜麗笑著說:「不用你操心,明天早上,我媽也給我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