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這個雪夜不太冷

  第266章 這個雪夜不太冷

  旅館屋檐下掛著的燈火在風雪中劈啪作響,搖曳不定。

  群星越來越近,低垂到了星野的邊際。

  夜色越來越濃,化作一團團濃郁的黑。

  落地窗的玻璃已是一片完全模糊之態。

  函館山頂的這家旅館屋內很禦寒,就算光著腳丫,撒著拖鞋,到處跑也不會感到冰涼。

  初鹿野鈴音踱步來到洗衣房,篩選出貼身衣物,準備等會手洗。

  其餘的通通準備扔進洗衣機。

  放衣服的時候,發現只有一個洗衣機。

  裡面還是空空的,沒有一點使用過的痕跡。

  「你沒洗衣服嗎?」初鹿野鈴音問。

  「只住一個晚上的話,我怕幹不了,熨斗也要花時間。就只手洗了貼身衣物,擦了擦外套。」夏目清羽回應她。

  「像這樣的旅館,都會有專門的烘乾房的。」

  「喔,這樣嗎?抱歉抱歉,我真不知道,我很少住酒店。」夏目清羽道歉很誠懇,極力不要給女朋友留下『自己不愛乾淨』的印象。

  回到客廳,把口袋打包好的衣物,拿過來,「只有一個洗衣機,衣服要分開洗嗎?」

  「一起吧。」

  初鹿野鈴音看了看時間。

  要是分兩次洗的話,後面的人就要晚睡了,便也不計較這些瑣事了。

  她把夏目清羽脫下來的零亂衣物一件一件放進洗衣機里,再放了自己的。

  很快,她啟動了洗衣機。

  他們站在一起,看著兩套衣物纏綿在一起。

  面龐也倒映清澈的玻璃上。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恍惚感。

  正當夏目清羽在猜測,他們兩個不會就這麼看洗衣機看一個晚上的時候,初鹿野鈴音忽然微微側抬起頭,率先打破了沉默。

  「變態,你還要盯著我的衣服看多久?」

  夏目清羽有些無語,正想吐槽,發呆的人不只有他一人,怎麼他就成變態了?

  眼神清冽的女孩卻又開口了。

  「你接下來有什麼事嗎?」

  「睡覺,算嘛?」夏目清羽自我認為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合理的休養生息,第二天早上才會更有精神。

  足以體現睡眠的重要性。

  「那就是沒有什麼事了,過來幫我吹頭髮。」初鹿野鈴音雙手抱胸,眼神朝他勾勾,轉身就直奔客廳。

  米拉桑,你看看。

  這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嗎?

  她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我花田大師還要不要面子了?

  「你還愣在那幹嘛?」此時此刻,穿著寬鬆睡衣的少女已經坐在了床邊,手裡拿著吹風機。

  夏目清羽盯著她那白白嫩嫩如剝筍般玉淨的小腿,也不禁再一次承認這母老虎的確有一番姿色。

  「喔,來了。」夏目清羽熱情相迎,表情好似金牌銷售又遇見了一名顧客。

  他絕不是心軟了,而是替身使者相互吸引。

  初鹿野鈴音見他過來了,便解開了包裹頭髮的白毛巾,濕漉漉的秀髮傾瀉而下。

  夏目清羽從她手裡,一手接過電吹風,一手把過她濕潤的秀髮。

  撥下電吹風的開關,熱氣流的呼呼聲頓時循環在屋內。

  戶外風雪聲似乎都被壓低了。

  夏目清羽原來一直覺得戀愛動漫里,男主給女主吹頭髮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沒有什麼好值得特寫的。

  可當他自己上手的時候,卻很快愛上了這種感覺。

  怎麼說呢?

  就好像這個世界又多了一個願意相信你的人,願意倚靠你的人。

  不是仰仗那些莫名虛幻的力量,某某忌憚的權利,而是想要和你一起平淡生活下去的真實感。

  對方的發香和體香都近在咫尺,湧入鼻翼,令人心曠神怡。

  夏目清羽以五指為梳,輕柔的幫她打理著頭髮。

  指尖從脖頸到頭皮為她好好按摩一番。

  手裡的動作也時不時變換著,生怕一直吹動一處,把女孩頭皮燙著了。

  初鹿野鈴音很享受這個過程,小指情不自禁的撩了撩鬢髮,低頭望著蔥白的足尖。

  若不是她的腿太長,已經觸及地面,一定會開心的晃動足尖。

  吹風機的噪音不小,屋內卻有些靜悄悄之意。

  兩人什麼話也沒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心跳上。

  因為他們的心跳都很快。

  甜蜜的時光白駒過隙。

  「好了。」夏目清羽關了吹風機,再一次撩了撩女孩的頭髮。

  「還有這個。」初鹿野鈴音趁自己還沒有猶豫,把手裡快捏出汗的東西遞給他。

  「喔,這個啊,很可愛。」

  夏目清羽望向那兩個點綴著小雛菊的發圈,有些感慨,「有些時日沒見了。」

  「……」

  初鹿野鈴音沒有說話,只是在心裡祈禱某人,不要多問。

  「看到上面的裝飾,我真的忍不住會多想。」夏目清羽還是多嘴了。

  畢竟那是他最喜歡的花。

  雖然路邊隨處可以見。

  「隨伱的便。」

  「那我可以理解成,這是你喜歡我的表現嗎?」

  「……」

  初鹿野鈴音很想開口否認,告訴他實際情況。

  但奈何似乎實情更為羞恥。

  時間點回到伊豆之旅結束的時候。

  某笨蛋在那一天為她扎了一次頭髮,在她沒留神的時候,偷偷用了一朵小雛菊當作了髮簪。

  起初她還以為,是少年編發手法太粗糙,才引起了櫻井主任留意。

  直到她沐浴更衣的時候,才真相大白。

  那是一朵獨特的花。

  但花終歸還是會凋零的。

  某一天放學回家,她第一時間就注意到那朵雛菊枯萎了。

  因為它一直被放在客廳最顯眼的花瓶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雛菊成為了植物的養分,其他的花開的更艷了。

  她當然知道。

  小雛菊這種不起眼的花,路邊可能開的到處都是。

  但那些都不是它。

  就和小王子去玫瑰花園裡遇見的那千千萬萬朵一樣。

  它們都不是它。

  人之所以能愈發強大,是因為總會有人會去將『知識』活用。

  初鹿野鈴音就是其中一位。

  既然知道如此,那她也不想犯和小王子一樣的錯。

  她約了一個頂級的飾品師,把自己心中的想法清晰的告訴了她。

  於是乎,陶瓷款的雛菊就憑空誕生了。

  她知道,它也不是『它』。

  但它是獨一無二的。

  連同著那一份她未完全弄懂的心意。

  「所以,要怎麼弄?」夏目清羽也不知道女孩在想什麼,見她不說話,也不打算捉弄她了,提起正事。

  反正能見到她這樣,他已經贏了。

  「和我平常一樣就好。」初鹿野鈴音也不看他,就這麼淡淡的說。

  但男孩好似愣在了原地,回憶著什麼。

  「你該不會……不會扎頭髮吧?」初鹿野鈴音微微眯眼,看著他。

  「怎麼可能,好歹我也是去進修過的人。」夏目清羽覺得自己有被小瞧,

  「進修?去哪裡進修過?」初鹿野鈴音聽的一頭霧水。

  「金色鳶尾花園。」夏目清羽胡扯。

  「那是哪?」

  「那是一個很遠的地方。」

  「你就胡說吧。」

  「喲,竟然被識破了。」

  「畢竟很遠的地方……一開口就是謊言的味道了。」

  「那我下次注意點。」

  「你想騙我?」

  「怎麼會,我只是在想,你果然每次睡覺都要扎丸子頭。」夏目清羽把話題拉了回來。

  「你知道為什麼嗎?」

  「這題難不住我。」

  「說說看。」

  夏目清羽自信道,「是你怕睡覺的時候,壓著自己的頭髮。」

  「nonono……」

  「不對麼?」夏目清羽還覺得蠻有信心的。

  「今天不一樣,是怕你壓到我頭髮。」初鹿野鈴音扭動小臉,沖他溫柔一笑。

  戶外的雪,在這個時候停了。

  「我會注意的。」夏目清羽輕柔捧起她的秀髮,儘可能小心翼翼的紮起來。

  就和那個夏天一樣。

  烘乾衣物後,夏目清羽沒忘去要兩杯熱牛奶。

  「你睡覺老實嗎?」初鹿野鈴音雙手抓握住杯身,小口小口的喝著。

  看得出來,她生理和心理上都有些放不開。

  腦海里小人甚至已經開始收集起情報。

  是關於其他女孩子第一次與異性如此,心中是怎麼放開的。

  「老實,老實的不得了,一覺睡到天亮,都不帶翻身的。」夏目清羽將牛奶一飲而盡。

  「但願如此。」女孩心有不安。

  待睡前牛奶都喝完了。

  夏目清羽走到燈開關前,無縫銜接般進入某種角色扮演,「來寶寶們,檢查一下,拉好被子沒?老師我要關燈了喔。」

  「嗯。」

  名為鈴音的寶寶,兩隻小手抓握被子邊緣,拉好被褥,只露出一個小腦袋。

  咔嚓。

  燈一滅。

  眼球還未能適應世界光線的變動,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噔噔噔!

  清脆的木地板上傳來巨人般的奔跑聲。

  五感似乎還剩聽覺的女孩,心臟跳的很快。

  他要過來了,他要過來了……

  不會直接撲上來吧?

  夏目清羽來到床邊。

  就好像有鬼追過來了一樣,猛然鑽進被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柔軟鬆弛的大床頓時盪開了,跳水運動員落水時的漣漪。

  震的初鹿野鈴音背脊有些發麻。

  她想像中的畫面什麼都沒有發生,男孩什麼都沒做。

  「是有鬼追起來了嗎?」初鹿野鈴音有些無語。

  「你怎麼知道?!」

  夏目清羽先是詫異出聲,隨後一本正經的念叨起來,「但沒有問題的,根據《陰陽保護法》,人只要鑽進被窩,那群傢伙就不准出手。」

  「幼稚。」女孩輕哼一聲,示意自己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

  「我不信,你就沒有想過,有鬼魂從某一個地方慢慢來到這個房間,在它進來的那一刻,你就鑽進被窩裡,然後想像它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笨蛋,在房間沒有發現人,就灰溜溜的走了。」夏目清羽扒拉扒拉了一長串。

  「像我這種膽子大的,都是等鬼魂還沒完全走,就探出腦袋看看了。」初鹿野鈴音出聲糾正。

  「那你可真勇敢。」

  夏目清羽看了她一眼,「那探出腦袋,確實感受到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鬼的時候,有沒有失望啊?」

  「一點點吧。」

  眼球逐漸適應昏暗的光線,女孩的眼睛也逐漸明亮了起來,淌著幽靜的雪色。

  床很軟,很寬敞。

  兩人很安分,安分的不得了。

  不像隔壁激情似火的小情侶,他們安分的像陌生人,似乎都在顧慮什麼。

  於是乎,熟悉的緘默應約而來。

  「好黑啊,看不見一點兒光。」夏目清羽望著天花板,呆呆的說,「連你的臉我都看不清。」

  「畢竟是在山裡,還有可能是眼球還未適應光線。」初鹿野鈴音看著天花板,為他解釋。

  「我的意思是,部長大人怕黑的話,可以抱緊我。」少年側過身,動作很妖嬈。

  「我會怕黑?」女孩不服氣,「你會怕黑還差不多。」

  「部長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你怎麼知道,我從小就怕黑。」

  夏目清羽直接上手抱住她,「你看,剛剛我就很害怕。」

  初鹿野鈴音礙於頭頂那兩顆發團架著,不好翻身,也就任由他抱著。

  她如是解釋。

  「手放老實一點兒,摸哪呢?」

  「肚子也不行?」

  「不行。」

  「你腳好冰啊,要不要再伸過來一點兒,我給你暖暖。」夏目清羽還沒放棄。

  「謝謝你的好意,不必了。」

  「那你可要把腳丫子蓋好,不要露在被子外面,小心有妖魔鬼怪會偷襲你,把你拖出去喔。」夏目清羽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告誡她。

  「要是那樣,你會來救我嗎?」初鹿野鈴音眼神認真,身子有些顫抖。

  「不會。」

  「嗯?」初鹿野鈴音的視線慢慢從天花板收回,轉而疑惑的看著他。

  「有沒有可能,我就是那個色鬼,我幹嘛要救你。」夏目清羽借著月光數起了她的睫毛。

  洪荒般的血液翻湧。

  不對。

  他收回手,驀然扭開身子,背對著她。

  「怎麼呢?」初鹿野鈴音察覺到了他忽如其來的異樣,問。

  「我身體結實起來了。」夏目清羽有些難以啟齒的告訴她。

  結實?

  初鹿野鈴音剛把這一詞丟進大腦熔爐里,小臉『唰』的一下燃起來了,紅成了一片。

  她不是笨蛋。

  怎會不明白,少年在說什麼……

  對方只是『不想』用槍指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