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蚊子與吸血鬼

  第224章 蚊子與吸血鬼

  時間傍晚。

  地點目黑川,居酒屋一樓。

  房門輕響,鎖芯轉動。

  防盜門被輕輕推開了一個小幅度,一個腦袋從其冒了出來,左看右看。

  由於老媽過兩天要出國旅遊了,居酒屋最近都處於停業狀態。

  一樓沒有開燈,光線有些昏暗,房間顯得幽深,僅有一道從防盜門縫流淌而出的微弱光亮。

  真有一種靈異片現場既視感。

  但主角不應該是年輕無知帶小孩,貪圖便宜的夫婦麼?

  我。

  夏目清羽。

  聰明,子孫染色體目前只有一半,不愛錢,未婚。

  唯一與他們的共同點只有年輕。

  拍鬼片也不用選角於我吧?

  夏目清羽扶額,有些無語。

  大概是第一次做賊有些不習慣,他收回腦袋,像湯姆貓鬼鬼祟祟進門一樣,探出一隻腳,然後像液體一樣貼牆而滑進來,小心翼翼又帶上了僅僅只開了一點點縫隙的防盜門,沒有發出一點嘈雜的響動。

  屋內靜悄悄的,好像根本沒有人在家。

  夏目清羽躺著門,等蹦躂個不停的心臟速度慢下來。

  呼。

  他方才舒緩一口氣。

  畢竟是他第一次回家這麼累。

  主要是今天情況有些特殊。

  脖子上的印記一兩句話,可和愛八卦的老媽解釋不清。

  他這叫,避重就輕!

  並不是羞於不敢解釋。

  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體內流著赤色靈魂的血,隱居東京的著名情聖,超級月老,豈會因為些許兒女私情,唯唯諾諾,勾芡偷生?

  笑話。

  就在這時,居酒屋一樓的燈光亮了。

  夏目清羽就一位正在舞台拖地的清潔工,由於誤判時間,幕布被拉開,他被迫上場演出了。

  站在聚光燈有種什麼都沒穿,赤裸裸的感覺。

  臥槽?!

  碰到開關了?!

  夏目清羽瞟了一眼,離自己目測距離還有十萬千里的燈開關。

  稍加思索。

  抬頭,看向二樓。

  威風凜凜的花田女士正站在房門口前,一手點著掌控屋內晝夜的開關,一手持著掃把棍,宛若二郎神開了天眼一樣俯視他。

  兩人齊齊對上視線。

  是心動的感覺。

  是誤入敵方野區偷食,被敵方陣營ACE瞧見的感覺。

  龐大的思緒一股腦擠進來,少年眼裡的世界似乎出現了網絡延遲,捕捉的畫面卡頓起來。

  「媽,你這是鬧哪出?」神愣一秒,夏目清羽下意識將肯德基的袋子丟地上,呆呆的說。

  「我正從廁所出來,我就聽見鎖芯微微顫動,但遲遲沒人推門而進。」花田女士轉了轉掃把棍,正義凜然的說,「我關了二樓的燈倒是想看看,是哪一種小賊這麼大膽?」

  「此乃誤會。」夏目清羽趕忙探手解釋。

  「你脖子腫麼呢?」花田女士微微偏頭,定睛發現了貓膩。

  「媽,我給你帶了肯德基。」夏目清羽瞬間一巴掌拍自己脖頸上,發出了『吧唧』一聲,撿起地上的食物袋子。

  「別轉移話題,快回答問題。」花田女士持棍,噔噔噔的下樓,腳上還踏著兔子拖鞋。

  「……有點兒不舒服。」夏目清羽癟癟嘴。

  連肯德基也戰勝不了好奇起來的花田女士麼?

  「不舒服?和同學打架了?!」花田女士神色故作驚訝。

  「……」

  夏目清羽一時間,真有在認真思考。

  四捨五入。

  也姑且算是和同學幹了一場吧?

  「來,老媽媽看看,疼的話,老媽也會溫柔的給你吹吹。」花田女士扒拉他捂住脖頸的手。

  「不用了,不用了,老媽你就別擔心了,這點兒小事我自己處理就好了。」夏目清羽趕忙防禦,阻止真相公之於眾。

  「我手裡的棍子還沒扔呢。」

  「!」

  「我會根據接下來我看見的情況,判斷究竟是敲到你身上,還是你同學身上。」花田女士用棍子尾點了點自己手心。

  肯定是不會敲到老媽心心念念的小鈴音身上。

  媽,想打我,也不用找藉口吧?

  「……」

  夏目清羽面無表情,「媽有話好好說,現在是法治社會,冤冤相報何時了。」

  「行。」花田女士輕輕頷首。

  夏目清羽見狀竊喜。

  太好了,老媽終於聽進去了。

  「容我糾正一下,先前的說辭。」

  花田女士把手裡的棍子用左手換到更有力氣的右手,「我會根據你接下來的發言,判斷伱究竟是我聰明帥氣的兒子,還是不懂法律毛賊。」

  好男兒終究是倒在了三大恐怖之一面前。

  「嘿誒~」

  花田女士扒拉開夏目清羽的手,發現上面明明白白紅了一小塊。

  微微扇動鼻翼,嗅了嗅,眼神和語氣同時微妙起來,「有股酸臭味。」

  「剛剛在學校有跑步,是這樣的。」夏目清羽詭辯。

  「紅印子,紅印子,小小的紅印子,我是在說這個。」

  花田女士放下棍子,像小女孩一樣鼓掌慶賀,眼睛也笑成了月牙,「解釋一下?」

  「蚊子咬的,我當時沒忍住,一巴掌大力糊了過去。」專業演員先是一臉認真地解釋,然後兩手一攤,「於是,就這樣了。」

  嘟,嘟,嘟……

  「喂,小鈴音,聽得見嗎?是我,花田阿姨。」花田女士手機聽筒貼耳,漸行漸遠。

  「媽。」男孩軟而無力的聲音。

  「是這樣的,我家清羽啊。」花田女士暫時性耳背。

  「老媽。」男孩真情意切的呼喚。

  「脖子上紅了一小塊,他說是一隻蚊子咬的,阿姨就想問一下,他口裡的那隻蚊子是你嘛……」花田女士臉上綻放出驚喜之色,她好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了。

  「什麼?阿姨這邊背景聲有點兒大,沒太聽清,能麻煩小鈴音再說一次嗎?」花田女士打開了錄音功能。

  「我那個親娘喲。」男孩用爪子瘋狂扒拉著自己的臉龐,白眼上翻,說了一句地道的中文。

  回想起,幾小時前,女牛仔的暴力套繩。

  夏目清羽覺得這比靈異片還要恐怖。

  …………

  千代田。

  高級公寓,鋼琴房。

  出浴不久的女孩正端坐在鋼琴前,十指輕盈地在琴鍵上跳躍,彈奏出悠揚動人的旋律。

  眼神專注而深邃。

  一陣突兀的鈴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她靜置在鋼琴架旁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她微微皺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電話的方向。

  有一絲不悅。

  但是一想到知道她電話號碼的人,只有那寥寥幾個。

  心情很快又平靜下來,甚至有些舒心。

  她十指交叉掌心向外,往上伸展了一下柔軟的身軀。

  在白毛衣的烘托下,胸部的輪廓更迷人了。

  就當中場休息一下吧。

  她給了自己一個偷懶的理由。

  優雅起身,走過去,拿起電話。

  花田阿姨?

  有什麼事麼?

  她接通電話,一邊聽著花田阿姨說事,一邊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皇居。

  下一瞬間,少女俏臉泛紅,蒸汽從雙耳冒出。

  「……是。」就像犯錯的小孩一樣,小聲承認錯誤。

  「什麼?阿姨這邊背景聲有點兒大,沒太聽清,能麻煩小鈴音再說一次嗎?」

  「我那個親娘喲。」

  電話里,傳來某人抓狂的聲音。

  學過中文的初鹿野鈴音當然能聽懂。

  討厭鬼的聲音像是給了她打了一針強效鎮定劑,滾燙的臉立馬冷了下來。

  「根據阿姨所說,我大概就是某人口中的那隻吸血蚊子。」她淡淡地說清楚。

  「哈哈哈哈。」某死人笑聲從電話里傳來。

  女孩小拳頭硬了。

  又交流了幾分鐘,掛了電話。

  鋼琴房內,寂靜了下來。

  初鹿野鈴音坐回鋼琴前,雙手乖乖置於膝蓋上,久久沒有拂出音律。

  她緊閉著紅唇,舌尖舔舐著小虎牙的尖端,有種非常原始的衝動,浮躁得只想咬人。

  當然,人員也是特定的。

  非指定人員的肉撕下來不帶勁。

  叮咚。

  隔壁的門鈴響了。

  準確的說,是家門的鈴響了,而她在隔壁。

  初鹿野鈴音想要推開門,走出去看看是誰。

  忽然,又記起了什麼。

  小心翼翼把門推開一個縫,探出去一個小腦袋,瞅瞅自家門前。

  有一穿外賣配送制服的小哥抱著一碩大,紅白配色的盒子。

  撥打著訂單主的電話號碼。

  「你找誰啊?」初鹿野鈴音有些納悶,敲她家的門,撥打電話,她手機也沒振鈴。

  「初鹿野女士。」小哥查看了一下訂單。

  「有什麼事?」她又問。

  「哦。」

  小哥把手裡的盒子轉了一個面,上面有一位老爺爺笑的很和藹,「肯德基瘋狂星期四配送。」

  「誰點的?」初鹿野鈴音大概知道誰這麼無聊,還是問了一句。

  「一位名叫夏目清羽的帥小伙。」小哥撥打的電話,被接通了,立馬有一道爽朗熟悉的聲音響起。

  「行,放那離開吧,我給初鹿野女士打個電話,叫她出來取。」女孩精明的說。

  「好,麻煩你了。」小哥照做。

  「那麻煩你了,熱心的好鄰居。」電話里的男孩聲音很有磁性,還在配合,只不過語氣在憋笑。

  等到小哥坐電梯下樓後,初鹿野鈴音才走過去啪嘰提起袋子,回到家裡。

  打開口袋一看。

  黃金雞塊,西冷牛排,脆皮炸雞,蜜汁手槍腿……

  總之除了一杯冰可樂,全是高熱量肉食。

  「被窩裡的探險家:說吧,又在醞釀著什麼卑鄙的計劃!」

  「花心大牛頭:這是對你最兇殘的報復!」

  「被窩裡的探險家:?」

  「花心大牛頭:把你餵胖了,你就追不上我了,就只能仍由我夏目大人宰割,嚯嚯嚯。」

  夏目清羽甚至特地打出了擬聲詞,初鹿野鈴音一想到他欠揍的模樣,情緒上來了。

  手指點擊鍵盤的力氣都稍大了一點兒,手機殼上的可愛吊墜晃個不停。

  「被窩裡的探險家:可真是惡毒。」

  「被窩裡的探險家:我可以選擇不吃。」

  「花心大牛頭:你這個壞女人,竟敢浪費糧食,知道這些動物長這麼大,需要花費多少時間周期麼?」

  「被窩裡的探險家:明天你死定了!」

  初鹿野鈴音又補了好幾個感嘆號,來表示自己的生氣程度。

  「花心大牛頭:好好好,看你安全意識提高的份上,明天勉為其難的讓你揍一頓好了。」

  「花心大牛頭:實在吃不完,扔了吧,罵名背我頭上。」

  「花心大牛頭:晚安。(語音)」

  初鹿野鈴音怔怔盯著手機屏接連浮現出的聊天氣泡,心跳莫名加快了。

  什麼叫勉為其難?

  明明就是打不過我。

  少女的心情很複雜,但到真要回復的時候,只剩下了兩個字。

  「晚安。」

  同樣是語音。

  看在是討厭鬼一番心意的份上,初鹿野鈴音還是嘗了嘗牛排和雞米花,剩下的原封不動封閉在錫紙箱,丟保鮮櫃裡存儲起來。

  稍微補充了些許能量,進食後的暈碳症發作了。

  困意將至。

  她換上睡衣,小嘴叼著乾淨的發圈來到盥洗室。

  至於為什麼喜歡用嘴叼東西,那又要從小時候說起了。

  只要是自己叼過去的東西,母親就會笑得很開心,久久而之,無意間,便養成了這樣的小動作。

  對著鏡子把頭髮盤成兩顆丸子,方便平躺就寢。

  她的睡衣是粉色格子款的,紐扣是可愛的拋光圓。

  與發圈上的點綴裝飾很搭。

  也許是,為了考慮舒適性,睡衣的領口比較低。

  讓天鵝般細頸上的那塊紅,暴露在空氣里赫然醒目。

  呼。

  那傢伙是吸血鬼嗎?

  那麼用力,是啃上來的嗎?

  明明自己才給他留下那麼一丟丟兒,卻給自己留下這麼大一塊。

  她越想越覺得不公平。

  她越回憶當時,臉蛋越紅。

  一定是氣的。

  她小跑回自己的房間。

  撲倒進鬆軟的大床里,一把抱過幾乎等身的海獺抱枕。

  小臉,胸膛,乃至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女孩就像一隻粘人的貓咪輕輕蹭著抱枕,嗅著自己世界的氣味。

  想著之所以這樣,都是他害的,他害的……

  明天一定要狠狠教訓他。

  很快。

  她入夢了。

  屋內先進智能的系統,在檢測到主人進入呼吸進入平穩狀態後,知趣的調整了中央空調的溫度,幫忙關了燈。

  大城市的夜晚並不黑。

  亦如女孩發圈上的雛菊,很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