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已經長大了

  第219章 我已經長大了

  「我去前面給你買包煙。」

  夏目清羽扭過臉,假裝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聽見。

  幽幽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溫柔地丟下一句話。

  「不用了。」

  男人拉住他,「你看我現在沒還有那個心情嗎?」

  「那怎麼行,那可是男人的約定。」夏目清羽扳開他的手,笑著說。

  「喔……那謝謝了。」男人見拗不過他,也不掙扎了。

  「不用謝,俠義之道所在,應該的。」夏目清羽擺擺手,走在路燈與路燈的間隙里,有種深藏功與名的既視感。

  少年向來動作麻利,沒出幾分鐘。

  就買回來一包煙和兩瓶大麥茶。

  「謝謝。」男人掏錢買下了一瓶水和一包煙。

  夏目清羽也沒有推辭,倒是麻利的收下了錢。

  因為那是一個成年人的尊嚴。

  在和國文化中,前輩的地位是要遠大於後輩的。

  在職場裡,公司團建,一般都是前輩出資,後輩享受。

  「總感覺,你和我記憶中的學生不太一樣。」男人很口渴,收好煙,擰開大麥茶就狠狠灌了一口。

  「我更擅長思考一點兒罷了。」

  夏目清羽站在一旁幽幽說著,「不過呢,能講道理的人的固然可貴,可一個良好的傾聽者與接納者也同樣重要。」

  「很難不認同。」

  男人嘆了一口氣,囑咐道,「但在學校里,還是收斂一點兒,太現實可不討人喜歡。」

  「這我當然知道。」

  夏目清羽點點頭,感慨,「很多人沒有思考能力,為了偽裝掩飾只能隨大流。如果你告訴他們被騙了,在他們眼裡就相當於揭穿了他們沒有思考能力的事實,在他們眼裡就相當於罵他們是動物一樣,就是這麼神奇。」

  「感覺你嘴巴好厲害,這麼強大的交涉能力,想必未來會註定了不起呢。」男人有些震驚的望著他。

  「是啊,從今天起。」夏目清羽風輕雲淡的笑了笑,猛灌一口大麥茶。

  男人抬眸望了男孩一眼,忽然覺得對方一直在發光發熱。

  這讓他想起了一句話。

  並不是爬上山頂才是成功。

  對於天生無法飛翔的鳥,當他們振翅欲飛時,就已經打破命運的鎖鏈了。

  而眼前的少年很自信。

  正如他之前口中所說的那樣,他有此般漂亮的羽翼,是因為被所愛之人認真呵護過了。

  真是令人羨慕,和嚮往。

  「大叔,就這樣,不聊了,我得走了,明天還要上學。」夏目清羽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原地踏步起來。

  他在熱身,今日份的夜跑還沒完成。

  畢竟,剛剛和鈴音同學的追逐賽根本算不上是有氧……

  「喔。」

  「你也早點休息,一個人能回家不?需要我送一程麼?」夏目清羽活動活動胳膊,做了好幾組拉伸運動。

  「那肯定不用,我現在清醒的很。」男人秒應。

  「是嗎?看狀態,我還以為你是被現實毆打過的柔弱女子,而女孩子當然比男孩子更需要照顧。」夏目清羽想了想說。

  「我怎麼可能是……」男人話說到一半,愣住了。

  「記得打個電話喔。」夏目清羽見他醒悟了,嘴角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說什麼?」男人用力抓了抓後腦勺,似乎酒精上腦有些頭疼,目光求助正在熱戀期的男孩。

  兩人對視了幾眼,沉默了幾秒。

  「你不知道說什麼的話,就叫她多喝熱水。」夏目清羽燦爛一笑,就向前面的路口跑去,那邊好搭車。

  「喂,伱叫什麼名字?」男人大聲喊出來。

  「立花瀧。」

  「去你丫的,我是認真在問你名字。」男人罵的很難聽,笑得卻很開心,「方便下次見面,我好稱呼你。」

  「那就叫我,花田大師吧。」

  「哈哈哈,大師,年紀輕輕,你就自稱大師就你哈哈嗝……」男人被中二的說辭逗笑了。

  夏目清羽跑動速度相當快,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千代田再一次空蕩蕩的,先前一直在聊天沒注意,夜裡的寒風是真的冷,讓男人直打哆嗦。

  「等等,花田大師?」男人揉搓幾下胳膊肘,喃喃自語。

  腦海里,也有道面龐逐漸與剛剛的少年重合。

  經常出沒於居酒屋的他自然對這個名字有所耳聞。

  原來『月老』消失的這幾個月是去談戀愛了啊。

  男人笑了笑,不知從哪掏出了打火機,點燃一支煙。

  深深的吸了一口,看著城市逐漸在煙霧裡朦朧。

  無論千代田人口密度再怎麼稀少,夜晚再怎麼安靜,城市總還是有光亮的。

  用來證明這座城市還活著,一如人還沒從娘胎出來,心臟就要一直跳動到死去的那一天。

  心臟是人的耗材,而人是城市的耗材。

  但人只有一個心臟,而城市有無數的耗材。

  不對勁。

  不是這個世界不對勁,是這個味道不對勁!

  「媽的,薄荷味的!」

  他低頭看了看煙盒,心有傷感的碎了一句,安靜片刻後,「不過,算了,將就吧。」

  男人再次掏出打火機,將薄荷煙點得更旺一點兒。

  試著把它有限的生命燒得更帶勁。

  他猶豫幾秒,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早就背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滴滴。

  響鈴不到三聲,就被接通了。

  …………

  夏目清羽坐計程車回到了目黑川,心疼了好一會兒錢包。

  跑完步回家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十點半。

  在和國這個時間點,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晚歸了。

  不過。

  居酒屋裡依舊鬧騰著。

  甚至比以往更加鬧騰。

  「是遇見什麼高興的事情了?笑那麼開心。」花田女士正站在吧檯前,給顧客調製酒水,聞聲看過來。

  「我能遇見什麼高興的事情?」夏目清羽表現的很鎮定。

  「你就裝吧,平時你都是笑嘻嘻的,來坐過來,和老媽好好講講,是不是和鈴音又發生什麼了?」花田女士放下手裡的模具,目光上下打量起來。

  「……」

  夏目清羽保持沉默。

  「嘿——」花田女士瞧見兒子的失態,發出了意味深長的聲音。

  「喲——」眾酒客們也應和道。

  「好了,媽就這樣,在學校呆一天,我有些累了,洗澡睡覺去了。」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夏目清羽把書包扛在肩膀上,噔噔噔上了樓。

  跑進自己的房間,書包往空地上一扔,關上門,鎖上。

  自己也會這個樣子麼?

  不愧是危險排行榜單的榜首。

  洗完澡,他特意換上了親子款睡衣,用以削減老媽的八卦戰鬥力。

  同時。

  也把曾經在樓下當調酒師的寬鬆衣服從衣櫃找出來,準備放進洗衣機里攪一攪。

  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兒砸。」穿著親子裝的老媽推門而入,嚇得夏目清羽下意識把衣服藏到身後。

  「媽,都說了多少次了,進門前一定要先敲門。」夏目清羽像褪了色似的,朝牆角縮了縮。

  「難道你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花田女士煽動鼻翼,走過來嗅了嗅。

  空氣中都是沐浴露的清香,並沒有聞見什麼可疑的味道。

  「想什麼呢?你兒子是那種人?」夏目清羽癟癟嘴。

  「那你背後藏的什麼?」花田女士眯成了狐狸眼。

  「什麼都沒有。」夏目清羽面帶微笑,乖巧搖搖頭。

  花田女士秒切盜賊職業,張牙舞爪起來,「給我看看!」

  「你不要過來啊!」夏目清羽面色驚恐。

  目黑川某居酒屋二樓,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可憐一天接連進行幾場激烈運動,面對女性又自我限制的柔弱美男,此時此刻,怎可能是三大恐怖存在其一的對手?

  親子裝沒有和他想的那樣喚醒母愛,反而觸發陣陣暴擊。

  不出幾個回合下來。

  夏目清羽便靈魂出竅般倒在了床上,敗下陣來。

  他終究還是輸給了女人。

  「就這?!」花田女士看著手裡愈發眼熟的衣物,有些鬱結胸悶。

  「不然,你以為是啥?」夏目清羽手掌拍了拍床。

  房間內,陷入短暫的安靜。

  「怎麼手又痒痒了?想試試調酒器了?」花田女士坐在床沿,幫他重新折好,放在一旁。

  「近期是有這個打算。」夏目清羽伸手拿過衣服,重新折了一遍,把豆腐渣變成豆腐塊。

  「……」

  花田女士一時間無語。

  「可老媽,今天才剛剛準備關店了。」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有些可愛。

  「啊?這麼大的事情,你好歹通知我一聲吧。」夏目清羽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

  「現在,不正在和你溝通麼?」花田女士嘴唇嘟起到了一側,小聲逼逼。

  「……」

  夏目清羽陷入了沉默。

  「那我換個我問題,老媽為什麼要關店了?」他神情無比認真。

  「因為媽,想出去旅遊一陣子。」花田女士激動握拳。

  「你要去哪旅遊?」

  「現在還沒決定,但估計是國外。」花田女士撓撓頭,嘿嘿一笑。

  「國外?」

  「怎麼……兒砸你不打算支持我?」花田女士兩眼汪汪。

  「不是不支持,只是事情是不是太過迅速了。」

  夏目清羽總覺得事情開始不對勁起來,「媽,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怎麼可能?!」

  花田女士皺眉,「你當媽是什麼人?」

  「年輕,貌美,間歇性笨蛋,生活不能自理……」夏目清羽聞言,立馬扳起手指數落。

  「打住。」

  花田女士伸手捂住夏目清羽的嘴,冷冷望著他,用眼皮像是在給他巴掌,「怎麼越說味道越不對了。」

  「媽你知道的,我打小起就無比誠實。」夏目清羽扒拉開她的手,想到什麼似的,隨口一提。

  「行了行了,別給老媽演了。」

  花田女士真是服了,「我當初是找個可愛天使來當我孩子的,不是去挑選童星的。」

  「媽,你真要出國?」

  「不是出國,是環球旅行!」花田女生忽然興致高了起來,滿臉的迫不及待,在柔軟的床上蹦躂一下。

  離開床,在房間裡就像公主似的轉了好幾圈。

  不知道還以為她要揚帆起航,去探索某片海域的黃金萬兩。

  真是的。

  環球旅行嗎?

  明明自己的夢想也是這個,但第一次從身邊的人聽到,總有一種陌生到虛無的感覺。

  「那就祝你玩的開心。」夏目清羽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然而,就在他笑得最開心的那一刻,笑容卻突然凝固在臉上。

  花田女士忽然愣在了原地。

  身體微微顫抖,眼睛漸漸失去了光彩,變得空洞而深邃。

  突然間,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無聲地滴落在地上。

  肩膀開始顫抖,哭聲漸漸從喉嚨里溢出,越來越響,越來越悽厲。

  她用手捂住嘴巴,試圖壓抑住哭聲,但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滾落。

  「不是,媽,你哭什麼?」夏目清羽有些慌了神,站起身奔過去。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事太多了,甚至太過突然了。

  「兒砸,我捨不得你。」花田女士撲了過來。

  一時間,他們緊緊相擁。

  「好好好,那咱們就不去了。」夏目清羽反抱住她,持續撫摸地撫摸著她的後背,就像在安慰一位即將出遠門的孩子。

  「不行,還是得去。」花田女士抬起頭,對他說。

  「那就要玩得開心一點兒啊,哭著臉算什麼?記得定期給我發旅行照片,不開心可不算喔。」夏目清羽用手提了提花田女士的頭髮。

  「那當然沒問題,你不是學了攝影嗎?記得給老媽修剪得漂漂亮亮的。」花田女士扯了扯夏目清羽的臉。

  「那當然。」

  夏目清羽鬆開懷抱,問她,「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這周末下午吧。」花田女士擦乾眼角的最後一滴眼淚。

  「我會幫你,收拾好東西的。」

  「老媽,一個人可以的。」

  「你總是粗心大意的,我不放心。」夏目清羽搖搖頭。

  「我才是大人。」花田女士又扯了扯夏目清羽的臉頰,沒好氣道。

  「媽,我已經長大了。」夏目清羽反覆性的一記頭錘,輕撞到了她的額頭上。

  就和數十年前,花田女士撞過來一樣。

  「確實,也比以前更帥了。」花田女士燦爛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