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斯巴拉西
夜晚的街道很安靜。
遠處電車行駛過的轟鳴聲隱約入耳。
有兩人的心臟正在猛烈跳動。
聲音甚是突兀。
夏目清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弄得思緒動盪。
大腦更是一片空白。
手也不禁放開了她。
真是一個短暫的吻。
不等他回神,初鹿野鈴音就背著手,乖巧地拉開了幾個身位。
扭過頭,像一隻發呆的小貓一樣,靜靜觀望著地面,似乎在尋找小石子兒。
可奈何清潔工白天工作太賣力了,導致路面上根本沒有什么小石頭給她踢一下。
氣氛有些尷尬。
她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那雙明亮的眼睛也閃爍著害羞的光芒。
「今晚的月色真美。」抱著『事情因她而起,也應該因她來結束』的態度,初鹿野鈴音仰起小臉望著夜空,沒話找話般的說。
換作平時,夏目清羽一定會笑嘻嘻的反問她。
『將「我喜歡你」翻譯成「月色真美」的,是太宰治還是夏目簌石呢?』
是文化人都應該知道,答案當然肯定是夏目簌石。
但現在……
平日裡的文化人還是靠邊站一站,輪到花田大師出場了。
「是啊。」
夏目清羽微微一笑,向她靠近幾步,拉起她纖細的手腕。
望著她眼瞳中那輪明亮的月,深深的說,「我也喜歡你。」
沒有猶豫,他托起她精緻的下巴,衝著那無比誘人的唇輕輕咬了上去。
剎那間。
淡淡的清香,柔軟的觸感,輕輕的鼻息聲。
此時此刻,都清晰的刻進了少年的腦海里,被他放到了人生迴廊中最顯眼的位置。
「……」
被堵住嘴的初鹿野鈴音說不出話,也沒有掙脫。
因為有股熱氣直衝腦門兒,什麼也不能思考。
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兒力氣。
雙腿一軟,整個身體就開始往後傾。
又是一個短暫的吻。
夏目清羽趕忙,伸手摟住她的細腰,讓她能穩住身子。
一時間。
猶如有兩顆璀璨的星辰在夜空中相遇,同時閃爍著獨特的光芒。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只剩下他們兩人。
彼此凝視著對方,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們。
女孩的眼眸清澈如湖,泛著淡淡的藍光,就如男孩在那個盛夏初見她時一樣,能倒映出走在岸邊的人。
只不過,這一次男孩並不想行走在岸邊了。
「你這麼做,是想和我共舞一支華爾茲嗎?」夏目清羽他笑著說。
初鹿野鈴音真是恨死他了,想罵他兩句,可自己的語言能力還沒能恢復。
只好咧開一側嘴角,露出一顆小虎牙。
自以為兇惡的,抬眸盯著他。
殊不知,在夏目清羽的視角里,她簡直要可愛死了。
瞧見平日裡惡凶凶的暴王龍,忽然變成了軟綿綿的羔羊,夏目清羽嘴角更是不受控制地往上揚。
嗯唔~
接吻這種事,果然還是男孩子主動一點兒更好。
他沉沉吸了一口氣,只是稍稍用了一點兒力氣,想要把她攬進懷裡。
初鹿野鈴音就像是沒有骨頭似的貼在了他的胸脯上,小巧的耳朵更是能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
「我的心跳聲這麼快。」
夏目清羽放低視線,溫柔的望著匍匐在他懷中的女孩,打趣道,「可都是你害的,請給我負起責任來。」
話音剛落,他就被重重的踩了一腳。
很顯然,某一位剛剛雄起的川渝男人的好日子到頭了。
初鹿野鈴音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拉開到安全距離。
雙眼微眯,用看雜碎的眼神盯著剛剛對她『施暴』的男人。
「清羽同學,今天意外的膽大呢?」她輕咳一聲,調整好狀態,用無比平靜的語氣,緩緩道來。
在這一瞬間,男孩的DNA動了。
成千上萬種酷刑死法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正當他認為自己偉大的川渝靈魂要交代在這的時候,女孩又用『真是拿他沒辦法』的語氣,雙手抱胸,傲然揚起小臉,輕聲說,「不過,偶爾膽大起來的幼稚鬼,在我眼裡也算不上是討厭。」
夏目清羽聞聲,抬頭,看向她,沒有出聲。
他在思考。
「看什麼看?」女孩沒好氣道。
「我好像比剛才更喜歡你一點兒了。」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肉麻的話了。至於剛才的事情,大度的我也不和你斤斤計較。」初鹿野鈴音扭過臉,遠離他的目光,繼續淡淡的說著。
說好話,哄一個人開心,讓對方原諒他的冒犯。
是某人的慣用手段了。
很可惜,她並不喜歡那些噁心油膩的話。
與此同時。
夏目清羽眼裡的月色,在此刻愈發朦朧。
朦朧到看不清周圍的景色,眼裡只容的下一個人。
那就是她。
如果正如很多人所說的那樣,戀愛就是一場殘酷的戰爭,而在這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里,率先愛上對方的人就是輸家。
那麼他。
夏目清羽。
一個一生要強的男人。
願意承認他輸了。
夏目清羽臉上浮現出一輪清爽的笑,畢恭畢敬的朝初鹿野鈴音伸出一隻手。
「你也太喜歡牽手了吧?」初鹿野鈴音瞥了他一眼,有些受不了他似的扶額。
「準確的說,應該是太喜歡你了。」男孩繼續保持微笑。
「……」
女孩沉默了一秒,面頰的溫度再一次升高,「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說了。」
「鈴音小姐,鄙人夏目,我能邀請伱共舞一支嗎?」夏目清羽微微抬高音量,「就當做是舞會前的排練了。」
話音剛落。
剛剛思緒還在呆愣的初鹿野鈴音,臉一下就黑了下來。
誒!?
夏目清羽懵逼成了豆豆眼。
哪裡又做錯了麼?
「要耍帥的話,動作能不能再標準一點兒?」
初鹿野鈴音氣勢洶洶的接近他,「難怪我沒有看出來。」
「抱歉。」夏目清羽試著把動作再做標準一點兒。
剛剛輕鬆歡快的氛圍,一時間被破壞的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大型師生見面會。
「明明我給你的《舞會手冊》上,寫的那麼詳細,你真有好好閱讀嗎?」初鹿野鈴音走到他的身後,一邊幫他調整了一下臂高,一邊說。
「鈴音老師對待後生小輩,還真是嚴格啊。」夏目清羽保持著邀請的姿勢,微微汗顏,客氣道。
「那不然了,我一直都是這種人,你不知道麼?」視線繞過某人的翹臀,回到他身前,又順手給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衣袖。
「當然知道,只不過現在更了解了。」夏目清羽嗅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柔聲說。
「哎,究竟是該說你油嘴滑舌呢,還是臉皮很厚呢?」初鹿野鈴音一邊嘆氣,一邊拉開距離,從整體的角度,打量著他。
「等等,這兩個詞,沒一個好的吧?」
「你也知道啊。」初鹿野鈴音沒忍住白了他一眼。
「原來在你心裡,我是如此不堪。」少年哭喪臉。
「對於壞蛋,我一般很少找優點。」見某人吃癟,初鹿野鈴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好了,現在怎麼樣呢?動作標準一點兒了嗎?初鹿野老師。」名為夏目清羽的學生表面虛心求學,實則轉移話題。
被他這麼一問,初鹿野鈴音立馬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的雙手抱胸,很是勉強的輕輕頷首,「馬馬虎虎吧,還算看的過去。」
「那你現在,願意陪這樣的人共舞一支嗎?」夏目清羽忽然提高了些許音量,在寂靜的夜裡像是喊了出來。
如有路人經過,一定會認為他瘋了。
好在他運氣不錯,不需要小心觀眾。
「我許了。」
眸光顫抖著女孩同樣提高了音量,陪他一起瘋了下去。
將手搭在男孩手心裡的那一刻,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就像女帝一樣。
夏目清羽得到允許後,牢牢握住她的手,牽引著她,按著華爾茲舞步標準的繞了一圈。
初鹿野鈴音一個華麗的轉身,整個人向他的懷裡貼得更近了,手探上了他結實的肩膀。
夏目清羽就這樣順勢摟住了她的細腰,並且不知死活的壞笑起來:「等會兒,你可不要跳著跳著腿軟了喔。要是真要那樣了,一定要提前給告訴我,我會在你摔跤前,扶住你。怎麼樣,夠義氣吧?鈴音桑。」
「那倒不會。」
面對夏目清羽的揶揄,初鹿野鈴音只是不屑的輕哼一聲,淡然搖頭,「畢竟對於一個舞者來說,羞澀到躡手躡腳,可是大忌。」
語畢。
初鹿野鈴音旋即露出了冷酷無比的微笑,又輕言道:「倒是你,要是在宴會當天,你敢讓我出醜,你就死定了。」
你就死定了,你就死定了……
這幾個詞,一直迴蕩在少年的腦袋裡,像冤魂一樣,久久不散。
「啊,那要不……我們還是一起窩在角落裡,一起吃東西吧。」夏目清羽小心翼翼地提議道,「仔細想想,其實還是蠻不錯的耶,嘿嘿。」
他們的眼神在舞蹈中交織。
「呵呵,你想都別想。」初鹿野鈴音想都沒想一下,就用更加甜美的微笑拒絕了面前的傻小孩。
就在這樣。
兩人腦內奏響著舞曲的節拍,在明黃的路燈光里翩翩起舞。
舞步輕盈而優雅。
直到……
男孩一個不慎踩到了女孩,腦內BGM才戛然而止。
…………
「我到家了。」
初鹿野鈴音站在公寓門口的光亮里,與夏目清羽道別。
「嗯,晚安。」
夏目清羽剛把雙手插進褲兜里,轉身準備一個人走夜路時,衣袖卻被拽住了。
「怎麼呢?」他立馬駐足,回眸溫柔的詢問。
「我們這樣……是不是……已經算……開始交往了?」初鹿野鈴音視線是從地面拉上來的。
想來,她是鼓足了勇氣。
夏目清羽點點頭,表示認可了。
但下一秒,他表情變得很抽象,很意外。
「哎?我們不是已經交往很久麼?」他說。
「誒?我怎麼不知道?!」初鹿野鈴音更是意外,紅著臉,接連退了好幾步。
「在我眼裡,所謂的交往,並不應該是摟摟親親抱抱開始,而是從情感和靈魂交融開,考慮彼此的需要開始。如果雙方沒這種感受,那說明他們尚未走到彼此未來的路上。」
夏目清羽用花田大師的口吻,認真地向她解釋,「通俗一點來講,就是從想要認真了解對方開始。」
「你想想我們第一次開始,嘗試理解對方的時候是多久?」他開心的提問。
「暑假集訓。」初鹿野鈴音若有所思片刻,就從記憶長廊里找到了資料。
「你瞧,你這不是記得很清楚麼?」夏目清羽就像《瘋狂動物城》里的那種狐狸一樣聳聳肩,臉上是滿意的笑容。
「那在你眼裡,其他上來就摟摟親親抱抱的情侶算什麼?」初鹿野鈴音抱著嚴謹的辯論態度,好奇地追問另一半人群。
「他們只是在模仿愛情的模樣。」夏目清羽隨口就回答了這個問題。
初鹿野鈴音被他的回答,逗得噗嗤一笑。
「有什麼好笑的,別人就算了,要是你都不理解我,我可是會傷心的。」夏目清羽假惺惺的聳聳鼻翼。
「少給我扣上道德帽子,花田大師你也太狡猾了。」她擦掉眼角笑出來的晶瑩,氣鼓鼓朝他胸膛就是一拳。
夏目清羽還是老樣子,沒有躲。
因為他知道,鈴音心中有些東西已經開始改變了。
就算是猛獸,也會對長期給它投食的飼養員溫柔一點兒。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初鹿野鈴音的拳頭只是輕輕的抵在自己的胸前。
「是啊,沒辦法,我就是那種奇怪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夏目清羽撓撓頭。
面對這般萬金油的說辭,初鹿野鈴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真是說不過你呢。」
「鈴音同學。」
「幹嘛。」初鹿野鈴音語氣有些不耐煩。
可不是嘛,自己就在面前,還要鄭重其事叫她名字做什麼?
「我收回之前的一句話,你的嘴果然比那群小孩子的甜多了。」男孩摸摸後腦勺,說得有些羞澀。
下面的場景畫風突變。
「啊啊啊啊啊,你要死啦。」頓時,蒸汽姬雙耳狂冒蒸汽,像是被人上了發條一樣僵硬地抬起頭,靜靜凝視著面前的男孩。
兩隻小手忽然緊握。
噌——
露出了一對與金剛狼同款漂亮的美甲。
跑!
少年的蜘蛛感應響了。
畫風抽象的他撒腿就往回跑。
於是。
就這樣。
千代田的當晚。
同時上演了兩場免費的電影。
一部叫《速度與激情》,另一部叫《野獸與美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