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月亮與雲,鑰匙和鎖

  第170章 月亮與雲,鑰匙和鎖

  京都的秋還真是了不得。

  能染紅一切。

  初鹿野鈴音好像很冷似的將小臉藏進羊絨圍巾之中,只露出一雙清澄的藍眼睛,看向腳下泛黃枯葉。

  想著來年的綠意盎然。

  夏目清羽倒覺得誇誇喜歡的人沒有什麼,反正自己又沒有說謊,說的是心裡話,但奈何心臟先受不了。

  他將目光從她微微泛紅的側顏移開,抬眸看向那顆高大的紅艷古樹。

  想著來年的綠意盎然。

  待風又開始捉弄樹葉,世界再一次鬧騰起來。

  這位年輕的攝影師眼中多了一抹靈動,重新活了過來。

  不遠處,幾位年輕女老師的催促聲傳入耳畔。

  「自由拍照的時間結束了,大家快回各自班級集合了。」

  「走吧,京都可不止只這一處值得留戀的。」回過神的攝影師朝自己的模特招手示意。

  「嗯。」他的模特輕盈地跟了上去。

  等到她來到自己身邊,攝影師才邁開步伐並肩同行。

  坐上學校安排的大巴。

  他們京都之旅的第一站,並不是清水寺,而是伏見稻荷大社。

  伏見稻荷大社在稻荷山下,位於山的中間,靠著地鐵站很近。

  從京都驛上地鐵,坐JR奈良線,第二站就是稻荷驛。

  出了地鐵站,就是頭頂黑色笠木的巨大鳥居。

  在秋天的暈染是鮮艷的朱紅色。

  明明大家都是東京人,卻和鄉下來的土包子一樣,『哇』個不停。

  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陣合影。

  上一次夏目清羽見這番場面,還是東國超市雞蛋大促銷,小小的市場裡擠滿了熱血的大媽。

  一群高中生甚至還沒有小學生矜持。

  「我還以為學校安排的第一站,會是清水寺,結果是伏見稻荷大社。」夏目清羽看著相機里又多出來的幾張照片,朝身邊的美少女搭話,「不過,現在看來,倒也不錯。」

  「大家做好準備,接下來我們要開始爬山了。」簡直就是滅絕師太反面的年輕女老師溫柔拍手招呼著。

  「哎啊啊啊——」

  女生那邊還沒開始動身,就死了一大片。

  而男生那邊為了展現自己的氣概,開始大放厥詞。

  「區區矮小的稻荷山爬到山頂應該用不了多久吧?」

  「一個小時吧。」一學生推了推眼鏡,像柯南一樣做出自認為嚴謹的判斷。

  「太弱了,半小時足以。」另一學生搖頭否決。

  幾個高貴的東京人發出對小小京都的蔑視。

  半小時後。

  「累死了。」

  「老師,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經不起折騰,果然還是平時鍛鍊太少了。」像穿了足力健的櫻井主任口上如是訓誡道,實則還是默許稍作調整。

  幾分鐘後。

  兩個『掉隊』的年輕人跟上了大部隊。

  才貌雙全的男孩正在七嘴八舌地給才貌雙全的女孩講著與伏見稻荷大社有關的神話典故。

  就比如,『年糕化為了白鳥飛到了山頂,而白鳥佇足之地又長出了稻穗』的這個被稱為「伊彌奈利生」的古老故事。

  「感謝這位女士的認真收聽,接下來先讓我們休整片刻,精彩馬上回來。」夏目清羽忽然以一副某深夜電台主持人的架勢聲稱道。

  恍惚間。

  初鹿野鈴音竟有一股親眼目睹幾萬年前的原始人拿起話筒的錯覺。

  「等我一下。」夏目清羽一邊說,一邊朝附近的便利店跑去,買了兩瓶京都特產的瓶裝茶。

  回來的時候。

  初鹿野鈴音剛剛收好濕紙巾。

  旁邊的一張遊客椅被擦的煥然一新,足以坐下兩個人。

  她轉過身的時候,視線正好與夏目清羽撞上視線。

  「謝謝。」

  「謝謝。」

  兩人異口同聲,各自道謝著各自看出來的事。

  隨後。

  兩人同坐在一張椅子上,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也許,比想像的要近一點兒。

  「真是一片絕境,能看見到城市。」畢竟是出來玩,夏目清羽儘可能不想讓氣氛冷下來。

  「是。」

  冷場。

  「你拍的什麼啊?你不是說,你為了今天,有特意學過拍照技巧嗎?!」一位穿著長白裙的女孩盯著男友相機里的照片,越看越無語。

  「麻美,請相信我啊。出發前,我真有學過的。」女孩的男朋友受傷般解釋道,手不知道在比劃著名什麼。

  「那肯定是伱沒用心!」名為麻美女孩沉聲斷言。

  「我真的很用心了,可是攝影技術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升的。就算……就算換其他人也一樣啊。」麻美男朋友慌張地解釋道。

  「哦~是嗎?」麻美雙手抱胸,眼神緩緩露出壞壞的笑意,就好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因為不遠處就有一位脖頸上掛著名貴相機的帥小伙。

  她二話沒說,就迅速靠了過去。

  那名吃瓜吃得正開心的少年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直至消散。

  有一種吃瓜吃到自己頭上的感覺。

  「同學,能請你幫忙拍一張嗎?」麻美走到夏目清羽面前,雙手叉腰,笑得很甜美。

  「當然可以。」樂於助人的夏目清羽當然熱情答應,身為行動派的他,幾乎是瞬間動身,去取麻美男朋友手中的單眼相機。

  當長椅上少了一個物體,麻美方才注意到一旁安靜的空氣里,藏著一個比她……和她差不多可愛的女孩。

  大概是光線可逆。

  初鹿野鈴音察覺到麻美在看她似的,平靜如水的小臉上忽然蕩漾開了一個微笑。

  同樣,笑得很甜美。

  能使周圍所有生靈都黯然失色。

  麻美幾乎在一瞬間,枯萎了,她不笑了。

  對方也不笑了。

  麻美莫名有些來氣,轉身離開。

  此時,夏目清羽正在調試參數。

  「你一看就是很專業的攝影師。」麻美貼近他,伸出一根大拇指表揚道。

  「嘿嘿,你看人真准。」夏目清羽幾乎就像電視劇里的那樣,眨眼間,彈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初鹿野鈴音擰開瓶蓋,撩起一側柔發,露出雪白的脖頸,小口小口的喝茶。

  「攝影主打將就一個光線,而我在這方面的研究,至少有兩年半了。」夏目清羽一邊調試他們的相機參數,一邊拍胸脯保證。

  語音語調,行為舉止,無不突出一個『專業』。

  很快。

  在這位未來可能出名的攝影師的指導下,同樣十幾歲的少女,在鏡頭下擺出了相當可愛的姿勢。

  咔嚓。

  一張照片出爐。

  「怎麼樣!」麻美一邊整理著頭髮,一邊熱情詢問。

  「還……還不錯?」站在夏目清羽旁邊能看見底片的男孩猶豫了一下,給出一個中肯的評價。

  「我看看。」麻美掛著笑容三步並成兩步,小跑湊了過來。

  帶來了濃郁的香水味,端著單眼相機的夏目清羽忍不住向後退了一小步。

  初鹿野鈴音在喝茶。

  「這拍的什麼呀?幽靈嗎?!」名為麻美的女孩看著相機里那張光線模糊了一整張臉的照片,很是不滿意。

  「這光影,這構圖……」

  一道鋒利的目光轉了過來。

  另一邊,響起了細微的寶特瓶瓶身壓縮的聲音。

  向來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夏目清羽立馬看向麻美的男朋友,深深地說道:「有可能是你的相機問題,用我的試試。」

  麻美男朋友露出了善解人意的笑容,點點頭。

  眼神像是再說『都是兄弟,理解,理解』。

  「喲,果然還是自己相機用著順手。」夏目清羽露出了『芙麗蓮看見寶箱』的笑容。

  「這次麻煩把人像拍清晰一點兒。」為了避免再一次出現光影糊臉的問題,麻美沒好氣地囑咐了一句。

  「明白。」收到指令的夏目清羽用手指比了一個OK,臉上緩緩浮現一個溫和的笑。

  看著這張無比帥氣的臉,麻美莫名心安。

  雙手左右牽起自己白裙子,擺出了迪土尼公主經典的可愛動作。

  而初鹿野鈴音在品茶。

  萬事俱備,只差一份滿意的答卷。

  幾分鐘後。

  「拍的什麼東西啊?羽毛球嗎?」麻美呲牙裂齒,氣沖沖地快速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

  「看吧,麻美我說吧,攝影是一門技術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精通的。」男孩得救似的說道,步伐也更加歡快。

  「還專業攝影師,真搞笑,還沒你拍的好。」麻美忽然回頭,輕蔑地笑了笑。

  夏目清羽倒沒有任何反應地品著茶,觀望著漂亮的風景,臉上是『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啊~』的表情。

  總之,身上透露著八十歲老人養生的恬淡之意。

  初鹿野鈴音卻少有的動情緒站了起來,夏目清羽幾乎想都沒想就伸手把她拉住了。

  潛意識告訴他,放這位姑奶奶過去,指定要爆發一場恐怖戰役。

  雖然肯定是她單方面虐殺對面,但這種場面是夏目清羽不希望看見的。

  「夏目部員,你不生氣麼?」初鹿野鈴音回眸看他,她似乎並沒有察覺自己的小手被大手包裹住了。

  「為什麼要生氣?」夏目清羽反問。

  他也不是一個蠢到無藥可救的笨蛋,當然沒有問出『拍照的是我,挨罵的也是我,姑奶奶是在生什麼氣』的傻話。

  「你明明幫了他們,他們卻還說你的壞話。」初鹿野鈴音微微眯眼,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寒風,傳達著『你在裝傻嗎?』的含義。

  「畢竟是沒拍好吧。」夏目清羽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鬆開了她的手。

  初鹿野鈴音方才反應過來她手被某人拉住了。

  不過,她現在並沒有打算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

  她雙手抱胸,接著說:「既然他們求人幫助了,就應該道謝,與事情結果無關。」

  「但憤怒是一種可以控制的情緒不是麼?」夏目清羽冷靜地說。

  「是。」少女像觸動了什麼閥門似的,氣勢一下耷拉了下來,大腦似乎在更新著什麼認知。

  「但是……」她很想再辯解什麼,可又思考不出什麼像樣的話。

  阿德勒的思想成了一個理性的枷鎖。

  「好!下次要是再有這種情況,拍照免費,刪照5000円。」夏目清羽為了逗她開心,猛地一拍大腿,說出了一個相當不錯的idea。

  氛圍一下子又高了起來。

  「那……」初鹿野鈴音重新打起精神,攤開皙白如玉的小手。

  「什麼?」

  夏目清羽眉毛擠成了一團。

  「哦!」

  眉毛舒展開。

  他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啪!

  被拍開了。

  「把相機交過來。」初鹿野鈴音沒忍住白了他一眼。

  還在給手吹氣緩解疼痛的少年,畏手畏腳地把單眼相機遞了過去。

  「真矯情……我下手哪有那麼重?」初鹿野鈴音受不了似的輕嘆一口氣。

  「心疼。」夏目清羽擦去莫須有的眼淚,聳聳鼻子,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

  面對肉麻的話,初鹿野鈴音無感又無語,開始認真翻閱單眼相機底片。

  「夏目同學,請解釋一下吧。」女孩對比完照片組,直接斷言,夏目清羽這傢伙剛剛在亂拍。

  「我就這水平。」

  「那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再說我眼光有問題麼?」初鹿野鈴音板著臉,紅潤的唇齒微動。

  「我投降。」瞧見對方要咬過來的架勢,夏目清羽笑著舉起雙手。

  「說吧。」初鹿野鈴音以女王姿態重新坐下,寒冷的目光直射過來。

  「以我對攝影的了解,它本是記錄生活瞬間之舉,是人與人間互相能分享的美好記錄,而不是一件值得攀比的事。沒必要拿它去炫技,干擾其他人的生活。」夏目清羽仰頭看著沉寂的秋空,淡淡地說,「所以,剛剛大概是一種寬容吧。」

  「真是難以接受。」初鹿野鈴音美眸忽暗,這就是允許別人挑釁,他卻不生氣的原因。

  「但我想,我之所以不生氣,並不是因阿德勒的思想。」夏目清羽忽然笑起來。

  初鹿野鈴音明亮的雙眸中,忽然閃過難以形容的浮光掠影。

  「而是因為就像月亮一樣,它會被雲層遮擋,但只要有人知道它還在。」夏目清羽逐漸抬高音量。

  「這就夠了。」他看向她。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身上,溫暖而舒適。

  落葉在腳下輕輕飄落,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大自然的低語。

  遠處的小鳥在枝頭傾訴,仿佛在為這句話語伴奏。

  而初鹿野鈴音在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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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