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浪漫主義的真實

  第128章 浪漫主義的真實

  世界本就是一個足以囚禁所有人的巨大的牢籠。

  可世界不知道。

  有些人生來就是一隻名為自由的金絲雀。

  世界能留下它漸漸腐朽的軀體。

  可它絢爛的思想,它美妙的靈魂。

  又豈能被枷鎖束縛?

  既然擁有璀璨的羽翼,就應該翱翔於天際,奏響華麗高亢的樂章。

  就在這麼同一片天空之下。

  一位俊俏的男孩牽著一名漂亮女孩沿著蜿蜒卻平坦的階梯,一路向上。

  兩側是忽然升騰起來的燈火,那是溫柔的上帝為他們親自點的燈。

  清脆的步履聲與輕柔的月色一同漫到了半山腰。

  身後是美若琉璃的夏日祭典。

  身前是一個空蕩蕩的小型廣場,便是當地居民活動的地方。

  一個長椅靜靜呆在那。

  在夜的帷幕下,透露著幾分沉重。

  很快,一道充滿朝氣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孤寂。

  「累死了,累死了,離到山頂還有段距離,休息一會兒吧。」

  夏目清羽鬆開初鹿野鈴音的手,大口大口呼吸,胸腔起伏,一屁股坐在用於休憩的長椅上,雙臂攀其上。

  一氣呵成,軟成了一灘爛泥。

  用手指輕輕拉扯自己的衣服,讓夜的冷透進去,親吻微微濕潤的肌膚。

  又看了看時間,心中做好規劃。

  方才,抬眸打量著還愣在原地的少女。

  視線一路向下,勾勒出窈窕曲線。

  最後盯著那雙穿著木屐的嫩腳丫,想著這玩意兒真的不怕硌腳嗎?

  不知道,不知道,畢竟他沒有穿過。

  木屐雖是和國傳統文化的產物,但在他眼裡也僅僅只是一個由硬邦邦木頭做的人字拖。

  稍加思索。

  他得出了『也許,好看從來不是這雙和式人字拖,而是美少女的腳丫』的結論。

  和國為什麼會催生那麼一大片足控的原因,可能被自己找到了。

  自己是不是應該寫一篇專業的論文,與學術界大亨探討一下?

  倒也不賴。

  著名評論家阿瑟來了,想必也會這麼說。

  「你不是經常鍛鍊嗎?」初鹿野鈴音帶著質問的語氣,宛若冬日的風鈴。

  關於這個問題,夏目清羽只是笑了笑。

  初鹿野桑,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得好,免得你有心理負擔。

  「手。」初鹿野鈴音持著團扇,走到了長椅前。

  「打吧,建議輕點,都是媽媽生的,我怕疼。」夏目清羽聞言,閉上眼,無奈地攤開右手掌。

  「?」

  初鹿野鈴音微微皺眉,疑惑地看著他,她的意思叫他把手臂挪開。

  他把自己當什麼呢?

  會打小朋友手板心的黑心女老師?

  自己為什麼要打他?

  一陣短暫的緘默。

  「……不泄憤嗎?」夏目清羽手都伸累了,睜開一隻眼,翹起一側眉毛問。

  雖然他是為了對方好,但在初鹿野鈴音眼裡自己的行為和流氓無異吧。

  泄憤?!

  初鹿野鈴音微微睜大眼睛,聽少年這麼一說,她方才撿起被大腦自我保護機制剪掉的記憶。

  自己是被他牽著手,一路拉上來的。

  電車上少年幾乎貼在了自己身上。

  …………

  各式各樣的回憶順勢加上濾鏡,慢慢放映在腦海里。

  初鹿野鈴音手抵住下巴開始沉思,剛剛一定是頭疼到意識模糊才會讓眼前的傢伙趁機而入。

  受過北國開放文化薰陶的她,對於肢體接觸並不是很排斥,畢竟只是牽個手,又不會掉一塊肉,但是還是不應該讓別人隨便觸碰自己,所以就這樣放過他,是不是太溫柔了?

  初鹿野鈴音又換了一個思考,用一隻手像輝夜姬一樣摸著自己一側面頰,繼續思考。

  但現在收拾他,就好像少年叫她做什麼就做什麼,顯得自己很呆。

  一時間,怎麼想都有問題。

  她根本拿不出合理的解決辦法。

  不行,不行,必須處理掉這段糟糕的回憶。

  此刻。

  她腦內運行代碼就像是爆出了一個邏輯循環錯誤,滿天紅色感嘆號擠占滿了頭腦辦公室。

  身處其中的小人們紛紛奔波起來,跌跌撞撞,紙頁文件嘩嘩飛揚,充斥房間。

  少女的思緒早成了一片亂麻。

  瞧見初鹿野鈴音一副若有所思的可愛模樣,夏目清羽就知道她又在展開頭腦風暴了。

  他嘴角微微勾勒出一個狡猾的弧度。

  心想,這波是『以進為退』的大勝利。

  有時候腦子邏輯太嚴密,果然也不是什麼好事。

  很容易被同樣聰明的人鑽空子,就像再完美的程序系統也會有出現漏洞的那一天。

  夏目清羽笑著收回手臂,在對方入座前,他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長椅。

  出門在外,隨身攜帶一包小紙巾也是精緻男人的一種修行。

  「謝謝。」

  燒壞CPU的少女還是沒忘道謝。

  「真禮貌啊,但好朋友之間還說謝謝的話,距離感未必也太強了吧,真有些不適應。」夏目清羽目光瞟向長椅的另一側,「不過,看在伱是第一次交朋友的份上,我選擇大度地原諒你了。」

  初鹿野鈴音開始保持沉默。

  她想。

  只要自己不說話,少年就是自言自語,那樣他看起來就會很傻。

  逐漸理解一切的夏目清羽只好癟癟嘴作罷,視線再次環顧山腰上的四周,冷冷清清的,真的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甚至連經常在野外開party的小情侶都沒見到。

  哎。

  畢竟是最大的一場煙火大會。

  場地選在東京郊區,偏鄉下的位置,平坦開闊的地方。

  可不就為了讓煙花能燃放得更加盛大嘛。

  人們自然都拖家帶口地擠到熱熱鬧鬧的會場去了,誰會來這黑不拉幾的山上啊。

  沒有蘋果糖,沒有鯛魚燒,沒有章魚小丸子……

  想到美食就差點流口水的少年整個身子向後仰去,帶著悲憤抬頭向上看。

  一顆星星都沒有的夜空,黑的像一片死海,能吃掉靜下心的人歡愉。

  壓抑無比。

  深邃到好似望不到盡頭的深淵。

  若不是身邊還坐著一個陪他的人,還真有點孤獨吶。

  「吃糖麼?」

  夏目清羽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將手伸進褲包里,抓出一顆糖果,扭過頭,笑著問。

  「你是,想我蛀牙麼?」初鹿野鈴音雙手安放在腿上,同樣抬頭望著夜空,又想到什麼似的皺皺鼻子,「夏目部員,可真是有顆惡毒的心吶。」

  其實少年想的是用一顆糖果為他們的友誼續費,但她哪裡猜得透笨蛋的心思,就像她永遠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那麼愛笑一樣。

  「要是蛀牙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牙醫。」

  少年爽朗的聲音入耳。

  「誒?!」

  初鹿野鈴音有些詫異地看了過來。

  夏目清羽面色難得平靜,溫柔卻未減少半分。

  月光在他清澈的瞳中流轉,眼神格外的真誠。

  他沒有說謊。

  明月可以為他作證。

  攥著糖果的手已經伸了過來。

  初鹿野鈴音猜測,他大抵又和在電車上一樣,要是她不吃,就會一直舉著。

  在電車上她可不是出於被旁人瞅見害臊,才咬走那塊糖果的。

  那些陌生人的目光還不值得她在意,她在意的是少年的那一份執著,那份傻氣。

  於此同時,她也得出一個結論。

  少女心這種的東西,優先級似乎要比她大腦的理智更高。

  所以女生比男生更容易感情用事,是這個意思麼?

  自己是不是應該寫一篇專業的論文,與學術界大亨探討一下?

  想到這,初鹿野鈴音忽然一笑,刻意刁難道:「我要青檸口味的。」

  「抱歉,美麗的女士,糖果的口味是隨機的。」夏目清羽欣然一笑,緩緩攤開手指,宛若一位身著黑西裝白襯衫的優雅紳士,正在為遠方來訪的貴客輕輕揭開遮掩美食的餐盤蓋。

  一顆糖果慢慢淡入月色,呈現在兩人眼前。

  是青檸口味的。

  「看來我運氣不錯。」初鹿野鈴音眼睛一亮,淑女般捻起糖果,剝開,送進嘴裡。

  心情有些小雀躍。

  「小姐,如你所願。」夏目清羽收回手,微微壓低身子。

  剛剛被少女指尖點過的手心有些瘙癢。

  可惡,一定是過敏了!

  回家的時候,吃片氯雷他定吧。

  「你不吃麼?」初鹿野鈴音獨自享用,有些不好意思,轉過頭問。

  「我怕蛀牙。」夏目清羽淡淡道。

  在少年看不見的位置,有一片月色漸漸捏成了拳頭。

  時間後移一小段。

  夜仿佛變乾淨了一點兒,露出了幾顆星星,與月亮互相映襯。

  夏目清羽只是單單凝望著夜的遠方,突然有些感慨:「初鹿野部長,說起來。平時堅強厲色的你和頭疼起來柔弱的你,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你呢?」

  沒有回頭的他看起來更像是自言自語,他也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回答。

  「……」微微發愣的初鹿野鈴音也沒有給他回答,嘴中糖果香味也呆滯下來。

  夏目清羽真想告訴她,如果將心靈的窗簾拉上,就算是再耀眼的光芒也是透不進去的,哪怕那束光照了很多年。

  可到嘴邊卻變成了。

  「不想回答沒關係。」

  「我再換個問題吧。」

  「你說,煙花到底是扁的還是圓的呢?」夏目清羽開口問出了一個十分久遠的問題。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問題是他在一部名為《煙花》的動漫電影裡記住的。

  那首名為《打上花火》的音樂,曾經他耳機單曲循環了很久很久。

  直到現在,那個曼妙的前奏也能在心中留有一席地位。

  那場電影,偏偏也是正值青春最高潮的時候看的,是花了錢堂堂正正在電影院看的。

  可時至今日,電影的內容他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開端,發展,高潮,結局,愣是沒有一絲印象。

  所以夢幻般的故事,哪怕是描繪再好,哪怕是被閱讀的時機再恰當,也難以在記憶長河裡留下深刻的足跡嘛。

  就像轉瞬即逝的絢爛煙花一樣。

  留不住。

  一點兒都不真實。

  待青檸味重新瀰漫唇齒間,不知其所想的初鹿野鈴音自信一笑,看了過來,「煙花通常形狀當然是圓的,但考慮視角因素,從側面看也許是扁平狀。當然,由於煙花設計師獨出心裁的設計,有些煙花能呈現出少見的形狀。例如,全球頂級的煙火大師蔡國強的作品《天梯》。」

  「你的看法呢?」她追問。

  初鹿野鈴音自認為表達的很完美,只要是一個常人都會認可她的觀點。

  但並不妨礙她期待眼前少年的看法,他有一雙獨特的眼睛和一個有趣的靈魂。

  接下來,果然和她預想的一樣。

  「那我肯定要反駁你了。」少年看向遠方,毫不客氣地說道,氣勢就像一個作惡多端的大反派。

  「那你的答案是什麼?圓的還是扁的。」大概是糖果太過美味,就算被回懟了,初鹿野鈴音的心情似乎也相當好。

  要是她身高在矮點,大概就會搖曳雙腿了吧,夏目清羽如是想。

  「既不是圓的,也不是扁的。」夏目清羽搖搖頭輕聲道。

  「你又有什麼不可思議的想法,說來聽聽。」嘴中含著糖果的初鹿野鈴音表情較平時而言更加靈動。

  真是看到了相當不得了的風景啊,夏目清羽第一次被旁人感染了心情。

  那是一種輕鬆的感覺,那是一種仿佛被人期待的感覺,那是一種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會被別人認真接納的感覺。

  「我認為啊,煙花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從點燃到消逝,往往很短暫。其實它特別喜歡隱身,每每去觀賞它們的人往往只能聽見『砰砰砰』的聲響,難以看見它們的色彩,更別說形狀了。」夏目清羽慢慢說。

  「真是難以理解的發言。」面對少年違背常識的言論,初鹿野鈴音幾乎第一時間把糖果吞咽下去,淡淡地說。

  「不反駁麼?」夏目清羽也有些詫異。

  「已經失敗過的人,我渴了,請把我那瓶大麥茶遞給我,謝……快給我。」初鹿野鈴音彈開一隻手掌。

  豈可修!

  要不……初鹿野部長,您還是和往常一樣禮貌一點兒?

  現在多冒昧啊。

  夏目清羽先將那瓶尚未開封的大麥茶,輕輕擰開,遞給她,方才繼續開口:

  「要是什麼時候,覺得我說的有道理的話,請慢慢為自己活真實一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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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