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密談，萬界戰場

  想到此處，東勝雨一時間有些不寒而慄。

  蒼雲界從古至今，只出了兩個踏足仙尊領域的人物，其一是尚蒼雲，其二，便是趙庭仙。

  趙庭仙崛起至今還不到千年，相較於他的修為境界而言，實在堪稱駭人。

  尚蒼雲同樣是如此，蒼雲第一屆萬宗潛龍大比，至今不過六七萬年的光陰罷了。

  相較於仙王動輒數百萬載的壽元來說，幾乎才是剛剛起了個頭。

  他甚至並非是尋常仙王，在仙王之中，也是絕頂人物，是仙盟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裁天使，掌刑律，有裁天之權。

  仙尊及以下的仙盟修士，尚蒼雲都有權先斬後奏，一言殺之，可謂權勢滔天。

  在短短數萬年之內，尚蒼雲就成長了到了這個地步，若說其中沒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

  一時間，東勝雨思緒如潮。

  楚政不過一個尚未成長起來的螻蟻，如何能引來一方仙王巨擘的目光，甚至專程過來，為他解難消災。

  這尚蒼雲與趙庭仙以及這楚政之間……莫不是有什麼共通之處。

  聯想到近日以來仙盟之內的風聲，東勝雨心頭微緊，頭埋的更低了一些。

  若是顯露出什麼異樣，她真的擔心尚蒼雲會直接出手斬了她。

  「假傳令旨，意圖暗害仙種，本為死罪，念你有戰功傍身，勝靈木族亦曾多次立下大功，今日饒你一命。」

  尚蒼雲的聲音再度迴蕩於星空之下，一如此前的波瀾不驚：

  「斬你千年修行，鞭笞六十，自去掌刑司領罰。」

  「謝裁天使，東勝雨領罰。」

  東勝雨低著頭，眸光微凝，

  千年修行，尚還好說，鞭笞六十，卻已是罕有的重罰，養上千年，都不一定能恢復如初，甚至於會動搖修為根基。

  但此刻，她只能認下。

  恭敬叩首之後，東勝雨未曾再敢久留，轉身便走，消失無蹤。

  在她走後，尚蒼雲抬手輕指，畫出了一道天幕，隔絕十方星空，將楚政籠罩在內。

  一指過後，籠罩在他身側的仙光，漸漸散去，顯出了真容。

  他看起來極為年輕，一眼望去，甚至不足二十歲，法束木冠，一身淡青長袍，面容清俊，劍眉入鬢，黑眸似點漆，氣息溫和，似旭日流光。

  「多謝蒼雲仙王援手。」

  楚政躬身一禮，感激之餘帶著些許詫異，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想過多種可能，但唯獨沒有想到，尚蒼雲會來。

  「我收到了族內的傳訊，有人燃了一枚血符，傳信於我，因此而來。」

  尚蒼雲擺了擺手，緩聲道：「我這並非投影，只不過一縷魂念，為了儘快趕至，已是耗費了許多能量，長話短說。」

  他的語氣很溫和，甚至不再自稱本王，態度有幾分親近。

  楚政連連點頭，屏氣凝神，仔細聽著。

  「你要儘快離開仙盟地域，不能再久留。」

  尚蒼雲神色認真，給出了提醒：

  「你如今煉炁一道修為尚淺，劫氣未曾聚攏成形，因此能屢屢逃出生天，隨著你修為漸深，能對你產生威脅的，會越來越少，無論什麼劫數，最終都必然會扯上仙盟。」

  聽到尚蒼雲所言，楚政神色當即一滯，尚蒼雲對於他的了解，遠比他預料之中，深得多得多。

  甚至於，尚蒼雲似乎對煉炁一脈的劫數，也極為了解，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身處仙盟，若是劫氣一時間難以消化，必然會引動各種來自仙盟的麻煩。

  對於楚政的疑惑，尚蒼雲沒有急於解釋，緩聲道：

  「好比方才那東勝雨，我沒有餘力殺她，便是留了後患，無法幫你斬斷這一條因果線，這條線已經影響到了庭仙，甚至威脅到了我。」

  「仙王這是何意？」楚政面色微變：「為何還會與趙天尊有關？」

  「因為你跟庭仙以及我一樣，都出自蒼雲界，修行速度，皆異於常人，這些許共通之處，已經足以引起某些仙王乃至於帝君的興趣。」

  「我與庭仙走的路，與眾仙有所不同，他化萬靈香火為己用，依仗混沌海中的時間流速差，以香火神靈道，反哺仙途，因而一飛沖天，然太過急功近利，早早暴露了行跡。」

  「我雖極力幫其遮掩，拖延時間，但也是因此引來了一些懷疑，如今深陷泥潭，一時難以脫身，照此下去，我也無法在仙盟之內久留。」

  聞言，楚政心中微寒，尚蒼雲所面臨的局面，可能遠比趙庭仙以及他，都要惡劣的多。

  身為仙盟裁天使，尚蒼雲常年出入戰場，諸天萬界，根本不可能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的修為若是再進一步，踏入仙王之上，就無法進入混沌海，屆時只怕是上天入地無門。

  除非……

  看著尚蒼雲臉上的平靜之色，楚政腦海中陡然閃過一絲電光。

  寰宇大界！

  若是大宇宙無容身之地，舉世皆敵，寰宇大界無疑就是最後一條退路。

  當初趙庭仙也曾說過，他以及尚蒼雲的路一樣，都是在宇宙邊荒，那片與寰宇大界的戰場之中，走上了這條路。

  「庭仙前段時日曾傳信於我，跟我說了一些你的情況，你身上懷有大隱秘，應當已經知道了不少秘事，不過，這些對於你而言，為時尚早。」

  「你走的路，除了煉炁一脈之外，與庭仙近似，甚至於比他走的更快，自然會引來更多人的注意，為今之計，就是儘快離開仙盟，前往萬界。」

  「我在仙盟無法久留，能幫你的不多，無法像幫庭仙一樣，再去幫你一次。」

  「敢問仙王，您為何要幫我？趙天尊也是如此……」

  這是楚政最為不解之處，他滿心疑惑的開口道：

  「趙天尊此前也是因人授意，這才數次護我周全，究竟是哪一位前輩，如此看重於我？究竟需要我去做什麼？」

  「你現在的想法，就跟當初的庭仙一樣，他總感覺有人在為他鋪路，甚至屢屢為此執迷不醒。」

  尚蒼雲微微搖頭，一聲輕嘆：「路是你自己選的，一路走來的諸多選擇，都是你自己下的決斷，何來的安排？」

  「世間哪有人能確定未來的所有命數，除非，所謂的未來，是已經發生了的過去。」

  「庭仙受到的唯一安排，就是他在踏上這條路時，與人做了個交易罷了，或有人未卜先知，因此做了些準備而已。」

  「若是真有那般存在，知曉古今未來，貫穿了時空長河，你我所在的此刻，便會時時發生變化。」

  「在這世間，未來永遠沒有定數，唯一有定數的，只有過去。」

  未來可以逆轉，而過去無可改變。

  楚政一時間愣了神，他一直都感覺，自己好似身處羅網，走的每一步，都好似有人提前知曉了一般。

  他本以為，是有人需要他去做什麼，因此才特地幫他鋪路，或是那位道祖，亦或是某位不可知曉的恐怖存在。

  甚至於，他跨越時空至此，也是因為某種安排。

  但是，從尚蒼雲的口中聽來，這個他一直以為存在的人，自始至終，似乎根本不存在。

  見楚政神色怔然，尚蒼雲微微搖頭，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我今日幫你，無人安排，無人授意，不過是想幫而已。」

  「我年少時，曾得過一人指點，在宇宙邊荒，也是因這一次機緣，方才破繭成蝶，走上了現在的路。」

  「你如今身處困局，正如當初的我，同出自蒼雲，我也想拉你一把，僅此而已。」

  說到此處，尚蒼雲搖頭一笑，身側的光影愈發朦朧，面容逐漸有些模糊不清。

  「實際上，自我開始，從蒼雲走出的每一位真仙，我都幫過他們，你不過是其中之一。」

  楚政心神微震，一時間有些恍惚，當初從趙庭仙的口中，他已經得知了蒼雲界一眾真仙的處境。

  以趙庭仙的天資，依舊遭遇排擠，在他踏入真仙之後，更是被派到了宇宙邊荒，常年與邪魔廝殺，浴血於戰陣之間，終日於黃泉路前徘徊。

  從古至今，蒼雲界走出的真仙，有幾人能安然迴轉？

  就這般處境而言，尚蒼雲又是如何幫他們的？

  望著眼前的尚蒼雲，楚政心頭的疑惑愈發深厚，尚蒼雲給他解開了些許疑惑，但同樣留下了更多的問題。

  以他目前的修為，尚蒼雲同他說的那些話，他一時間很難去理解，時空變化，對於他而言，實在有些超出了常綱。

  「很多事，以你目前的眼界，的確很難理解，你往後的路，只怕會更難走。」

  尚蒼雲給了楚政一些時間消化，而後緩聲開口：

  「仙道對於天地的依賴太重，渡劫成仙，都要依仗天道乃至於大宇宙降下天劫，方能成仙，煉炁士則不受此束縛，或許相比於我跟庭仙，你將來能有機會走的更遠。」

  仙道修士，對於天地的依賴太重，天地環境發生變化，對於仙道的影響，極為劇烈。

  雖然有些仙道強者，能代掌天道，凌駕於天道之上，但終究難以逃脫桎梏。

  即便是一道帝君，也依舊受限於大宇宙之下。

  宇宙萬道，能得超脫之路者，唯有煉炁一道，或者說，唯有當初那位道祖。

  念及此處，尚蒼雲不禁搖頭，他想做第二位道祖，卻至今都不敢破境，差了何止一籌。

  不破境，混沌海就仍是他的退路，可這一步一旦跨過去，便是舉世皆敵。

  回過神後，楚政忍不住開口問道；

  「當初趙天尊曾言，非仙裔無法成為仙尊，蒼雲界的真仙，又無法融合仙血，這可是真的？」

  「的確如此。」

  尚蒼雲頷首道：「想繞開這層枷鎖，通過宇宙邊荒，去寰宇大界，是唯一的方法。」

  咔嚓——

  「時間到了。」

  四周籠罩的天幕泛起一絲裂痕，尚蒼雲抬頭望了一眼，沉聲提醒：

  「記住，速來萬界戰場，趁我如今還在仙盟之內，還可幫你最後一程，給你留一條生路，你還有五年光陰，走界門，應當能勉強趕上。」

  「晚輩謹記。」

  楚政躬身一禮，再度抬頭時，四周的星空已然恢復了常態，未曾留下絲毫痕跡。

  …………

  …………

  一陣沉吟後，楚政當即轉身，向著蒼雲界的方向而去。

  萬界戰場的坐標，離這裡相當遙遠，他日夜不休，兼程趕路，數載光陰也遠遠不夠。

  必須通過仙盟的界門，先抵達那附近。

  在此之前，他要先做一些善後的準備，同時做好一些準備。

  這一次，他離界走的太過倉促，很多事未曾安排好，不能就此甩手不管，直接離開。

  尚蒼雲之所以能趕到，是尚家傳訊，當日尚良衣也在場，若是不出意外，應當就是他。

  這一去，歸期不定，他要備一份厚禮，感謝尚家此次援手之恩。

  為了避免露了痕跡，楚政改頭換面，施展了隱身術，穿梭於星空之中，花了近一倍的時間，方才返回了蒼雲界。

  自他離去，蒼雲界過去了小半月，形勢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原先炙手可熱的太玄聖地，一瞬間跌入了谷底，很多勢力都在悄悄搬離太玄城，以防止收到牽累。

  楚政當場頂撞仙盟特使，直接出逃，這般罪責，幾乎與叛盟之罪無異，是要牽連很多人。

  自此過後，太玄聖地能否繼續存在，還要打上一個問號。

  …………

  …………

  楚政隱匿了身形，一路進了萬龍城，直奔元靈聖地的方向而去。

  萬龍城已不再似此前那般熱鬧，一部分小勢力，已經開始相繼撤出萬龍城，不敢在此久留。

  牽扯到聖地，就未曾有過小事，太玄聖地再落寞，那也是聖地，有仙寶鎮壓氣運，一旦發瘋，不知會牽連多少人。

  對於這些小勢力而言，能夠勉強活著，就已是不易。

  楚政毫無顧忌的走在長街之上，化成了一年近四旬的中年修士，展露出了神嬰三變的修為。

  這般修為，在現在的萬龍城乃至蒼雲界中，已是難得的強者。

  他以散修的身份遞了拜帖，以一件通玄靈寶作為敲門磚，很快便見到了尚良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