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攤牌了

  坐在群訪席被處刑，還得夸對手打得好，這實在是一個很不舒服的體驗。

  該發泄的沒發泄。

  輸掉決賽的安必信，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三年奮鬥一朝葬送，他不清楚自己還有沒有那個毅力捲土重來。

  或許是沒有吧。

  內心的疲憊不會騙人，想殺了下路的情緒不會騙人，他不想再回到那個無盡謾罵、黑暗冷清的「環境」，他拼了，他努力了，但誰提醒過，努力一定會有回報？

  場館中央空調的冷風拂過額前的劉海，帶走了一天的熱氣。

  此刻他就坐在這，說著違心的場面話，聽著外面傳來的歡聲笑語——

  這就是觀眾的呼聲？

  呵。

  他低了低頭。

  至於尺帝，他剛哭過，紅了的眼眶都沒消退，但安必信看不起這樣的人，比賽里沒擔當，賽後傷心又算怎麼一回事？

  什麼隊友情？

  什麼安慰？

  他不信奉這些。

  作為春季賽還被新人打野頂替的老將，他早被生活痛打過多回，電子競技不需要眼淚，誰不適應誰就滾蛋才是這一行的法則。

  如果溫情有用，還需要實力幹嘛？

  另一旁。

  他們的主教練Edgar正大談特談展望新賽季。

  可安必信明白，夏季賽增強坦克裝才是他想要的版本。

  新賽季？

  誰知道新賽季是個什麼鬼。

  但。

  教練畢竟不一樣。

  SSG的榮譽感不允許他接受這樣的失敗。

  所以聽到媒體問他怎麼看待決賽失利，他總是顧左而又言他。

  什麼叫失敗？

  最起碼Edgar不認為輸了一次決賽就是失敗。

  SSG重建的磨難遠比這個結果多，對嗎，他們也曾風光過，帶出了藍白兩支世界賽級別的團隊，神擋殺神，佛擋弒佛，任誰都得俯首稱臣。

  如今，只不過是再一次重拾榮耀。

  作為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電競圈老人，失敗跟勝利都在他的執教人生占據了相同的比重。

  面對這麼多的記者媒體。

  Edgar舉起右手、握拳，「我很不滿意這個亞軍，我會帶領SSG捧回第二座召喚師杯。」

  聽著這番豪言。

  安必信露出無聲的嘲諷。

  他現在不在乎了，破罐子破摔也好，努力太久看到曙光卻又破滅的夢幻感也罷。

  屬於我的時代過去，那我為什麼還要尊崇權威？

  為了冠軍組到一起，壓抑著平時的不滿，何況SSG這個隊也沒給過他太多的尊重。

  累了。

  毀滅吧。

  趕緊的。

  ……

  秦明享受了一個很美好的假期。

  S7結束了。

  一支戰隊收穫滿足，一支戰隊收穫遺憾。很公平。

  而外界輿論方面。

  眾生平等，穩中帶c，野王香鍋，虎大將軍，永遠的烏茲和二冠輔助。

  當然。

  秦明也以春冠+MSI冠軍+夏冠+S冠+年度最佳主教練的成績，結束了這個賽季。

  從榮譽論來看，最後的FMVP給了烏茲，最佳新人給了zoom，最佳經理也被RNG包攬。

  那一夜。

  看到台上做著發言的秦明，白星喃喃道：「你覺得我們能留下他嗎？」

  勝經理在旁邊不說話，他巴不得冠軍教練走。

  冠軍班底已經有了，誰希望有個不聽使喚的「下屬」？

  於是。

  回到老家度過了2周假期，秦明再度返回魔都，白星親自打電話邀請。

  從合約上看，他跟RNG只剩幾天的關係，該付的錢和獎金已經變成銀行存款，未來會變成女兒的學費和家庭的支出。

  但為了表示最後的尊重，秦明依舊去了俱樂部跟白星見一面。

  辦公室里。

  沒有外人。

  很難想像那個天天巴在白星身邊的勝經理、畢女士不在。

  「假期過得怎麼樣？叔叔阿姨身體還好吧。」

  白星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有不錯的理由，因為鳥巢奪冠，RNG吃到了太多紅利，連帶著地產場館計劃都推進了一截，至少不再停留在口頭扯皮上，地方政府認可了RNG的人氣能帶來足夠的人流量。

  「當然，這個冠軍證明了我這一年多少幹了點事。」

  「哈哈，你啊。」

  白星故意裝作聽不見裡面夾帶的一些刺。

  作為老闆，他肯定清楚下屬不和，同樣，作為老闆，如果下屬團結緊密，把俱樂部經營的水潑不進，那就該他每天胡思亂想，坐立不安了。

  在他看來，畢女士也沒錯，宣傳嘛、營銷嘛，這年頭誰不需要營銷？

  只有不和，他才有拉偏架的機會。

  「鳥巢之夜，我看著都熱血沸騰。」白星誇了句，從抽屜里拿出一迭文件，「看看吧，秦教練。」

  秦明沒拒絕。

  看看報價也是好的。

  從內容來看，跟第一份差不太多，只是年限改成了2年，變成了3600萬2年，並附帶奪冠獎勵的指標。

  「合約還沒結束吧。」

  秦明明知故問。

  白星笑道：「我以為我們合作的很愉快。打比賽的事交給你，伱是專業的，難道你不想帶出一支三冠王戰隊，建立王朝？這是SKT都做不到的事。」

  「現金嗎？」

  「嗯？」

  「我說，是現金支付，按月發放，還是奪冠結算？」

  「我私以為，你的存款應該夠日常花銷，如果不夠，我這裡可以幫忙介紹一位優秀的證券經理，以你的財富，稍微打理，利息都夠房貸了。」

  秦明放下了續約合同。他懂了。

  不得不說。

  這是很聰明的做法。

  在去年的年薪上提高一半，一旦收穫第二冠，年入2千萬簡簡單單。這幾乎代表了行業頂薪，是扣馬都拿不到的水平。

  或許。

  秦明可以驕傲的說一句，他一個人使得教練薪資天花板抬升，受益的是整個教練圈。

  因為一般來說，行業薪資的變化普遍就是如此，當一個人可以拿到2千萬的時候，很多人就有理由要求看齊，哪怕拿不到，給漲點也是順水推舟、合乎情理的事。

  就好比聯盟資本化，最先收益的是選手，從過去一頓李莊白肉都得談交情，到現在不斷刷新標準的買入操作，再之後呢，那肯定全行業包括解說、導播的薪水都會上升。

  所以。

  奪冠2千萬的誘惑。

  建立王朝，成為教父的誘惑。

  這是白星苦心冥想覺得可以打動秦明的地方。

  該給的不缺，選手實力到位，又有感情因素加成，為什麼要離開？

  他覺得他看得透徹。

  冠軍班底離不開成熟的BP，哪怕畢女士天天在他面前要求放權，教練不該粗暴的用「閉關」來干涉選手不接受活動，浪費大好的塑造形象的機會。

  可他不是傻子。

  Fly成績差嗎？

  人在北美闖蕩，有所作為，可就是這麼一位教練，手裡捏著Looper、香鍋、小虎、烏茲、Mata真正銀行戰艦的牌，卻看不出有太多的化學反應。

  而到了秦明接手，Looper心灰意冷，跑去撈金，Mata心裡質疑，覺得是不是韓國選手不適合在LPL打比賽，回歸正途，深造莎士比亞。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秦明能把一潭死水變得生機勃勃，換作其他行業，那就是一個空降的職業經理人，用最短的時間掌控全局，並且業績再創新高。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是人才，怎麼可能是隨便哪個教練都能做到？

  三冠王朝。

  哪怕不奪冠都有一千八百萬年薪，這已經是聯盟最大合同，當前。

  白星有誠意。

  哪怕現在他的資金被大頭的地產項目占據，但他計算了一筆帳，這次奪冠的隱形收穫足夠他用商務收益填充教練支出，至於選手合同嘛，反正有的談，誰不想拿冠軍風風光光的打職業，對不對？

  「怎麼樣，我最近再跟烏茲的經紀人和虎喵平台接觸，我有信心留住他，到時候，原班人馬再戰一年，不用磨合。

  對了，我聽說拳頭那邊正在努力把這個項目送報亞運會（拳頭某位高管的爺爺是奧委會高層），到時候能拿金牌，升國旗，奏國歌！」

  看著並不怎麼激動的秦明，白星很納悶，這話說得他自己都在幻想，難道這個餅還不夠大？

  秦教，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午後的陽光打進來。

  秦明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薪資我很滿意。」

  「沒問題的話，就簽下它吧。」

  白星挑這時候談續約，就是想用這條信息，確保一切盡在掌握。

  「但。」秦明搖頭，「白總，我本人是個喜歡挑戰的性格。」

  「三冠王朝不夠有挑戰性？」白星覺得秦明在口是心非，無非就是想跳出去，看看自由市場有沒有大水喉。

  說實話。

  其他幾個俱樂部，尤其是那幾個不比他差錢的富二代，願意為了一個冠軍，願意為了得到一份談資，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是他無法預估的。

  錢重要嗎？

  當然重要。

  可大撒幣的事，圈子做出來的還少嗎，互相攀比之下，有時候就是沒有理智可言。

  而且。

  奪冠之後，平時小圈子聚聚，自己兩句話不離RNG，看不慣這份得意勁的人有的是，他就怕這些人跳出來「擾亂市場，惡意競價」！

  這不是猜測。

  而是實實在在正在發生的事，這幾天，因為奪冠六人的合同問題，他也是焦頭爛額，迫切的希望解決最大的麻煩，再去用秦明續約作為籌碼，跟隊員「交交心」。

  「不夠。」

  「什麼不夠？」

  秦明實實在在的道：「挑戰不夠。」

  白星愣住了，這託詞要不要一直強調？難道這世上真有不想躺著賺錢的人？

  「它未來的2年一眼望的到，我相信，只要按著我劃下的方向按部就班的努力，明年進世界賽真的只是一個小目標。它不夠新鮮了。」

  秦明很認真的說道：「奪冠那天很熱鬧，很興奮，但興奮之後，總會冷靜下來。所以，我想要一個新環境，來讓我產生激情。我很怕我自己會疲憊。」

  這是秦明的真心話。

  從水晶跟他的交心，到奪冠之後心態上明顯的改變，秦明不能當做看不見。

  不客氣的說，這支RNG就算欠缺那麼一點勁，沒有往日發狠的模樣，再看不到小虎一個人默默的練英雄，看不到Letme為了一個抗壓吃經驗，重複多少盤的單挑……

  哪怕這些都看不見，只是打卡上班，換個合格的教練來帶，戰績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何況。

  這支隊伍的潛力挖的差不多了，Fly留下的爛攤子，他不僅支了起來，還支得很好，秦規曹隨的事，秦明自認不需要他了。

  至於三冠王……

  秦明心想：憑什麼假定是俱樂部三冠，而不是教練三冠？

  「我不想帶領一支沒有多少新鮮感的隊伍，反而你說的磨合，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它能讓我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白星沉默了很久。

  久到秦明都想主動告辭了。

  「方便透露下家嗎？我想知道誰打動了你？」

  「回老家這一趟，我不談工作。」

  秦明補充道：「但我知道，我有信心（資歷）支配我的未來。」

  「是的，誰會對冠軍教練不感興趣，就算得不到，報價也是應該的。」

  白星跟他握手，「對你的下一任，你有建議嗎？」

  「我的建議是別啟用灣灣教練。」

  因為要離開了，秦明其實沒多少怨念，「我知道那些人肯定會說，他們帶出了世界級別的閃電狼，他們會用這份成績——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有大賽經驗，管理成熟，懂得遊戲，但我想說，多給國產教練一些信心，至少，他們沒有那麼多的小心思。」

  「不是不給機會，LPL正規化的晚，無人可用。」

  「以RNG的底子，這算是很大膽的事嗎？我以為我的離開，是重新以一個挑戰者的身份望著RNG。」

  這就是秦明不在一支戰隊長留的原因。

  他喜歡挑戰者的身份。

  當然這話。

  白星聽著也舒服。

  他沒覺得離開秦明，俱樂部就玩不轉，只是有時候，有些人能給你更足的信心，作為老闆，被專業人士頂嘴不可怕，聽不進去、不能容人對企業發展來說才最可怕。

  2分鐘後。

  秦明離開了。

  交心跟新合同沒有打動他。

  他連考慮都不考慮，這讓白星心情很複雜。

  「成了？」

  走廊上碰到秦明，被友好點頭的勝經理聞著味過來，正想夸一夸白總多麼英明神武，禮賢下士，結果白星一聽就惱了，「滾滾滾，你是事情太少嗎？zoom的合同談好了沒？另外，給我放出風去，RNG需要一位新的主教。」

  勝經理裝作誠惶誠恐的離開，心裡開心極了。

  秦明留下，當然是一個不差的結果，畢竟奪冠受益的是大家，不然他那個最佳總經理怎麼來的，還不是隊伍出色。

  當然，秦明離開，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他們並不需要這麼一個喜歡「指手畫腳」的專業人士。

  說得難聽點。

  你丫懂粉絲經濟嗎？

  畢女士：沒人比我更懂粉絲！

  ……

  對於RNG的粉絲們來說，他們只痛快了一個月，就收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主教練Beggin斷開連接。

  這條消息首先從所謂的圈內人士中爆出，很多粉絲不敢相信，把大V給沖了，直到RNG官博親自配圖才做實這件事。

  失落、不解、憤怒……

  粉絲有理由質問為什麼留不住冠軍班底，他們根本不想RNG跟蛇隊一樣散是滿天星，再也聚不到一起。

  這。

  破壞了他們心目中的美好記憶。

  這個夜晚，秦明躺在床上睡覺。

  外界輿論洶湧，轉會期暗潮湧動。

  FW俱樂部。

  宇宙第一上單MMD拉著卡薩的行李箱，「真的要走嗎？說好的一起去到世界賽，你忘記你自己做下的承諾了嗎？你說過要讓世界認識灣灣賽區！」

  「對不起。」

  卡薩已經決定了，他抬頭望天……天花板？說出了心裡話，「我們進了2次世界賽，一直以來的成績都差不多，我覺得，想改變的方式就是換人，你們故土難離，那就讓我去闖蕩。我走！」

  卡薩扯了一下行李箱，沒扯動，好心的拉開MMD的手，「我去一個新的地方，你們來一個新鮮血液，說不定我們各自都能打得更好。」

  說罷，卡薩帶著心愛的二刺猿英梨梨，頭也不回的離開。

  MMD站了很久，心裡暗罵不已。

  他是故土難離嗎？他是沒人要啊，現在隊內大腿出走，卻說著各自打得更好的鬼話，殘酷的現實讓MMD難受了好久。

  然後。

  他蹲在門口，聽到了另一個行李箱拉動的聲音。

  「Maple？你這是？休假何必把衣服打包回去。」

  MMD欺騙著自己。

  就像他說得，S7小組賽被WE、SKT連著虐，結束征途的那一天，隊內都在找原因，各想出路。

  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他們面前，如果說去年才磨合一年，所以小組賽沒出線，那TM打了2年沒成績，還是小組賽抽完簽，再看不到第二次的簽運，誰還能發自內心的說服自己，這個隊有救？

  「對不起，我……」

  「別說了。」MMD擺手拒絕，「是英雄就留下來。」

  「對不起。」

  一聲嘆息。

  Maple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再也看不見。

  10分鐘後。

  「蛇蛇？」

  「你也離開？」

  蛇蛇無聲的點頭。

  MMD想罵娘了，合著你們約好一起闖蕩，就是不帶哥們唄。

  他憂傷了。

  可這並不奇怪。

  LPL二連冠帶來的觸動是巨大的，人心浮動的不止這邊。

  SKT俱樂部。

  當第三次相勸無果，扣馬看著小花生，「我承諾給你首發，你還是要離開？」

  可經過這次世界賽，小花生深夜輾轉不安，他想清楚了一個事實。

  小花生卑微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把我換下去，能換的場都換下去了，最難過的是，每次都只把我換下去。」

  這話說得心酸，扣馬知道自己留不住這位野王了。

  「那，祝你打出風采。」

  強求不得，只能放手。

  小花生要的東西，SKT給不了。

  而站在小花生的角度同樣如此，關鍵局換人換打法？OK，沒問題，為了贏嗎，為了贏都可以犧牲。

  可憑什麼嘗試贏的，只有他被換下去？

  上單呢？下輔呢？或者那個不能提的中路之神，這麼多人可以換，一整年了，只有他被換下去，只有關鍵局他不在……

  整理一下轉會期的視角和思路，今天寫寫刪刪，還是有點難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