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中軍大帳之內,自從廣成子離去之後,姜子牙等的是焦急不已,茶飯不思,時不時的抬頭朝外望去,在等待中沉默。
自從有了燃燈道人這萬無一失對付沉信的辦法,他想去殷商報仇的心便不可自抑多了幾分,感覺此生打敗沉信終於有了希望。
姜子牙嘆著氣,望著月光,遙想著當年。
自己也是羽扇綸巾,雄姿英發,下得山來,心中韜略無數,陣法兵略頻出。
手握西岐相權,掌大小軍事,有定國安邦之計,相謀天下機。
更是浩浩蕩蕩親率十萬大軍欲要平定北崇惡賊,可姜子牙本以為這僅僅只是開始,將來王圖霸業盡在掌握。
但誰知這還未開始自己就已經結束了。
當真是堅持不到三秒。
十萬大軍頃刻間化為灰土,王圖霸業也隨之成了夢想。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沉信的出現。
是他阻擋了西岐的霸業,也結束了自己的夢想。
因此姜子牙一直耿耿於懷,眼前的人就如同那座雙手無可攀附的高峰一般,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永永遠遠的成了心中的魔障。
同樣,在一旁看似安穩打坐的燃燈道人也時不時的皺著眉頭。
他的心不比姜子牙好上多少,對於那個人的恨意甚至有多無減。
無論是定海神珠,亦或者是落寶金錢,再或者那靈柩宮燈,自己無一不是栽到了沉信的手中。
他堂堂一名大羅金仙,居然被一名凡人如此戲弄,這想來想去也是不可忍受的。
沉信,終歸要讓你付出代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兩人這邊正在想著,遠處終於望見一道金光落於營內,姜子牙與燃燈道人哪裡還忍得住。
盡皆快步的迎了上去,姜子牙更是心中猶豫又焦急的開口道:
「道兄,此去如何?青蓮寶色旗可曾借來?」
廣成子先是嘆了口氣,隨後小心翼翼的高舉著一枚青色小旗,頓時,營帳之內光芒大作。
上面原本看不清的玄奧符文,瞬間變得清晰起來,無數的光華閃耀,化為了一朵朵璀璨的青色蓮花。
蓮花花朵搖曳,蓮葉飛旋,澹澹的青氣不自覺的散發而出,連綿不絕。
姜子牙見狀欣喜異常,口中忍不住贊道:「此次多虧道兄出手!」
廣成子也是感慨非常,嘴角露出笑意:
「此去西方雖有些波折但,但幸好不辱使命,多虧那准提道人方肯借出。」
燃燈說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中似乎在猶豫著什麼,隨後眼見廣成子與姜子牙都在望著他,終於驚醒過來,口中繼續沉吟片刻道:
「事到如今,正好南用離地焰光旗,東方用青蓮寶色旗,中央用杏黃戊己旗,西方用素色雲界旗,單讓北方與沉信殷郊等人走,方可治之。」
「老師,如今四旗已經聚齊三枚,可這素色雲界旗哪裡能有?」
廣成子心下焦急的問道。
他現在已經連去兩處地方,不知讓闡教欠下了多少人情,如果不能滅絕沉信,又有何意義?
絕不能功虧一簣。
但可惜他搜盡腦海,也想不起來究竟此旗現在哪裡?
廣成子悶悶不樂的將目光望向燃燈道人。
燃燈的心思也是複雜,他手中掐指一算,卻滿是混沌一片,根本查不到此旗的方位,正在大家無所適從的時候。
忽然見營外走進一名白袍道士,手握拂塵,衣袂飄飄,眼中精光內斂,一派得道之相,正是那福德真仙雲中子。
見得雲中子飄然走進來,眾人連忙起身見禮。
雲中子也不猶豫,直接開口說道:
「諸位道友,那素色雲界旗尋起不難,如今正在那天宮瑤池。」
「此旗一名『雲界』,一名『聚仙』,但赴瑤池會,將此旗拽起,群仙俱知道,即來赴瑤池勝會,故曰『聚仙旗』。」
「此旗,別人去不得,須得南極仙翁方能借得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貧道算不出此旗的去處,竟在那瑤池。」
燃燈道人聽見雲中子的解釋方才領悟,朝其點點頭,隨後趕忙命廣成子往崑崙山去見南極仙翁。
廣成子聽罷也不猶豫,如今就差最後一步便能治沉信於死地,無論如何也要求得那素色雲界旗。
接著便施展縱地金光法來至玉虛宮,立於麒麟崖上。
等候多時,有南極仙翁出來。廣成子把沉信,殷郊的事說了一遍。
南極仙翁聽罷,手撫長須,往玉虛宮方向望了一眼,隨後開口道:
「我已知曉。你且回去吧。」廣成子道謝行禮帶著緊張的心情回了西岐。
而南極仙翁沉吟片刻,收拾一番,卻是換了朝服,系了玎璫玉,手執朝笏,踏步而去。
要知道南極仙翁的身份可不一般,地位極高,凌駕於玉虛十二仙之上,僅次於闡教燃燈道人之下,他不僅是「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
更是有天庭尊位,曾被敕封為「南極長生大帝」,民間信仰常稱之為「壽星老人」,乃天庭六御之一,主要負責掌管壽命。
所以南極仙翁的身份是僅此於天庭玉帝的一方大老,由他去往瑤池求取素色雲界旗,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乃怕是玉皇大帝也得賣這天庭六御之一的面子,更何況南極仙翁又有闡教支持。
只見南極仙翁整待好一身之後,便離了玉虛宮,足踏祥雲,飄飄蕩蕩,有白鶴開道,仙鸞領路。
不過片刻便來到瑤池之前,落下雲頭。
但他神識一掃,卻見遠處朱門緊閉,落玉無聲。
只有瑤池那些光景,甚是稀奇,讓人流連忘返。
怎見得頂摩霄漢,脈插須彌。巧峰排列,怪石參差。
瑤池外仙樂瀰漫,彩鳳雙雙,遠處儘是奇花異獸,迎風躍舞,飄蕩而來。
黃澄澄的琉璃瓦上,立著麒麟瑞獸,迎客錦地鋪磚儘是瑪瑙珠玉,看起來滿是金色霞光,紫霧升騰。
南極仙翁此刻俯伏金階,朝前拜下,口中稱道:
「臣南極仙翁奏聞瑤池金母:應運聖主,鳴鳳岐山,仙臨殺戒,垂象上天;因三教並談,奉玉虛符命,按三百六十五度封神八部,雷、火、瘟、斗,群星列宿。」
「今有殷商大夫沉信,玉虛副仙廣成子門人殷郊,赤精子門人殷洪,有負師命,逆天叛亂,殺害生靈,阻撓姜尚不能前往,恐誤諸侯會盟之日。」
「殷郊發誓,應在西岐而受犁鋤之厄。殷洪有言,四肢盡化為飛灰。」
「今奉玉虛之命,特懇聖母,恩賜聚仙旗,下至西岐,擒沉信,殷郊,殷洪以應願言。」
「誠惶誠恐,稽首頓首。具疏下臣南極仙翁具奏。」
南極仙翁俯伏玉階,候降敕旨。只聞得仙樂一派。地面紫氣升騰,玉殿金門同開。
金門開處,有四對仙女高捧聚仙旗,付與南極仙翁,同時有旨意落下,那女仙正色嚴肅道:
「敕旨付南極仙翁:周武當有天下;紂王穢德彰聞,應當絕滅;正合天心。」
「今特敕爾聚仙旗前去,以助周邦,且將那沉信送上封神榜,聽候天宮發落!母得延緩!」
「速往。欽哉!望闕謝恩。」
女仙言罷,目光爍爍的望著前方,似乎思考著什麼。
南極仙翁此刻也聽得稀里湖塗,滿面疑惑,話說這瑤池金母到底是何意?
賜下仙旗,相助武王也就罷了,但有一點卻十分的詭異,旁人偏偏不說,卻特意點出只要那沉信上榜?
這又是合意?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啊。
因為沒有什麼可靠的消息認證,南極仙翁只能暗自猜測,或許沉信之惡已經上達天庭,使得玉帝,金母震怒,所以才想讓其儘快死亡。
南極仙翁思考之時,也沒忘了接過素色雲界旗,大禮謝恩完畢,徑直離了瑤池,又往西岐而去。
有楊戩報入相府,廣成子趕忙焚香接敕,望闕謝恩,與姜子牙迎接南極仙翁入中軍坐下,共言對付殷商之事。
南極仙翁微笑的點點頭,口中道:「子牙,如今吉辰將至,五方旗已聚,爾等可速破了殷商沉信,將其送上封神榜,不可延誤,我暫且告回。」
眾仙送仙翁回宮之後,燃燈道人果斷開口:
「今有聚仙旗,可以擒沉信。只是還少兩三位可助成功。」
話猶未了,哪吒來報:「赤精子來至。」
姜子牙連忙迎至轅門前。廣成子見其感慨一聲:「我與道兄一樣,盡遭此不肖弟子,與那沉信惡賊。」
「今得此大好時機,貧道定要尋那沉信報仇,方解心頭之恨。」赤精子眯著眼,殺氣騰騰。
隨後兩人又互相對視片刻,彼此嗟嘆,只感覺命中悽苦,自己遇到沉信簡直就是一個大冤種。
緊接著赤精子落座之後又有人來報:「太乙真人來至。」
太乙真人見了姜子牙,也不隱瞞直接開口道:「恭喜道友,今日沉信必死無疑!」
好傢夥,這也是個來報仇的。
姜子牙卻擺擺手:「又有何喜可賀?有那沉信為惡,使得西岐連年征伐無休,日不能安食,夜不得安寢,怎能得靜坐蒲團,了悟無生之妙也!」
又不能長生得道,哪怕他姜子牙真的擊破殷商,心中也沒有太大歡喜。
當然,尋沉信報仇除外。
眼見眾道友皆在,復仇聯盟已至,那殺沉信之刻,事不宜遲,燃燈輕咳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過來,而後凝聲道:
「今日煩太乙道友,可將青蓮寶色旗往西岐山震地執掌;赤精子用離地焰光旗在岐山離地執掌;中央戊己乃貧道鎮守;西方聚仙旗須得武王親自執掌。」
姜子牙沉吟片刻,口中道:「這個不妨,若是武王知道他要對付的是沉信,必定非常願往。」
隨即請武王姬發至中軍。果然姜子牙一提要擒殺沉信之事,當即揚出長劍,面色大喜。
姬發直接毫不猶疑的開口道:「哪怕不需相父吩咐,孤也自當親往,擒殺沉信義不容辭!」
那恨意與興奮的模樣,看的四周眾仙是連連點頭,不禁感慨。
沉信啊沉信,你得罪的人還真的是多……
聽到姬發所說,姜子牙更不待慢,連忙掌鼓聚將。
令楊戩領令箭,沖沉信中軍轅門;崇黑虎沖左糧道門;南宮适沖右糧道門;哪吒在左;雷震子在右;黃天化在後;金木二吒與陸曉兵隨旁接應。
待得一切準備完畢,眾仙氣勢洶洶,手內磨刀霍霍,只待沉信入得埋伏,身死上榜,方解心頭之恨。
……
沉信在中軍苦思冥想望著西岐,但他的對面卻是石磯。
石磯平時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時時刻刻面色清冷,不過今日的她卻是有些色變。
只見那西岐營中殺氣籠罩,光芒震天,無時無刻不在顯露出讓人心驚的氣勢。
她想了片刻,終於忍不住上前開口勸道:「大夫,我等駐紮在此,不能取勝,不如且回兵汜水關,等到殷商援兵到來,再圖後舉。大夫意下如何?」
石磯雖然心急,但沉信的心情卻是很好。
因為他能感覺到,西岐很快就應該忍不住了,有燃燈道人,廣成子,赤精子,這群闡教金仙聚在一起,如果要是不搞些事情,那絕對不可思議。
於是,沉信順勢站起身來,直面石磯搖頭道:「我乃殷商大夫,奉旨而來討伐西岐怎能不戰而退。」
「待吾修本,送往朝歌,今當死戰於此,不破敵軍誓不罷休!」
「大夫……休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石磯聽到這裡,心中不知為何忽然一顫,趕忙快步的上前用手捂住了沉信的嘴,實在是不想讓他把那些不吉利的話說出來,猶豫的再次勸阻道:
「姜尚詭計多端,更兼有玉虛門下弟子相助,亦不是小敵耳。」
「今燃燈道人,廣成子,赤精子等金仙之輩又來相助,憑藉吾等怕不是對手。」
而聽到石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殷郊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朝前方開口道:
「仙長不妨。連吾師也懼吾番天印,何況他人!」
「有我在必能保大夫生命安全!」
說著,一旁的殷洪也趕緊站了出來,十分忠心的開口道:「孩兒也定要誓死保護義父。」
「吾雖年幼,也不怯戰,還請義父靜坐營中,必取姜尚首級來獻!」殷郊,殷洪二人望著那如絕世英雄般的沉大夫很是激動,眼中更是有著一絲不一樣的光芒。
殷洪更是暗中朝殷郊眨眼,兩人似乎有著什么小秘密。
隨後似乎經過了一系列的思考,緊接著便見殷郊毫不猶豫,直接「撲通」往下一跪,把頭磕的砰砰直響。
高聲的朝沉信的方向恭敬道:「弟子殷郊,仰慕大夫已久,還請大夫開恩,收吾為義子,殷郊願侍奉在側,永不後悔,無有絲毫怨言。」
殷郊此刻的心情很是激動,因為他實在是被大夫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聖賢?
大夫,收我為義子啊!
不過,正待正殷郊心情滿是激動的時候,忽然,守在轅門處的馬善披頭散髮的闖將進來,慌忙報導:
「大夫,殿下不好了,西岐突然夜襲商營,如今大軍就在轅門之外,將四方圍了個水泄不通!」
殷郊見西岐打攪了自己的好事,怒喝一聲,心中氣的瘋狂,不住的暗罵:
「西岐,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