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我同你講個故事

  「那位姑娘是蘇姑娘的表妹？」

  一襲素衣的李蓮花從七樓下來，來到李蓮蓬身邊，輕聲說道。

  李蓮蓬對他擠眉弄眼道：「怎麼樣，漂亮吧，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

  「啊？」

  李蓮花微微一愣，旋即失笑著搖了搖頭，「阿兄說笑了。」

  旋即神色認真起來，「那兩人你摸過底了嗎？」

  「家底不太清楚，不過人應該沒問題，那兄弟二人是老江湖了，其中那個李虎，是個懂規矩的。」

  「既然得了阿兄認可，那便行了。」

  李蓮花露出安心的表情。

  今日午時，阿兄突然帶來兩個陌生人，說讓他幫這兩人登記一下名冊，將來此二人就是蓮花樓對外的堂主了，著實有些令他驚訝。

  不過，他還是照辦了。

  蓮花樓里屬於自己人的很少，幾乎所有『信息』員，都是從何堂主那裡借來的。

  李蓮花對蓮花樓這個名字，有著不一樣的感情，畢竟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

  原本那棟由木板拼成的小木樓，如今就停在不遠處的街角，經過從天機堂請來的幾位匠師指點，他這段時間閒來無事的時候，親自動手，又將其加固了一番。

  日後上路速度會遠比以前要快，往日需要用四匹馬拉車，方才不會傷著馬兒。

  如今，只需兩匹馬就能將其拉走，長途跋涉不成問題。

  令他驚訝的是，阿兄提出的，將車軸之間加幾個小物件，再將樓車的底部下面塞上鋼鐵打造的「彈簧」……應該是叫彈簧沒錯吧？

  樓車在路上行使，竟果真沒有那麼顛簸了。

  有時候李蓮花也在想，莫不是阿兄當真來自海外的膳食國不成？

  他消失了那麼久，也可能是小時候和他走丟後，某個海外行商遇見了，將其帶走，然後待阿兄成年，那教了阿兄許多本事的行商又心懷愧疚，讓他橫渡東海，前來尋親。

  否則，說不過去。

  「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啊，哦，聽見了啊。」

  李蓮蓬狐疑的看向面前的李蓮花，怎麼回事，他這個弟弟怎麼又平白無故發起了呆？

  按理來說，碧茶之毒已除，昔年日的陳怨舊緣已解，他應該沒什麼心結了才對啊？

  難不成是練功方面出了岔子？

  揚州慢這門功法，他並不了解，只知道至純至陽，極難修煉，一旦修煉的小有所成，便能運用自如，無論是治病救人，還是纏鬥傷人，皆是拔尖。

  是一種結合南胤和中原的古法獨創出來的一套很厲害的內功心法。

  「蓮花，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李蓮蓬凝眉問道。

  李蓮花搖了搖頭，「沒有啊，阿兄為何如此發問？」

  想要知曉阿兄這些年經歷了什麼，算不算心事？

  自己下山後經歷的一切，阿兄都知曉，甚至連他和喬婉娩之間的關係，都一清二楚，然而自己對他卻一無所知。

  「不對，你絕對有心事。」

  李蓮蓬道：「說罷，我可是你兄長，血濃於水，又不是外人，有什麼疑問或者解決不了的事情，都可以給我講講。」

  看對方張口欲言的樣子，李蓮蓬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關於我這些年的事情，你不要問，太過離奇，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李蓮花本來不想問的，聽他這麼一說，反倒是鬼使神差道：「阿兄怎知我不信？」

  「說說吧。」

  「你真要聽？」

  「要的。」

  「那行，我說了。」

  原來不是修煉武功方面出了問題，而是在疑惑自己的來歷。

  想必這件事已經困擾他很久了吧？

  別人且不說了，李蓮花作為他和這個世界接觸的第一個親近的人，有些事情，是滿不到他的。

  而且，一直瞞著也不好，未來兩人可是要並肩圖謀天下的，沒有堅定的信任基礎可不行！

  「是這樣。」李蓮蓬沉吟了一下，神色認真的看向李蓮花，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以我的第一視角。」

  「你先別管這個故事是真是假，如何玄奇，總歸故事裡面會有你想要知道的消息，這點我沒必要騙你。」

  「嗯，兄長請說。」

  李蓮花坐直了身子。

  「我李家當年，也是顯赫之家，家裡良田千畝，奴僕加上傭人，百二十多個人……」

  「那一天，血順著門坎，流到了大門外，滿門上下，只有我和你兩個小孩被重傷的母親拼死送了出來……」

  「……在我瀕臨死亡之際，做了一場很真實的夢，在那夢境之中，我去往了一個沒有飢餓，沒有乞丐，到處都是高樓大廈的地方……」

  「那裡的人吃得飽穿的暖，秩序井然，燈紅酒綠，繁華似夢。」

  「鐵做成的大鳥飛在天上，裡面坐滿了人，跑在地上的車，不用馬拉，只需燃燒一種油，人坐在裡面，感受不到一絲顛簸，能日行千里……」

  「高樓大廈，遮天蔽日，一座城，就能容納數百萬，近千萬人在其中生活，而不顯擁擠……」

  「那裡的人，不用燭火，武器也不是刀劍，而是威力更大的槍、炮，甚至是能在一瞬間將一座城，乃至一個王朝夷為平地的核……」

  「在哪裡，你可以一瞬間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也能和在千里之外的人說話，講上一刻鐘，所需的也不過幾文銅板而已……」

  容貌俊美的青年，面露追憶和懷念之色，口中說著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夢中世界。

  李蓮花聽的很認真，試圖從李蓮蓬口中的這個真實的夢中世界，愧到他的過往經歷。

  然而，令他沮喪的是，阿兄口中這個世界，也實在太過夢幻了些，讓人感覺到相當的不真實。

  所有人都能吃飽穿暖，那種世界真的存在嗎？

  還有，人坐在鐵盒子裡，飛在萬丈高空……

  那東西難道不懼怕天上雷霆麼？

  天威浩蕩，人力如何勝之？

  不用馬兒拉的車……又是如何會跑的？

  百層高樓……那怕是要比山都還要高吧？

  那樣的房屋建築，又是如何建造起來的？

  「……數不盡的新奇東西，通過一個巴掌大小的鐵片，展現在我眼前。」

  「……數不清的美食，等著我去品嘗……」

  李蓮蓬這邊說著話，將關係迅速升溫的表姐妹二人吸引了過來。

  蘇小庸和蘇禪兒，手牽手，悄悄走了過來，站在距離兩人不遠處。

  峨眉山俗家弟子株兒，站在兩人身後，聽著李蓮蓬描述的世界，瞪大一雙杏眼，忍不住悄悄擦了擦口水。

  「……那些美食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這裡我大多都沒吃過，還有鹵豬、滷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這些裡面倒是有些吃過的，令人回味無窮。」

  「還有什錦蘇盤兒、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還有罐兒野雞、罐兒鵪鶉、鹵什件兒、滷子鵝、山雞、兔脯、菜蟒、銀魚、清蒸哈士蟆！燴腰絲……不行了，菜名太多，我有些記不住了。」

  「美食方面，暫時就說這麼多吧，再說我就餓了……不對，我現在已經餓了。」

  李蓮蓬摸著咕咕亂叫的肚子，結束了夢境中的世界描述。

  「還真是……夢裡的世界。」

  李蓮花滿臉複雜的看向李蓮蓬，心中那個猜想，更確定了一些。

  阿兄可能真的去過海外。

  據說，在東海的盡頭，有一個王朝，那裡的人，無論是人文歷史，還是吃喝方面，和大熙這邊皆不同。

  他曾在東海那邊，曾見過一次紅髮碧眼的外族人，不過他那時並無任何與人交流的意願，也就未曾在意。

  此時看來，肯定是漏了什麼，那些人極有可能是來自東海之外。

  大熙王朝附近的小國以及那些部落人，大多都和大熙百姓長相，並無多大差別。

  就是有一些異族人，例如南胤人，月羥族，西瀛人，魯國人，也只是稍微長的怪了些，但很明顯，他們同處一座大陸。

  「阿兄你，以前是不是真的去過海外？」

  「也就是那個膳食國？」

  李蓮花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正在撫摸著著肚子，想著一會兒吃點什麼的李蓮蓬微微一愣，「海外？」

  他看著神色複雜，想要從他這裡得到求證的李蓮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算是去過吧。」

  前世去過，應當也算吧？

  他這話停在李蓮花耳中，又變成了別的意思。

  阿兄，還真去過海外啊……

  一旁的蘇小庸這時開口道：「膳食國？李蓮蓬，大熙之外，還真有這個地方嗎？」

  李蓮蓬很早就察覺到了三名女子靠近，聞言轉頭看向蘇小庸，

  「名字是我編的，不過這東海之外，數萬裏海域的盡頭，肯定是有人存在的。」

  沉吟一下，他緩緩笑道：「這個世界，不出意外，應當是很大的。」

  「李公子，你說的那些吃食……你真的都吃過嗎？」

  株兒急不可耐的說道。

  甚至還抬起手臂，擦了擦嘴角。

  李蓮蓬看著眼前這個吃貨少女，頓時感覺親切不少。

  「當然吃過，不只是在夢中世界裡，現實我也會做哦，要是株兒姑娘願意幫我將在峨眉山的師姐，請兩個下山來，我可以保證你一個月在我府上吃到不重樣的美食。」

  「蒸的嘛！」吃貨少女兩眼放光，興沖沖的問道。

  「蒸的。」李蓮蓬含笑點頭，無外乎多一雙碗筷而已，能換自己安心，這筆生意，很划算了。

  「包在株兒身上！」小吃貨拍著胸脯應聲道。

  看在美食的份上，就當你是個大好人好了！

  株兒心中這般想著，倒是沒想過眼前之人會不會騙自己。

  畢竟是小姐崇拜的表姐的心上人，應當不會欺騙自己這個小丫鬟。

  還有，他還有求於咱，那就更不會騙咱了，嘻嘻嘻！

  蘇禪兒嗔怪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女，覺得稍微有些丟臉。

  她雖然從來不曾將株兒視作婢女，而是將其當成自己的貼己人，畢竟偌大一座蘇宅，能說心裡話的也只有這個心大口嚴，一心向著自己的丫頭了。

  可這樣在表姐面前表露出株兒的另一面，還是讓她有些臉熱。

  實際上，她也喜歡美食，每次進出自由的株兒外出買些零碎吃食，都要與她分享的……

  都怪株兒，她也有些想要吃李公子所說的那些聽起來就好吃的美食了。

  話說，株兒的身份是自己的丫鬟，那她這個主人家，也在府上做客沒問題的吧？

  還有，表姐是自己的親表姐，想必不會拒絕自己暫住的請求的。

  ……

  蘇小庸當然不會拒絕，且不說如今她和李蓮蓬還未成婚，哪怕拜了天地，成了夫妻，那就更不會了。

  她金陵蘇家，人丁稀薄，她這一輩如今就剩下了她自己，突然多出來個表妹，心中自然是歡喜的。

  她曾經雖然去過臨安，但也不曾上門找臨安蘇家認親。

  其一是不合適，其二是她不想。

  祖宗上引發的矛盾，還不到她這個小輩來將兩家和好。

  何況爺爺也說過了，蘇家當年一分為二，臨安蘇家，可是記恨著他金陵蘇家的。

  因為蘇家的祖宅就坐落在金陵，當年臨安那一支是被趕出去的。

  這也是兩個蘇家老死不相往來的原因所在。

  傍晚，蓮花巷李府。

  宴席未曾開始之前，院子裡傳來不算激烈的打鬥聲。

  「速度太慢了。」

  「出劍的姿勢不對。」

  「用力過猛，你這樣會傷到筋骨的。」

  屋檐下，蘇小庸和蘇禪兒相對而坐，一人白裙一人紅衣，宛如夕陽下的兩朵牡丹花。

  姐妹二人，正看著院子裡手持長劍，劍鞘未摘掉的黃裙少女考驗青鸞練武。

  蘇小庸笑道：「禪兒妹妹這小丫鬟武功當真不俗。」

  蘇禪兒不懂這個，只是輕聲笑道：

  「株兒平日裡不這樣的，可能是聽說了姐夫要許她美食，便自作主張，想要表現一番呢。」

  蘇小庸沒聽到別的，只聽到她口中說的那句「姐夫」了，心裡甜滋滋的，不過嘴上卻嗔怪的說道：

  「姐夫這兩個字禪兒妹妹你可說早了，我現在可還不是呢。」

  蘇禪兒抿嘴一笑，「遲早的事情哦。」

  然後看向正在和株兒比試的那個少女。

  那個少女是李府的丫鬟，名字好像叫青鸞。

  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根本不像會武功的樣子，然而卻能和能把劫匪打的抱頭鼠竄的株兒斗個有來有回。

  雖然株兒嘴上一直在說著什麼她聽不懂的話，但看她小臉認真的樣子，便知曉她應付起來，並不如何輕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