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第188章 欽天監,許宗訓

  很多問題註定無法得到答案。

  就像遊戲世界王哲忠無法理解大玄皇帝的做法一樣,景妤無法理解祝青鸞的腦迴路。

  又是一天凌晨,聯合隊伍在又抄了一家佛寺的「淫祀」以後,進入晝伏的休息狀態。

  景妤側躺在床上,看著睡在對面的祝青鸞,輕聲問道:「師姑,為何一直跟著我?」

  這個問題,景妤想了好些天,有一些想法,又覺得很多地方想不通。

  就算祝青鸞對她景妤與她夫君黃天心生懷疑,想要試探什麼,但也不至於連著幾天一直緊緊跟著吧。

  這些天真的是寸步不離!

  「唔……」

  祝青鸞沉吟了一會兒,沒有正面回答景妤的問題,只是說道,「放心,從今晚開始,我就不跟著你了。」

  「為什麼?」

  景妤追問,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沒有為什麼。」

  祝青鸞淡淡說了聲,隨即側過身去,擺出不願交流的姿態。

  景妤見狀,也不勉強,同樣側過身去睡。

  只是眼睛雖然閉上了,人卻沒有睡覺的心思。

  她仍然在想,祝青鸞到底想幹什麼,在幹什麼,圖什麼。

  可惜,人心隔肚皮,景妤真的有些猜不透祝青鸞現在的心思。

  呼……

  深呼吸幾下,景妤儘可能調整自己的狀態,撇清雜緒,不去想這些事情。

  轉而想起,夫君這個時候在幹嘛,是不是剛剛起床,有沒有想她。

  黃天這個時候確實剛剛起床。

  九州世界與遊戲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並不完全是壞事。

  以「無極聖祖」的馬甲降臨遊戲世界以後,黃天在裡面過了兩天,九州世界只過了一晚,就是明證。

  只要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遊戲世界不發生於太乙救苦天尊及其麾下不利的事情,黃天便能安心培育「無極聖祖」這個馬甲,做出一些事情。

  如此,九州世界通過九娘這個惟一的信徒,遊戲世界通過一系列的努力,雙管齊下,相信很快就能將「無極聖祖」這個空殼子填充起來。

  起床以後,照例晨練、洗漱、用早膳。

  只是在看著左手邊理應坐著妻子景妤的空位,黃天突然間有些無法抑制地想起了妻子。

  「怎麼,想妤兒了?」

  黃母瞥了一眼有些出神的黃天,語氣淡淡問道。

  「嗯。」

  黃天點頭,坦然承認。

  「那就想吧,多想想。」

  黃母嘴角微笑,卻如此說道,「你們兩個小年輕,新婚燕爾,不是你出差就是妤兒出差,真是……既然你先讓妤兒獨守空房,想你想了那麼些天,你也應該想妤兒想那麼些天。明了相思之苦,方能知道相伴之福。」

  「是,母親,我省得了。」

  面對黃母的諄諄提點,黃天誠心誠意地接受,並且發自內心地感恩。

  「去吧,上值去吧。」

  黃母對此卻無所謂,反而下了一個「逐客令」。

  「是。」

  黃天應了一聲,離開家,往攘奸衛天牢去。

  不多時,黃天來到天牢,正要按慣例主持換崗一事,突然看到了許久不見的林興德林叔父。

  而且林叔父遠遠衝著黃天招手,喚他過去。

  「老張,老張!」

  黃天見狀,便想著將牢頭的差事交給老張去做。

  誰知老張竟然心不在焉,喊了兩聲都沒聽見。

  還是老獄卒丁禾子用腳踢了一下老張,老張這才反應過來。

  「黃頭,你喊我?」

  面對老張狀似茫然的詢問,黃天皺了皺眉,然後說道:「林鎮撫使喚我有事,你代一下我的班。」

  「好的,黃頭。」

  老張一口答應下來,毫不猶豫。

  做好交接,黃天方才向已經等了一會兒的林叔父走去。

  十幾步路的功夫,顧不及去想老張今早這副魂不守舍的表現,到底是受了什麼影響,黃天只是將這件事記在心裡,稍後再細想。

  來到林叔父面前,見林叔父身邊還站著一個陌生人,黃天當即公事公辦,見禮問候:「攘奸衛天牢獄卒黃天,見過林鎮撫使。」

  「嗯。」

  林興德淡淡應了一聲,隨即伸手指向身邊的人,「這位是欽天監的許宗訓許監副,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

  頓了頓,林興德稍稍加重一些語氣:「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要隱瞞,也不要胡編亂造,以免影響到許監副的差事,明白嗎?」

  黃天當即會意,大聲應道:「是,林鎮撫使。」

  欽天監監副許宗訓瞥了面無表情的林興德一眼,然後嘴角泛笑看向黃天,平靜說道:「放心,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緊張。」

  黃天應道:「回許監副,我不緊張。」

  「是嗎?」

  許宗訓眯了眯眼睛。

  「是的。」

  黃天抬頭挺胸,一片坦然,光風霽月的模樣。

  「那就隨我回欽天監吧,本來還想著就在你們攘奸衛了解情況呢。」

  許宗訓立馬順著黃天的話頭,如此說道。

  隱隱給出一種,嘿,你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的意思。

  黃天怡然不懼,但不能隨便答應,看向林叔父,等待林興德的決定與命令。

  欽天監與攘奸衛,到底是兩個不同的衙門。

  沒有林興德的同意,許宗訓帶不走黃天!

  林興德認真看了黃天一眼,見黃天無比坦然,沒有絲毫畏懼與退縮,點了點頭。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既然黃天不怕跟著許宗訓去了欽天監以後,被牽扯出什麼事情來,那就沒什麼好阻攔的。

  「請?」

  許宗訓會意,看向黃天,客氣問道。

  「是。」

  黃天一板一眼回應,恪守本分。

  並不因林興德明晃晃表現出來的庇護,恃寵而驕,在許宗訓面前失分。

  「告辭,林兄。」

  許宗訓向林興德示意一聲,領著黃天離開了攘奸衛天牢。

  這一幕,落在了不遠處正在交接的天牢獄卒們眼裡。

  獄卒們沒有因為黃天被欽天監監副許宗訓帶走而懷疑什麼,反而一個個羨慕起黃天來。

  有個人脈廣大的父親就是好啊!

  代替黃天主持換崗一事的老張,十分自然地瞥了一眼黃天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興德此時也在看著黃天的背影,待到許宗訓與黃天兩人轉過街角,看不見了,方才轉過身。

  「老張,你來一下。」

  沖老張招了招手,林興德發出召喚。

  已經主持完換崗一事的老張馬上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恭敬問道:「林鎮撫使,您找我有事?」

  如此模樣,如此姿態,十分自然。

  就算大聲告訴世人,看啊,這就是當年的少俠張仲堅,估計都沒什麼人相信。

  林興德沉聲說道:「等黃天回來,我會批他的假,這些天,你就把牢頭的差事挑起來,雷司獄和張易之將軍那裡,我去說。」

  「是。」

  老張眼角抽了抽,不得不答應下來。

  他只是在攘奸衛天牢里蟄伏,並不是真的在攘奸衛天牢體系里廝混。

  牢頭不牢頭的,他在乎嗎?

  沒辦法,為了更好地蟄伏下去,不想接也得接。

  官場上就是如此,官大一級壓死人。

  更何況,林興德比老張大了那麼多級!

  「好好做,我們都在看著你。」

  撂下這句頗有深意,卻又是上位者常規話術的話,林興德迤迤然離開攘奸衛天牢。

  黃天此時和許宗訓安步當車,緩緩走著。

  許宗訓不出聲,黃天也就不出聲,只是落後一個多身位,跟在許宗訓後面。

  良久,走出攘奸衛的輻射範圍,許宗訓方才開口:「你知道我找你了解什麼事嗎?」

  「不知。」

  黃天平靜回道。

  這是實話,他確實不知道欽天監監副一大清早找來,所為何事。

  許宗訓對此不予置評,自顧自說道:「前些天,我在春風樓聽曲,忽地接到老監正的命令,遠赴江南,把重生的『無生老母』抓了回來。」

  說到這裡,許宗訓側臉看向黃天:「你知道『無生老母』嗎?」

  黃天平靜回道:「卑職不知。」

  「真不知?」

  「真不知。」

  許宗訓微微皺眉,因為黃天說的是實話,他確實不知無生老母。

  唔……

  知道「無生老母」這個稱謂的,是太乙雷聲應化天尊,是太乙救苦天尊,是無極聖祖。

  關我攘奸衛獄卒黃天什麼事?

  「不知就不知吧。」

  許宗訓笑了笑,繼續說道,「抓回來以後,本以為沒我什麼事了,我就又去了春風樓聽曲。誰知,剛摸上花魁大腿呢,又來活了。你猜怎麼著,多年沒有動靜的『妖星』,就在國子監堃蓬祭酒出來活動沒多久,欽天監抓回了『無生老母』以後,突然有了動靜。」

  「妖星?」

  黃天嘀咕一句,隨即認真問道,「不知許監副說的『無生老母』和所謂『妖星』,與許監副找我了解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你不知道『妖星』?」

  許宗訓貌似詫異問道。

  「我應該知道嗎?」

  黃天更為詫異地反問。

  「唔……」

  許宗訓沉吟起來,隨即撇嘴,「看來黃唯明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你,或者留下記錄啊。」

  黃天一聽,臉上的神情更加疑惑了。

  這又關那位便宜父親什麼事?

  難不成便宜父親人脈廣大到了欽天監里也有熟人的程度?

  可是黃母已經交了家底,沒有提及過欽天監啊。

  「算了,不提這些。」

  許宗訓揮了揮手,似乎有些惱怒,然後說道,「鄭大這個人,你總認識吧?」

  「認識。」

  黃天點頭,「他曾經是攘奸衛天牢的一名獄卒,前天被老張趕出了天牢。」

  「為什麼趕出去?」

  許宗訓緊接著追問,很感興趣的樣子。

  「老張和我提過一嘴,說是鄭大一直對我不滿,又在我布置了一項任務,讓老張操持以後,當眾頂撞老張,所以……」

  黃天沒有隱瞞,簡略說了一下來龍去脈。

  「嘿……有意思。」

  許宗訓嘖了一聲,似乎在感慨小小的天牢獄卒居然也玩所謂的權術與權威。

  不過也只是嘖了一聲。

  許宗訓冷不丁問道:「那你知道鄭大死了嗎?」

  黃天皺眉,神情凝重說道:「老張和我說,鄭大失蹤了,沒說他死了。」

  「又是老張?」

  許宗訓呵呵笑了笑,「我發現你口中的老張,存在感很強啊。你很倚重他?」

  黃天誠懇說道:「我年輕,有父輩餘蔭不錯,但是工作能力與工作經驗上有所欠缺。老張在攘奸衛天牢待的時間長,人也好相處,我當然倚重老張。」

  「嗯。」

  許宗訓點點頭,接受了黃天的這個說法,忽然略過鄭大的話題,突兀問道,「你對了無和尚怎麼看?」

  說實話,這個問題的跨度很大。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有些反應不過來,或者暴露自己偽裝與隱藏的東西。

  但是黃天不是一般人,立馬給出十分自然的回答:「不敢看。」

  「不敢看?為什麼?」

  許宗訓對黃天的說法頗為好奇,「你知道了無和尚的真實身份,所以不敢看,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黃天仍然誠懇如實回道:「了無和尚被關進攘奸衛天牢前後,我受到了兩位至親長輩的提點,所以不敢看。」

  「呵呵……」

  許宗訓聞言開懷大笑,「黃唯明啊黃唯明……」

  提及黃天便宜父親的姓名,卻又不把感慨說完,實屬謎語人中的謎語人。

  然而,黃天並沒有因此而生出什麼情緒,或者探究許宗訓為何一而再,再而三提及便宜父親的心思。

  好奇心害死貓。

  應該有的好奇心,比如老張今早的反常,必須有,且必須去探究。

  不應該有的好奇心,比如身為欽天監監副的許宗訓,為何總是提及便宜父親,黃天就不會有,更不會去探究。

  誰能保證,前面等待黃天的,不是特意布置好的陷阱呢?

  畢竟欽天監監副許宗訓通過正規渠道,來招黃天了解情況,卻又繞了一個又一個圈的行為,就已經顯得非常詭異了!

  而且,許宗訓話里話外,都在把黃天往「無生老母」與所謂「妖星」上牽扯!

  他這是想做什麼?

  他這是在懷疑什麼?

  這時,兩人來到了平康坊。

  許宗訓突然拽上黃天的胳膊,往平康坊里拉。

  「走!進去瞧一瞧,逛一逛!開開葷!」

  「聽聽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