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

  天亮了。

  忻口戰場這邊，特務團的戰士們，都開始吃早飯了。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上午，將有一場硬仗。

  禹王嶺上的臨時指揮部裡，楊遠山吃完早飯，就走出指揮部，準備看看今天的天氣。

  心裡祈禱著，千萬別下雨。

  要不然，雨中作戰，戰士們很容易感冒，產生大量非戰鬥減員。

  ……

  剛一出來，楊遠山迎面就遇見剛剛去各處巡視的韓陽，連忙問：

  「韓陽，五臺分區的人，把裝備都運走了嗎？」

  「他們第一批人只運走了大部分。

  六點多鐘的時候，又來了一批人，這才全運走。

  看他們那高興的樣子，就跟吃了蜂蜜一般呢！」

  韓陽笑著回答。

  「哈哈，我軍的部隊，日子過得苦啊！

  現在能得到這麼一大批武器，誰能不開心呢？」

  楊遠山心情很好，也是哈哈一笑。

  ……

  這時候，一名電報員急匆匆地跑出來，向他彙報：

  「團長，三營、四營來電！」

  楊遠山面色一變，連忙問：

  「什麼內容？」

  「王營長和李營長彙報：今天凌晨4點，魏連長率領特戰連，潛入了永興嶺，以刺刀將上百名小鬼子守軍，全部消滅。

  現在，他們兩營，已經突破永興嶺，趕到滹沱河谷！

  正在構築工事！」

  「好啊！幹得漂亮！」

  楊遠山十分興奮。

  堵住了小鬼子逃竄的後路，那忻口關城的這些小鬼子，就只能變成他特務團的裝備了！

  當然美滋滋。

  「不過團長——」

  電報員有話還沒說完。

  「你小子說話怎麼還大喘氣了？

  趕緊給我交待清楚！」

  楊遠山心頭一緊。

  「王營長彙報：說忻口關城上的小鬼子警覺性很高，在各處都布置了哨兵。

  疑似已經發現他們了，有些騷動。」

  電報員把電報後面的內容說了出來。

  「發現了？」

  楊遠山皺眉。

  隨後就點了點頭：

  「這也正常。

  小鬼子指揮官只要不傻，都知道多布置警戒哨。

  王全發和李大河兩個營，那麼多人出現，不被發現纔不正常。」

  旁邊韓陽連忙建議：

  「團長，現在天已經大亮了，我看戰士們的早飯也吃得差不多了。

  不如乾脆讓高遠志提前發起進攻吧，免得夜長夢多！

  只要他們一開始炮擊，關城上的小鬼子也就沒精力去應對三營、四營了。」

  「提前？倒也不是不行。」

  楊遠山擡起手腕，看了看錶，發現時間已經快7點半了。

  他略一琢磨，就斬釘截鐵地下令：

  「電報員，給高遠志發報，讓他的炮兵營，立刻全力開火，炮擊一小時！」

  「是！」

  「團長，要不要給其他各營也發個電報，說明咱們提前發動進攻了？」

  韓陽提醒。

  「用不著！炮聲就是命令！

  我相信咱們的營長們都不是傻子！」

  ……

  炮兵營這邊，吃完早飯，早就帶著炮手們調整好了炮擊諸元的營長高遠志，已經在不時地看著手錶，等待著8點鐘的到來。

  忽然，他營中的電報員衝過來，向他傳達了楊遠山的命令。

  高遠志聞言，當即興奮不已地大聲命令戰士們：

  「全體都有，全力炮擊！開火！」

  ……

  特務團炮兵營這一開炮，瞬間就震動了整個忻口地區。

  方圓十里，炮聲隆隆！

  那密集如春雷一般的炮聲，將敵我雙方全都驚醒。

  忻縣北面，特務團坦克連連長孔大成和二營營長何雲福，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頓時十分狐疑：

  「這還沒到8點，老高怎麼突然就開炮了？」

  不過下一刻，他們就立刻命令麾下將士們，做好出擊準備。

  雖然他們不知道爲什麼高遠志會提前開火，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炮擊停止，他們就要全力殺出城區，衝向忻口關城！

  ……

  此刻忻口關城上。

  原本小鬼子第9旅團參謀長宮城喜博，正在爲哨兵彙報的滹沱河谷的敵情而頭痛。

  他不用想都知道，忽然有大股敵人連夜趕到那裡修築工事，目的肯定是堵死己方的北撤之路。

  然而，沒等他做出任何決斷呢，那鋪天蓋地的炮彈，就猛然落在了長長的關城上。

  「轟！」

  「轟！」

  「轟！」

  ……

  密集的炮彈爆炸聲，讓原本在關城各處守衛的小鬼子們，傷亡慘重、慘叫連連。

  第9旅團獨立步兵第40大隊大隊長，掘內勝聲中佐，立刻衝到宮城喜博面前，對他喊道：

  「參謀長閣下，南面的土八路對我們全面炮擊了，估計他們馬上就要衝上來了！

  我們該怎麼辦？」

  宮城喜博聞言怒吼：

  「八嘎！敵人要衝鋒了，你還問我怎麼辦？

  你這個廢物！

  快快滴，命令勇士們，做好隱蔽，準備戰鬥？」

  他一邊叫喚，一邊在心裡琢磨：

  土八路難道有大量電臺？

  要不然，爲何我們剛發現他們在北面滹沱河谷修築工事，都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他們就在南面發動了炮擊？

  掘內勝聲聽他的話，不禁面色難看至極。

  在這種程度的炮擊下，準備戰鬥，那特麼不是找死嗎？

  敵人這麼炸下去，這忻口關城上，恐怕螞蟻都要被炸死！

  連忙提醒道：

  「參謀長閣下，從這炮聲我們就知道，他們至少有40門以上的75毫米山炮。

  卑職建議，我們應該立刻請求戰術指導，或者……或者向北轉進！」

  「八嘎！你這個懦夫！

  你在畏敵怯戰？」

  宮城喜博大怒，一巴掌就甩在了掘內勝聲的臉上。

  其實他又何嘗沒有找上級求援？

  那特麼不是第一軍司令官巖鬆一雄，沒搭理他麼？

  只會讓他堅守待援！！！

  至於說向北轉進，敵人都在滹沱河谷修築工事了，那還轉進個毛線！

  一旦放棄堅固的關城，喪失地形和工事優勢，他們只會死得更快！

  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在心裡怒罵自己布置在永興嶺上的那兩個警戒哨小隊，真是廢物點心！

  居然連示警都做不到，就被人突破了防線。

  他不用想都知道，這幫廢物，定然是全體玉碎了！

  要不然，敵人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滹沱河谷！

  ……

  掘內勝聲捱了一個大逼兜，頓時感覺委屈極了。

  連忙立正站好，老老實實回答道：

  「參謀長閣下，卑職誓死爲天蝗陛下盡忠，絕不敢畏敵怯戰。」

  「那就滾去帶著你的人，做好禦敵準備！

  我們一定要堅守在此！

  第2旅團很快就會趕到！

  到時候，這些該死的土八路統統都會死啦死啦滴！」

  宮城喜博大聲咆哮。

  「嗨！」

  ……

  將掘內勝聲打發走，宮城喜博立刻就大吼著對電報員下令：

  「快快滴，給司令官閣下發報，告知土八路已將我忻口關城包圍，發動了全面進攻。

  正在開火的75毫米山炮，就有足足40門以上，請求戰術指導！！！！」

  「嗨！」

  ……

  而就在忻口關城這邊開戰以後，五臺縣城那邊。

  劉長順和楚坤二人，也帶著他們麾下的戰士，準備對縣城上的小鬼子守軍，發動炮擊了。

  由於這五臺縣城外的小鬼子炮樓和碉堡，昨天已經被五臺分區的戰士們用「沒良心炮」，給一一摧毀了。

  所以這會兒，他們所有火炮，可以直接朝著城牆上的小鬼子開火。

  考慮到小鬼子每個大隊，也裝備有兩門九二式步兵炮。

  因此劉長順和楚坤商量，先由無後坐力炮這邊開火，引誘小鬼子步兵炮暴露炮位。

  然後劉長順的12門九二式步兵炮分爲兩組，對小鬼子的這兩門火炮集火。

  先幹掉對方的步兵炮，然後再對城牆各處展開全面炮擊。

  至於爲什麼讓無後坐力炮擔任誘敵的任務，自然是因爲這炮輕便，炮兵戰士們可以開一炮後，迅速變換位置，避免被炮術高明的小鬼子炸死炸傷。

  ……

  兩人計議已定，楚坤就帶著自己麾下的炮兵們，扛著無後坐力炮和炮彈，來到了距離五臺縣城牆1500米左右的位置，展開了炮擊。

  「咻咻咻……」

  幾十枚無後坐力炮的炮彈，帶著明亮的尾焰，彷彿火流星一般，朝著城牆上冒頭的小鬼子砸去。

  「轟！」

  「轟！」

  「轟！」

  ……

  密集的爆炸聲，響徹了天際。

  小鬼子瞬間亂成了一團，淒厲大喊：

  「敵襲！敵襲！」

  「炮擊！趴下！」

  「步兵炮！反擊！反擊！」

  ……

  五臺分區的戰士們，眼見著楚坤等人明明只有百人，卻在一個照面之間，打出這麼可怕的攻勢，全都目瞪口呆。

  片刻後，他們就大聲議論起來：

  「好傢伙！他們這一個照面，就消耗了幾十發炮彈，這也太浪費了吧？」

  「是啊！我看到好幾枚炮彈都掉在城牆外了，啥也沒炸著呢！」

  「你們看城牆上的小鬼子，被炸得哭爹喊娘啊！真他孃的過癮！」

  「沒錯沒錯！要是咱們也有這麼多火炮和炮彈就好了。」

  「咱們現在每人都發了幾十發子彈，已經夠用啦，要什麼火炮！

  我有這杆三八大蓋在手，肯定最少能消滅三個，不，五個小鬼子！」

  ……

  賀定威等幾個五臺分區的團級幹部，也都看到了這場面，同樣也是滿臉驚駭地議論起來：

  「想不到這破鐵管子，居然這麼厲害。

  這集火射擊的威力，簡直有點嚇人啊！」

  「是啊！關鍵這東西還輕便，簡直太適合咱們打游擊戰、運動戰了啊！

  要是咱們也能弄個一二十門，可就太妙了！」

  「嘿嘿，就是這消耗起炮彈來，也是嚇死人。

  他們這一輪齊射，可就是幾十發炮彈沒了啊！

  這也是咱們用得起的？」

  ……

  不得不說，五臺縣城上的第9旅團獨立步兵第37大隊的小鬼子們，反應還是相當快的。

  他們在楚坤等人炮擊了兩輪之後，就用僅有的兩門九二式步兵炮，發動了反擊。

  「砰！砰！」

  兩聲炮響之後，兩枚70毫米口徑的炮彈，就朝著無後坐力炮連的炮兵陣地砸了過來。

  一見這炮彈飛來，楚坤當即厲聲大吼：

  「快！趴下避炮！」

  剛剛他們已經迅速移動過了位置，因此這會兒，面對炮擊，戰士們都沒什麼恐慌之心。

  按楚坤的命令，迅速放下自己手裡的炮管和炮彈，按標準避炮姿勢，趴在了地上。

  「轟！」

  「轟！」

  兩聲炮響，爆炸衝擊波裹挾著彈片，席捲了炮彈落點附近數十米。

  有幾名運氣不太好的戰士被彈片擊中，忍不住發出了短促的慘叫。

  不過卻沒有人因此而犧牲。

  ……

  而就在這時，戰場另一邊，劉長順炮兵連的炮手們，仔細觀察著小鬼子的炮彈飛來的方向，在心裡一番計算，迅速調整自己手裡步兵炮的炮擊諸元。

  然後就開始三發急速射了。

  「砰砰砰……」

  12門九二式步兵炮一齊開火，炮聲密集如悶雷。

  「咻咻咻」的炮彈飛行聲呼嘯而過。

  當即又讓戰場上的所有人震驚不已。

  小鬼子那邊，是驚恐大喊：

  「八嘎！土八路怎麼還有這麼多火炮？

  還是我蝗軍的九二式步兵炮？？？」

  而我軍這邊，則是五臺分區的戰士們驚喜議論：

  「好傢伙！這又是十幾門炮啊，簡直太瘋狂了！」

  「俺還從來沒打過這麼闊氣的仗哩！」

  「這特務團的炮，也太多了！

  炮彈也跟不要錢一樣！」

  ……

  不到兩秒鐘後，炮彈落地爆炸——

  「轟！」

  「轟！」

  「轟！」

  ……

  巨大的爆炸聲中，小鬼子那兩門九二式步兵炮炮位附近，一片狼藉。

  每門炮，都被6枚炮彈飽和打擊，雖然沒有正好擊中的，但爆炸的衝擊波和彈片，也讓小鬼子的炮手和彈藥手們傷亡慘重。

  但偏偏，這還沒停。

  下一輪的炮擊的炮彈，又砸來了。

  「轟！」

  「轟！」

  「轟！」

  ……

  特務團五營炮兵連的戰士們，打完三發急速射以後，連長劉長順卻還覺得不夠保險，當即又喊：

  「各炮，對準剛剛的位置，微調炮擊諸元，再各打三發炮彈！」

  炮手們自然聽令而行。

  於是，又是36發炮彈，接連落在了小鬼子這兩處炮位附近。

  這下子，小鬼子這兩門九二式步兵炮，是徹底完犢子了。

  炮有沒有被徹底炸燬不知道，但至少炮手、彈藥手是被一掃而空。

  ……

  小鬼子大隊長木村敏熊中佐見此，當即氣得跳腳，仰天咆哮道：

  「八嘎！這些該死的土八路，怎麼會有這麼多火炮和炮彈？

  他們昨天不還只能用那些炸藥包，去攻擊我們的炮樓嗎？」

  對於他這個問題，楚坤和劉長順都沒有任何興趣去回答。

  他們只是指揮著戰士們，不斷地把帶來的炮彈，砸在城牆各處。

  起初，他們還讓炮手們，注意瞄準城牆上的火力點再開炮。

  但到後來，他們就乾脆放了羊，讓炮手們自由發揮了。

  畢竟，所有看得見的火力點，都被炸光了。

  甚至連小鬼子的人影，也都看不見了。

  想瞄準，也沒有目標。

  再後來，炮手們打累了，楚坤和劉長順乾脆就讓彈藥手上。

  讓他們狠狠地過了一把開炮的癮。

  這下子，城牆上的小鬼子們，就直接被炸懵了。

  他們完全沒想過，還有這麼被動挨炸的一天。

  他們更想不通，爲什麼城下的八路，敢這麼浪費炮彈地瞎炸！

  那炮彈，真的是沒地方扔了嗎？

  ……

  而五臺分區的戰士們，起初還震驚於特務團的炮火厲害。

  但到後面，他們就開始有點無聊了。

  甚至忍不住發出了抱怨之聲：

  「這特務團的人，也太過分了吧？

  把小鬼子都炸光了，我們還打什麼仗啊？

  直接衝進城裡打掃戰場嗎？」

  「就是！俺手裡這杆三八大蓋這麼新，俺還想用他多殺幾個小鬼子呢！」

  「沒錯沒錯！

  我這九二式重機槍也不能一槍不放吧？

  團長還說讓我好好練練，早日成爲優秀的機槍手哩！」

  「是啊，我這擲彈筒，也想開開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