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聽了許久的楚雲飛，此時心裡早已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個方林是在幹啥？
當著我一個晉綏軍的人的面，拉攏八路軍去中央軍？
他就不怕我告他一狀？
急了。
張合一看方林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些急了，這才淡淡的開口道。
「方團長，貴部的誠意我是知道的，你的心意我也領了。」
「但是，我張合確實在這裡呆慣了，不想挪窩。」
「況且方團長也說了，在哪打鬼子不是打鬼子，我在八路軍也待得很好嘛，不耽誤打鬼子。」
「這。」
方林沒想到自己的話反而把自己給噎住了，一時間有些詞窮。
「方團長，咱們都是友軍，理應互相幫助，以後這樣傷和氣的話就別說了。」
張合繼續說道，直接堵死了方林的嘴。
死硬派！
硬骨頭！
方林暗自咒罵一聲，隨即又露出笑容。
「沒事，沒事，買賣不成仁義在，就當我沒說過這個，咱們繼續聊，繼續聊。」
「這才對嘛，來，我敬方團長一杯。」
張合拿起酒杯，笑著說道。
仿佛剛才的談話不存在一般，化解了無胸中的尷尬。
對於方林而言，這個任務其實對他也沒什麼大的好處。
勸動了張合，也沒什麼大功，沒勸動也沒什麼過失。
八路軍是出了名的硬骨頭誰不知道？
把他逼急了，要是崩了我方林，找誰說理去。
所以在張合明確表示了拒絕之後，方林也沒有過多糾纏，又把目光放到了楚雲飛身上。
「楚團長，不知道你對於中央軍和晉綏軍有何看法？」
方林突然對楚雲飛問道。
「無論是中央軍還是晉綏軍，都是打鬼子的隊伍嘛。」
楚雲飛打了個哈哈，內心不由嘀咕起來。
這小子不會是打我358團的主意吧。
果不其然，方林繼續說道。
「楚團長快人快語，我也就直說了，我們十八軍的老長官很欣賞你，想把你調到第十五集團麾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給張團長的待遇，可以一併給楚團長。358團依舊是個加強團！」
楚雲飛陷入了兩難。
第二戰區的閆長官是他的老長官不假，可老頭子還是他的校長呢。
兩邊孰輕孰重還不好說。
而且從根子上說，他也並非是晉綏軍的嫡系部隊。
正當楚雲飛有些意動之時，張合咳嗽一聲，假裝驚訝的說道。
「原來方團長是十八軍出生，難怪是一員虎將啊。」
方林被張合的突然吹捧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十八軍戰鬥力確實算是比較強的中央軍，他也沒什麼懷疑，依舊一臉笑容的看著楚雲飛。
而楚雲飛卻被張合的話驚醒了。
方林要拉攏他去十五集團軍，但老十八軍是「土木系」而非「黃埔系」。
自己這黃埔五期的畢業生，去了能有好日子過？
內部派系傾軋他楚雲飛見得多了，自然心中有數。
想到這裡，楚雲飛也是露出笑容，拱拱手，說道。
「方團長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楚雲飛也是個念舊情的人，二戰區閆長官是我的老長官了，我怎麼也不可能棄他而去。」
「方團長此舉，恐怕有挖牆腳之嫌吶。」
說著，楚雲飛開起了玩笑，化解了酒桌上的尷尬。
「哈哈哈哈哈哈。」
方林也是尬笑一聲。
絲毫沒有連碰兩次壁的尷尬。
反正他臉皮厚，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是我唐突了，唐突了，我給二位道個歉。」
方林賠罪道。
「今日不談軍事，不談政治，咱們兄弟三人把酒言歡。」
張合也適時地插上一嘴。
酒過三巡，賓客盡歡。
方林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了。
碰了兩鼻子灰，現在還留在這丟人現眼嗎？
向八路軍學習？
學個屁！
「我要是靠打仗升官，十年也升不到這個團長的位置。」
在離開獨立團的路上，方林對著自己的警衛員，也是自己的小舅子，教育道。
話分兩頭。
在方林走後，楚雲飛鄭重的向張合道了個謝。
「張兄，多謝你剛才的提點啊。」
楚雲飛誠摯的說道。
剛才要不是張合出聲提醒，他差點就被方林那小子騙過去了。
現在回想起來也是陣陣後怕。
在中央軍里，派系繁多，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他楚雲飛要是去了土木系，不出兩年，肯定被架空。
「小意思。」
張合笑了笑。
「沒我的提醒，楚兄自己肯定也能想到其中的門道。」
「不過張兄，你為何對中央軍也如此熟悉呢？難不成以前幹過情報？」
楚雲飛好奇的問道。
「楚兄想哪裡去了，我哪幹過這些。」
張合擺擺手，說道。
「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我還能不知道？」
「普通老百姓。。」
楚雲飛喃喃道，陷入了沉思。
「不聊這些了。」
張合出聲，打斷了楚雲飛的沉思。
「那方林來，是挖牆腳來了，楚兄你呢？」
楚雲飛回過神來，誠懇的說道。
「我雲飛前來，是真的來學習交流來了。」
「楚兄說笑了，你是正經的軍事學院出身，無論是專業技能，戰術素養還是戰鬥經驗，都比我豐富。」
「何來向我學習啊？」
張合笑著說道。
「張兄此言差矣，正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戰爭里，沒有什麼專業與不專業，只有勝者和敗者，而張兄總能當這個勝者，這就值得我雲飛學習了。」
楚雲飛嚴肅的說道。
「那好吧，既然楚兄非要請教我這個半吊子，那我就說說。」
「不知道楚兄對於自己的部下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什麼意思？」
楚雲飛疑惑的問道。
「你知道昨天你的部下吃的飯菜是什麼嗎？」
「這，，，」
楚雲飛還真被問住了。
團部吃的是小灶，他自然不知道下面的人吃些什麼。
「這不就是問題所在，你連他們吃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能保證他們的飯菜不被剋扣，軍餉不被剋扣呢？」
「人性逐利，我曾在國外看到一篇文章。」
「如果有10%的利潤，商人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商人就能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商人就會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商人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潤，商人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
「楚兄志不在此，當然不會在意這些，但可不是每個人都是你楚雲飛。」
「很多人看來，當兵就是為了升官發財，自然也就貪生怕死。」
聽了張合的話，楚雲飛不由振聾發聵。
升官發財請走別路,貪生怕死莫入此門。
這兩句話楚雲飛早已爛熟於心，此刻張合委婉說出，讓楚雲飛不得不再次陷入了沉思。